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三角
肖湘回谭家没让文砚希送，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能搬到台面上来。
并不是因为她顾忌谁的颜面，虽然婚外情这种事本身也不光彩，闹开了对谭，文，肖三家都是一个供外界议论的污点。
肖湘我行我素，从不在乎舆论漩涡，她考虑得更多的是，若是公开和文砚希的关系，那么他们之间的捆绑就会更紧。
早前她就发觉到文砚希绝不是表面那么好糊弄，她很警惕，若是他成为下一个谭墨，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重蹈覆辙。
毕竟男人总是贪得无厌，尝到一点甜头之后就会想要更多。
文砚希只是她用来怀念余恪的慰藉，她还不至于昏头到把自己的余生和他牵连在一起。不公开就不用给名分，不给名分就不用负责，这样将来才能更好地脱身。
所以这段关系能瞒则瞒，瞒不了再说。
谭家的佣人还是一样对她恭恭敬敬的，甚至还有一些畏惧。管家走过来问她晚餐的口味，肖湘直接回了句不必了。
听那口吻，像是以后也不必了。
管家多精明，察言观色间就接收到了微量讯息，在肖湘回卧室收拾东西的时候，管家就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其实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那些贵重的奢侈品全都是谭墨置办的。她的衣帽间都是由国际品牌专门定制，肖湘穿不穿是一回事，谭墨会雷打不动地花大价钱给她置办。
最后肖湘只带走了自己的一些个人证件和写给余恪的那几十封信，其余的东西都被毫不留情地扔弃，就像扔掉了不要的旧玩具。
她没有丝毫留恋地走了出去，却在庭院里被拦住。
管家和一众保镖拦住了她的去路，“请您见谅，先生说不能让您离开。”
为了避免惹她不高兴，他连“太太”都没喊，毕竟这个雷点整个谭家都心照不宣。
肖湘丝毫不意外，扯了扯唇：“我不为难你们，他若是有能耐，就自己出面。”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您也知道，先生现在在医院，这一来一回多折腾人。您要不多待几天，等先生回来？”管家面色温然地小心询问。
肖湘难得没有开口反驳，她看了一眼傍晚的天，上午回暖的气温已经骤然降了下来。
天空变得很昏暗，这在冬季中很常见。
肖湘却不知怎么有一种预感，预感到了最后果然应验。
当月上枝头的时候，庄园的大门打开，一辆黑色汽车开了进来。
肖湘和保镖对峙了很久，庭院里灯光大亮，照见从车上下来的谭墨，保镖们这才默默地往两边让开。
或许是回来的时候太匆忙，谭墨连病号服都没换，只在外面穿了件大衣。再加之才苏醒两天，脸色可谓苍白到了极点。
陪同他一起下车的除了助理还有柯楚聿。
男人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望着肖湘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冰凉嘲讥，像在看一出荒唐的闹剧。
在医院里谭墨接到电话时，愤怒地扯掉针头，无力的身体几乎撑不住他的重量，简单的站立姿势都伴随着疼痛，额头更是冷汗直冒。
柯楚聿骂他：“你疯了？”
谭墨手臂不小心扫翻了桌子上摆放的物品，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一心要回庄园，无论谁都劝不住。可看他走两步就要倒下去的身体，柯楚聿还不知他竟这般不要命。
陪同他一起来的路上，柯楚聿没少冷嘲热讽，回应他的是谭墨苍白的脸色和无动于衷的沉默。
脚下是一段曾经走过无数回的路程，今晚变得格外漫长，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了刀尖上。
谭墨拒绝助理的搀扶，执拗虚晃的脚步，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充血的眼眸直直地望着肖湘，无法从他脸上分辨出那是种什么情绪，因为非常不稳定。
这两天，他无数次想给她打电话，想听她的声音，可一想到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他又硬生生忍住了。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谭墨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好像死并不是多可怕的事情。过去很多回忆走马观花般流逝，却唯有她深深镌刻在他心底。
这种感情他从未经历过，让人毫无理智，摸不到源头，既焦灼又痛苦。可笑的是唯有想到她的时候才能体会到一点夹杂着痛苦的快乐。
他爱上了肖湘，这一点其实早就有迹可循，但以前他不愿承认，因为在她面前他已经输掉了一切，唯剩那可怜的自尊。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谭墨向肖湘走过去的每一步都在打颤，他的心跳也从来没有这么乱。
肖湘，肖湘……
他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再任由寒风吹到他脸上。胃不知怎么竟然开始紧缩，酸涩的感觉蔓延到心脏。
身体因为低温已经被冻得有点僵，眼镜上也沾满了雾气，谭墨终于走近了肖湘。
他长久地全神贯注凝视着她，近乎自虐地抑制住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想法。
“你知道我会回来，所以一直在等我吗。”谭墨惨白着脸，声息虚弱，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说话，甚至缓慢地笑了下。
“小湘，我们……认识有五年了吧。”
他看着她，低喃着开口，“回来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肖湘锐利地看向他，“我们？你和我之间从来没有我们，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一句话犹如判定了死刑。
谭墨脸上出现一闪而逝的破碎表情，“原来如此，可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世上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肖湘盯着他煞白的脸，那声音完全不带人类情感，“谭墨，你的名字就代表着一切规则，总是自负到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不择手段得到你想要的，哪怕过程中逼得人头破血流。你是谁啊？高高在上的谭大少爷，一句话就能操控别人的命运，谁敢违背你？你拥有着无数金钱名利，站在旁人无法企及的位置，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你眼中的蝼蚁，玩一些供你取乐的游戏。”
肖湘一番话剖开谭墨内心，激荡的情绪充斥彼此心境。谭墨整个人怔怔的，身体宛如最无力的浮萍，在汹涌的海水里飘摇无依。
他伸手去牵肖湘，嘴唇哆嗦着说：“不是那样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游戏……”
“是，因为我是你游戏里的一件战利品。”肖湘出声打断他，“或许，像你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少爷，能轻易得到的从来不放在眼里，于是那些不属于你的，你却要千方百计地夺取，因为这样能满足你的挑战欲。在这场游戏中，我，余恪，都不过是供你膨胀私心的玩偶，你要的只是最后赢的结果，甚至不惜逼死余恪。在我答应嫁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心里想，高傲如肖湘，还不是一样低下头颅认输了。今后她将成为被你摆弄的玩物，这样才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不是的。”凄厉的三个字从谭墨唇齿间嘶吼出来，一股腥味冲上喉咙，仿佛身心都被撕裂了。
他颤抖地抓住肖湘的双肩，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我没有那样想过，和你结婚是我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事情，你答应嫁给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幸福得快疯了。就算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些我都可以忍受。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在我身边怀念余恪，在我们结婚第二天你去祭拜他，我一直等你，等到晚上你才回来。你说不愿意跟我同房，理由是看到我恶心，我不勉强你。因为你是我妻子，我想和你长久地过下去，所以给你时间适应。我给你买花，被你当成垃圾丢弃，我想和你像寻常夫妻一样去散步，约会，你二话不说拒绝。我以为是我买的东西和邀请的方式不对，所以你才深恶痛绝。可后来我发现无论我送你什么，你都不喜欢，和东西的品类无关，你只是讨厌我这个人。”
谭墨一直在说，一直在说，偏执病态的情绪充斥瞳孔，从眼尾开始湿热泛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话可以这么多。
“你排斥我的靠近，我跟你说话你也爱答不理，除了我，你对任何人都比对我有耐心。我去你学校接你，看到你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你明明看见了我，却当我不存在。有时候我在想我应该是这世上最委曲求全的丈夫，连站在妻子身边质问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且最知道怎么伤我，我一开口，你就知道刀子往我身上哪里捅最痛。”
“肖湘。”他怔怔地唤她，“我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你从来不给我点好脸色，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好像是错的。太不公平了，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余恪，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
这一刻的谭墨无疑是卑微的，自言自语，也不需要她回答，只是在吐露心声，以为这样就能挽留。
可肖湘脸色如常，所有的喜怒只能通过那双冰冷的眸子方能窥探出踪迹，那样蚀骨的寒意凝固成了最尖锐的冰。
不远处柯楚聿靠在车门上抽烟，时不时望他们一眼，目光深暗。因为隔着一段距离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看着谭墨的样子很明显谈话内容不太乐观。
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肖湘用力地推开谭墨，本就摇摇欲坠的人被那一推更是直接踉跄倒地。柯楚聿扔下烟大步走了过去，谭墨被助理快一步扶起。
依稀可见病号服染上了血迹，定是伤口在推拉中又见血了。谭墨痛得腰都直不起来，满脸都是冷汗，用大衣裹住了身体，不让人看见。
柯楚聿看了一眼谭墨，随即看向肖湘，“真服了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以后再说，好玩儿是吧？”
他的语气也蕴着不知名的火，似乎从来的路上开始就燃起来了，但却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此刻他望着肖湘，被她眼里的寒冷侵入，冰与火成了互补。
柯楚聿感到喉咙有点渴，但却没有移开视线，话音讥讽，“现在不是玩虐恋情深的时候，人命关天，差不多就行了。”
对待肖湘，柯楚聿永远都是不屑一顾的，他是个聪明人，在肖湘和谭墨的孽缘中只会做个旁观者。必要的时候冷嘲热讽，彰显自己的不“同流合污”。
肖湘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他的话自然也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谭墨却在这时再次扣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离婚的事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同意的。”
这就是谭墨，即使虚弱成这样，骨子里的强硬永远存在，将肖湘当成私有物，随时都能张开最狰狞的獠牙嚼碎她。
“无所谓。”肖湘眼神冷然，“你可以继续用婚姻捆绑我，甚至禁锢我，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能把我抓回来。但是谭墨，你大可以试试这样做，看会不会得到一具尸体，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谭墨身体一僵，脸如死灰，手指关节一寸寸地松开了。
肖湘不再看他，迈步离开，步伐决绝。
身后却再次传来紧追的脚步声，但没追几步谭墨就捂住腹部的伤口痛得加重了呼吸，他冲着她的背影厉声喊道：“肖湘，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仿佛这里没有能让她怀念的人，这一幕又好像回到了xx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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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肖湘正在上大学，对伦理和道德无知无畏。那些理智的，肮脏的，罪恶的，禁忌的全都被投入到巨大的搅拌机中，反复来回地打碎。
她喜欢上了自己的继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抗抑郁的药物，是余恪润物细无声般给予了她心灵上的救赎。
他们偷偷地在一起了，背着家长在各种不为人知的角落接吻。温柔的哥哥最喜欢咬妹妹的唇，隔着身为兄妹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用手为对方抚慰。
在一次完整前/戏，且温柔耐心的爱/抚后，肖湘想和余恪发生最后一步。一番纠缠中，明明对方的欲/望也涨到了可怖的程度，但最后他还是理智地停下了。
肖湘不依不饶，这种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她发狠咬他，命令他继续。他永远拿她没办法，更舍不得拒绝她，可理性仍然站上风。
妹妹心理不正常，只在乎当前感受。可他能意识到这是无法回头的错误，他是哥哥，应该引导她走向正确的路，而不是按着妹妹的腿，将那些晶莹吃进口中。
兄妹恋一直在见不得光地持续，直到2.14情人节，命运轨迹陡然转折。
在这之前，谭墨对肖湘展开了攻势追求，A市金融巨鳄，赫赫有名的盛泽太子谭墨，他追求人行使的也是一贯强势作风。
入股肖家公司，扶持肖家进入更上流的圈层。谭家的背景放在那，没有人能得罪得起，更没人能经受住诱惑。
谭墨或许就是这么势在必得，他看上的东西早晚都会属于他的，更不会允许出现任何预料之外的差错。
可肖湘却偏偏不在他掌控之中，无论谭墨表现得多绅士风度，抛出的橄榄枝能直接让肖家跨越阶级，跻身名门之流。这一切在外人看来肖家完全是占尽好处的受益者，是个人都会心动。
但结果却是，肖湘言辞犀利地拒绝了谭墨，字语间冷嘲热讽，不畏强权，一副和资本主义对着干的态度。
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贬损得谭墨一文不值，丝毫不惧对方会恼羞成怒把她碾死。
谭墨第一次对一个女生感兴趣，因此他用了足够的耐心当好这个猎人，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可当肖湘将他的尊严和真心狠狠地踩在地上时，一向无往不利的谭墨彻底撕开了绅士的面具，暴露出了阴狠冷漠的内心。
所有疯狂压抑着的东西也终于在亲眼目睹到肖湘和余恪兄妹之恋时彻底被拽入高峰。
那之后的谭墨才是真正卸下了伪装的温柔，宛如阴司索命阎罗。
2.14情人节当晚，肖湘和余恪也和大部分情侣一样约会看电影，之后去坐了摩天轮。无数灯光映照下，余恪的眼睛里蕴藏着缱绻深情。
浓稠的光从玻璃外透进来，又缓缓地游出去，他们仿佛真的是从前世走到今生的眷侣。
那样的眼神几乎要点燃她的神经，只是此时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一滴两滴，风吹来凉意，越落越密。肖湘往前贴在玻璃上，安静又雀跃地看着这场春雨，闪烁的光影便轻飘飘落进她眼睛里。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伴随着余恪的脸逼近，摩天轮还在缓缓上升，柔软的唇轻轻地落下了吻。
他们耳鬓厮磨，吻得密不可分，肖湘听见他很轻的声音，“真希望时间永远留在这一瞬。”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一吻接着一吻，远处是一片霓虹的灯，沿街的广告牌五彩缤纷。
突然降临的雨又突然雨停，好似为情侣之夜降的一场甘霖。
可对于肖湘来说却是风雨来临前的提醒，当她和余恪手牵手走出乐园后，街道上停的几辆车极为显目。
繁华的长街在黑夜里静默，好的坏的都被雨冲走。几个身穿黑西装如电影里的人物，巍然不动地站在谭墨的身后。
而谭墨，姿态居高临下地站在原处，在夜色中显得阴鸷冷酷。
肖湘不知道谭墨怎么会出现在这，他看过来的目光森然叵测，犹如电光火石朝她迎面而来，散发出来的气场令人噤若寒蝉。
余恪这时将她护在身后，挺拔的身躯静默而立，淡淡一眼，已与谭墨双目交汇，刹那间星火燎原。
两双眸子同样的黑，彼此神态都落进眼眸最深处，仿佛在无声无息地立威宣战。
谭墨先笑，那弧度像是事先刻在唇角一般，只余危险。他一步步走了过来，站立在肖湘面前时，镜片后的寒意更清晰可见。
他先是望了一眼她和余恪相握的手，后又落她的唇上，“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情人节都约在一起玩。”
这话可谓一语双关，心虚的人自然会着急澄清，但肖湘和余恪都默契地不作回应。
“我说为什么拒绝我，原来是身边有好哥哥，真是难为你们了。”他伸手推了下眼镜，语气明明温和，更是似笑非笑的，但却听得肖湘皱了皱眉。
“你跟踪我？”
不然怎么解释他刚好在乐园门口堵她，那她和余恪这晚的亲密岂不都落入他眼中了，他想干什么？
谭墨眼波浮动，“不这样怎么会被我发现这么有趣的事情，继兄继妹罔顾道德乱/伦，肖湘，这就是你送给我的情人节大礼？”
那一刻，谭墨暗夜般的双眸里窜起火舌，带着吞噬一切的危戾。
“请注意言辞。”余恪眉目尽显冷然，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但不能说肖湘。
空气中传来轻嗤，谭墨缓声道：“有脸做龌龊的事还怕人说啊？不知肖董事长知不知道她的女儿和继子正背着她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余恪垂在身侧的手握紧，脸上血色尽失，谭墨的话比蝎子倒钩还要精准伤人，恰当地戳在余恪隐秘的伤疤处。
肖湘冷冷地看着谭墨，“那也比和你这种人在一起强上百倍。”
她的话宛如一颗惊雷，让谭墨连表面的笑都维持不住，他死死地盯着肖湘，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很好，希望你以后也能保持这样的想法。”
那天晚上过后，谭墨彻底不装了，他开始着手对付肖家。又在无意间获悉到当年肖艺未婚先孕的传闻，于是他暗中调查，果然确有其事。
谭墨宛如被激怒的恶魔，誓要得到肖湘不罢休。他设局策反科欣高层，导致肖家的公司资金链断裂，肖艺打电话求他时。
“盛泽可以出资，但前提是我要你女儿。”
一句话轻飘飘地决定了肖湘的命运，后谭墨仍感到不甘心，余恪的存在让他如鲠在喉，于是他利用兄妹情的真相逼死余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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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玫瑰色的，一朵朵云都仿佛垂坠下来，矗立在市中心一栋宏伟气派的大楼，总裁办公室里一整面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光景。
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谭墨正在泡茶，年轻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高扣，他黑发梳理得很好，完美展露那张立体俊美的面容。
面前的茶具复古典雅，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倒茶的间隙他望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余恪。
“我想要的条件恐怕余先生不能让我满意。”谭墨的话音低沉，目光也带着上位者天生的凌厉。
“谭总的意思是，你是打定主意要和小湘结婚？可是她并不喜欢你，强求得来的婚姻只会让小湘离你越来越远。”余恪淡漠的眼珠望着他，语气很平，并不带多少情绪。
谭墨顿了下，“她喜欢谁不喜欢谁我根本不在乎，哪怕得到的是一具躯壳也无所谓，我要的只是她这个人。”
他的坦诚让余恪语气变冷，“我妹妹不是你们明码标价的物件，谭总不要为今日的这番话后悔。”
“妹妹……”谭墨细细嚼着这两个字，露出了点淡笑，他五官气质都冷，这笑挂在脸上，眼里却没什么波澜，“你这个哥哥做得可真称职，不仅要为妹妹打抱不平，还要为妹妹的幸福劳心劳力，必要时亲自上阵担任情人的角色。这要是被外界知道，不知道余先生还会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昭告所有人你对自己的妹妹毫无私心。”
余恪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冷冷地盯着谭墨，没再回话。
谭墨喝着茶，将一个牛皮纸袋扔到了余恪脚下，状似无意道：“我现在开出我的条件，余先生应不应那是你的事，但是后果你恐怕承受不起。”
“听着，我要你从此消失，永远都别出现在她的面前。”
余恪没有动作，背脊挺直，唇抿得很紧。
谭墨抬眼，望着无动于衷的余恪，终于嗤笑出声，“余先生应该捡起来看看，说不定是份大礼。”
“啪哒，啪哒……”
皮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敲出不规律的节奏。每走一步，灯光便暗下一分，空气也越发湿润。
会客厅的天花板如雾气一般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夜空中的雨。
余恪任由自己被大雨淋湿，那一刻的他像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转瞬就要死去。
他手中紧紧攥着牛皮纸袋，攥得太紧了，骨节都微微发白。
又过了几天，谭墨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握着钢笔的手指时而轻敲桌面，时而签下大名，听着秘书汇报的消息，仿佛早已料到，整个人眉目不惊。
余恪应下了他的条件，永远消失，用他的死亡告别了肖湘，离开了世界。
谭墨眼里容不得沙子，余恪的死是他一手推动，可以说他是压死余恪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他是用了什么手段，一切都要追溯到余恪和肖湘那段禁忌之恋。
那段为人不齿的感情被偷/拍到了无数的碎片，那些画面被照片框了起来，每张照片里都是余恪和肖湘超出兄妹范围的亲密举止，有牵手，有拥抱，有接吻……
那些照片由谭墨的手亲自送到了余恪面前。
“如果你不想明天的新闻头版曝光的是科欣董事长的女儿和继子兄妹乱/伦的事件，我劝余先生还是赶紧应下来。肖湘还在读大学吧，你应该也不想让她被人指指点点。这个年龄的女生自尊心都很强，若是因为一些事情受到心理创伤，发生意外，到时候余先生这个哥哥又该如何交代。”
“啊，说到继子，差点忘了。”谭墨再一次极具羞辱地将另一个文件袋砸到余恪身上，“或许你始终抱着一丝庆幸，庆幸你和肖湘没有血缘关系，为此你们意乱情迷地产生了感情。可是据我所查到的来看，科欣董事长曾经和你爸是彼此初恋，甚至未婚先孕，生下了小孩。无奈老董事长不同意，肖艺只能抛夫弃子，转而和沈文裕结婚，生下了肖湘。沈文裕出意外死亡，多年后肖艺又和你爸旧情复燃，之后你爸带着你入赘肖家。”
在余恪脸色煞白，惊愕的通红目光中，谭墨轻描淡写地用最锋利的刀将余恪整个灵魂贯穿了。
“你和肖湘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余恪，你真是个罪人。”
并不是因为她顾忌谁的颜面，虽然婚外情这种事本身也不光彩，闹开了对谭，文，肖三家都是一个供外界议论的污点。
肖湘我行我素，从不在乎舆论漩涡，她考虑得更多的是，若是公开和文砚希的关系，那么他们之间的捆绑就会更紧。
早前她就发觉到文砚希绝不是表面那么好糊弄，她很警惕，若是他成为下一个谭墨，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重蹈覆辙。
毕竟男人总是贪得无厌，尝到一点甜头之后就会想要更多。
文砚希只是她用来怀念余恪的慰藉，她还不至于昏头到把自己的余生和他牵连在一起。不公开就不用给名分，不给名分就不用负责，这样将来才能更好地脱身。
所以这段关系能瞒则瞒，瞒不了再说。
谭家的佣人还是一样对她恭恭敬敬的，甚至还有一些畏惧。管家走过来问她晚餐的口味，肖湘直接回了句不必了。
听那口吻，像是以后也不必了。
管家多精明，察言观色间就接收到了微量讯息，在肖湘回卧室收拾东西的时候，管家就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其实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那些贵重的奢侈品全都是谭墨置办的。她的衣帽间都是由国际品牌专门定制，肖湘穿不穿是一回事，谭墨会雷打不动地花大价钱给她置办。
最后肖湘只带走了自己的一些个人证件和写给余恪的那几十封信，其余的东西都被毫不留情地扔弃，就像扔掉了不要的旧玩具。
她没有丝毫留恋地走了出去，却在庭院里被拦住。
管家和一众保镖拦住了她的去路，“请您见谅，先生说不能让您离开。”
为了避免惹她不高兴，他连“太太”都没喊，毕竟这个雷点整个谭家都心照不宣。
肖湘丝毫不意外，扯了扯唇：“我不为难你们，他若是有能耐，就自己出面。”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您也知道，先生现在在医院，这一来一回多折腾人。您要不多待几天，等先生回来？”管家面色温然地小心询问。
肖湘难得没有开口反驳，她看了一眼傍晚的天，上午回暖的气温已经骤然降了下来。
天空变得很昏暗，这在冬季中很常见。
肖湘却不知怎么有一种预感，预感到了最后果然应验。
当月上枝头的时候，庄园的大门打开，一辆黑色汽车开了进来。
肖湘和保镖对峙了很久，庭院里灯光大亮，照见从车上下来的谭墨，保镖们这才默默地往两边让开。
或许是回来的时候太匆忙，谭墨连病号服都没换，只在外面穿了件大衣。再加之才苏醒两天，脸色可谓苍白到了极点。
陪同他一起下车的除了助理还有柯楚聿。
男人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望着肖湘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冰凉嘲讥，像在看一出荒唐的闹剧。
在医院里谭墨接到电话时，愤怒地扯掉针头，无力的身体几乎撑不住他的重量，简单的站立姿势都伴随着疼痛，额头更是冷汗直冒。
柯楚聿骂他：“你疯了？”
谭墨手臂不小心扫翻了桌子上摆放的物品，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一心要回庄园，无论谁都劝不住。可看他走两步就要倒下去的身体，柯楚聿还不知他竟这般不要命。
陪同他一起来的路上，柯楚聿没少冷嘲热讽，回应他的是谭墨苍白的脸色和无动于衷的沉默。
脚下是一段曾经走过无数回的路程，今晚变得格外漫长，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了刀尖上。
谭墨拒绝助理的搀扶，执拗虚晃的脚步，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充血的眼眸直直地望着肖湘，无法从他脸上分辨出那是种什么情绪，因为非常不稳定。
这两天，他无数次想给她打电话，想听她的声音，可一想到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他又硬生生忍住了。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谭墨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好像死并不是多可怕的事情。过去很多回忆走马观花般流逝，却唯有她深深镌刻在他心底。
这种感情他从未经历过，让人毫无理智，摸不到源头，既焦灼又痛苦。可笑的是唯有想到她的时候才能体会到一点夹杂着痛苦的快乐。
他爱上了肖湘，这一点其实早就有迹可循，但以前他不愿承认，因为在她面前他已经输掉了一切，唯剩那可怜的自尊。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谭墨向肖湘走过去的每一步都在打颤，他的心跳也从来没有这么乱。
肖湘，肖湘……
他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再任由寒风吹到他脸上。胃不知怎么竟然开始紧缩，酸涩的感觉蔓延到心脏。
身体因为低温已经被冻得有点僵，眼镜上也沾满了雾气，谭墨终于走近了肖湘。
他长久地全神贯注凝视着她，近乎自虐地抑制住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想法。
“你知道我会回来，所以一直在等我吗。”谭墨惨白着脸，声息虚弱，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说话，甚至缓慢地笑了下。
“小湘，我们……认识有五年了吧。”
他看着她，低喃着开口，“回来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肖湘锐利地看向他，“我们？你和我之间从来没有我们，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一句话犹如判定了死刑。
谭墨脸上出现一闪而逝的破碎表情，“原来如此，可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世上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肖湘盯着他煞白的脸，那声音完全不带人类情感，“谭墨，你的名字就代表着一切规则，总是自负到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不择手段得到你想要的，哪怕过程中逼得人头破血流。你是谁啊？高高在上的谭大少爷，一句话就能操控别人的命运，谁敢违背你？你拥有着无数金钱名利，站在旁人无法企及的位置，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你眼中的蝼蚁，玩一些供你取乐的游戏。”
肖湘一番话剖开谭墨内心，激荡的情绪充斥彼此心境。谭墨整个人怔怔的，身体宛如最无力的浮萍，在汹涌的海水里飘摇无依。
他伸手去牵肖湘，嘴唇哆嗦着说：“不是那样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游戏……”
“是，因为我是你游戏里的一件战利品。”肖湘出声打断他，“或许，像你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少爷，能轻易得到的从来不放在眼里，于是那些不属于你的，你却要千方百计地夺取，因为这样能满足你的挑战欲。在这场游戏中，我，余恪，都不过是供你膨胀私心的玩偶，你要的只是最后赢的结果，甚至不惜逼死余恪。在我答应嫁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心里想，高傲如肖湘，还不是一样低下头颅认输了。今后她将成为被你摆弄的玩物，这样才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不是的。”凄厉的三个字从谭墨唇齿间嘶吼出来，一股腥味冲上喉咙，仿佛身心都被撕裂了。
他颤抖地抓住肖湘的双肩，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我没有那样想过，和你结婚是我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事情，你答应嫁给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幸福得快疯了。就算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些我都可以忍受。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在我身边怀念余恪，在我们结婚第二天你去祭拜他，我一直等你，等到晚上你才回来。你说不愿意跟我同房，理由是看到我恶心，我不勉强你。因为你是我妻子，我想和你长久地过下去，所以给你时间适应。我给你买花，被你当成垃圾丢弃，我想和你像寻常夫妻一样去散步，约会，你二话不说拒绝。我以为是我买的东西和邀请的方式不对，所以你才深恶痛绝。可后来我发现无论我送你什么，你都不喜欢，和东西的品类无关，你只是讨厌我这个人。”
谭墨一直在说，一直在说，偏执病态的情绪充斥瞳孔，从眼尾开始湿热泛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话可以这么多。
“你排斥我的靠近，我跟你说话你也爱答不理，除了我，你对任何人都比对我有耐心。我去你学校接你，看到你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你明明看见了我，却当我不存在。有时候我在想我应该是这世上最委曲求全的丈夫，连站在妻子身边质问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且最知道怎么伤我，我一开口，你就知道刀子往我身上哪里捅最痛。”
“肖湘。”他怔怔地唤她，“我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你从来不给我点好脸色，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好像是错的。太不公平了，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余恪，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
这一刻的谭墨无疑是卑微的，自言自语，也不需要她回答，只是在吐露心声，以为这样就能挽留。
可肖湘脸色如常，所有的喜怒只能通过那双冰冷的眸子方能窥探出踪迹，那样蚀骨的寒意凝固成了最尖锐的冰。
不远处柯楚聿靠在车门上抽烟，时不时望他们一眼，目光深暗。因为隔着一段距离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看着谭墨的样子很明显谈话内容不太乐观。
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肖湘用力地推开谭墨，本就摇摇欲坠的人被那一推更是直接踉跄倒地。柯楚聿扔下烟大步走了过去，谭墨被助理快一步扶起。
依稀可见病号服染上了血迹，定是伤口在推拉中又见血了。谭墨痛得腰都直不起来，满脸都是冷汗，用大衣裹住了身体，不让人看见。
柯楚聿看了一眼谭墨，随即看向肖湘，“真服了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以后再说，好玩儿是吧？”
他的语气也蕴着不知名的火，似乎从来的路上开始就燃起来了，但却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此刻他望着肖湘，被她眼里的寒冷侵入，冰与火成了互补。
柯楚聿感到喉咙有点渴，但却没有移开视线，话音讥讽，“现在不是玩虐恋情深的时候，人命关天，差不多就行了。”
对待肖湘，柯楚聿永远都是不屑一顾的，他是个聪明人，在肖湘和谭墨的孽缘中只会做个旁观者。必要的时候冷嘲热讽，彰显自己的不“同流合污”。
肖湘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他的话自然也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谭墨却在这时再次扣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离婚的事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同意的。”
这就是谭墨，即使虚弱成这样，骨子里的强硬永远存在，将肖湘当成私有物，随时都能张开最狰狞的獠牙嚼碎她。
“无所谓。”肖湘眼神冷然，“你可以继续用婚姻捆绑我，甚至禁锢我，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能把我抓回来。但是谭墨，你大可以试试这样做，看会不会得到一具尸体，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谭墨身体一僵，脸如死灰，手指关节一寸寸地松开了。
肖湘不再看他，迈步离开，步伐决绝。
身后却再次传来紧追的脚步声，但没追几步谭墨就捂住腹部的伤口痛得加重了呼吸，他冲着她的背影厉声喊道：“肖湘，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仿佛这里没有能让她怀念的人，这一幕又好像回到了xx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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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肖湘正在上大学，对伦理和道德无知无畏。那些理智的，肮脏的，罪恶的，禁忌的全都被投入到巨大的搅拌机中，反复来回地打碎。
她喜欢上了自己的继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抗抑郁的药物，是余恪润物细无声般给予了她心灵上的救赎。
他们偷偷地在一起了，背着家长在各种不为人知的角落接吻。温柔的哥哥最喜欢咬妹妹的唇，隔着身为兄妹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用手为对方抚慰。
在一次完整前/戏，且温柔耐心的爱/抚后，肖湘想和余恪发生最后一步。一番纠缠中，明明对方的欲/望也涨到了可怖的程度，但最后他还是理智地停下了。
肖湘不依不饶，这种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她发狠咬他，命令他继续。他永远拿她没办法，更舍不得拒绝她，可理性仍然站上风。
妹妹心理不正常，只在乎当前感受。可他能意识到这是无法回头的错误，他是哥哥，应该引导她走向正确的路，而不是按着妹妹的腿，将那些晶莹吃进口中。
兄妹恋一直在见不得光地持续，直到2.14情人节，命运轨迹陡然转折。
在这之前，谭墨对肖湘展开了攻势追求，A市金融巨鳄，赫赫有名的盛泽太子谭墨，他追求人行使的也是一贯强势作风。
入股肖家公司，扶持肖家进入更上流的圈层。谭家的背景放在那，没有人能得罪得起，更没人能经受住诱惑。
谭墨或许就是这么势在必得，他看上的东西早晚都会属于他的，更不会允许出现任何预料之外的差错。
可肖湘却偏偏不在他掌控之中，无论谭墨表现得多绅士风度，抛出的橄榄枝能直接让肖家跨越阶级，跻身名门之流。这一切在外人看来肖家完全是占尽好处的受益者，是个人都会心动。
但结果却是，肖湘言辞犀利地拒绝了谭墨，字语间冷嘲热讽，不畏强权，一副和资本主义对着干的态度。
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贬损得谭墨一文不值，丝毫不惧对方会恼羞成怒把她碾死。
谭墨第一次对一个女生感兴趣，因此他用了足够的耐心当好这个猎人，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可当肖湘将他的尊严和真心狠狠地踩在地上时，一向无往不利的谭墨彻底撕开了绅士的面具，暴露出了阴狠冷漠的内心。
所有疯狂压抑着的东西也终于在亲眼目睹到肖湘和余恪兄妹之恋时彻底被拽入高峰。
那之后的谭墨才是真正卸下了伪装的温柔，宛如阴司索命阎罗。
2.14情人节当晚，肖湘和余恪也和大部分情侣一样约会看电影，之后去坐了摩天轮。无数灯光映照下，余恪的眼睛里蕴藏着缱绻深情。
浓稠的光从玻璃外透进来，又缓缓地游出去，他们仿佛真的是从前世走到今生的眷侣。
那样的眼神几乎要点燃她的神经，只是此时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一滴两滴，风吹来凉意，越落越密。肖湘往前贴在玻璃上，安静又雀跃地看着这场春雨，闪烁的光影便轻飘飘落进她眼睛里。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伴随着余恪的脸逼近，摩天轮还在缓缓上升，柔软的唇轻轻地落下了吻。
他们耳鬓厮磨，吻得密不可分，肖湘听见他很轻的声音，“真希望时间永远留在这一瞬。”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一吻接着一吻，远处是一片霓虹的灯，沿街的广告牌五彩缤纷。
突然降临的雨又突然雨停，好似为情侣之夜降的一场甘霖。
可对于肖湘来说却是风雨来临前的提醒，当她和余恪手牵手走出乐园后，街道上停的几辆车极为显目。
繁华的长街在黑夜里静默，好的坏的都被雨冲走。几个身穿黑西装如电影里的人物，巍然不动地站在谭墨的身后。
而谭墨，姿态居高临下地站在原处，在夜色中显得阴鸷冷酷。
肖湘不知道谭墨怎么会出现在这，他看过来的目光森然叵测，犹如电光火石朝她迎面而来，散发出来的气场令人噤若寒蝉。
余恪这时将她护在身后，挺拔的身躯静默而立，淡淡一眼，已与谭墨双目交汇，刹那间星火燎原。
两双眸子同样的黑，彼此神态都落进眼眸最深处，仿佛在无声无息地立威宣战。
谭墨先笑，那弧度像是事先刻在唇角一般，只余危险。他一步步走了过来，站立在肖湘面前时，镜片后的寒意更清晰可见。
他先是望了一眼她和余恪相握的手，后又落她的唇上，“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情人节都约在一起玩。”
这话可谓一语双关，心虚的人自然会着急澄清，但肖湘和余恪都默契地不作回应。
“我说为什么拒绝我，原来是身边有好哥哥，真是难为你们了。”他伸手推了下眼镜，语气明明温和，更是似笑非笑的，但却听得肖湘皱了皱眉。
“你跟踪我？”
不然怎么解释他刚好在乐园门口堵她，那她和余恪这晚的亲密岂不都落入他眼中了，他想干什么？
谭墨眼波浮动，“不这样怎么会被我发现这么有趣的事情，继兄继妹罔顾道德乱/伦，肖湘，这就是你送给我的情人节大礼？”
那一刻，谭墨暗夜般的双眸里窜起火舌，带着吞噬一切的危戾。
“请注意言辞。”余恪眉目尽显冷然，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但不能说肖湘。
空气中传来轻嗤，谭墨缓声道：“有脸做龌龊的事还怕人说啊？不知肖董事长知不知道她的女儿和继子正背着她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余恪垂在身侧的手握紧，脸上血色尽失，谭墨的话比蝎子倒钩还要精准伤人，恰当地戳在余恪隐秘的伤疤处。
肖湘冷冷地看着谭墨，“那也比和你这种人在一起强上百倍。”
她的话宛如一颗惊雷，让谭墨连表面的笑都维持不住，他死死地盯着肖湘，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很好，希望你以后也能保持这样的想法。”
那天晚上过后，谭墨彻底不装了，他开始着手对付肖家。又在无意间获悉到当年肖艺未婚先孕的传闻，于是他暗中调查，果然确有其事。
谭墨宛如被激怒的恶魔，誓要得到肖湘不罢休。他设局策反科欣高层，导致肖家的公司资金链断裂，肖艺打电话求他时。
“盛泽可以出资，但前提是我要你女儿。”
一句话轻飘飘地决定了肖湘的命运，后谭墨仍感到不甘心，余恪的存在让他如鲠在喉，于是他利用兄妹情的真相逼死余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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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玫瑰色的，一朵朵云都仿佛垂坠下来，矗立在市中心一栋宏伟气派的大楼，总裁办公室里一整面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光景。
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谭墨正在泡茶，年轻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高扣，他黑发梳理得很好，完美展露那张立体俊美的面容。
面前的茶具复古典雅，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倒茶的间隙他望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余恪。
“我想要的条件恐怕余先生不能让我满意。”谭墨的话音低沉，目光也带着上位者天生的凌厉。
“谭总的意思是，你是打定主意要和小湘结婚？可是她并不喜欢你，强求得来的婚姻只会让小湘离你越来越远。”余恪淡漠的眼珠望着他，语气很平，并不带多少情绪。
谭墨顿了下，“她喜欢谁不喜欢谁我根本不在乎，哪怕得到的是一具躯壳也无所谓，我要的只是她这个人。”
他的坦诚让余恪语气变冷，“我妹妹不是你们明码标价的物件，谭总不要为今日的这番话后悔。”
“妹妹……”谭墨细细嚼着这两个字，露出了点淡笑，他五官气质都冷，这笑挂在脸上，眼里却没什么波澜，“你这个哥哥做得可真称职，不仅要为妹妹打抱不平，还要为妹妹的幸福劳心劳力，必要时亲自上阵担任情人的角色。这要是被外界知道，不知道余先生还会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昭告所有人你对自己的妹妹毫无私心。”
余恪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冷冷地盯着谭墨，没再回话。
谭墨喝着茶，将一个牛皮纸袋扔到了余恪脚下，状似无意道：“我现在开出我的条件，余先生应不应那是你的事，但是后果你恐怕承受不起。”
“听着，我要你从此消失，永远都别出现在她的面前。”
余恪没有动作，背脊挺直，唇抿得很紧。
谭墨抬眼，望着无动于衷的余恪，终于嗤笑出声，“余先生应该捡起来看看，说不定是份大礼。”
“啪哒，啪哒……”
皮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敲出不规律的节奏。每走一步，灯光便暗下一分，空气也越发湿润。
会客厅的天花板如雾气一般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夜空中的雨。
余恪任由自己被大雨淋湿，那一刻的他像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转瞬就要死去。
他手中紧紧攥着牛皮纸袋，攥得太紧了，骨节都微微发白。
又过了几天，谭墨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握着钢笔的手指时而轻敲桌面，时而签下大名，听着秘书汇报的消息，仿佛早已料到，整个人眉目不惊。
余恪应下了他的条件，永远消失，用他的死亡告别了肖湘，离开了世界。
谭墨眼里容不得沙子，余恪的死是他一手推动，可以说他是压死余恪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他是用了什么手段，一切都要追溯到余恪和肖湘那段禁忌之恋。
那段为人不齿的感情被偷/拍到了无数的碎片，那些画面被照片框了起来，每张照片里都是余恪和肖湘超出兄妹范围的亲密举止，有牵手，有拥抱，有接吻……
那些照片由谭墨的手亲自送到了余恪面前。
“如果你不想明天的新闻头版曝光的是科欣董事长的女儿和继子兄妹乱/伦的事件，我劝余先生还是赶紧应下来。肖湘还在读大学吧，你应该也不想让她被人指指点点。这个年龄的女生自尊心都很强，若是因为一些事情受到心理创伤，发生意外，到时候余先生这个哥哥又该如何交代。”
“啊，说到继子，差点忘了。”谭墨再一次极具羞辱地将另一个文件袋砸到余恪身上，“或许你始终抱着一丝庆幸，庆幸你和肖湘没有血缘关系，为此你们意乱情迷地产生了感情。可是据我所查到的来看，科欣董事长曾经和你爸是彼此初恋，甚至未婚先孕，生下了小孩。无奈老董事长不同意，肖艺只能抛夫弃子，转而和沈文裕结婚，生下了肖湘。沈文裕出意外死亡，多年后肖艺又和你爸旧情复燃，之后你爸带着你入赘肖家。”
在余恪脸色煞白，惊愕的通红目光中，谭墨轻描淡写地用最锋利的刀将余恪整个灵魂贯穿了。
“你和肖湘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余恪，你真是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