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男生目光看过去，楚禾萱这才发现躲在树后的姜以柠。
她眼神从她身上剜过，眼底的厌恶一晃而过，显然没把她和男生口中的“女朋友”联系在一起。
语气直直刺过来：“怎么偷听还脸皮这么厚？”
“是我先在这儿的。”姜以柠无语。
“呵，”不知是不是被刚刚男生口中那句“女朋友”刺激到了，楚禾萱神情更显咄咄逼人，“你先来就有理吗，听到别人在讲话，不知道避开？到底有没有素质。”
她嗓音又尖又细，夹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是，你有素质。”
有素质还能对着男生说出那句自降身段的话？
姜以柠不想起争执，正要转身离去，余光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她今晚在这儿守株待兔的学长。
眼眸倏尔亮了几分，唇边下意识扬起弧度，她脚步转了个弯，就往那边奔去。
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敢偏移半分。
“学长。”耳畔传来姜以柠干净的声线，她喊得很乖。
视线所及之处，女生仰着头，和对面的男生说着什么，随后两道身影一同从樱花林下穿过，消失在眼前。
楚禾萱回神，却猝不及防被裴司衍近乎专注的目光愣在当场。她并没有为刚刚的错怪后悔，反而有些慌乱的看着裴司衍。
“你...你认识她？”
她是绝对不相信姜以柠这样的书呆子和裴司衍认识的，但刚刚男生视线的确算不上清白，而且那句“女朋友”似乎是对着她说的。
难道……？
不可能！！！
楚禾萱皱眉，猛地打断自己惊人地猜测。
男生眼皮半垂，模样有些闲散的凉薄，他并没有正面回应：“女朋友的意思，听不懂？”
“啊，”楚禾萱没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你刚刚说有女朋友了，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她不甘心地盯着他：“上次还听裴爷爷说，你是单身的。”
湖边吹来的风很凉，裴司衍眼底的情绪也像夹着冷气，莫名让楚禾萱打了个寒颤，最终也只敢小声嘟囔着问：“到底是不是董学姐嘛。”
一连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楚禾萱娇气着往前凑：“而且我都说了有女朋友都没关系的，我想留在你身边。”
女生精致的面容愈发勾人，随着她不安分的动作，那浅色的裙摆缠上男生裤角。
裴司衍低眸看她一眼，笑得温良：“冯叔叔知道你这样？”
“嗯？”
“知道她女儿在深夜主动拦住陌生男性，求着上他的床？”
“……”
“哦，抱歉。”他停顿一秒，继续，“何家好像从没承认过你这个外姓女儿。”
圈子里都知道何家那点子事，她母亲方玉英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出生低贱却从不自怜，在得到何良承的承诺后，堂而皇之在还没离婚的何家二房家里住了下来，逼得原配精神失常，何家老爷子气得旧病复发。
但何良承是个“情种”，毅然决定搬出何家，在城中买了处房子把他们母女安置了下来。
后来，方玉英在何良承离婚后脚就拉着他扯了结婚证，如愿踏进何家大门。
因为母亲，楚禾萱在圈子里一直被人指着脊梁骨戳。
她咬紧牙关，差点在他面前失态。
倒是没想一向贵公子形象示人的裴司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她跟随母亲到何家也不过才短短几年，但听过不少这位裴氏下任继承者的传言，大多都说他妥妥天之骄子，明明有挥霍的资本，却从不像其他贵圈里二世祖一样放纵奢靡。
但也只是面上斯文而已，如今楚禾萱才意识到他身上那股无法靠近的疏离是永远高人一等的傲慢。
她大概被他表象骗了，裴家培养起来掌权者，怎么可能看上她，又怎么会轻易陷入情爱。
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楚禾萱强行解释：“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裴司衍嗓音温和，只回应她前半句：“没有就好。”
楚禾萱：“嗯？”
裴司衍：“怕女朋友生气，哄不好。”
楚禾萱：“？？？？”
*
体育馆正门外是一方宽阔的平台，四周种满了香樟，混在晚风里萦上鼻腔。
“还记得我高三那年的那场篮球比赛么？”男声清爽张扬，“你们年级很多人都跑篮球场看我们打球呢。”
“嗯，记得。”
姜以柠捏着手机回应地漫不经心。
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放刚刚裴司衍那声“女朋友”。
她当时过于慌乱，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神情。
他到底什么意思？
“在想什么？”
姜以柠收回思绪，看着赵盛笑：“抱歉，学长你刚刚说什么？”
赵盛抬手自然往她头轻触了下：“刚刚说，我知道你高中经常看我打球。”
姜以柠抬眼，为他刚刚那个动作，深感抵触和不适。
她不喜欢别人弄她头发，也更不用说异性了。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亲密到这个地步吧。
姜以柠目光落过去。
男生面容在暖光下更显清晰，他长着一双斜长的单凤眼，眼皮很薄，笑起来是张扬肆意得模样，跟记忆中并无多大差别。
在宁中，除了裴司衍这样的高岭之花外，赵盛的名号也挺盛。体育生独有的阳光帅气，凭着篮球特招进入的宁大。
他的每场球赛，都无不例外围满了观众。
“怎么？很奇怪？”他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神情透着几分玩味。
姜以柠喃喃：“也不是。”
后尴尬笑笑：“就是没想到学长记得我。”
赵盛微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脸上：“你不也没忘？”
他猝不及防转移了话题：“刚刚那两位你认识？”
“也不算认识。”姜以柠模棱两可。
赵盛莫名其妙笑了下：“就是说像裴学弟这样出名的人，你不太可能不认识。”
姜以柠一时语噎，不知道他聊这个的意义所在。
赵盛自顾自继续：“那位美女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他说着又笑：“高中这小子就很多人追。说实话，也就那样。”
姜以柠深感不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生的身影陡然逼近，他微俯身：“不过你应该不会。”
姜以柠：“什么？”
“不会对他那样的感兴趣咯。”赵盛眯眼，“毕竟你暗恋我来着。”
猛地一下，姜以柠脚步定在原地。
干净的眼眸里惊慌明显，她很快反应过来，想反驳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心里又惊又恐，还带着心慌意乱下莫名的反胃。
瞧她吓得不轻，赵盛高大的身子站直了些，他笑起来：“只是我当时有女朋友，所以就一直没跟我说，是这样吧？”
“不是。”姜以柠蹙眉。
“学长，”她佯装镇定，“高中时偷偷看你，是因为你体育很好。”
“我很羡慕，也很崇拜你。”话语隐隐有些急促，“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男生神情依旧是吊儿郎当的，似乎并不意外她的解释。
“今晚上约你，也是因为我室友，”姜以柠将目光投向篮球架下还在等待的身影，“她喜欢你，所以拜托我把你约到篮球场。”
话落，男生的表情终是变了变，默了两秒他反问：“你要把喜欢的人拱手让人？”
很明显，他压根没信她说“不喜欢他”的话。
“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造成了不好的误会。”姜以柠言语认真，“真的很抱歉。”
赵盛往前一步压制过来，他痞痞地笑，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有些逼迫的意味：“我每次上场你都会来看，给我递水。知道我喜欢宁中后门的冰茶，托人给我送。有次我受伤，偷偷送药的也是你。姜以柠，”
他嗓音故意压低，
“你说不喜欢我，谁信啊？”
姜以柠在他逼问下，寸寸后退，直到没有退路。
她眼底凉意渐浓：“我承认之前是对你有好感，但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反而引得男生眼底的兴味更浓：“行，那让学长试试。”
说着，他便伸手直接扣住了她手腕。
“什么？”
姜以柠还没回过神，男生那张脸猛地往前。
他动作很快，姜以柠完全没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男生紧紧箍住她手腕，让她无法挣脱。
姜以柠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冷意逐渐被怒意替代：“学长！”
她伸脚踹了过去，却被赵盛躲开。
他压根不觉得此刻意想强吻她的行为有多逾越，还端着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行，我信了三分之一。”
接着身子跟着远离。
姜以柠呼吸不定，气得脸颊绯红。
心底那点因高中时期远观带来的好感彻底败坏得一干二净，她就说“暗恋”才是一切关系的美好幻象。
高二那年，因为偶然看他打过一场球赛，而对他多了一些“暗恋心绪”。也确实暗里了解过他的喜好，偷偷给他送过奶茶和水，后来，他学业忙碌，在球场打球的时间变少，高二和高三楼又距离很远，两人见面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再加上姜以柠换暗恋对象换得勤，没多久就把他遗忘在了角落。
再见面便是宁大新生开学那段时间，他作为篮球队干事来纳过新。
两人才算重新认识了。
可姜以柠却早就淡了当年的心绪。
她握紧拳头，往后退到了安全距离：“学长，今晚的事没经过你的同意，抱歉。”
她漂亮的眼眸不如刚刚的柔美，带着冷刺盯着他：“我室友还在等你。”
赵盛视线往那边瞟了眼：“你觉得刚刚她们有没有看到？”
姜以柠没转头看，捏着手机的掌心出了汗。
男声依旧讨厌地在耳边补充：“有没有看到我们接吻？”
他故意作出假象让别人看。
姜以柠皱眉：“赵学长，女生说不要就是不要，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你以为的欲擒故纵小把戏。”
“我知道你有过不少女朋友，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你，但别人都否认了还揪着不放，不是心理有病就是脑子有问题。”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医生。”
“还有，你再纠缠，刚刚的行为我可以直接告你性骚扰！”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手机群里的消息已经盖起了小山，姜以柠边走边按着手机连发了好几个无语的表情包。
【......】
【不是柠柠，你们什么情况？！！！】
【……呃，好像在kiss......】
姜以柠：【没有！】
【他强吻，没吻到。】
他还算有点良知，此刻的姜以柠涌上点心有余悸的后怕，如果他真想做什么，以她的力量根本无法反抗。
【草！】
姜以柠：【他以为我喜欢他。】
【我们?还以为他在跟你叙旧！！然后你们旧情复燃了！！！】
打字的手有些纠结，姜以柠小脸几乎皱成了山：【我高中时，确实有关注过他。但我跟他真的没有情。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暗恋过的男生又不止他一个，都是闹着玩的。】
【......】
余晗：【那还告白个屁啊，死渣男，滚！】
【还是我柠宝牛，玩弄渣男于鼓掌之间。】
余晗：【所以我的眼瞎症什么时候能治好？要不冲过去给他一巴掌开开眼？】
【要不直接开天眼，上裴司衍？这绝对不会塌房！！！】
【“上”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这就算开天眼，也是难度满级选手，我建议直接放弃。】
【真的别想了。没看论坛都吵翻了，都在扒他口里得那位“想见的人”是谁。】
【说不定早就有女朋友了呗。】
【就不能是想见的导师？想见的朋友？】
【......】
【你没看他那表情，那是想见老师的样子？】
【哎，我估计是脱单无望了......】
姜以柠垂眸看得认真，脚步踩得飞快，从小道通过便是她们女生寝室的大门了。
她耐心宽慰：【单身不好吗？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群里一片寂静后，发出轰鸣般得笑声：“还是我们妹妹最清醒！！！”
“你先回寝室等我们，待会儿一起去东门撸串，给你压压惊。”
接二连三的语音因为她这句话轰炸过来，姜以柠点开外放。
却不料在脚步踩上最后一个石板时，猝然止了步子。
挺拔的暗影在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铺设下来，那里是一截粗壮的树干，往前一步便是大道，而这里阴翳在树荫下，只露着微弱的光线。
男生背对着光源，看不清神情，姜以柠心神一凝。
她捏紧手机，看那身影一寸寸清晰。
黑发下的眉目惊艳，只可惜神情过于清冷。
他没有走近，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姜以柠抬眼，猝不及防被吸入一片静寂平淡的眸子，像月色下泛着光的海面，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却一时忘了躲开。
直到那片平静被揉碎捣乱，慢慢推开波纹，勾人心弦的笑痕渐渐弥漫。
耳畔便传来一声温和的嗓音：“和他聊什么？”
尽管他语气并无半点质问，但姜以柠却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定了定神，她扬起礼貌的微笑：“没聊什么。”
一颗心却悬着没落到实处。
“你脸红了。”他目光直接，压着姜以柠脸上红晕更重。
那是气红的！！
但姜以柠没想跟他聊这个，她喊他：“裴司衍，”
男生身量似乎比赵盛还要高出半个头，姜以柠被他罩在小小的阴影里。
“你，找我有事？”
裴司衍：“刚刚的女生，我跟她不熟。”
“……”
姜以柠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竟然在向她解释？！
“你不用躲我。”那嗓音砸下。
两道视线暗夜下再次相撞，姜以柠下意识喃喃：“哦。”
她刚刚确实在躲他。
没成想这点小心思完全没逃过他视线。
裴司衍目光攫住她粉嫩的耳尖，话题并没有翻篇：“所以，刚刚跟他聊了什么。”
被那视线灼了下，手腕处被赵盛毫无怜香惜玉动作碰过的皮肤微微发热。
但其实盯着她的这道道目光不带任何情愫，似乎仅仅只是好奇。
姜以柠却没什么底气：“真没聊什么。”
沉默两秒。
“据我所知，”他嗓音响起，长指隔空点在她泛红的耳后，“接吻这种事，似乎只有男女朋友才能做？”
她眼神从她身上剜过，眼底的厌恶一晃而过，显然没把她和男生口中的“女朋友”联系在一起。
语气直直刺过来：“怎么偷听还脸皮这么厚？”
“是我先在这儿的。”姜以柠无语。
“呵，”不知是不是被刚刚男生口中那句“女朋友”刺激到了，楚禾萱神情更显咄咄逼人，“你先来就有理吗，听到别人在讲话，不知道避开？到底有没有素质。”
她嗓音又尖又细，夹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是，你有素质。”
有素质还能对着男生说出那句自降身段的话？
姜以柠不想起争执，正要转身离去，余光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她今晚在这儿守株待兔的学长。
眼眸倏尔亮了几分，唇边下意识扬起弧度，她脚步转了个弯，就往那边奔去。
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敢偏移半分。
“学长。”耳畔传来姜以柠干净的声线，她喊得很乖。
视线所及之处，女生仰着头，和对面的男生说着什么，随后两道身影一同从樱花林下穿过，消失在眼前。
楚禾萱回神，却猝不及防被裴司衍近乎专注的目光愣在当场。她并没有为刚刚的错怪后悔，反而有些慌乱的看着裴司衍。
“你...你认识她？”
她是绝对不相信姜以柠这样的书呆子和裴司衍认识的，但刚刚男生视线的确算不上清白，而且那句“女朋友”似乎是对着她说的。
难道……？
不可能！！！
楚禾萱皱眉，猛地打断自己惊人地猜测。
男生眼皮半垂，模样有些闲散的凉薄，他并没有正面回应：“女朋友的意思，听不懂？”
“啊，”楚禾萱没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你刚刚说有女朋友了，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她不甘心地盯着他：“上次还听裴爷爷说，你是单身的。”
湖边吹来的风很凉，裴司衍眼底的情绪也像夹着冷气，莫名让楚禾萱打了个寒颤，最终也只敢小声嘟囔着问：“到底是不是董学姐嘛。”
一连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楚禾萱娇气着往前凑：“而且我都说了有女朋友都没关系的，我想留在你身边。”
女生精致的面容愈发勾人，随着她不安分的动作，那浅色的裙摆缠上男生裤角。
裴司衍低眸看她一眼，笑得温良：“冯叔叔知道你这样？”
“嗯？”
“知道她女儿在深夜主动拦住陌生男性，求着上他的床？”
“……”
“哦，抱歉。”他停顿一秒，继续，“何家好像从没承认过你这个外姓女儿。”
圈子里都知道何家那点子事，她母亲方玉英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出生低贱却从不自怜，在得到何良承的承诺后，堂而皇之在还没离婚的何家二房家里住了下来，逼得原配精神失常，何家老爷子气得旧病复发。
但何良承是个“情种”，毅然决定搬出何家，在城中买了处房子把他们母女安置了下来。
后来，方玉英在何良承离婚后脚就拉着他扯了结婚证，如愿踏进何家大门。
因为母亲，楚禾萱在圈子里一直被人指着脊梁骨戳。
她咬紧牙关，差点在他面前失态。
倒是没想一向贵公子形象示人的裴司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她跟随母亲到何家也不过才短短几年，但听过不少这位裴氏下任继承者的传言，大多都说他妥妥天之骄子，明明有挥霍的资本，却从不像其他贵圈里二世祖一样放纵奢靡。
但也只是面上斯文而已，如今楚禾萱才意识到他身上那股无法靠近的疏离是永远高人一等的傲慢。
她大概被他表象骗了，裴家培养起来掌权者，怎么可能看上她，又怎么会轻易陷入情爱。
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楚禾萱强行解释：“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裴司衍嗓音温和，只回应她前半句：“没有就好。”
楚禾萱：“嗯？”
裴司衍：“怕女朋友生气，哄不好。”
楚禾萱：“？？？？”
*
体育馆正门外是一方宽阔的平台，四周种满了香樟，混在晚风里萦上鼻腔。
“还记得我高三那年的那场篮球比赛么？”男声清爽张扬，“你们年级很多人都跑篮球场看我们打球呢。”
“嗯，记得。”
姜以柠捏着手机回应地漫不经心。
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放刚刚裴司衍那声“女朋友”。
她当时过于慌乱，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神情。
他到底什么意思？
“在想什么？”
姜以柠收回思绪，看着赵盛笑：“抱歉，学长你刚刚说什么？”
赵盛抬手自然往她头轻触了下：“刚刚说，我知道你高中经常看我打球。”
姜以柠抬眼，为他刚刚那个动作，深感抵触和不适。
她不喜欢别人弄她头发，也更不用说异性了。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亲密到这个地步吧。
姜以柠目光落过去。
男生面容在暖光下更显清晰，他长着一双斜长的单凤眼，眼皮很薄，笑起来是张扬肆意得模样，跟记忆中并无多大差别。
在宁中，除了裴司衍这样的高岭之花外，赵盛的名号也挺盛。体育生独有的阳光帅气，凭着篮球特招进入的宁大。
他的每场球赛，都无不例外围满了观众。
“怎么？很奇怪？”他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神情透着几分玩味。
姜以柠喃喃：“也不是。”
后尴尬笑笑：“就是没想到学长记得我。”
赵盛微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脸上：“你不也没忘？”
他猝不及防转移了话题：“刚刚那两位你认识？”
“也不算认识。”姜以柠模棱两可。
赵盛莫名其妙笑了下：“就是说像裴学弟这样出名的人，你不太可能不认识。”
姜以柠一时语噎，不知道他聊这个的意义所在。
赵盛自顾自继续：“那位美女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他说着又笑：“高中这小子就很多人追。说实话，也就那样。”
姜以柠深感不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生的身影陡然逼近，他微俯身：“不过你应该不会。”
姜以柠：“什么？”
“不会对他那样的感兴趣咯。”赵盛眯眼，“毕竟你暗恋我来着。”
猛地一下，姜以柠脚步定在原地。
干净的眼眸里惊慌明显，她很快反应过来，想反驳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心里又惊又恐，还带着心慌意乱下莫名的反胃。
瞧她吓得不轻，赵盛高大的身子站直了些，他笑起来：“只是我当时有女朋友，所以就一直没跟我说，是这样吧？”
“不是。”姜以柠蹙眉。
“学长，”她佯装镇定，“高中时偷偷看你，是因为你体育很好。”
“我很羡慕，也很崇拜你。”话语隐隐有些急促，“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男生神情依旧是吊儿郎当的，似乎并不意外她的解释。
“今晚上约你，也是因为我室友，”姜以柠将目光投向篮球架下还在等待的身影，“她喜欢你，所以拜托我把你约到篮球场。”
话落，男生的表情终是变了变，默了两秒他反问：“你要把喜欢的人拱手让人？”
很明显，他压根没信她说“不喜欢他”的话。
“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造成了不好的误会。”姜以柠言语认真，“真的很抱歉。”
赵盛往前一步压制过来，他痞痞地笑，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有些逼迫的意味：“我每次上场你都会来看，给我递水。知道我喜欢宁中后门的冰茶，托人给我送。有次我受伤，偷偷送药的也是你。姜以柠，”
他嗓音故意压低，
“你说不喜欢我，谁信啊？”
姜以柠在他逼问下，寸寸后退，直到没有退路。
她眼底凉意渐浓：“我承认之前是对你有好感，但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反而引得男生眼底的兴味更浓：“行，那让学长试试。”
说着，他便伸手直接扣住了她手腕。
“什么？”
姜以柠还没回过神，男生那张脸猛地往前。
他动作很快，姜以柠完全没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男生紧紧箍住她手腕，让她无法挣脱。
姜以柠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冷意逐渐被怒意替代：“学长！”
她伸脚踹了过去，却被赵盛躲开。
他压根不觉得此刻意想强吻她的行为有多逾越，还端着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行，我信了三分之一。”
接着身子跟着远离。
姜以柠呼吸不定，气得脸颊绯红。
心底那点因高中时期远观带来的好感彻底败坏得一干二净，她就说“暗恋”才是一切关系的美好幻象。
高二那年，因为偶然看他打过一场球赛，而对他多了一些“暗恋心绪”。也确实暗里了解过他的喜好，偷偷给他送过奶茶和水，后来，他学业忙碌，在球场打球的时间变少，高二和高三楼又距离很远，两人见面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再加上姜以柠换暗恋对象换得勤，没多久就把他遗忘在了角落。
再见面便是宁大新生开学那段时间，他作为篮球队干事来纳过新。
两人才算重新认识了。
可姜以柠却早就淡了当年的心绪。
她握紧拳头，往后退到了安全距离：“学长，今晚的事没经过你的同意，抱歉。”
她漂亮的眼眸不如刚刚的柔美，带着冷刺盯着他：“我室友还在等你。”
赵盛视线往那边瞟了眼：“你觉得刚刚她们有没有看到？”
姜以柠没转头看，捏着手机的掌心出了汗。
男声依旧讨厌地在耳边补充：“有没有看到我们接吻？”
他故意作出假象让别人看。
姜以柠皱眉：“赵学长，女生说不要就是不要，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你以为的欲擒故纵小把戏。”
“我知道你有过不少女朋友，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你，但别人都否认了还揪着不放，不是心理有病就是脑子有问题。”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医生。”
“还有，你再纠缠，刚刚的行为我可以直接告你性骚扰！”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手机群里的消息已经盖起了小山，姜以柠边走边按着手机连发了好几个无语的表情包。
【......】
【不是柠柠，你们什么情况？！！！】
【……呃，好像在kiss......】
姜以柠：【没有！】
【他强吻，没吻到。】
他还算有点良知，此刻的姜以柠涌上点心有余悸的后怕，如果他真想做什么，以她的力量根本无法反抗。
【草！】
姜以柠：【他以为我喜欢他。】
【我们?还以为他在跟你叙旧！！然后你们旧情复燃了！！！】
打字的手有些纠结，姜以柠小脸几乎皱成了山：【我高中时，确实有关注过他。但我跟他真的没有情。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暗恋过的男生又不止他一个，都是闹着玩的。】
【......】
余晗：【那还告白个屁啊，死渣男，滚！】
【还是我柠宝牛，玩弄渣男于鼓掌之间。】
余晗：【所以我的眼瞎症什么时候能治好？要不冲过去给他一巴掌开开眼？】
【要不直接开天眼，上裴司衍？这绝对不会塌房！！！】
【“上”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这就算开天眼，也是难度满级选手，我建议直接放弃。】
【真的别想了。没看论坛都吵翻了，都在扒他口里得那位“想见的人”是谁。】
【说不定早就有女朋友了呗。】
【就不能是想见的导师？想见的朋友？】
【......】
【你没看他那表情，那是想见老师的样子？】
【哎，我估计是脱单无望了......】
姜以柠垂眸看得认真，脚步踩得飞快，从小道通过便是她们女生寝室的大门了。
她耐心宽慰：【单身不好吗？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群里一片寂静后，发出轰鸣般得笑声：“还是我们妹妹最清醒！！！”
“你先回寝室等我们，待会儿一起去东门撸串，给你压压惊。”
接二连三的语音因为她这句话轰炸过来，姜以柠点开外放。
却不料在脚步踩上最后一个石板时，猝然止了步子。
挺拔的暗影在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铺设下来，那里是一截粗壮的树干，往前一步便是大道，而这里阴翳在树荫下，只露着微弱的光线。
男生背对着光源，看不清神情，姜以柠心神一凝。
她捏紧手机，看那身影一寸寸清晰。
黑发下的眉目惊艳，只可惜神情过于清冷。
他没有走近，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姜以柠抬眼，猝不及防被吸入一片静寂平淡的眸子，像月色下泛着光的海面，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却一时忘了躲开。
直到那片平静被揉碎捣乱，慢慢推开波纹，勾人心弦的笑痕渐渐弥漫。
耳畔便传来一声温和的嗓音：“和他聊什么？”
尽管他语气并无半点质问，但姜以柠却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定了定神，她扬起礼貌的微笑：“没聊什么。”
一颗心却悬着没落到实处。
“你脸红了。”他目光直接，压着姜以柠脸上红晕更重。
那是气红的！！
但姜以柠没想跟他聊这个，她喊他：“裴司衍，”
男生身量似乎比赵盛还要高出半个头，姜以柠被他罩在小小的阴影里。
“你，找我有事？”
裴司衍：“刚刚的女生，我跟她不熟。”
“……”
姜以柠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竟然在向她解释？！
“你不用躲我。”那嗓音砸下。
两道视线暗夜下再次相撞，姜以柠下意识喃喃：“哦。”
她刚刚确实在躲他。
没成想这点小心思完全没逃过他视线。
裴司衍目光攫住她粉嫩的耳尖，话题并没有翻篇：“所以，刚刚跟他聊了什么。”
被那视线灼了下，手腕处被赵盛毫无怜香惜玉动作碰过的皮肤微微发热。
但其实盯着她的这道道目光不带任何情愫，似乎仅仅只是好奇。
姜以柠却没什么底气：“真没聊什么。”
沉默两秒。
“据我所知，”他嗓音响起，长指隔空点在她泛红的耳后，“接吻这种事，似乎只有男女朋友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