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
暴风雨下的海洋如深渊幽冥，肉眼在这里失去作用，张小凡水性普通，哪怕善水的渔民都不敢在这样的天气下水，凶恶海流推着他难以自己，他重新跃出水面，驱动噬魂棒继续往下搜索。噬魂和天琊互有感应，只要彼此距离不超过一公里，只要他将噬魂棒驱使得远些，再远些……
没有。
这个方向呢。
没有。
换个方向。
还是没有。
……
腥咸的水刺痛他的眼睛，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皮，出了血，小灰抱着他脖子瑟瑟发抖。
终于，噬魂棒感应到天琊的气息，他感觉陆雪琪就在眼前！
金钟罩护着人再次冲进深海，近了……又近了！暗流以千钧万钧之力冲击他们，但怎可能让它击溃自己！
他终于紧紧搂住陆雪琪的身体，两滴泪混进洋流，来不及狂喜，他奋力向上飞，向天际，向陆地，向他们的家……可是，她柔软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冰冷？她的胸膛，为什么这么安静？她的耳朵为什么听不到自己的呼唤？她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自己？
张小凡徒劳地往她的身体倾泻真气。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他身体瘫软，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号叫，脸颊上流过血泪：“不——阿——”
……
“不要！雪琪！”张小凡猛地坐起身，冷汗涔涔，胸膛剧烈起伏。是梦吗？可是那感觉如此真实……小灰担忧地跳到他膝盖上。努力梳理乱成一团的思绪，记忆浮现：他确实找了许久，不同于梦里的是，直到风停雨歇，他浑身发烫，一遍又一遍下水，也没有发现陆雪琪的踪迹。
蓬莱宗的人闻声而来时，还以为见到了传说中的水鬼。
”小灰，我们没有找到她……对吗。“张小凡的声音发颤，梦境和现实的画面交替，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指甲陷入肉里，衣襟晕开水渍。
夜枭凄凉，孤月高悬，像一张冷冰冰的脸嘲弄着他。
“我们走吧。”
经过走廊和花园，来到一座砖木结构的六角九层塔前，张小凡推开门，取过壁上的油灯，拾级而上。
烛光映出通顶的书架，和一个明黄衣裳的身影，少女转过身，高高扎起的马尾一甩，“张大哥，你醒了。
“……”
“才过去三个时辰，你真的休息好了吗？“
“我不会先死的。”
“唉……这两天我命人查阅典籍，妈祖娘娘庇佑，找到一些关于你提到的怪物的线索。”她将几本书推给张小凡，“很惭愧，你遇到的人，其实是我们蓬莱宗一百年前的一位长老。”门窗紧闭的书阁无端端吹起冷风，烛火摇曳，“他在寻找长生秘密时突然消失，再出现后性情却大不一样，劫掠船只，行径残忍，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失落神器三叉戟，驱使深渊海怪，哪怕当年的宗主也做不到。我的太爷爷拼死和这个叛徒战斗，可惜输了。没有多久他又销声匿迹，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
张小凡摇头道，“你们保护东海的人许多年，他做了什么，和这是两回事。一百年前……他看起来明明不超过五十岁，重伤不死……难道世上真有长生不死的人？”说罢，又自嘲道，“有没有，又与我何干。”
方子陶的眼神明晦不定，“张大哥对长生之道，没有兴趣吗？”
“我要它做什么？我想要的，它又不能给我。和她在一起，片刻、须臾都是好。”一抹笑意出现在他一直阴沉忧郁的脸上，很快他的嘴角又垂下，回神默默翻书。
“……”东海的人靠海吃海，经验再丰富的渔民、修士都不敢保证每一次出海都能安全归家，在海上，五分靠人力，五分靠天命，不仅同船的人守望相助，倘若有人不幸回不来，他的家眷会由同宗同族的人照拂，因此他们极看重情义，宗族观念深厚。方子陶怔怔地想，张大哥这么重情重义的人，真是少见；又想，祖祖辈辈耗费大量的时间、金钱，牺牲许多人的性命，追寻长生之道，真的值得吗？若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这样的长生，又值得吗？
“方姑娘，有没有关于那个鱼尾人身的妖怪的线索？”
“阿，算是……有吧。”张小凡接过《东海人鱼志》，一目十行，没注意到她的脸上忽然绽放光彩，眼神灼灼“从小我就喜欢来书阁，读游士们游历天下时记录的奇闻异事，也一直很想看看，它们究竟是什么样子！”她的声音低下去，看着张小凡道，“可惜，一百年了，再也没有人真的接触过它们，只有一些缺乏证据的传说。”
张小凡用力闭眼，喉咙干涩，苦笑道：“我曾经花十年为一个朋友找寻古巫族的下落，线索不比现在多。捕风捉影又如何？再花多少个十年，我都要找到她。“
“我会帮忙的。”方子陶动容，“张大哥，有件事你先不用担心，七百年来从未有过人鱼族伤人的记录，我想，也许那个人鱼只是想救陆姐姐呢？而且，陆姐姐看起来是很坚强的人，你们一定会有团聚的一天的。”
“多谢。”张小凡解下随身的百宝囊，再从一只手大小的囊中掏出几册厚厚的书卷，递给方子陶，“这些送给你。”
“这是？”
“百宝囊看似玲珑，可藏乾坤，还有这些书籍，你既有探奥索隐的愿望，将来它们对你当有用处。我和她……”张小凡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过书面，仿佛又摸到熟悉的温暖柔夷。一层又一层酸涩湿意叠上心头，“你说的不错，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恩师厚望，生死绝境，十年相思，两难情义，师门压力，惊世祸乱，一桩桩困难，一件件事情，她从来都是勇敢果断地面对，战斗到最后一刻。还有他自己，哪怕自己都放弃的时候，她仍然坚持着等他回头。有她在，事情好像怎样都能好起来，永远都有希望。灵台清明，张小凡想起一事，问：“你方才说，人鱼是在一百年前消失的。”
“是啊。”方子陶还在高兴地把玩百宝囊。
“你们的长老也在一百年前突然大变，然后消失。两者有什么关系？有这么巧的事？他既已长生不死，超脱五行轮回之外，去了哪里？又因为什么回来？”
“方姑娘，对于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没有。
这个方向呢。
没有。
换个方向。
还是没有。
……
腥咸的水刺痛他的眼睛，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皮，出了血，小灰抱着他脖子瑟瑟发抖。
终于，噬魂棒感应到天琊的气息，他感觉陆雪琪就在眼前！
金钟罩护着人再次冲进深海，近了……又近了！暗流以千钧万钧之力冲击他们，但怎可能让它击溃自己！
他终于紧紧搂住陆雪琪的身体，两滴泪混进洋流，来不及狂喜，他奋力向上飞，向天际，向陆地，向他们的家……可是，她柔软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冰冷？她的胸膛，为什么这么安静？她的耳朵为什么听不到自己的呼唤？她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自己？
张小凡徒劳地往她的身体倾泻真气。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他身体瘫软，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号叫，脸颊上流过血泪：“不——阿——”
……
“不要！雪琪！”张小凡猛地坐起身，冷汗涔涔，胸膛剧烈起伏。是梦吗？可是那感觉如此真实……小灰担忧地跳到他膝盖上。努力梳理乱成一团的思绪，记忆浮现：他确实找了许久，不同于梦里的是，直到风停雨歇，他浑身发烫，一遍又一遍下水，也没有发现陆雪琪的踪迹。
蓬莱宗的人闻声而来时，还以为见到了传说中的水鬼。
”小灰，我们没有找到她……对吗。“张小凡的声音发颤，梦境和现实的画面交替，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指甲陷入肉里，衣襟晕开水渍。
夜枭凄凉，孤月高悬，像一张冷冰冰的脸嘲弄着他。
“我们走吧。”
经过走廊和花园，来到一座砖木结构的六角九层塔前，张小凡推开门，取过壁上的油灯，拾级而上。
烛光映出通顶的书架，和一个明黄衣裳的身影，少女转过身，高高扎起的马尾一甩，“张大哥，你醒了。
“……”
“才过去三个时辰，你真的休息好了吗？“
“我不会先死的。”
“唉……这两天我命人查阅典籍，妈祖娘娘庇佑，找到一些关于你提到的怪物的线索。”她将几本书推给张小凡，“很惭愧，你遇到的人，其实是我们蓬莱宗一百年前的一位长老。”门窗紧闭的书阁无端端吹起冷风，烛火摇曳，“他在寻找长生秘密时突然消失，再出现后性情却大不一样，劫掠船只，行径残忍，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失落神器三叉戟，驱使深渊海怪，哪怕当年的宗主也做不到。我的太爷爷拼死和这个叛徒战斗，可惜输了。没有多久他又销声匿迹，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
张小凡摇头道，“你们保护东海的人许多年，他做了什么，和这是两回事。一百年前……他看起来明明不超过五十岁，重伤不死……难道世上真有长生不死的人？”说罢，又自嘲道，“有没有，又与我何干。”
方子陶的眼神明晦不定，“张大哥对长生之道，没有兴趣吗？”
“我要它做什么？我想要的，它又不能给我。和她在一起，片刻、须臾都是好。”一抹笑意出现在他一直阴沉忧郁的脸上，很快他的嘴角又垂下，回神默默翻书。
“……”东海的人靠海吃海，经验再丰富的渔民、修士都不敢保证每一次出海都能安全归家，在海上，五分靠人力，五分靠天命，不仅同船的人守望相助，倘若有人不幸回不来，他的家眷会由同宗同族的人照拂，因此他们极看重情义，宗族观念深厚。方子陶怔怔地想，张大哥这么重情重义的人，真是少见；又想，祖祖辈辈耗费大量的时间、金钱，牺牲许多人的性命，追寻长生之道，真的值得吗？若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这样的长生，又值得吗？
“方姑娘，有没有关于那个鱼尾人身的妖怪的线索？”
“阿，算是……有吧。”张小凡接过《东海人鱼志》，一目十行，没注意到她的脸上忽然绽放光彩，眼神灼灼“从小我就喜欢来书阁，读游士们游历天下时记录的奇闻异事，也一直很想看看，它们究竟是什么样子！”她的声音低下去，看着张小凡道，“可惜，一百年了，再也没有人真的接触过它们，只有一些缺乏证据的传说。”
张小凡用力闭眼，喉咙干涩，苦笑道：“我曾经花十年为一个朋友找寻古巫族的下落，线索不比现在多。捕风捉影又如何？再花多少个十年，我都要找到她。“
“我会帮忙的。”方子陶动容，“张大哥，有件事你先不用担心，七百年来从未有过人鱼族伤人的记录，我想，也许那个人鱼只是想救陆姐姐呢？而且，陆姐姐看起来是很坚强的人，你们一定会有团聚的一天的。”
“多谢。”张小凡解下随身的百宝囊，再从一只手大小的囊中掏出几册厚厚的书卷，递给方子陶，“这些送给你。”
“这是？”
“百宝囊看似玲珑，可藏乾坤，还有这些书籍，你既有探奥索隐的愿望，将来它们对你当有用处。我和她……”张小凡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过书面，仿佛又摸到熟悉的温暖柔夷。一层又一层酸涩湿意叠上心头，“你说的不错，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恩师厚望，生死绝境，十年相思，两难情义，师门压力，惊世祸乱，一桩桩困难，一件件事情，她从来都是勇敢果断地面对，战斗到最后一刻。还有他自己，哪怕自己都放弃的时候，她仍然坚持着等他回头。有她在，事情好像怎样都能好起来，永远都有希望。灵台清明，张小凡想起一事，问：“你方才说，人鱼是在一百年前消失的。”
“是啊。”方子陶还在高兴地把玩百宝囊。
“你们的长老也在一百年前突然大变，然后消失。两者有什么关系？有这么巧的事？他既已长生不死，超脱五行轮回之外，去了哪里？又因为什么回来？”
“方姑娘，对于他，你还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