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不久的谭墨在某一日被妻子推进冰冷的泳池里,毫无疑问感冒了,好友听说后都看好戏似的揶揄他,“你这是娶了个老婆还是娶了个祖宗,别给人整成疯子了都。”

    谭墨的脸上添了些病色,状况不佳,他轻咳一声,颊边染上抹潮红,“只是感冒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啧……听到没砚希,黑毒夫也有今天,居然会选择放过害自己的罪魁祸首。”柯楚聿撑着头靠在沙发上,连连叹息。

    坐在他右边的文砚希,穿着件高领白色毛衣,眉眼清冷,姿态非常雅致,和柯楚聿略显随性慵懒的坐姿形成了鲜明对比。

    青年轮廓出众,或许是家族底蕴的熏陶,身上有种少见的古典气质,听着柯楚聿略带揶揄的话,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以示回应。

    谭墨喝着热茶,表情不变地看了他一眼,“听说文家的场子你小叔接手了一半?”

    文家看着是书香世家,虽子孙不多,但其中的门道不输关系复杂的豪门。

    因为文家涉黑,文家商会的会长黑白两道通吃,地盘越大权利越大。文砚希的小叔比他大不了几岁,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管理场子的能力也很出色,很得老爷子的青眼。

    文砚希性格虽佛,宠辱不惊的,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也难免会受到些影响,涉黑的人拜佛似乎是常态,文砚希手腕上就常年戴着一串佛珠。

    “他胃口很大,能吃得下就吃吧,吃不下也就会吐出来,没什么大不了。”文砚希淡淡道。

    “谭墨,你就别担心砚希了,他心里精着呢,就算他小叔吞下那一半的场子,商会的股权砚希可是占着大头呢,到时他一声令下,谁敢不从?”柯楚聿声音带着笑,几人又说了几句,柯楚聿提议三人难得见面,要不要去外面聚会。

    谭墨最先拒绝,理由自己是个病号,喝不了酒。柯楚聿翻了个白眼说他装,只是一个小感冒,喝点酒又死不了,一个大男人那么矫情干什么。

    “那是因为你没老婆,我老婆不喜欢闻到酒味,有一次应酬回来,被她闻到酒气,骂我醉鬼来着,让我干脆死外面得了。”谭墨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有损面子,脸上甚至是笑的。

    柯楚聿奇葩地和文砚希对视一眼,“诶……不是,哥们儿,你怎么变这么怂呢?高贵谭总哪去了?天凉了让她肖氏集团破产得了,真的是服了,被个女人给拿捏得死死的。”

    柯楚聿看谭墨的眼神非常嫌弃,话也说得犀利,“你自己说说,自从结婚后,除了工作,回家,你还干了点别的吗?俱乐部也不去,晚宴更是推掉,你是被女人给栓在家里了是吧,怎么一会儿当狗一会儿当贤夫,连喝个酒都要看老婆的脸色。”

    谭墨不是第一次被柯楚聿骂,早在他设局策反科欣高层,逼迫肖艺将肖湘嫁给他时,柯楚聿当时就把他骂得个狗血淋头。

    大意是这样的,柯楚聿原本以为谭墨要整垮科欣是为了事业,没想到最后是为了女人。

    柯楚聿一副日了狗了的心情,被谭墨的骚操作给气笑了,拿几百亿去换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不待见他很讨厌他的女人,很难说谭墨不是被下降头了。

    太颠了。

    谭墨也由着他骂,等他骂完后,说:“要喝酒去酒窖里拿,聚会我就不去了。”

    “行啊,那就喝你私藏的好酒。”

    柯楚聿刚要起身,文砚希拍拍他的肩,“我去吧,我知道藏在哪。”

    谭墨的酒窖他们都很熟,彼此聚会时,都会带着对方去挑,文砚希有幸看见过他私藏得很好的红酒,熟门熟路就能找到。

    地下酒窖像一座宫殿,酒柜林立,金碧辉煌,光彩夺目,宛如艺术品般陈列着珍贵的酒酿。文砚希走向其中一个酒柜,忽然脚步一顿,淡漠的脸上有了一丝疑虑。

    他向旁边挪了几步,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木质柜,地面零零散散摆着几个酒瓶。女人垂着头,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睡着了,头发乱乱的。

    文砚希看了几秒,走上前,他蹲下身拿起酒瓶看了看,她大概开了六瓶,都没喝完,全部都剩一大半,杯子里还剩了点。

    不知怎么文砚希忽然就想起谭墨说自己妻子闻不得酒味的话,再看着眼前明显喝得有些不清醒的女人,文砚希淡淡地扯了扯唇。

    他把酒瓶放到台上摆好,准备去拿她手里的酒杯。没想到垂着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几根发丝沾在她的唇上,正懵懂地看着他,说:“你干嘛?这是我的。”

    “抱歉,我以为你喝醉了。”文砚希神情淡淡。

    她还是很严肃,当着他的面把杯子里的酒喝下,还示威地把杯子倒过来,“一口闷,看到没。”

    “看到了。”文砚希语气不变,“但你好像醉了。”

    她努力扬着脑袋,盯着他的脸,“你是谁,报上名来。”

    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打下阴影,显得有些目下无尘的样子。

    文砚希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几秒,微微笑了笑,“我是文砚希,婚礼上谭墨介绍过。”

    “什么婚礼,我怎么不知道?”

    “谭墨又是谁?”

    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除了脸很红,还真看不出来已经醉得不清醒了。

    文砚希拿过她的酒杯往台上轻轻一搁,“你的婚礼,你的丈夫。”

    他回答了她那两个问题。

    “说得跟真的似的。”她说话时,带着微醺的酒气一起传了过来,令他察觉到酒精似乎也刺激着他的感官。“但我……是植物,成精的,吃了会中毒。”

    她神色严谨,嘴唇润润的,“我看到了世界末日,天上的星星全部掉了下来,哗啦……哗啦……我捡起一颗星星,求它不要吃我啊,我只是一颗覆盆子……”

    “后来我变成了蒲公英,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有一天吹到你身上,我说,星星,你怎么在这里啊?但你听不到我的声音。你去采蘑菇了,采到了毒蘑菇,遇到了一个老巫婆……”

    文砚希静静地听她讲,讲到最后她神秘地笑了声,说:“我就是。”

    “是什么?”文砚希问。

    “我是一个老巫婆,专门吃男人的脑子……”

    “那不是僵尸该干的活吗。”文砚希提出意见。

    她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是老巫婆,是我。”

    文砚希点点头,“行。”

    “我把你的脑子吃掉了,就这样……”她一边说一边扯住他的衣领,人整个往前凑了过来,文砚希的眼睛怔怔地睁大了一圈。

    安静的酒窖里,女人的嘴唇覆在他的唇上,带着酒味。猝不及防被强吻,还是一个醉鬼,文砚希原本泠然无波的心绪被掀起一个高高的浪潮。

    光亮从他们的头顶上方落下,文砚希生得白,脸上皮肤又薄,此时透出淡淡的粉色。他应该推开她,她喝醉了,但他是清醒的,更何况他和谭墨是好友,不应该发生这荒诞的一幕。

    但他只是眼睛半垂着,耳垂和脖颈开始发热发烫,文砚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人际关系一直简单,性格也接近于凉薄,从未和女人有过任何亲密接触,连自渎都极少。

    连欲望都不能隐忍和克制的人在他眼里跟动物有什么区别,文砚希的清冷禁欲被不少圈内人开玩笑称“京圈佛子”。他在别人眼里永远是高洁的,是不容亵渎的,但文砚希在这一秒也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是虚伪的。

    他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甚至惊诧过后是冷静地感受着初吻被夺,直到柯楚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怎么那么久,砚希,你还没找到吗?”

    文砚希扶着她的肩膀推开,看着她紧闭双眼的模样,轻轻地晃了下,她的头一歪。

    亲他把自己给亲睡着了?

    他笑了下,有些无奈地叹息,回头道:“我在这儿。”

    柯楚聿懒懒地走过去,望见两人时,那双狐狸眼也瞪大了一圈,“我去,你们两个……”

    文砚希神色淡漠,解释道:“她喝醉了,刚好被我撞见,谭墨呢?去把他叫过来。”

    那一次酒窖里的交集肖湘酒醒后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有文砚希会时不时地想起,想起那个说自己是植物精灵的女人,和那个轻柔微醺的吻。

    而再一次遇见她是在一个多月后,光怪陆离的赌场,巧合的是,那家赌场背后是文家开的。

    肖湘坐在赌桌的位置上,她衣着普通,针织衫加牛仔裤,头发也是刚好到肩膀处,还特意戴了副黑框眼镜,看着就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在这鱼龙混杂的赌场,面对着一些凶神恶煞的赌徒,她也丝毫没有露出畏惧的神色。看她一个丫头片子以为很好欺负,实则她身边跟了几个保镖,看样子是谭墨安排的。

    除了去学校,她任何一次外出都是配了保镖,谭墨虽然不关着她,但也是换了种方式监视她。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和谁说了话,说的什么话,全都会一字不差地落进谭墨的耳里。

    这种名曰保护实则监禁的占有欲,只有谭墨这个疯子能干得出来。

    肖湘最爱折磨谭墨,他越不让她干什么,她越干,有好几次惹怒了他,她都是蹬鼻子上脸着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雷厉风行,手段阴狠的谭墨唯独在肖湘面前一忍再忍,底线低了又低。

    而这次肖湘拿着谭墨的钱到赌场挥霍,还特意去会所找了个男模,那男模第一天上班就被肖湘这个富婆看上,别提有多恍然如梦了。

    保镖是劝了又劝,找男模的事万一被谭总给知道了,估计谁都没好果子吃。

    肖湘理所当然地说,“他不是有几个臭钱吗?不是给我一张卡让我随便刷吗?这么会装,那我当然要成全他咯。”

    于是肖湘就进了赌场,搂着个男模跟别人赌,赌得特别大,是输是赢她都不在乎,筹码在桌上滚动,咔啦咔啦地响。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这里总是格格不入的,特别是加上一个长相干净秀气的男生,不像是赌客,更像是一对校园小情侣。

    那个男模穿着卫衣,今年刚满十八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青春貌美。被肖湘拉进赌场的时候他都吓死了,但女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摸摸他的头说:“别担心,有我在。”

    被当狗一样摸了的夏霖扑闪着大眼睛。

    可恶,还真挺有安全感呢怎么说。

    但他不是鸭,这一点他一定要纠正她。

    但肖湘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跟下饺子一样哗啦啦地把筹码压完。夏霖凑近她耳边,“你能赢吗?在这里赢多了你也带不出去的。”

    肖湘冷着脸,“谁说我要赢了?”

    又几箱大额的筹码被垒上了桌,肖湘一脸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可把围观的保镖们给心疼坏了,谭总家大业大,奈何娶了个败家的老婆。肖湘输的那些虽然对于盛泽集团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普通人已经是一笔巨额财富了。

    肖湘自己输钱还不够,还把牌塞到夏霖手中,“来,你替一下我。”

    被霸道富婆强制爱的夏霖跟碰烫手山芋一样急急地摇头,“不不不……我不行的。”

    “让你上你就上,啰里吧嗦干什么。”

    夏霖欲哭无泪,他连规则都不懂,从来没赌过,这不纯纯白给吗。

    看他一副死人样,肖湘敷衍地安慰他,“你就当游戏玩就行了,相信我。”

    夏霖拿着牌,长得一脸傻白甜,看了肖湘一眼,重重点了一下头,“好,我会赢的。”

    于是他把肖湘几千万筹码给输了个精光,输到最后都没脸面对肖湘,肖湘一直撑着脸在那看着,见他输完了奖励性地捏了捏她的脸以示宠爱,“干得漂亮,宝贝,爱你噢!”

    夏霖脸颊浮上了红晕,不知是被捏的还是羞涩。

    而在赌场的某个角落,一身黑色大衣的文砚希,身姿挺拔如仙鹤,面庞俊美清冷,内搭的高领毛衣显得气质干净儒雅。

    他身旁跟着几个随行人员,屏息静气地等着他视察工作。

    文砚希走了过去,随行人员立刻对着场中挥手,很快就清出一条路,赌徒的欢呼声也小了很多。

    肖湘还在清点数额,跟夏霖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肖小姐,这边鉴于你今晚输掉的金额颇大,需得联系你监护人核实一下,你看方不方便到楼上谈。”

    肖湘猛地抬起头来,对上文砚希带着淡淡笑意的眼。

    她认得他,好像是谭墨的好友,叫什么……文……燕子?

    记不清了,但听他的话好似在说不让她输这么多钱是吧。真是倒反天罡了,一向只有赢得多带不出去的,怎么还有不让输的。

    “我没空。”肖湘把谭墨给她的卡一股脑摆到台上,瞪着文砚希,“而且我输得起。”

    对视上她的视线,文砚希微微扬了眉,“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肖湘懒得理他,抓着夏霖的手就要走,“我就是输了钱,你能奈我何,又不是你的钱,有本事你去给谭墨告状咯。”

    她还挑衅地撞了下他的肩,文砚希侧过身子,看着她离开,随后和赌场的管事人员耳语几句。

    文砚希本要给谭墨打电话,但最终手指悬在屏幕上始终没有拨出去。

    算了,这就真成她嘴里的告状了。

    肖湘和谭墨的孽缘,他不打算掺和进去,这本就与他没有关系。但是在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那个微醺的环境里,喝醉酒的肖湘吻了他,在梦里他一样没有推开她。

    不仅如此,蜻蜓点水的吻不知不觉就变了味,他的舌尖探了进去,唇舌交缠,他不断地加深那个吻,甚至咬住她的唇。

    他清晰的看见梦里的自己,一向冷淡又冷静的眼睛却像雪山崩塌的瞬间,翻涌的情绪充满着禁忌。

    文砚希在那样的梦里醒了过来。

    文砚希又将梦里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灯光大亮的楼梯间,肖湘一只手打着石膏,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唇,更生气了,“你是疯狗吗?”

    “快了。”文砚希的眼眸紧锁她的脸。

    “故意告诉谭墨我和曲忻在一起,你就不怕我生气吗?”

    这个坏东西,昨晚明明可以安稳度过,他偏偏要给谭墨打那通电话,如果不是故意的鬼才信。

    文砚希也承认,“毕竟他比我更有立场打曲忻。”

    他走上前,身影笼罩着她,在肖湘警惕着后退一步的同时,再次将她拽进怀里。文砚希呼吸起伏不定,按着她的后脑勺,逼她看着自己。

    “我说怎么总是不回我的信息,原来是有了新的玩具。”

    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烧开的水壶,水汽将盖子顶开。文砚希那张清冷的脸渐渐有了高岭之花下神坛的裂隙感,在她又要张嘴骂他时,他又一次堵住了她的唇。

    带着占有欲而又深深缠绵,比刚才更激烈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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