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下,阿绾快吃撑了。

    她就坐在那矮树根头,看哪根草顺眼,就给它“催眠”,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借用了手镯子的异能,对着小草不停说:“你很强!你很壮!你的果实可以结很大!”

    唉,只怪小东西不经夸。

    咽下最后一块根茎,阿绾懒得再动了,她感觉吃进去的异能还未吸收完,满得她像醉了酒,浑身无力,躯壳迷糊得想睡觉。

    这种意识亢奋十足,躯壳却瘫软无力的感觉,实在是新奇了些,她还在打量着自身,下方陡坡处却传来了动静。

    “伍长,这异蛇太可怕了,咱联合其他队的异能者一道围剿,都无济于事,钟慕良作为那队的伍长,竟丝毫出不上力,白白便宜了那异蛇,一张口就吞了五个人!”

    “唉,钟慕良的异能是水,异蛇不怕水,可惜,咱要是有火异能者在就好了,那蛇核定是个好东西。”

    “哎哟你们可快别说了,一想起那蛇的毒牙,就像虎兽的獠牙般,现在回想起来还让人哆嗦呢,快走吧快走吧,赶紧找个干净又安全的地方。”

    “是啊是啊,天都要暗下来了。”

    “唉第一日就这样,真晦气!”

    “……”

    阿绾顿觉不对,可这时再走也来不及了,她只好强迫躯壳打起精神来,对着那靠着的矮树根“催眠”,“快长高你快长高,快把我送上树梢遮掩住!”

    矮树根:……

    造孽啊!它的根可不好吃啊!又粗又干,又硬又苦……它可不想像满地的娃娃崽一样被她吃掉啊!明明都给她靠了一整日了,怎还不知足?

    眼见人马上要翻过陡坡过来了,矮树根像死了一样毫无反应,阿绾只得强睁双眼,加大力度威胁道:“快给我长高!否则我连根拔了你!”

    矮树根再装死就要真死了,它只好岔愤委屈的商量,“你不吃我,我才护你……”

    ???

    阿绾惊诧,甚至怀疑是什么异能者来到了她面前,否则植物怎么会说话呢?它们不仅听得懂,还能沟通?

    思绪几过,阿绾忍下心惊,“先保护我,待我异能吸收完,可以考虑放过你!”

    嘤,两脚兽都是阴险狡诈的生物,老祖宗诚不欺树!

    矮树根迫于无奈,只好受了她的蛊惑力,疯狂吸收地下水土之能,转化木力,噌噌噌长成了棵二十几米高的桑树,并将她扶于树梢之上。

    “我脚下的水土,都快被那些你吃掉的草根娃娃吸干了,只能长这么高了。”

    阿绾瞠目结舌,“够了够了。”

    再高她真要恐高了。

    片刻。

    几人已经来到了阿绾方才所在之地,他们每人身上都有着或大或小的伤痕,满身血迹好不狼狈,“奇怪,这儿的草皮怎么都被翻过来了?根还都被挖了?”

    原本还未留意脚下的其余人,闻言也纷纷止住了脚步,“确实,这是有人来过,还是异兽干的?”

    “这些草莫不是什么异植不成?”

    “呸!这根又苦又涩,能是什么好东西?”

    另一异能者也干呕了出来,“又小又难吃,就算给异兽也饱不了腹,许是哪个闲着没事的在这休憩时拔的吧!”

    “唉,累死了,伍长,要不今夜就在这歇了吧?”

    肖伍长也气喘吁吁,他颔首示意,“行,老赵老杜,你俩的伤最轻,找些干柴来生个火,我来给他俩治疗,等你们归了,再给你们治。”

    很快,桑树下燃起了篝火。

    强撑着躯壳躺在高处,透过叶隙俯瞰众人的阿绾,见他们只是燃火疗伤,并未发觉她,心下一松,愈发觉得困了。

    “定好梢,别被发现了,小桑。”

    桑树精:别说了,小桑芯里苦。

    “……”

    月上枝头,一切都静了下来。

    帝芮漫不经心传唤,“她今日如何?”

    许久未被神音穿透的9725,立马打了个拟人化的激灵,望了望一旁睡得香甜的温绾,它老实交代。

    “主神大人,阿绾宿主她借着您的信物,吃了半日的草根……如今,正吸收着异能。”

    回想起过往为她善后的画面,帝芮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很快那笑淡了下去,他面若冰雕,眸光疏离,静静坐在基建主营帐内,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9725又听到了那漠然的神音,这回音色缥缈,仿若自言自语,“都大满贯了,还惯会投机取巧。”

    9725霎时警醒,它公事公办请示道:“主神大人,是否需要收回信物?”

    等了好一会,那神音才回,“不必了。”

    ·

    半夜。

    篝火半熄不熄,不知是肖伍长的异能起到了作用,还是桑树精拔苗助长散发出的木系异能起到了作用,总之,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此刻都奇迹般痊愈了,原还因伤痛辗转反侧的几人,眼下各个都睡得深沉。

    地下渐渐有了些许异动,远远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追赶声,声音愈发近了,土系异能者杜恺醒了过来,他瞳仁忽而放大,身手敏捷一跃而起。

    “醒醒伍长!快起来!有人被异兽追赶,往我们这来了!”

    肖伍长迷糊惊醒,听清了杜恺所言,他立马起身唤人,边唤还不忘追问:“可听出是什么异兽?”

    “跑得很快,数量很多。”

    无人质疑土系对危险的预判,几人纷纷起身防备,警惕望着四周,陡坡下方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这下他们都瞧见了,是先前一同围剿异蛇的钟慕良几人,围蛇失败,众人都四处逃散开来,他们是从左面跑来的,那头兽洞最多。

    “钟慕良,你们这是?”

    “异鼠窝!很凶!快跑!”

    “尔等衰匹夫!”

    “别往这头来啊!”

    树下众人一阵咒骂,只见钟慕良后头的异鼠,各个如豹子那般大,鼠目在夜色中亮得骇人,几人纷纷唤异能阻挡,但收效甚微,异鼠很快就冲破了他们的异能墙,像是被刺激得厉害,扑得更凶狠了。

    见状,几人不再出手,逃得逃,爬得爬。

    桑树精:别上来别上来啊,那些臭东西会啃桑根的!

    桑树精的恐慌惊醒了在树梢上吸收异能的温绾,阿绾稳住摇晃的树干,睁开了眼,她的身形不再枯瘦,颧骨不再突出,气色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有气无力。

    察觉下头的动静,阿绾眯了眯眼,感受了全身的异能后,她打了个哈欠。

    “下去!”

    正在攀爬桑树的几人瞬感被什么东西命令住,双手不由自主放弃了攀爬,落回了地面,那种极度恐惧但身体无法动弹的感觉,令几人都瞪大了瞳仁。

    阿绾瞧见马上要奔到面前的异鼠,嫌弃得皱眉,声音下意识放大,“滚!”

    深夜的桑木似乎震出一股气流,所有异鼠都被这气流掀了几个跟头,从陡坡处滚了下去……

    险些被异鼠追上的钟慕良呆呆抬首,桑树上的女子,仿若天女降临,刚起了这么一个念头,他就晕了过去。

    树梢将阿绾扶下地面后,桑树精继续屹然不动,装死。

    众人见到落地的女子,正是先前在山脚下被众人打趣的温姑娘,他们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何为驯兽师了,可眼下磕磕绊绊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他……温,温姑娘……”

    “你们吵到我休憩了,将这些人带走。”阿绾示意倒地昏迷的钟慕良等人。

    身后茫然的几人纷纷点头,争相去抬人,再回首时,温绾已经不见了,但没人再敢东张西望,他们深深记得那清醒等死的恐慌,纷纷远离了桑木。

    桑树梢上,阿绾随意靠坐,“是我吸收了太多木系异能,才能与你同语的?”

    桑树精有些苦涩,“驯师能通万物之语,不敢不从。”

    阿绾眼底骤然一亮,她的巫术异能竟是这样吗?

    这敢情好,西山空地这么多,她只要大肆驯养异植,不仅能得到木系异能,还兼得水土异能,这可不止她一人受益!

    长期下去,这片山林简直就是为净水营和净氧营量身打造的,且土能还可以为营地藏身,难被敌军发掘,若有伤患,送上西山疗养几日,他们的异能只怕是会更突飞猛进。

    真真是一举多得。

    而那些异能枯竭的桑木,还能用来制作器具,能造木册,能做燃料,能造弓箭……若是加以金质,只会更加坚不可摧!

    念及此处,阿绾看着桑树精的眼神,就像瞧见了和璧隋珠这等珍宝!

    这可真是让她省时省力了,阿绾巧笑嫣然,“真乖,别哭丧着脸呀,我又不吃你,你可是大功臣呢。”

    阿绾兴致勃勃,是丝毫没有先前的睡意了,下半夜,西山的半山腰上恢复了寂静,可天明了,众人竟发现西山半山腰忽地长出了半片巨木丛林!

    ·

    钟慕良是被肖伍长唤醒的,“钟伍长,你的异能可要起大作用了!快!温驯师眼下正需要水土异能者呢?你快去,说不定还能得到木核,晚了可就没有了!”

    温驯师?

    钟慕良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念起昨夜的树梢天女,他“蹭”的一下坐起身来,望见不远处拥挤的人群,忍不住心中疑惑,起身靠近。

    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只见天女身旁,有几只黑白相间的银狗,有的吃着竹子,有的正给桑树苗灌水,有的正在灌土……而天女本人,正给水土异能者分发木核,众人身后的空地,一夜之间竟变成桑树林!

    人群中有异能者窃窃私语着,“温姑娘真厉害,这银狗都被她驯得服服帖帖了,完全像个家宠。”

    “是啊,温姑娘不愧是唯一的巫术驯兽师,她的异能还是头一次见呢?”

    “别说异能了,我一听见她说话,就觉得骨头都要酥了。”

    “没人觉得温姑娘越来越美了吗?”

    “昨个儿的温姑娘好似没这么丰腴吧?”

    “这般说来,到底还是驯师的异能厉害,或许她在西山寻到高阶兽核,又提能了?”

    “……”

    众人的议论情有可原,可钟慕良忽就想起了年幼之时,他在洛河畔听到的的歌谣,不禁喃喃哼出了声。

    “月升日落,阴阳极反,天神降女,弧箕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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