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登陆前夕,整座城市偃旗息鼓,明蔚开着车,穿过人烟稀少的马路与街巷。

    身旁的沈遐没有问她为什么送走他后迟迟不走,在机场独坐等他起飞。

    一路无话。

    进了电梯也各看两边,明蔚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楼层数字,沈遐看侧边镜子,默不作声地扯松了领带。

    她输密码进门,沈遐在她身后跟了进来。

    屋里漆黑一片,指尖刚摸索到墙上开关的边缘,手就被整个按住,压在墙上。

    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后颈和肩背,明蔚挣扎着抬手,被死死缠住五指,一点点扣紧。

    她回过头喊他名字,是警告的意思,结果被叫到的人反而变本加厉,揽住她的腰,在她耳后呢喃:“别开灯了。”

    她刚要说话,就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下耳垂,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勉强道:“……窗帘,我是要拉窗帘。”

    灯和窗帘的中控开关在一起。

    即使她家在三十几层,也不能确保万一有人在对面楼窥视。

    “这边看不见的。”沈遐轻声哄她,将她半抱着带进屋,避开泄露月光的窗台,落入飘窗下柔软的地毯,扶着她的后脑,将她的脸埋入自己怀中。

    躲在窗台旁边的阴影里,明蔚也不反抗了,半推半就地仰起头和他亲吻。

    室内尽是令人想入非非的水声,一阵音乐忽然打破静寂。

    明蔚的外套刚刚在进来的时候,被她随手扔在沙发上,此刻口袋里透出一点微弱的蓝光。

    是她手机响了。

    沙发到窗边也就两步距离,明蔚稍微撑起上身,转头伸手去拿手机。

    手指刚够到手机,肩膀就被沈遐攀上来,从后面被他气息整个笼罩,两人同时低头望见她手机的屏幕显示。

    来电:苏衍。

    苏衍最爱熬夜赶工,这个点来电估计是新歌有了什么进展,明蔚深呼吸两次,手指就要划过屏幕接通。

    ——沈遐忽然扳过她的侧脸和她接吻。

    他动作难得很凶,以往都会循序渐进地陪她厮磨,这一回毫不犹疑地压着她长驱直入,舌头狠狠撬开她牙关,肆意地攻城略地。

    她被吻得眸中尽是水光,视野模糊,抬着手半天握不住手机,也没发觉沈遐搭在沙发上的那只手,指尖在轻微地颤抖。

    他在竭尽全力地控制自己不去劈手夺过她的手机。

    铃声还在孜孜不倦地响,苏衍挺有耐心。

    “不要接。”他伏在她身上,话音很轻,“这么晚打过来,就当你睡了。”

    明蔚头有点晕,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又亲了亲她,将她唇瓣和下巴都蹭得濡湿,半是气声地说:“……别接那个电话,姐姐,手机给我好不好?”

    他的手沿着她手肘向上,摸到骨节清晰的手腕,顿一顿,半垂着眼睛看她。

    屋里太暗了,看不清他神情,沈遐低着头,凌乱的发丝投下一大片阴影,眼眸紧盯着她,像夜间蛰伏的兽类,目光在繁茂丛林中闪动。

    ……这样的眼神并不像他。明蔚想。

    其实他今天一天,自从她去酒店接他起,他的神情意态、动作细节——都特别像以前那样。

    早在失忆之前,也早在离婚之前,像和她热恋闪婚的那个沈遐。

    故意的吗……?

    直到现在这一刻,像是被逼急了,露出了一点破绽。

    原本的沈遐,吻她的时候,眼睛会半眯起来,像温柔的溪流河川,盛满浪漫诗篇,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雀跃地穿过空旷的山谷。

    现在这一位,总会在接吻的间隙睁眼盯着她,虎视眈眈,精神状态总是不太稳定,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跑了似的。

    羊毛毯太软,半倚在他怀里,重心落不到实处,总像要坠落。

    明蔚看了他一会儿,松了手,手机落到沈遐掌心。

    沈遐接住后,立即掐了静音,将它反手扔到沙发上。

    他动作有点忙乱,因为明蔚仰起头闭上眼,主动贴上了他的嘴唇。

    几乎是向他扑过来,他赶紧抬手托住她,免得两个人双双栽倒在地。

    衣料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的衬衫、领带也被扔到沙发上。

    心跳如擂鼓,分不清是谁的。反反复复的亲吻,像永远也吻不够一样。

    闪电破空,轰然一声惊雷,像在头顶上炸开。

    那一瞬间,室内亮如白昼。

    沈遐正将她T恤衣摆向上推,清晰看见她腰侧的纹身。

    水彩风格,绚烂如彩墨泼洒在画布。

    尾羽舒展如绮丽云霞,细长脖颈,银白尖喙,头顶一簇冠羽。

    绿孔雀。

    沈遐在那一刻止住了所有动作。

    雷声过后,室内再度暗下去。明蔚有些迷茫地抬起手,四指搭在他后颈上:“怎么啦?”

    ……沈西屏说过很多次自己的胎梦,在产子之后还特地创立了一支绿孔雀保护基金。

    沈遐在读书时期,参与一些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作品,不进行直接署名,但会加上一个绿孔雀的Logo用作替代。

    “我们之前采访明星偶像之类,会有那种‘动物塑’的问题,不知道您明白吗?”

    “我母亲提起过绿孔雀。”

    沈遐眼圈蓦然红了。

    明蔚听见他深重的呼吸。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指在颤,脸在阴影中凝视着她,目光执拗,似乎死死压抑着什么,显出几分阴狠。

    ……就有那么爱他?

    一点痛都忍不了的人,为了他,跑去弄了这么复杂精细的纹身?

    沈遐在黑暗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靠近她,交换气息的距离,差一点点就会吻上。

    “……把我当成他吧。”他低声说,语气恳求。

    明蔚意识到他动作透露出的不安,抚慰性地亲了亲他,揉着他卷曲的头发。

    但还是不解其意地问:“谁?”

    总不能是苏衍?说来他刚才抢她电话的时候就反应很大……

    “失忆前的我。”他埋首在她颈窝,烙上一个又一个滚烫的吻,“你的前夫。”

    明蔚没来得及深思他话里的意思。

    按理说,沈遐失忆过,某种程度上这算他头一回,但这具身体她实在熟悉不过,只需要稍作引导,沈遐脑子也聪明,揣摩着她反应就上了道,折腾到近乎清晨,沈遐忽然间有如大难临头,抓起她手喃喃地问:“是不是没有……?”

    “嗯?哦,不用。”明蔚困得厉害,眼皮上下打架,没什么力气地说,“你结//扎了。”

    沈遐有些意外,不过见明蔚累得一个字也不想说,也没多问,近乎痴迷地玩了一会儿她的手,才抱着她入睡。

    次日台风登陆,天色阴沉,风雨大作。室内湿气重得像能挤出水分,空气沉甸甸地往人身上压,搞得人昏昏沉沉,像醒不过来。

    沈遐余兴正酣,明蔚两眼一睁,又陪他胡闹到接近正午,这才像踏入文明社会一般爬了起来,收拾冲洗。

    她之前有阵子没回香港住,冰箱里食材大多过期,清理过后空空如也。她戴好帽子口罩,和沈遐一起下楼去超市。

    一段时间没接触现实生活,进了超市才发现全是人,台风天供应短缺,都在争先恐后地囤货,货架上空了一半。

    明蔚伸手要去取雪柜里的牛奶,被人一把撞开,本就踮着脚没站稳,差点摔到一边。

    沈遐赶紧将她扶稳了,轻声问她:“没事吧?”

    撞人者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拿着牛奶回过身来道了声抱歉。

    明蔚摇了摇头说没事,沈遐把她反拉到身后护着,说:“你要拿什么跟我说。”

    “……顶上那个红色包装的。”

    他取到刚放进手推车,明蔚又说:“你看下赏味期。”

    沈遐又俯身将牛奶拿起来,报了个日期,明蔚说:“太近了,再往后翻一下,有没有晚点的。”

    使唤他还挺熟练,沈遐无奈地笑一下,按她说的做了。

    和她并肩继续兜超市,拿零食的时候沈遐随口问:“最近不用控制体重?”

    “不用,MV之后至少这个月都没有正经拍摄了。广告、直播什么的,随便拍拍吧。”她说,“专辑的照片可以修,新专出来后要准备巡演,囤点体力。”

    “巡演在什么时候?”

    半天没声音,一看是在拧着眉毛思考。

    “新专差不多了,还差两首一直定不下来,但是十月总归该发了,巡演……年底有很多跨年活动,还要彩排,虽然这种活动不会很忙,但感觉十一十二月排不开?一二月份也是晚会密集期,拖到三月的话……”

    她表情纠结,没说下去,但沈遐意识到她未竟之意:拖到明年三月,她和奇迹娱乐合约就快到期了。

    巡演是捞钱项目,没理由放着不干,到期时间在前,奇迹娱乐大概率会压着她在年底赶场子。

    当事人显然也反应过来这点,若有所思地比了个“靠”的口型,说:“我还真得赶紧多吃一点。”

    话放得豪迈,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又开始犹豫,节食成了习惯,见到超出一贯饭量的食物,半天不敢动手,沈遐撑着下巴一句句哄着她吃,明蔚很崩溃:“把食欲吃回来怎么办?你不知道我出道前正常饭量有多大。”

    沈遐回忆了一下初见时她的身材,说:“很健康,没问题的。”

    明蔚长叹一口气,面上明摆着的不信,愁眉苦脸地动筷,沈遐反倒给自己立了个计划,决心让明蔚把胃口吃回来。

    这计划刚确立两天就遇到阻碍。

    明蔚《寂寞海港》的官方MV发布之后,沈遐接到一个电话,来自在深圳见过面的那位同学宋启,想邀请明蔚出演他正在筹备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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