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们的表情,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公主宋婵玉捂着嘴轻笑,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这和方才的公主简直判若两人。

    公主站起身,作势要离开。岭月侧了侧身,对姬雨舟和奉川十分客气地说道:“二位与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日后若有缘,定与二位畅饮一杯。”

    “岭月姑娘,日后再见,我们再比一场。”姬雨舟双手抱拳,继续说,“我们先离开了。”

    宋婵玉朝他们二人微微颔首,随后离开了厅堂,姬雨舟与奉川也不多留,不一会儿也离开了。

    二人离开了沈府,姬雨舟这一趟下来,也是刷新了认识。

    “师兄,你说这个公主,怎么可以一下子变脸这么快,她是真的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她心里惴惴不安,又道:“她先前还想着杀我呢。”

    奉川弯了弯嘴角,自然而然地牵上她的手,“那不如去打听打听好了。”

    “找谁打听?”

    奉川眯着眼笑,不疾不徐地道:“当然是施姑娘了。”

    姬雨舟点点头,摸着下班,思考一会儿,“这会儿,小若应该出摊了吧。”

    提到施若,她又突然想起婵玉公主的话。

    “没想到小若的书都卖到公主那里了。”

    他们二人寻到施若平常摆摊的地方,却不见人影。

    她很有可能在躲着官兵,毕竟她的书,还不让卖呢。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就这么说定了,老板!定金我先给你!”

    从一个商铺里走出一名女子,方才正在里头和店铺老板商量着什么。

    “小若!”姬雨舟欣喜喊道。

    好像她们每次都能在路上碰见。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是你们啊!来的正好,跟你们说个好消息!”

    施若指着那个商铺,“这个店铺以后就是我的了!以后,我就是这家书店的老板!”她绘声绘色地讲着,手在一旁比划,“我要永远呆在这书的海洋!”

    看得出施若她十分高兴。

    姬雨舟拉住她的手,祝贺道,“小若,你真厉害,以后买书,我就都来你这了。”

    “我肯定给你打折。”

    姬雨舟点点头,拉到身边,“我们这次来,有事想问问你呢。你现在方便吗?”

    “尽管问,知无不言。”施若爽快地答应了。

    三人来到一家茶馆,悠哉悠哉喝起了茶。

    但话题就显得不那么轻松了。

    “也就是说,桑梓国实际上是张太后执政?”

    姬雨舟问道。

    施若看了看四周,回答:“是呀。而且,我还知道一些公主的传闻。”

    “说来听听。”

    “婵玉公主喜欢她的侍卫!”

    姬雨舟以为也是一些政事,没想到……

    “你对婵玉公主的印象如何?”

    奉川见姬雨舟沉浸在惊讶中,一时开不了口,替她问道。

    “公主……她很凶吧?大家都说她杀人不眨眼,手段毒辣。不过她还是很受宠,不过是皇帝的宠爱,张太后估计不喜欢她。”

    施若压低嗓子,这种话,得在背地里才能说。

    奉川笑着点点头,他眼下也分析出一个大概了。

    而在一旁思索的姬雨舟,正在进行头脑风暴。

    公主喜欢她的侍卫?

    不就是岭月吗?公主和岭月……

    联想到她们二人发生的事。

    在沈太守走后,公主的态度判若两人,还确实与岭月有一些亲密动作……

    公主还说自己看对食,这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玩笑话总是夹着真心话的。

    这传闻,还有一定可信度。

    姬雨舟终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若,你说的传闻,还真有可能——”

    施若扶额叹气道,“你还在想这事啊?”

    “我们没有别的事了,多谢施姑娘告知。”

    奉川十分有礼地抱拳,致谢。

    “哎呀,就这点事,大家都知道,算不上什么大忙。”

    施若举起茶杯,回敬道。

    三人在茶馆待了一会儿,也就各自离开了。

    “师兄,这么说,婵玉公主真是来这替她皇兄办事的?”

    姬雨舟继续说。

    “大家都说公主不学无术,过着奢靡的生活,但是我见到公主,感觉她挺有谋略和威严的。”

    奉川耐心解释着,“因为那是她的策略。”

    “让敌人掉以轻心,以为她是一个纨绔子弟,实际上,她一直在韬光养晦。”

    “是——为了助皇帝夺回政权?”姬雨舟心中疑惑瞬间瓦解,一切都解释的通,唯有沈睢一事,还有谜团。

    “没错。”

    怪不得皇帝宠爱公主,这对兄妹,是一心的。

    “剩下沈公子一案,只能等后日才能知晓了。”

    奉川应了一声,“从下山到现在,师妹觉得人间如何?”

    “我在这里交到了几个朋友,在人间,我可以一身了无牵挂,想去哪就去哪,我感觉很自由。”

    姬雨舟说着,张开手臂画了个大圆,然后将手背在身后。

    “师兄觉得呢?”

    奉川愣了一瞬,她还是没变,与他记忆里,别无二致。

    “只有在人间,才让我觉得很自在。”他回忆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他笑了出来,回答。

    “一路有师妹做伴,于我而言,也是很新奇的体验。”

    “师兄,等回到天阙山,你和师兄师姐多点互动嘛。”

    她解释,“其实师兄师姐都很想和你认识认识的。”

    于奉川而言,旁的人他实在无心去攀谈,他一个人也习惯了。

    只不过如今,与她在一块儿,如若在山中不多见面,也会觉得无聊的吧?

    “师妹可以多来后山看我。”

    姬雨舟竖起一根手指,“那好,一周一次。”

    奉川听了皱起眉头,掰开她的手指,“一周三次。”

    “在后山,确实有些无聊,不过我不便下山,日后,要麻烦你找我了。”

    “不麻烦,不麻烦!”姬雨舟连忙摆手,这可是师兄自己要求的。

    她笑着,明媚灿烂,像一颗发光的星星。

    奉川情不自禁地用手替她别了别发,随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师兄,你……”姬雨舟笑容凝滞。

    脸上立刻染上红晕。

    “方才——你脸上有些碎屑。”奉川极其不自然,别过了头。

    这个解释太苍白了,姬雨舟自然是不信的。

    但她明面上没有戳穿,因为她感觉到,师兄对自己还是很有好感的。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皮地捏了师兄的脸。

    奉川也没有生气,只是牢牢抓着那只手,再也没有放开。

    *

    “殿下,事情就是如此,我已派人传信给陛下了。”

    岭月正向婵玉公主汇报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哼。区区一个太守,还想杀我。”

    宋婵玉用力甩了甩衣袖,坐在塌上。

    “皇兄那边怎么说?”

    她的手转动杯盏,轻摇几下。

    岭月往门外瞟了一眼,转过头继续说,“大局已定,公主不必担忧。”

    二人沉默了一会,互相使了个眼色。

    *

    次日晨。

    沈睢听说公主来访云州城,心里也好奇这公主长什么样子,是否真如传闻那般。

    但是他一归家,便被母亲沈蕴叫进了书房。

    “母亲找儿子何事?”

    沈睢看着一脸严肃的母亲,问道。

    沈蕴正了正色,“你表兄出事了,你可知道?”

    沈睢叹口气,“表兄不是在家里受罚吗?不过他竟连强抢民女这等龌龊事都做得出来,真是给我们丢脸。”

    “这个窝囊废,差点被做成人彘,若不是我向公主求情,他才只受宫刑?”沈蕴极度不满,但又奈何是自己的亲外甥。

    听到此,沈睢被吓了一跳,竟是宫刑……

    沈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睢儿,我不妨告诉你,公主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示威。”

    虽然沈睢几年不管政务,但是他也不蠢。

    “那母亲如何打算?”

    “太后于我有恩,我们沈家能有今天,全都是仰仗太后。”沈蕴解释着。

    说白了,她就是坚定不移的太后党。

    但万一输了呢?

    “所以,我早已向太后请恩,替你谋职,你明日就动身,去京城。”

    沈睢摇摇头,“那您呢?”

    他母亲明显是让他去寻求太后庇佑,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都能保他平安。

    “我自有安排。”

    沈睢还想劝说什么,“母亲,可……”

    沈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严肃地令他退下。

    他也只好默默退出书房。

    赵家这边将赵有财阉割一事瞒住,云州城百姓更是不知道公主到了云州城,沈蕴特意命人将此事保密。

    *

    到了赴约那日,也是沈睢启程之日,他决定先去赴约。

    按照黛秋姑娘所言,他来到了水镜台,走进一间厢房,厢房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他闻了闻,在房间待了不过几秒,感觉意识混浊不清,没一会儿就跌倒在地。

    “沈公子!醒醒!”

    姬雨舟和奉川来到城郊的破庙,在庙里的地上发现昏迷的沈睢。

    庙里的装潢有点诡异,这破庙空间很大,中央被换成了红色戏台,横梁上绑着不少红色纱帐。

    在风下微微吹动,被纱帘挡着,能看见若隐若现的戏台。

    沈睢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他揉着脑袋,坐了起来。

    “这是哪?”

    “我们一来就看见你躺这了。”姬雨舟解释道。

    沈睢看了一眼他们,“二位怎么也在?”

    “我们……”姬雨舟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

    但沈睢却突然惊呼一声!

    “这!这是梦里的那个场景!”他惶恐不安地指着戏台。

    庙里光线不好,现在点着蜡烛,可是原本燃着的蜡烛在一瞬间熄灭了。

    只有那片红色戏台,还发着光。

    然后,便是一个女子,慢慢现身台上,丝毫不受影响地唱着戏。

    “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又是那句熟悉的唱词。

    众人稳住身形,静静看着,一旁的沈睢却冒了一身冷汗,他的头,也痛得很。

    与他梦里不一样的是,那唱戏的还未唱完,她却突然拔刀自刎,但没有像梦里那样流血倒下,而是弃剑而舞,她的脖颈并没有伤口,刚刚是个假动作。

    他双手抱头,脑海里好像想起了什么,此刻,唱戏的女子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沈睢睁大眼睛,脸上惊恐,悲伤交加。起身快步跑到台上,嘴里大声念着:“黛秋,黛秋……”

    姬雨舟和奉川也跟了上去,那女子死状凄惨,死不瞑目,七窍流血。

    姬雨舟看了顿时吓得后退一步,奉川握住她的胳膊,扶稳,掐诀在她眼前一挥。

    那个死状凄惨的女子霎时间变了个模样,那是水镜台结识的黛秋姑娘,她现在闭着眼,嘴边也没有血迹。

    “是幻觉,这庙内有迷香。”

    奉川先一步解释,他倒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姬雨舟镇定地点点头,平缓了情绪。

    方才那台上的,根本不是眼前的黛秋姑娘。

    “据说当天有人看见了沈睢,但是那名女子却还是自尽了。还有人说她是在台上跳舞,跳着跳着突然倒了下去。”

    脑海中蹦出施若曾经说的话,姬雨舟脑海中有了个猜想。

    那幻觉里看见的人,是第一位黛秋姑娘。

    七窍流血……她竟然死得如此凄惨。

    沉浸在幻觉里的沈睢抱着“黛秋的尸体”,大声痛哭。

    现实里,他怀里的黛秋却猛地睁眼,抽出利刃,想扎向沈睢的心窝子。

    奉川眼疾手快,弹出一个小石子,但那刀子还是扎了下去,只是偏了几分。

    “呃!”沈睢被刺痛,眼前突然清醒。

    结识的黛秋姑娘一把推开他,起身,“啧啧,真可惜,偏偏你为什么活着?”

    沈睢明明清醒了,却还是一副迷失的模样,他拽了拽黛秋姑娘衣角。

    “真正的黛秋在哪?她人呢?她没死对不对?”

    沈睢为什么这样说?

    那位黛秋姑娘一脸不屑,甩开他的手,沈睢被甩在地,姬雨舟和奉川上前去扶,却被推开。

    “你不是黛秋,但你肯定真的她的下落,你告诉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疼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呵,她早死了。就像你方才所见,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黛秋”姑娘见他一瞬间没了声音,继续冷冷开口,“她是被你那好母亲,毒死的。”

    沈睢心头一震,吐出一口血,“她……她……”

    “你母亲还给你喂了药,让你忘却了这部分记忆,让你这些年,活得潇洒自在!而我的阿姐呢!她被你母亲毒死,扔在野外,连一副棺材都没有!”

    沈睢的浑身开始发抖,他的头低低垂下,声音嘶哑,“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与头一同砸在地板上,他对着“黛秋”砰的一声磕下头,迟迟不起。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女子漠然地看着,冷笑起来。

    “阿姐为了让我读书,去给人唱戏,她一生与人为善,为何会落得这副下场?都怪你!若不是你,我和阿姐会一直好好的。可她偏偏就是爱上你这个负心汉!我黛汐今日便替阿姐报仇,让你的母亲,尝尝失去至亲的感受。”

    话语中带着哭腔,但又很快止住。

    说罢,她就要去踹沈睢,姬雨舟连忙上前制止,她拉住黛汐。

    “冷静,黛汐姑娘!”

    这事是她母亲的错,沈睢有错但还罪不至死。

    沈睢抬起头,眼泪汪汪,他看了一眼黛汐又连忙磕头。

    口中断断续续说着,“黛秋临死前,口中喊着你的名字。”

    黛汐停顿了一下,有些失措的模样。

    她的阿姐,死前还挂念着她。

    “她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沈睢已经泪眼朦胧,他全想起来了。

    黛汐后退半步,她的阿姐知道自己将死吗?

    沈蕴不会放过她阿姐的,黛秋不死,沈睢便不会安定下来。

    她强忍着泪,后退了几步,放弃了杀他的念头,转身离去。

    她以为阿姐是被这负心汉迷昏了头,原来阿姐一直受沈蕴威胁,备受煎熬,无奈之下顺沈蕴的意,服毒自尽。

    最后一刻,她见到了她的心上人。她以为阿姐没有遗憾。

    只有她有满目的仇恨。

    此行已了,这云州城,从此不会再有黛秋和黛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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