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大人,你旧伤复发,还是要多休整啊。”同宴闻祁一起离去的钦天监肖正监在上马车前,忍不住向宴闻祁嘱咐道。

    看到宴闻祁点头应允,在放心上了马车内。

    他揉了揉眉心,自从陛下身体欠佳后,真是越来越多疑了。

    就连后宫之事都要太监事无巨细的呈报。

    今日淑妃娘娘召见了苏媒婆也在他们商讨国事之时,太监准时来报。

    好在陛下今日精神看着尚佳,按平日里宴大人要是说自己旧伤复发要提前告退,免不得一顿责罚。

    也不知道是不是肖将军的虎鞭实在厉害,到现在宴大人还未康复,今日竟会疼痛难忍急着回去。

    想不到如宴大人这般神人也会有如此不稳重的一面。

    只不过比起那些忙着站队的人,还是宴大人最为清醒。

    明明陛下现在最厌恶战队的人,这不是明晃晃的表示陛下人不行了,急着要推他下台拥立新王么!

    这些人可真是糊涂啊。

    堂堂九五之尊,即使是他的亲子,他也不会允许有人觊觎他的位子啊。

    还好还是犬子机智,娶了左相之女凌馨彤,现在不要卷入纷争,服从陛下才是保平安的正道啊!

    ……

    景翊澈往后退了一步,宽大的身形正好完全挡住远去的宴闻祁。

    他看着明显变难过的苏莳渔,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想揉揉她的发顶,最后却只是在苏莳渔发顶上轻拍了两下。

    莫名被拍的苏莳渔一脸疑惑地看向景翊澈。

    “我府上做了很多机甲小玩意,小渔要不要去看看?”

    对上景翊澈期冀的目光,哪怕苏莳渔知道这次是个多去了解他的好时机,可第一次她对做媒一时提不起兴趣,满脑子都是刚刚宴闻祁淡然的神色。

    “我……”

    “小渔。”

    温柔的女声在前方响起,是凌馨彤撩起车帘走来,她步伐端重却比平时要快些。

    “馨彤。”苏莳渔硬堆起笑容,挥了挥手。

    “三殿下。”

    凌馨彤向景翊澈行完礼,就拉起苏莳渔的手:“我怕你去宫里匆忙,回来没有马车,宫外离你家又远,我正好能送你回去。”

    知凌馨彤是怕她在宫中出事,见她平安出来,只轻描淡写说送她回去。

    “好,我正愁怎么回去呢!”苏莳渔应下,刚准备和景翊澈道别,手腕突然被握住。

    景翊澈抓她手腕第一下时很重,但很快他就松了手掌,虚虚地圈住。

    “啊澈,怎么啦?”苏莳渔也不打算挣脱。

    “后日父皇要去春蒐,小渔可要随我一同去?”景翊澈语速很快,深怕没说完苏莳渔就要走。

    苏莳渔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去春蒐是打猎的意思。

    看到沉默的苏莳渔,景翊澈深怕她说出拒绝的话:“小渔不是答应母妃给我做媒么?这样你又能看看春蒐也能多加了解我,给我做媒。”

    墨黑色瞳色的眸子极为认真,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可好?”

    “好啊。”苏莳渔扬起唇角,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着转身离去的苏莳渔,景翊澈第一次唾弃自己的卑劣,他明明一点也不想小渔给他做媒,可他却还是用这个理由想将他与她绑在一起,哪怕一时一刻也好。

    上了马车的苏莳渔还是有些魂不守舍,刚刚啊澈问她去不去春蒐,她第一反应竟是宴闻祁或许也会去吧。

    明明是她说不要再见面了,怎么搞的像她求而不得了。

    可是看着宴闻祁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苏莳渔心脏处就莫名传来剧烈疼痛。

    一定是她上次没有好好骂他见死不救,所以气没有顺才是这样的。

    这次参加春蒐也是为了给啊澈做媒,给啊澈做媒,才不是……

    “小渔。”凌馨彤看着自顾自用力摇头的苏莳渔,半是无奈半是心疼。

    大概的事情她也听苒苒说了,内里是非曲直她也不好评。

    其实在大局观上她是认同宴大人的,作为右相之女,她虽不刻意参与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宫内那些肮脏之事。

    即使是世家之女之间的相处,也是参杂着利益。

    但情感上,她也能理解小渔。

    一个说着在意自己的人,却能随意利用自己的好友甚至她本人,那也的确不能让人接受。

    因此凌馨彤只是叫了叫她,怕她晃到头晕,也会没有再劝说什么。

    遇到这种事,全凭小渔自己要不要原谅宴大人。

    马车是停在红娘所,凌馨彤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苏莳渔,还是不放心送她到里面。

    打算等她结束红娘所内的事情,再送她回住所。

    到了红娘所苏莳渔平时休憩的那间屋子,在苏莳渔给她泡茶间隙,凌馨彤被宣纸上的内容吸引。

    虽然她知晓这样擅自看并不好,可她还是没忍住,虽上面的字缺少了些比划,但她还是看懂了。

    “小渔,是要招识字的女先生么?”凌馨彤看着便不自觉问出口。

    苏莳渔递茶杯给凌馨彤,她还未应下,就又听凌馨彤急匆匆解释。

    “啊,我不是有意偷看你桌案上的东西,要是过界了,我……”

    “不碍事的。”苏莳渔这次笑得真诚许多:“还有许多可怜家的女儿并不识字,但她们在做媒上面很有天分,但做媒婆识字还是很必要的,所以想找个女先生来教导她们。”

    “小渔,你看我可以么?”凌馨彤说这话显得有些局促,其实她一直很羡慕小渔和苒苒,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显得出生在这里不是单纯的为了嫁人生子。

    只不过她一直也找不到能符合她做的事,可这个女先生她想试试看。

    “那可太可以了!”苏莳渔高兴地拉着凌馨彤的手:“馨彤你博学多才,我还怕你来教字屈才呢!”

    “我只怕我教不好。”凌馨彤眼里亮了起来:“我还从未教人习字,今晚我就要回去好好计划一番,哦!对了我再去请教我之前的先生,学习教人之法。”

    说到这个,连沉稳内敛的凌馨彤也热烈起来,随后又不好意思笑起来。

    “嘿嘿,那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苏莳渔活宝般的捧着脸,两人又相视一笑。

    苏莳渔边整理着手中的材料,边和凌馨彤聊着未来的规划。

    时间过的飞快,已近黄昏。

    苏莳渔挥别被肖昊接走的凌馨彤,笑着宽慰她自己有回去的马车,凌馨彤这才离去。

    红娘所与她如今住所的距离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

    光是靠步行的话,大概需要一柱香的时间。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多喜欢走路的人,否则也不会在给肖狂做媒时,想方设法蹭啊澈的马车了。

    可这次难得的,她想独自走走。

    在众人面前硬撑强装的样子其实并不好受,原来时刻摆出微笑的表情也并不是件易事。

    无端的她又想起宴闻祁,这个将微笑面具融入血肉里的男子平日里不累么。

    春日里的微风没有冷意也没有暖意,好像就是纯粹的风吹起苏莳渔额前的发。

    她的唇角自然向下,眼里少了朝气和光亮,整个人都变得低沉起来。

    这几日她时常在想她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宴闻祁,一方面她内心中隐约察觉宴闻祁并不是如表面看的那样,云淡风轻只是他的伪装色。

    他的淡然、泰然自若只是全来源于他的自信。

    这并代表他就是个不染尘埃、无欲无求之人。

    当他撕下一切伪装,将所有一切暴露在她的面前。

    她不是怕他的城府、狠戾又或者什么。

    她只是难过、埋冤他不顾自己的感受,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苏莳渔深深叹了一口气、思绪乱得可怕,感觉怎么也理不清。

    这次走回家的路程过的尤其快,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家的大门。

    天色将暗不暗,昏黄的日光照出了门前两个人影。

    是苒苒和小透。

    她走进才发现,两人面色焦急的一直在门口处来回走着。

    她还隐约听见她们说再过一刻钟没等她,就要出门去找她。

    心中涌出一丝暖意,其实在现代她并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

    在她来到这个时代,她是从抱怨到庆幸的。

    何其有幸,能遇到那么多可爱的姑娘。

    几日里的委屈无措悲伤在此刻全部宣泄出来。

    一开始只是眼泪静静地从眼眶内流出。

    苏莳渔只是站在原地,她将脸埋在臂弯中哭了起来。

    苒苒和小透在模糊的缝隙中奔跑而来。

    苏莳渔没有再压抑,终是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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