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立珩看着楚湘肩膀处溢出的鲜血,眉头止不住的皱了起来。

    “爹!萧立珩他刺伤了我。”

    原本还一副阴狠表情的楚湘立马换上了一副泪水盈盈的表情。

    “我不过是想和他切磋一下,谁知道他竟痛下狠手,爹,你可要狠狠的罚他!”

    楚寒见楚湘受伤,急忙大步走到楚湘身边用仙术为她止血疗伤。

    他皱着眉,向萧立珩抬手就是一掌。

    楚寒那掌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萧立珩被击的直接猛的一下撞到了练剑室坚硬的墙壁上。

    那用千年黑铁铸造的坚硬无比的墙壁,竟被楚寒这一掌的功力震的生生的裂了道巨大的缝隙。

    萧立珩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大片大片殷红的血液从他的口中流出,原本已经止住血的手臂上的伤口也又被这一掌震开,他那本就被血染红颜色变深的灰衣又被鲜血浸透。

    萧立珩从墙壁上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虽全身都失了力气,但还是拼命的用手支撑着地面,费力的站了起来。

    纵然浑身是伤,穿着被血浸透的破败旧衣,也不顾自己五脏六腑间翻江倒海般的疼痛,他挺直着脊背,眸中神色坚决熠熠。

    “我没有伤她。”

    “你没伤她?”

    楚寒看着萧立珩挺直的脊背,面露不屑的笑了笑。

    “难不成还是湘儿自己伤的自己?”

    楚寒冲着萧立珩的胸口狠狠的踹了一脚,萧立珩被“轰”的一声踹倒在地上。

    他刚想再次爬起来,楚寒便将脚踩在了萧立珩的脊背上,死死的压住他,不让他起身。

    萧立珩用手死死的抓着地面,想要将自己的身子支撑起来,可是就算他的指甲已经因为不停地抓抠地面而变得鲜血淋漓,他也只是将自己的身子抬起了一丝丝的高度。

    可这一丝丝的高度所付出的努力和运载着的希望,瞬间便被楚寒摧毁。

    楚寒将自己脚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将他死死的按在地上,用仙力压制着萧立珩,让他连分毫都动弹不了。

    “你到底伤没伤湘儿!”

    楚寒又狠狠的踩了一脚萧立珩的脊背,只听“咔嚓”一声,萧立珩的脊背上的骨头都被他踩断了。

    “我……没有!”

    即使全身断骨割肉的疼痛已经让萧立珩快要失去意识,但他还是用自己所有的力气说出了“没有”二字,语气铿锵坚决,带着刚毅难折的力度。

    楚寒提着萧立珩脖子后面的衣领,逼着他抬起头来。

    他指了指练剑室中的弟子,对萧立珩说道:“好,你说你没有,那在场的这么多弟子,谁能为你作证你没有伤害湘儿!”

    萧立珩看着练剑室内这乌泱泱的人群,所有人的脸上除了厌恶就是幸灾乐祸,哪有一个人会替他来作证呢?

    “师父,我刚刚看见了,就是他打伤的楚湘师妹,你别听他狡辩了。”

    突然练剑室中的一个头戴金冠的男弟子,脸上带着愤恨和嘲讽,言辞凿凿的指着萧立珩说道。

    在那头戴金冠的男子说完话后,练剑室中的弟子们开始纷纷跟风,骂起萧立珩来。

    “对对对就是他伤的楚师姐,就该好好教训一下他……”“我亲眼看见了,太可怕了这个人……”

    “楚师姐只想和他切磋一下,没想到被他一剑刺伤了……”“……”

    这时,楚湘冷笑着对萧立珩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萧立珩吗?”

    “不是什么立珩,而是离恒,就是说所有人都会离开你,不要你。你的父母不就是因为你才死了吗?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练剑啊。”

    萧立珩看着这群七嘴八舌污蔑着他的人,眸中那坚定的微光渐渐的冷寂下来。

    在听到楚湘的话后,他瞳孔剧烈的震缩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呆滞了起来。

    是啊,自己的父母,还有那只纯白无瑕的小兔子,最终不都落得了个惨死的下场,离自己远去了吗?

    他似乎是妥协般的垂下了头,将脸埋在了那滩他淌下的已经冰冷了的鲜血中。

    那种被世界遗弃的无边无际的苦楚又深深的笼罩住他,只有这滩已经冷的刺骨的鲜血是属于他的。

    仿佛只有将脸埋进这滩血液中,他心中那片无法填满的苍凉才会略微好受些。

    这血因为冰冷,气味更加的腥臭难闻,可是萧立珩不在乎,甚至有些依恋。

    因为他不就与这腥臭的宛如垃圾的血液一样吗,一样被人厌恶,一样被人舍弃,一样的肮脏丑陋。

    他和它是一样的。

    所以,也只有它属于他,陪伴他,相信他。

    楚寒听到众人的声音,冷哼一声后,又抬起萧立珩的衣领,狠狠打了他一拳,他抬手变出火鞭,在萧立珩的身上使劲地抽着。

    火鞭没休止的不停抽打着,楚寒忽的加重了力气,竟将那火鞭嵌在了萧立珩的肉中。

    楚寒见状,又加了几分力道,将那火鞭生生的从那鲜红的肉中拔了出来。

    一大块皮肉被火鞭上的尖刺带着从骨头上直接剜了下来,那肉被火瞬间烤焦,发出难闻的气味。

    楚寒又甩了甩火鞭,将那鞭子直直的抽在了萧立珩那没有血肉包裹着的白骨之上,火鞭卷着那嶙嶙森森的白骨,将萧立珩重重的甩了出去。

    萧立珩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张开了那紧闭着的牙关,嘴中发出了一声难以忍受的微弱的呜咽。

    皮开肉绽的“撕拉”声明明那么的刺耳残忍,可是屋内的昭阳山弟子们却一副幸灾乐祸,甚至有些人还在津津乐道,说什么“打的有些轻呀,伤口都不深,血应该流的再多些……”

    舒晚晚看着屋内那一群道貌岸然的昭阳山弟子,胃中忽觉得一阵恶心。

    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

    他们一直在练剑,什么时候看到萧立珩伤到楚湘了。

    心怀不轨的栽赃者,冷眼嘲讽的旁观者,事不关己的静默者。

    那血肉分离,击打白骨的声音已经残忍到让舒晚晚承受不住了,可是更让舒晚晚心寒的是这屋中昭阳山弟子那无情冷漠的话语。

    这就是名门正派吗?

    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恶?

    她看着这群衣着光鲜亮丽,头戴珠玉金冠的弟子,眸中浮现出了深深的厌恶。

    越是光鲜亮丽的地方,就越是肮脏遍布。

    真是恶心。

    舒晚晚见楚寒又要拿着火鞭抽打萧立珩,急忙跑到萧立珩身前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拼命的凝出仙力想要阻挡楚寒的火鞭。

    丹田中的仙力在飞速的消耗着,可是舒晚晚不在乎。

    哪怕只是打在他身上的力道少一些,让他疼的轻一点也好。

    她说过的,她会永远陪着他。

    萧立珩摔到地上后,楚寒并没有放过他,他又拿着火鞭不停开始抽打起萧立珩。

    火鞭抽打在身上,那上面猛烈燃着的幽森的火不停灼烧着他的血肉,可是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般面无表情。

    他已经毫无感觉了,他已经疼到麻木了。

    他看着屋中人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又看着那滩离自己远去的血液,那种无穷无尽的孤寂和苍凉将他那一直坚持忍耐活下去的意念彻底吞噬。

    连那腥臭的血液都离开了自己。

    他注定被所有舍弃。

    忽的一种想法涌上心头。

    死,是不是也是一种生呢?

    他想解脱。

    他真的受不住了。

    就在他想要运功将自己的经脉肺腑震碎时,他的周身忽的漾出一股熟悉的让他无比安心的暖意。

    他止住了自己体内已经运转起来的仙力,有些呆愣的感受着这股将他从深渊中拉回的暖意。

    不知为何,那火鞭抽打在他身上的力度竟也随着这股暖意的到来而减轻了不少。

    楚寒又抽了萧立珩十几下后,他看着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萧立珩说道:“给你楚湘师姐道歉。”

    萧立珩闭着眼,没有搭理楚寒。

    楚寒刚想踹一脚萧立珩,让他睁开眼睛,结果便听到楚湘的声音传来。

    “好了爹,道歉有什么用,难道他给我道歉了就应该被原谅吗?”

    “一个犯了错,犯了罪的人,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原谅,那要怎么补偿那些受到迫害的人和他们的亲人,他们又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伤害与折磨。”

    “就算他给我道歉,我也不接受。”

    楚湘看了眼屋外飘摇落下的纷飞大雪,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她挑了挑眉,又对楚寒说道:“爹,不如就罚他出去扫雪吧,你看院子里下的雪盖了这么厚的一层,我们练完剑可怎么回去啊。”

    楚湘走到练剑室的储物间中拿出了一把扫帚,将它上面的扫帚毛用仙力扒的几乎全秃后重重的扔到了萧立珩的身上。

    “你就用这个扫吧。”

    楚湘面露嘲讽,不屑的说道:“不是想练功吗?凡人有句话说的好,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萧师弟便去那大雪中练吧。”

    楚寒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用火鞭将萧立珩和那秃顶的扫帚卷起,像是在扔什么脏垃圾一样将他狠狠的扔到了屋外。

    萧立珩猛地一下摔到了地上,碎裂的骨骼被撞的咯吱作响。

    他不着痕迹的淡淡扫了一眼那又重新恢复一片欢声笑语的练剑室后,这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有些吃力抓住那秃了的破扫帚,撑着它费力的站了起来。

    他的鞋已经破旧不堪,寒凉的雪漏进鞋中,冰的他的脚止不住的收紧。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砸到了萧立珩的身上。

    这雪轻似鸿毛,但却让萧立珩感受到了不少的分量。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接过从天上飘落的一片洁白纯净的雪。

    那白的几乎无暇的雪在他那满是血污的手中竟显出了几分触目惊心的刺眼。

    他好似被那雪烫到了一般,唰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萧立珩看着这广阔的天地间,忽觉一阵无法言喻的压抑和窒息。

    这里的一切都如同那无形无影的牢笼般将他死死困住,无法逃离,无法解脱。

    他眨了眨眼,眼睫上沾着的鲜血自眼眶滑落,像是流下的一滴滴血泪。

    血液滴落到那洁白的雪中晕染开来,仿佛是在这寒天雪地间开放出的那一朵朵以伤痛为壤,用血泪浇灌孕育出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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