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忆已经死了。

    但这个消息还没通知到她本人。

    痛!

    太痛啦!

    屁股痛,大胯骨痛。

    牙结石也痛,神经末梢也痛,太痛啦!

    当然还有脑子痛。

    既然那么痛,就再睡会儿吧。

    “zZZZZZZ”

    助理胡年年望着床上口吐白沫的人,心下一惊,放弃了等她醒的策略,上手就摇。

    边摇边焦急叫醒,还挺有节奏。

    “钟忆姐,你怎么了?”胡年年使劲晃动她的肩膀,“怎么还吐白泡泡了!”

    想到自己即将面对一具死因不明的尸体,同时还要找一份新工作,胡年年的力气前所未有。

    “你别死啊,钟忆姐。”

    一阵猛烈的左右上下摇晃后,宛若同时经历了纵波横波,床上的人猛地睁开卡姿兰大眼睛,一把掀飞被子,跳下床,拔腿就跑。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他喵就想多睡会儿,怎么还地震了啊!!!”

    钟忆几个健步跑到门口,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不是吧,要死了要死了,”她急得直跳脚。

    被从天而降的被子劈头盖脸埋住的人,这时才挣脱出来,不明所以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她错过什么情节了?

    “姐,你到底怎么了?”

    听到房间内还有其他人的声音,钟忆来不及思考,想拉上她一起活下去。

    “地震了!赶紧跑!”

    “什么地震?”胡年年想起来刚才要力气有怨气,要作用有节奏的摇晃,一时心虚,“没地震,钟忆姐,我摇的。”

    “什么?”

    不再跳脚的钟忆,踩在地面上,感受到安稳的地球气息,这家伙也在睡觉。

    那给她摇醒的人,就是不可多得的——好摇子了。

    从假想地震中缓过来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好家伙,居然是个陌生的女生。

    为什么在她家。

    不等她用痛痛的全身去想清楚,对面的女生又开口解释,“我看到你吐白泡泡,就想把你摇醒,你都睡了一整天了。”

    闻言,钟忆抬手背擦了擦嘴角,嗯,有点湿润,应该是空气太过潮湿了。

    绝对不是她梦到了烤鸡烤鸭烤地瓜,披萨煎饼大西瓜,蛋挞烧烤小蜜瓜。

    绝对不是!

    胡年年见她恢复正常,刚要走近,对面的人突然又贴在门上,一脸惊骇地问,“你是谁?靠近我有什么目的,掏心还是掏肺。”

    这孩子有点东南亚长相,眼睛水灵,中文流利,就是皮肤稍微有点缅甸黑。

    听她这么问,胡年年眉头一皱,显出些严肃。

    她不就跟了一个新艺人,陪那人录了一个荒岛综艺,被晒黑了很多嘛,怎么就认不出来了?

    纵是疑惑,胡年年还是解释道:“我是你助理啊,胡年年。”

    “我?的助理?”钟忆离开门板,改变壁虎姿势,又拿手指指着自己,边问边疑惑。

    就痛痛的睡了一觉,怎么就多出一个陌生助理了。

    也是这时,她的余光扫视了整个房间,嘿!不止助理是新新哒,就连房间也是没见过哒。

    没事哒,没事哒!钟忆努力安慰自己,嘴里却叨叨自问,“我是谁,我在哪?”

    “啊?你脑子进水了吧?”

    胡年年见她抱头自问,脱口而出完,又觉不妥,立马补充。

    “你录节目的时候落水了,倒是没有严重的外伤,就踩到青苔一屁股滑进去了,咕噜咕噜了几下,就睡了整整一天。”

    听她绘声绘色地讲完,钟忆依次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和大腿。

    痛!

    太痛啦!

    这外伤还不够严重啊,睡个三天三夜都不过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似乎真的摔失忆了?

    她敲敲脑袋,念叨出声,“我应该是失忆了,睡个觉觉恢复一下。”

    就算大难临头,她也必须倒头就睡,这是睡睡大教派的独家教义。

    “哎,姐,真别睡了,”胡年年立马挡住她的路,上手扒拉,“一堆事等着你处理呢。”

    “比如?”

    钟忆是真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就连自己叫什么狗屁名字,她都不知道,更别说等着她的甲乙丙丁。

    “你得去找救你起来的人,给人家道谢和道歉。”

    胡年年顿了顿,又把导演说的话润色一下表达出来。

    “导演组可能还要录个视频,以后这件事瞒不住了,就会发出来降热搜。”

    导演组?降热搜?

    “我们到底在录什么?”钟忆实在理不清,脑子还是痛痛的。

    “录恋爱综艺啊。”

    “就我?还谈恋爱给别人看?”钟忆随手一拍,“别逗了,我母胎单身——单身——”

    “哎,我几岁?”

    “二,二十三啊?”胡年年现在是真的相信她失忆了。

    她当即掏出手机要给经纪人打电话,这事,她可不敢自己解决。

    就算钟忆没什么代表作品,没什么过人之处,也没什么神秘背景,但是她有毛病啊。

    这个必须尽快治疗。

    “喂,丹姐,那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毕竟这事我都不信——”

    “再不说重点,就回荒岛陪轩轩去。”

    “别别别,我说,钟忆姐她,”胡年年一脸纠结复杂的表情看向傻笑的人,“她失忆了,什么也记不得了,就连自己几岁,我是谁都记不得了。”

    “而且,”胡年年实在不忍心说最后一句,“脑子好像也瓦特了。”

    “嗯,”对面的丹姐语调平静,“赶紧让她去和齐俨道谢,导演组都催到我这里了。”

    啊!这难道就是广为流传的老狗?稳得一批,岿然不动啊。

    知道她不相信,没想到她直接跳过这个话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电话挂断之后,胡年年又望了望旁边的人。

    难,太难了,真是屎难拉,钱好花啊。

    “钟忆姐,”胡年年规劝道:“要不我们先暂停失忆,去看看帅哥?”

    “帅哥?”钟忆眼里一闪,又立马正经道:“有多帅啊?要姐亲自去见他。”

    “视频号叫帅帅最帅的人,你知道吗?”

    “不知道,”钟忆摇头。

    “不知道就对了,”胡年年散发出一股打工人的膻味,缺把孜然,“那是我表弟。”

    “啊!”钟忆抱着脑袋,更疼了。

    “啊!”后半刻,钟忆发癫结束。

    可能也闻到了那股打工牛马的膻味,钟忆从颈箍咒的疼痛中缓过来后,配合地洗了脸,刷了牙,换了另外一套兔兔睡衣,准备跟人出门。

    “你就穿这个?”胡年年大惊失色。

    曾经的钟忆虽然糊,但是很注意形象,绝对不会睡觉流口水,出门穿兔兔睡衣。

    “兔兔多可爱,”钟忆低头扫一眼,一身浅骚粉的自己,肚子咕噜一声,“等会儿去搞两斤。”

    胡年年立马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蛐蛐道:“公然说吃兔兔,我的姐!你是真不想在娱乐圈混了啊!”

    赚钱如流水,还是想的。

    钟忆立马噤声摇头。

    出门时,钟忆走在前面,使劲一拉,门还是没开。

    又一拉,听到门把手松动的声音,她侧头扫一眼,也没上锁啊。

    “姐,这门是推的,往外推。”

    生无可恋的胡年年自己上手,往下一拧,又一推,门开了。

    她现在极度怀疑,这姐不仅失忆了,脑子也是真坏了。

    虽然之前的钟忆姐也有点晕晕乎乎的性格,但是听话啊,甚至有点唯唯诺诺的性子。

    反观变傻之后的人,她居然抬脚踢了踢门边。

    “早说嘛,害我拉这么多次,差点给你卸了。”

    “姐,”胡年年欲言又止,“要不咱们聪明一点。”

    等会儿还要在镜头下,她是真怕闹出其他幺蛾子来。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你还要求我聪明一点,不太现实,”钟忆朝她摇摇手指,一点不在意被说傻。

    傻人有傻福,多傻就多福。

    乘电梯上来到三楼,钟忆跟着胡年年来到最靠近开放阳台的房间。

    轻敲门之后,里面有了动静,不多时,脚步声渐近。

    “谁?”比开门先来的,是一声清冽冷淡的男音。

    听着就像个帅哥,斯哈斯哈。

    不等钟忆流口水,旁边的胡年年就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

    “我,”钟忆会意出声,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她侧头,小声问旁边的人,“我叫什么?中意???”

    刚才听胡年年喊过,但她没放心上。

    “嗯嗯,”助理胡年年连连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我叫中意,”就这么糊糊涂涂地,她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话——味道有点怪呢。

    “嗯,我叫虚情假意,”里面的声音又响起,藏了隐隐的笑意。

    这两人,都有点毛病,胡年年准备自己出手,“钟忆姐是来给你道歉和道谢的,能麻烦开一下门吗?”

    “等导演组来了再说吧,”里面的声音又恢复正常,有些疏离意味。

    “啊?”门外的两人相视一啊,有些搞不明白。

    “我刚洗完澡,没穿衣服,录制活动在旁边的阳台,”里面的人解释完,不等两人回复,脚步声又走远。

    什么?

    她们居然和一个果男,隔了一道薄薄的,吹弹可破的门聊了这么几分钟。

    前所未有啊,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在旁边的阳台等了一会儿,助理胡年年有些如坐针毡,而旁边那位,却拉着自己的兔兔睡衣研究。

    “钟忆姐,”她迟疑开口,“你在看什么?”

    “找不同,”她眼睛都不抬,看完前面看后面,就差把衣服转一面了。

    看着她浅粉色衣服上,不同颜色,不同姿态,但同样傻的兔兔,胡年年欲说还休。

    要不是等会儿录制的视频,也不一定会播出来。

    以及穿着睡衣录制,比较有说服力,至少能侧面表现出,她是真受伤了,还需要穿着睡衣躺床上休息,才缺席了今天的拍摄。

    她!胡年年,一定强制这祖宗去换掉!这是助理的压箱底权利。

    又看了一眼她白里透红的精致小脸,胡年年更是露出便秘脸。

    这美女到底在用自己的完美脸蛋干什么啊!

    “嗬,都挺不同的,”钟忆终于是结束了这项无聊的消遣,放下了自己的衣服。

    规规矩矩没坐几分钟,抬着“大炮”的摄影师终于来了。

    比他还姗姗来迟的,就是一墙之隔的虚情假意哥了。

    黑色休闲裤,纯白长袖,一身减龄穿搭。

    光看身型和穿搭就很帅啊,斯哈斯哈。

    再往上扫描,哎呦,我的老天奶,帅的没边。

    利落黑发,剑眉高眉骨,五官立体流畅,介于硬朗和桀骜的成熟与不成熟之间。

    (是我喜欢的款)胡年年手指轻轻戳碰旁边的人。

    (只要是帅的,你哪款不喜欢)钟忆也不知道自己收到了什么腹语短信,主打一个有信必回,且实时秒回。

    (好像,也是)

    胡年年这才侧头看她一眼,看清她毫不掩饰的好色之笑时,才想起来,这姐失忆了。

    这是她失忆之后,两人的第一次默契交流。

    “开始吧,”坐在对面的人发话之后,两人才停止交流。

    “那个,谢谢你把我从水里救出来,”钟忆照着刚才胡年年给她看的稿子,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还有,你救我的时候,我不小心挠伤了你的脖子和其他部位,也不好意思,我道个歉。”

    说完,她还认真地低头致歉。

    “态度挺诚恳,”懒散的男声响起,随即又话里带笑地调侃,“就是没什么感情。”

    道歉需要什么感情?胡年年怔怔看他一眼,有些不解。

    就连摄影师都有些按耐不住,想说随便接受一下,结束他今天的工作吧。

    就在此时,低着头的人,噗通一声,以极其丝滑且猝不及防的姿势,滑下沙发,扑跪在柔软的地毯上。

    齐俨:????

    胡年年:!!!!????

    独眼看见这一幕的摄影师立马移过来,双眼看清,也露出一脸问号。

    “我真的错了!”钟忆歪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一副祭拜模样,只是少了三根香。

    哪错了,她倒是不清楚,简简单单认个错的事,她动作很麻利。

    “钟忆姐,你干什么啊!”还是胡年年反应快,立马去拉她起来。

    这还是曾经那个好面子,有骨气,不愿意接受娱乐圈乱象的人吗?

    只是让她道个有感情的歉,她直接滑跪,这是什么离谱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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