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是很小心的事情,小心到过了很久,我都不敢在本子上写下他的名字。]

    听到眼前这个身残志坚的少女要坚持回学校,辰澈转过头来,一副我来看看这是什么学霸物种的表情。

    “我们家今天刚好搬家,新家的地址,我还不知道。反正医生说拄拐就行,我去学校坐着上课不影响。”

    陈暖星想着没必要把自己家里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都说给这个陌生人说,也许之后都再也见不到了,就说了自己要搬家。

    哪是搬家,那叫寄人篱下。

    “哦。”辰澈也懒得再劝什么,反正自己也要去风山一中,于是听她的一同到了学校。

    “这个是我的电话,你的电话方便的话,也给我留一下吧,今天的事,很抱歉。”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陈暖星才注意到,男生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剪得整齐干净,食指跟中指之间夹着一张浅绿色的便笺纸,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哦,好。”陈暖星接过来,又在书包里翻找了一会儿,她没有这种在文具店里买来的专门的便笺纸,差生才文具多呢,她不是差生,她是年级第一,不需要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才不是,是她穷。

    她随便找了一个本子,随意地撕下一角,写了一串数字,她没有自己的手机,那个号码是春花的。

    “我没有手机,这个是我家人的。”

    少年嗯了一声,接过,小心地将那张潦草的小纸片塞进了一副口袋,随后又掏出MP3闭着眼睛听歌。

    路上孙老师又打来了电话,辰澈接的,老班对学生是真的很上心,掏心掏肺的,再加上陈暖星稳定地持续了三年年级第一的成绩,让他视若珍宝。

    所以当车再次停在风山一中的门口的时候,孙老师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他并不知道辰澈是即将转学到风山一中的学生,扶过陈暖星之后还故作严肃地训斥了几句那个卑躬屈膝的司机,以及用眼神扫射几下在一旁站得懒散模样的辰澈。一副你把我们学校的第一名撞坏了你们赔得起吗的表情……

    而辰澈并没在意这个中年男老师投来杀气腾腾的眼神,自顾自地审视了一下这个即将囚禁他几个月的风山一中 ,跟蒙东这个小镇一样,乏善可陈。

    已经快要三月了,一眼望去还是光秃秃的校园,一点绿色都没有,所有的学生都穿着黑白相间的运动服校服,男生的头发都是清一色的平头,女生要么就是齐耳短发,要么就跟陈暖星一样的马尾。

    辰澈再一次想念他南城的那所私立高中来,根本没把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老师的念咒放在心上。

    孙维民科普完交通安全法规之后,就扶着他的宝贝学生往教学楼走去。而此时正遇到了急匆匆地往外走过来的齐校长,“校长,我学生刚刚受伤了,我来接——”

    “她。”

    齐校长对着孙维民摆了摆手,很是敷衍地嗯了两声,径直越过他跟陈暖星,忙不迭地换上灿烂笑容,对着那个还在神游的辰澈堆笑:

    “你就是辰澈把?听说你们早上出了交通事故,你没受伤吧?”

    孙维民:……

    陈暖星:……

    辰澈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眼神示意了一下齐校长身后的陈暖星,齐校长马上心领神会,尴尬地干咳了几声:“那个老孙,你先照顾学生,等会儿我找你。”

    孙维民一脸怨妇一般地扶着自己的宝贝回了教室。

    陈暖星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少年,风好像停了,少年站在那里,比齐校长还高出一头。他站得笔直,背景是蒙东灰突突的天空,少年茕茕孑立于蒙东的春天里。

    /

    陈暖星拄着拐进了教室,此时正是第二节课的课间,学生们刚做了午间操回到教室,陈暖星一出现在门口,立马吸引了同学们的眼光。

    “学委,你怎么了?怎么拄拐了?”

    “是不是被忽悠地买了拐?”

    “学委,是不是猪撞树上了,你撞猪上了?哈哈哈哈……”

    幼稚鬼。

    陈暖星依旧一脸地淡定,这群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男生,多给他们一个眼神,都让他们肾上腺素激增。

    “没事,不小心骑车摔了。”陈暖星的回答显然太过平常,那群贱兮兮的男生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同桌陶萌萌赶忙过来扶陈暖星,“暖星,你还好吧?怎么摔的?”

    陶萌萌的热心倒不是出于她跟陈暖星的同桌情谊,完全是因为她太八卦,就连关心的问题都是象征性地问问你还好吧?而她的重点则是后一个问题,怎么摔的?

    这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没什么,就是骑车没看清路,车子打滑了。”陈暖星将拐杖倚靠在书桌边,慢慢坐下。不再理会陶萌萌的刨根问底,而是看着桌面上如雪花一般乱糟糟的试卷叹了口气,只不过错过了一节早自习、两节课,她的书桌上就落满了试卷。

    高三就是如此。

    蒙东偏远,教育资源落后,师资力量也逐年下滑,有点人脉背景或者能力过硬的优秀教师早就被市里的中学挖走了,剩下的要么是年纪太大等着熬退休走不掉的,要么就是能力不行混日子的老师。

    蒙东以前还能出一两个清北的学生,现如今,已经连续五年,颗粒无收。

    陈暖星被班主任孙维民寄予了厚望,认为她是可以冲击清北的好苗子。

    老孙是朵仙葩,不在上述那两种留守的老师分类里,老孙年纪不算大,能力也很强,之前零星出来的几个清北生,几乎全都出自老孙的班级。

    他为什么不离开蒙东,去寻找更好的工作机会,陈暖星一直没想通。

    喝了半杯水之后,上课铃响起,第三节是语文课,老孙带着啤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镜进了班级,手里拿着万年不变的不锈钢保温杯,胳膊肘下夹着一卷新试卷。

    他走上讲台,对着门口说了声:“进来吧。”

    然后将试卷分成四摞,让第一排的同学往后传。

    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门口这个一脸桀骜的男生吸引了,男生一身黑衣,孤傲清隽,主要是那一脸的厌世感,说不上来的勾人。

    女生们看得小心翼翼又春心萌动,想看又不好意思盯着看,都在往后传试卷的空隙在底下小声地交流。

    男生们则一脸不爽,低声讨论着他脚上的那双联名球鞋是不是山寨的。

    “好了,大家安静。新转来的同学,来,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老孙低着头翻着教案,说完就回身在黑板上写起了板书。

    已经高三下学期了,对于新同学,已经没有必要花时间隆重介绍了,况且这学生又是关系户,空降兵,学籍还在陵城,以后高考肯定要回原籍考,孙维民就只走了个形式。

    低头做题的陈暖星一直没抬头,但是她明显感觉到这个所谓的新生进来的时候刚刚还嗡嗡响的班级变得异常安静。

    “大家好,我叫辰澈。”简短的自我介绍,没有什么很高兴遇见大家,希望跟大家成为朋友,请大家多多指教的客套话,都是十几岁的小屁孩,能互相指教什么呢?

    “好酷……”陈暖星听着同桌陶萌萌在小声地嘀咕着。

    陈暖星只在心里轻嗤一声,心说那你是没见到他早上说我讹人的时候,更酷……

    老孙写完板书,也没多补充什么,随手指了指班级最后一排的空座,“你先坐那吧,等正式开学还会调整座位。”

    男生点了点头,薄唇抿着,没什么表情地走了过去,经过陈暖星的座位的时候,脚步一顿,似乎刚刚意识到,原来她也在这个班级。那停顿连一秒都没到,因为辰澈分明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此刻不是打招呼的好时候,于是看了一眼陈暖星的拐杖,便径直往座位走去。

    陈暖星没什么兴趣去观察这位转校生,早就已经拿起笔开始做这堂课的语文试卷了,脸上波澜不惊的样子,辰澈经过时候还在想,还真的是个身残志坚的好学生呢。

    事实是陈暖星不止是好学生这么简单,她连续三年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记录,从未被打破。而对于她来说,冲击清北最大的阻碍就是语文。

    是的,她不会写作文……

    可能是从小就善于将自己的感觉隐藏起来,常年一张冰块脸,对什么都有所保留的喜欢,所以她好像没有什么写作的能力,又或者说她故意把自己与这个世界共情连通的感觉器官关闭了。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这是十岁的陈暖星就知道的道理。

    好在,蒙东考全国卷,作文也是议论文居多,陈暖不会写,但是她会背。学霸就是这样,总有自己的一套办法。陈暖星总结了几个万能公式,跟做理科题一样,直接生搬硬套。

    所以写出来的东西,毫无感情,全是技巧。

    以拼搏为题写一篇议论文,她会写司马迁在监狱里写史记的故事……

    以人生的意义为题,她会写司马迁在监狱里写史记的故事……

    以成长的烦恼为题,她还是会写迁在监狱里写史记的故事……

    老孙为此没少批评她,“司马迁是你什么人?你可一个薅?就不能换个素材。”

    “孙老师,这个好使……”

    孙维民被陈暖星气得不行,严厉禁止她的作文里再出现司马迁,陈暖星倒是听话,也好办,后来就把司马迁换成了居里夫人、屈原、牛顿……换汤不换药地生搬硬套。

    最后换来的结果就是——她比别人多了一个作业。

    老孙要求她每天要写日记,他信任陈暖星,不对日记内容做检查,想起来就问一句,最近有没有好好写日记。日记里总不能出现司马迁、居里夫人等伟大人物了吧。

    一开始,陈暖星写得跟挤牙膏一样的艰难。一直到有一天,她发现那本日记被她写满,厚厚的一本,里面反复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缩写。

    ——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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