临一半敞的门外,从里面传来了交谈声,我轻手轻脚移到门旁,侧目而视,里面站着两个人,不过俩人的目光始终在那床榻上,仔细瞧了去,竟有粉装女子躺在那里。

    那两个男人,我都认识,叶南君和萧轩。

    “我凭什么信你?”叶南君抬眸,冷眼以待萧轩,后者挪向床榻一步,附身伸手拂开什么,然对南君道:“凭这个,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面上有嘲讽邪笑。

    南君狭长的黑眸半眯,凉了凉声音:“这并不代表她真的便是,萧轩,你我都只能赌。”

    “可她的生命快到尽头了,我赌不起!”此声之味似雪在燃烧,冷而急切,“柳婳上一世没活过十七,今生亦然,如果你舍不得那个人,柳婳必死无疑。”

    我用袖掩住口中险些溢出的惊叹,果真是她,我的双生姊妹,原来是被萧轩救了啊。

    我再次探出头的时候,便瞧见南君一把抓住萧轩的衣襟,眼神难掩怒火:“是谁害了柳婳最深,是谁冷漠无情使她心灰意冷,身体消瘦不堪,又是谁利用她杀了二十余人将罪名推向她?!萧轩,你还在乎她这次是生是死吗?”

    果然,那雨夜,婳娘的一声我明白了是在成全萧轩,她也早料到自己命不久矣,甘之如饴,念及此,头又隐隐作痛,以往只是睡梦中,而现在……

    扶住门边,秀眉轻蹙,甩了甩有些神志不清的头,就在我以为要昏厥的时,南君一个箭步而来将我揽进怀里,薄怒而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还有心情调侃自己,没有窗户,就没有伤害。

    我拽住他得袖,又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想让我自己笑得清明如水,但唇角怎样都扯不开,他道:“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丑死了。”

    我做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从他怀中看向那床榻之上的人:“如果她真的是柳婳,南君会不会…”后悔。

    指抵上我唇:“不会。”他敢赌吗,那个人额角处必有芙蕖胎记,我长睫一颤:“为何,你不怕她是真的?柳婳活不过十七,你看她马上就要死了,而我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南君闭眼:“你觉得你现在像是活蹦乱跳的样子吗?你自己感受不到吗?你若健康无忧,近来为何觉得力气减弱,脸上气血也失去了大半,头痛欲裂,这些,你自己不知道?”原来,他都知道。

    我听此无语凝噎。

    后面的萧轩突兀道:“叶南君,明日月圆之夜,到底救谁,你自行斟酌,不过,你要后悔。”

    南君将我打横抱平,我自然用手勾住他脖子,四目相对,他用两字回绝了萧轩:“不悔。”

    他将我抱回我从窗爬出来的屋子,放置再床榻深处,我缩着身扯上被褥搭在身上,他起身为了倒了杯水,我伸出左手去接,他目光却攀上我藏在被理的右手,道:“你一定恨好奇,那是怎么来的,前日你晕倒后,萧轩趁我出去时做的。”我瞳孔一缩,他将杯沿凑在我嘴边,我就着喝了一口,他才道:“为那人续命。”

    “我的血可以为她续命?”

    他点头,不做任何多余解释:“同样,她的也可以为你。”

    “那你,为何信我才是?”明明,她较我而言,更像。

    南君将茶杯搁下,突兀倾身虚压在我身,唇离我不过一指距离,我又羞又恼,红光爬上两颊,他轻笑一声,道:“因为在看你痛苦时,我的世界便如同被碾碎的花,瞬间枯萎。”

    他眼里情深不假。

    我从他黑瞳中看见自己,我轻言:“南君,在柳婳被萧轩嫁祸罪名那夜,她反反复复说了三个字,你猜哪三字?”

    南君将头埋在我肩,双手环住我腰身渐渐收紧,做了个恰到好处得拥抱:“这些让你痛苦的记忆,不知道更好。”我才不依他:“她说,她错了。我当时不解,现在想清楚也不难,她大抵错在对世间有眷恋,对人心有善意,对自己有所期盼,对萧轩有不舍,而对你,南君她有愧疚,你对她那么好,帮她那么多,可她在却不能将心交付于你,一场情已经将她焚的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我瞪大眼睛,南君的唇覆在我的唇上,浅尝辄止,指抚了抚后,又压了上来咬了一咬,我想我脸肯定爆红,也不知道那一根筋搭错了,竟然伸出舌舔了舔,然,被他狠狠折腾了一番。

    绯红着小脸晕晕乎乎的窝在他怀里静静凝视,他有微微恬淡的笑意流转。

    他温热的手握着我的小手,低哑道:“我之所以始终叫你迟媚,是因为柳婳是为萧轩而活,她把她大半的情都寄在萧轩身上,而你,叶迟媚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是,叶迟媚的心,先掏空了交付于你。

    我勾上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下巴底下:“南君,明日月圆之夜后,会是怎样的?”他用如春风般和煦的语气道出;:“她死,你活。”

    更漏将阑,灯花未灭,自南君走后我便坐在椅子上摆弄茶具,将一杯之茶倒向另一个空杯子里来回反复,半点睡意也曾无。

    我也不想睡去。

    南君披着月光而来,手中端了碗什么,哄骗我喝了下去,入口说不出的难喝,我苦着一张脸问里面不会掺了她的血吧。

    他将我唇角边沾着的汁抹去道:“聪明。”

    翌日初晨,南君今日明显有些神经紧绷,让我半步不准离开他。

    无论哪里都带着我,以前何尝这样腻歪。

    碰到萧轩时,萧轩似一言未合眼,眼下一片青影。

    他看到我时,神情道不明的复杂。

    那日的萧七并没有打道回府,赖在避花楼几天,整日喝着小酒哼着小曲优哉游哉。

    “南君,你在担心什么?”他神情淡漠的摇头,我强撑精神道,“这一次,柳婳不会死在你怀里了。”

    她不会死在你怀里,柳婳会活下来。

    暮色暝蒙,一轮明月高挂,终于要迎来这一刻了。

    今夜,我将眉细细描过,点了朱唇床上绣满红莲的华服一路牵着南君的手来到高阶之下。

    而萧轩那时,正抱着那个人一步一步迈向高台,将她放置在一张石床上,下来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从南君手里收回,与他对视:“要是这一次我没能回来,你定要娶个姑娘陪你走完这一生。”

    他蹙眉:“你不会不回来,一会儿上去后,按着我所说的做便是。”

    柔情缱绻,我深深的凝住他的脸庞,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迟媚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郭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郭殃并收藏迟媚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