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秩有些懵,等红灯时偷偷瞄了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因身高体型,他坐在这小轿车的副驾驶座上,显得格外突兀——头快顶到车顶,两腿也没法儿很自然地放。

    沈方珣倒是没觉什么,微低着头,在看工作群里的消息。没一会儿发觉了始终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抬头,循过去,看她,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宛秩看了看前方,快变灯了,就没再转头过去。

    从苏峰山下来,一路她都没搞明白,怎么就这么偶遇了,偶遇就算了,还连带着他那群格外友善且自来熟的朋友,大家刚一招呼,没几句就说咱们去看看电影拍摄地,这位同学咱们一起。

    “想去吗?”沈方珣当时站在她身后,征询着问她。

    这一帮人分明是算好了的,看着他打完招呼,三两下地就围了上来。

    “当然了,如果你不想的话也没关系。”有人补充道。

    也不知怎的,她居然答应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安排,正好过去看看。”

    连当时已经在想如何为她铺垫解围的沈方珣都顿了一顿,没料想她竟同意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

    宛秩心里暗叹失策。这群人,除了沈方珣,她可一个不熟。

    “这车是你的?”沈方珣忽然出声。

    “不是,”宛秩答道。“跟一个认识的房东姐姐借的。本来是要住她那里的,但现在旺季,几栋房子都满了,就去了木屋。”

    “你们的车也是租的?”她问。

    “是。他们租的。”沈方珣说道。

    很好,没话题了。总不能跟他聊这里令人心动的房价吧……她心里暗暗纠结着,没说话,还好快到了,停车场就在眼前。

    车只能停在停车场,海堤是步行的,也有小三轮在揽客——从停车场上去走到里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看大家都没有坐车的意思,宛秩也就没提。

    “要坐车吗?”沈方珣偏了偏身子低声问她。

    “你们要的话就坐吧。”宛秩看了看后边的几人。

    他摇头笑了笑,说:“我是问你要不要坐。走进去还有段距离,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来这边很多次了,都是走进去的。当然没问题。”宛秩点了点头说道。

    “好。”他颔了颔首,跟她并肩,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把她让到道路内侧。

    南门湾最有名的是当年电影里出镜的一大片屋顶。

    既然来都来了,肯定是要上去看看的。

    手机搜索到一家民宿有观景台,视野开阔,几个人说说笑笑地举着手机一路跟着步行导航走过去。

    因艳阳天气,又走了这么久,宛秩走得有些累,就慢慢走到队伍后面了。身后的男人摘下渔夫帽:“刚见面就这么唐突让你跟我们跑这么一趟,是我考虑不周了。”他忽然说。

    爬上民宿的路是一条有坡度的石梯路,宽度仅容两人紧贴着肩并肩走。沈方珣始终在她身后几个台阶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什么?”宛秩下意识回头,被阳光晃了眼,差一点儿踩空,沈方珣一大步跨上去扶住她的手臂,但她自己已经站稳了。

    “……”他低了低头,收回手。

    “谢谢。”宛秩心跳得厉害。

    他摇了摇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走自己前面。

    “我刚才说,是我太唐突了,让你跟着我们晒这么久太阳。”宛秩听到他的声音在自己身后,这回没敢回头,只是象征性偏了偏——这石阶确实很有年代感,表面不平,每一阶的高度都有些参差。

    “没事,是我答应了大家的。”虽然……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欠考虑。万一人家有事情要谈呢?但显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沈方珣欲说什么,早就冲在前面的几个人就停下了,回头招呼他们:“二位!到了啊!这里!”

    他将刚要说的话收回去,朝上边颔了颔首,示意知道了。

    “走吧。”他说。“小心看路。”

    在民宿观景台,周旭哲主动去买了水来。沈方珣伸手,接到手里的有两瓶。分水的人却像没看到似的,把怀里的水一瓶瓶丢出去分给大家。

    宛秩背对着他们,在拍照,没注意这背后的小剧场。

    沈方珣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手里的一瓶拧开,递过去。

    “谢谢。”她小心接过。

    他颔了颔首。

    “……”众人无言,内心却雀跃。有人主动接过话茬道:“这里确实很有拍电影的感觉啊。”

    接着是若有其事地对电影的讨论。宛秩也加入其中,沈方珣在一旁看着一帮人演戏,趁空当,低声问她:“还在追星?”

    宛秩轻“啊”了声,胡乱点了点头。

    “挺好的。”他认真地说,以示自己问题的善意。

    “……”有多久没跟人在现实里谈及这个话题了?

    “要我给你们拍照吗?”宛秩的目光看向众人,征询地问。

    “当然,多有纪念意义啊!”周旭哲立马接过话,鼓动大家站位拍照,顺便给某人打了个不能再明显的眼色。

    “……”沈方珣无言。

    “有句台词,很有名是不是?叫什么来着?”周旭哲煞有其事地看向沈方珣。“甜言蜜语?什么来着?”

    沈方珣摇头,低头看宛秩手机里的照片。

    “‘甜言蜜语,都要说给左耳听。’”宛秩头也没抬地说道,察觉有人在自己左上方,抬眼。

    靠在栏杆边的一干人等暗暗交换眼神,默契地摸出手机各自交流着。

    沈方珣轻咳了声,眼风掠了一圈。

    “如何啊?要不建个群你把照片发上来吧?”有人对宛秩说。

    没等她回答,沈方珣就已拦下了:“这么麻烦干什么?”说罢,转头看向宛秩:“你发给我就行。”

    “行……”

    宛秩当场就把照片传给沈方珣了,后者没说什么,直接转发。

    近乎同时的消息提示音,把这个过程渲染得十分“生动”。

    还好宛秩的临场心理素质过硬,表面上就是坦然,十分坦然。“可以了。”他说。却感觉一语多意,不知是在告诉她自己的转发任务完成了,还是在提醒众人点到为止。

    ……

    半夜,宛秩翻了个身,告诉自己,别再想了。人的想象力是无限丰富的。

    只是年少时的一段小插曲,还多想什么?

    第二天起来,沈方珣就发消息说他已经走了。

    隔天,宛秩的假期也结束了。

    回去之后工作堆了许多没做,忙起来,就没空想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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