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在这种地方,会有如此安静到诡异的气氛。

    徐晏青眼底的不耐,快要摆在眼底了。

    李舒妤这才不急不慢的,从门口朝徐晏青走来。

    连江铭这种跳脱性子,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吱声,其他人更是充当着隐形人,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徐晏青手心向上,食指关节手蜷起,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子,像是在给李舒妤计时。

    沉闷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格外清晰。

    李舒妤没看徐晏青是什么表情,估摸着距离徐晏青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下。

    江铭麻利的给李舒妤拖了把椅子,李舒妤不紧不慢的坐下:“徐先生果然像传闻中的一般绅士。”

    这话徐晏青自己听着都想笑,原本烦躁的心被李舒妤一句话气笑了。

    “我倒不知道,李顺宏的女儿这么有意思呢!”

    徐晏青站起来盯着李舒妤,慢悠悠说:“说吧,想玩什么?”

    李舒妤乌黑柔顺的头发散在肩头,几缕发丝从耳边划到肩后。

    唇角勾起的时候,梨涡浅浅的映在脸颊,李舒妤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骗了您。”

    这还用说?徐晏青在看清李舒妤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不假思索的问:“李顺宏叫你来的?”

    李舒妤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们的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只不过我输了,我要做一个最大胆的举动,正好看到了您,于是我就来了。”

    话音落下,空气都要凝固了,李铭是真心为李舒妤捏了把汗。

    徐晏青彻底冷下脸,带了些力道踹向李舒妤坐的椅子,毫不客气的捏着李舒妤下巴,带着怒意:“你敢耍我?”

    徐晏青的反应在李舒妤意料之中,只是被捏着下巴被迫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不容挣脱的力道,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李舒妤险些呼吸不过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极淡的木质冷香,鼻梁高挺,脸型轮廓清晰。只不过英朗的面容,带着一双好像能将人看的透彻的眼眸。

    李舒妤害怕的畏缩了下身子:“对不起,其实父亲确实有话说,但我害怕你,不敢说。”

    徐晏青似笑非笑,语气不屑的问:“那老东西说什么?”

    李舒妤观察着他的脸色:“他说,一定会要你好看。”

    徐晏青松开李舒妤,嗤笑一声:“我当那老东西来求和的呢,你回去劝劝他,别自不量力了,投资他玩不过我的。”

    李舒妤下意识用手抹了下他刚碰的地方。

    徐晏青看在眼底,明明没用多少力道,一道红色的指印在她白皙的下巴上,格外扎眼。

    李舒妤站起来,刚想说离开。

    徐晏青打量着李舒妤,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别着急走啊,游戏还没玩呢。”

    果然是个疯子。

    李舒妤低下头,下一秒可怜无助的看着徐晏青:“徐先生想玩什么?”

    “不急,人马上就来了,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看着就行了。”

    徐晏青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像是随口问道:“会喝酒么?”

    见李舒妤摇头,徐晏青没说话只是笑了声。

    李舒妤不知道他要整什么幺蛾子。

    旁边江铭坐的沙发前,摆了满满一桌子各式各样的酒。

    只是他们生怕殃及池鱼,几个人推搡着去了隔壁台球厅打台球去了。

    不一会儿,来了十几个人,个个西装革履穿的十分正式,像张文阳对徐晏青的态度一样

    他们对着徐晏青毕恭毕敬,甚至是谄媚。

    虽然看到李舒妤有些诧异,但并不妨碍他们对着徐晏青献殷勤。

    徐晏青敲了敲桌子,所有人都噤声看向他。

    他指了指旁边一桌子酒:“我说了,我并不考虑投资你们的项目,但是我今天心情好,谁要是能喝完这桌酒的一半,我就投资谁的项目,怎么样?”

    他的话是询问,但语气却带着笃定。

    毫无疑问,立即有人应声:“徐总当真?这酒我可是馋了好久。”

    徐晏青点头:“自然。”

    说完,几个人几乎是抢着去喝那桌酒。

    李舒妤坐着无动于衷,被徐晏青轻轻拽了下发丝,侧过身看着徐晏青,眼神询问。

    他努了努嘴说:“你也可以去。”

    李舒妤冷着脸,没了半分笑意,起身扔下句:“不好意思,酒精过敏,这就是你要我看的?”

    此时已经有人喝不下了,桌上有许多度数高的烈酒,但有的人还在苦撑着艰难的下咽。

    徐晏青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舒妤,这个时候连徐先生都不叫了。

    “你胆子很大,来之前没做过功课,打听打听我是个什么人?”

    李舒妤当然知道,他在父亲那被骂了不止一遍的疯子疯狗。

    在圈子里性子阴晴不定,手段脏又狠不留活路的名声,简直如雷贯耳。

    “知道呀,可那都是听说,不是么?”李舒妤直愣愣的看向徐晏青,眨着眼睛道。

    徐晏青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话,到嘴边的话哑了几秒:“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想到,你很可能是他们其中一个,只要我想。”

    “可你没有呀,我不觉得我的决定有错。”

    李舒妤背脊迁薄,脖颈修长,笔直的站在那,看着实在太乖。

    徐晏青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李顺宏是不是把你教傻了?”

    李舒妤没搭腔,歪着头反问:“我可以走了么,徐先生?”

    徐晏青对着手机喊了声:“江铭别玩了,出来送人。”

    “我叫江铭送你。”

    包厢里有些闷热,徐晏青随手将价值不菲的表丢桌子上。

    李舒妤知道,那是前几天拍卖会上的设计款。

    当时很多人竞拍,谁能想到这样名贵的东西,被随手丢一旁。

    江铭出来,对还在喝的几个人说:“不好意思各位,时间到了,你们没有一个人喝完这桌酒的一半,各位请回吧。”

    说着将名片分给他们:“对了,如果有需要去医院,或者叫车的,打名片上的电话,会给大家安排司机的。”

    有不少人在惋惜,甚至懊恼如果再多喝几瓶就好了。

    打发完这些人,江铭对着李舒妤,做了个“请”的动作:“李小姐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舒妤想推辞,但时间已到凌晨,确实不早了。不想浪费时间,对着江铭点头:“麻烦了。”

    能三言两语打发走人,还没有人闹事,除了畏惧徐晏青外,可见江铭必然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也证明了所有人都说的没错,徐晏青就是一个疯子,但李舒妤不后悔。

    在送李舒妤回家的路上,江铭回头看了眼李舒妤,有些好奇的问:“李小姐今天怎么去找宴哥了,张文阳介绍的么?”

    路上车流已经很少,街边的霓虹灯还在闪烁,经过车窗一闪而过。

    李舒妤按下车窗开了条缝隙,呼呼的风声灌进了车里:“文阳哥让我别乱跑,是我非要窜的。不过,你居然认识我?”

    江铭看了眼后视镜:“这话说的,李小姐是华安大小姐,京北的人基本都知道。”

    九月的风,已经带着些凉意,风吹乱了李舒妤的发型,肩后的发丝也随风飞舞。

    可李舒妤很喜欢被风吹的感觉:“你认识徐先生多久了啊。”

    江铭想了想:“很久了吧,八年。”

    八年,李舒妤若有所思。

    “怎么了?”

    “没事,想起我八年前,才十五岁。”李舒妤笑着说。

    “害,八年前宴哥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应该还小你现在个两三岁呢,那时候可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李舒妤挑眉

    “家大业大的腌臜事儿多了去了,宴哥不狠也闯不出来。”

    这个李舒妤赞同,关上车门,向李铭道:“确实,麻烦你送我一趟,回去注意安全。”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

    -

    黑夜笼罩着庄园,像一片漆黑的幕布,晨曦的光将幕布掀开,自此天光大亮。

    李舒妤上身穿着极简修身白色v领衬衫,搭配杏色束腰A字半身裙。

    蓬松的高马尾在她下楼的时候,轻轻摇晃着。

    “大小姐…”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是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李舒妤点点头。

    走到客厅拿水杯接了杯水,刚想坐沙发上。

    脚步声像是故意,特意在李舒妤面前响起。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带着一股劣质难闻的香水味,穿着有些露骨的低胸吊带裙,看李舒妤居然没有理她。

    一脸不耐的重重将包摔在沙发,随后翘起二郎腿,随意在沙发坐下。

    挑剔审视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李舒妤。

    李舒妤抬头,眼神毫无波澜,淡漠的看着她。

    她语气不佳道:“呦,没看到人么?也不打招呼,真够没礼貌的。”

    李舒妤轻蔑的抬眼,语气轻柔:“不好意思啊,我真没看到人。”

    她愣住了,然后瞪大了眼睛,站起来用手指着李舒妤:“你怎么说话的?”

    李舒妤放下水杯,走到她面前,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平和的说:“我劝你,现在走还来的及。”

    她翻了个白眼:“你不就是想赶我走?我就不走。”

    李舒妤嘲讽一笑:“别后悔就行。”

    她不以为意,从包里拿出镜子,摆弄着妆容。

    没一会儿有人喊她,兴高采烈的站起来就走,走时还忘对着李舒妤冷哼一声。

    “大小姐回来也不说一声。”

    秦伯迈着有些不稳当的步子,慈爱的向李舒妤道。

    李舒妤抬头看着,那墙角闪着红光的监控,语气很淡:“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秦伯叹了口气:“大小姐可误会先生了,先生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李舒妤半分都不信:“是么,走吧秦伯,他不就是要你来喊我的么?”

    秦伯苦笑:“瞒不过大小姐。”

    还没推开书房门,就听到女人惊恐的声音响起。

    李舒妤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半分迟疑的推开书房门。

    “砰!”

    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被扫落在地。

    李顺宏手握拳,狠狠砸向桌子,咬牙切齿:“这个徐晏青!又坏我好事。”

    力道大的桌子都在颤动,而厚重的文件甩向旁边女人的头上,砸出一道红印。

    李舒妤看到刚才的那个女人,衣服凌乱的跪坐在地上,隐约能看到一些红痕。

    眼神惊惧的小声喊着:“我不要钱了,我不要钱了,我要走…”

    李顺宏看到李舒妤进来的时候,眼里升起的兴致落了些,像丢垃圾一样,随意的将地上的女人推到一边。

    眼神带着一丝厌恶,一边擦手一边跟她道:“把钱结清,滚出去。”

    李顺宏刚换过衣服,穿着一身休闲衬衫,四十余岁的年纪,因为保养的好,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显得尤为儒雅随和。

    马上就有人像拖死狗一样,将地上的女人拖走。而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像一个木头一样被拉走,眼神带着恐惧,嘴里不停呢喃着疯子。

    这样的女人,李舒妤见过太多。

    来时自以为能当得这里的女主人,趾高气扬大呼小叫着,可走时每一个人眼神都带着恐惧离开。

    “我的宝贝女儿舒妤来了?快来,坐下。”

    刚才还在震怒的李顺宏,马上换了张笑脸,对李舒妤和善道。

    他抬手想碰李舒妤的肩膀,李舒妤几乎是下意识躲开。

    李顺宏的手指在空中蜷缩,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看着李舒妤道:“我洗过手了。”

    他以为李舒妤嫌弃他手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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