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旺盛的榕树叶子照射在地上,落下点点光影。

    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她痛苦的呻吟,四肢仿佛被火灼烧一样难受。

    金鈅挣扎地睁开眼睛。

    这是哪?

    月亮的光芒驱散了屋内的黑暗,面前的陈设居然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分明已经死了......

    金鈅缓慢坐起身,不可置信地举起颤抖的双手,掌心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见,晶莹的泪水一颗接一颗从眼眶砸落在手心,触感温热而湿润。

    脑海里的画面像走马灯一般迅速闪过,倾盆而下的大雨,倒在血泊中的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莺,她分明已经死了啊......

    心底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亲爱的宿主,我是系统0795,您非常幸运拥有了重生的机会,您的初始生命值为十点,请完成任务增加生命值,否则当生命值归零时,您依旧会陷入死亡。”

    凉爽的风掀起薄纱帘子从窗口灌入,门外的榕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眼前的一切真实又虚渺。

    宿主?系统?重生?这些陌生的词一个个挤进脑内,金鈅焦急想探求真假,却措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

    “小姐!”伏在床榻边小憩的侍女小莺被这动静惊醒,忙不迭地向外冲,“小姐!你挺住!我、我这就去叫大夫!”

    喉咙的腥甜没有消散,金鈅垂泪哑声求问:“什么任务?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一室静谧,心中那道声音迟迟没有出现。

    金鈅失力地倒落榻上,脑子像浆糊一样混乱,心中却有一团火在烧个不停,管他什么任务,重活一世,她势必要让上辈子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绾发的少女带着大夫匆匆赶来,金鈅倚在榻边,乌黑的发在月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的身躯像雪夜中的清松一般消瘦,如一朵随时都会消失殆尽的花。

    她轻转美目,看向身旁忙前忙后的小莺,自她出生起,就只有小莺陪伴在自己身侧,不论酷暑,不论严冬。只可惜她命苦,上辈子跟了自己这个短命的主。金鈅看着小莺衣袖下谷歌突出的手腕,心中酸涩难忍,“辛苦你了......”

    “小姐...你说啥呀...呜呜...呜呜......”听见金鈅声音的一瞬间,小莺的泪像决堤的河流般爆发。

    她无措地擦着眼泪,抚上金鈅的手,小姐命苦,生在爹不疼娘不爱的家里,可是小莺知道,没有小姐,她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小姐,我和你说,昨天你可吓死我们了,你身子骨本就不好,怎么能贪玩游水呢?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不然你可叫小莺怎么办呀......”

    小莺淌着泪,哗啦啦的像金鈅诉说,滚烫的泪珠掉落在手背,就像一根根针扎得她难受。

    金鈅眼神冷冽,她记起来了,根本不是自己贪玩戏水跌入湖中,分明是金怜梦,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是她将不通水性的金鈅推入冰冷彻骨的湖水中,湖水纵使再冰冷却比不过金怜梦那颗要置亲妹妹于死地的心。金鈅嗤笑,若不是被路过的小厮救起,杜艳如和金怜梦母女两就不用再费心思往她药中下毒,她可能就真的死在了那一天。

    可怜的金怜梦啊,竹篮打水一场空。

    月光迢迢,一夜无眠。

    金鈅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金怜梦耳中,清晨院子中传来尖锐刻薄的话语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妹妹~你好些了没有?”

    金怜梦不管屋内是否有人答话,张扬闯入。她身着一袭紫色广绣长裙,耳坠一步一摇。看着榻上脆弱如瓷的少女,她面中的讥笑毫不掩饰,“听说妹妹醒来,我可是马不停蹄地赶来探望。”

    “对了,就要到各大宗门招生入试的日子了,妹妹准备好了吗?”

    话音刚落,她面上的歉意堆积,眼中的坏却明晃晃。“真是的,你瞧我,怎么忘记了妹妹没有灵根呢?妹妹,你不会怪姐姐吧?”

    金鈅被褥之上的双手纤细如葱,她收拢圆润的指尖,紧紧抓住手掌中柔软的布料。

    金鈅没有灵根。那时她年岁尚小,金正德唤过修士给她们探灵根。

    金鈅肉肉的小手贴在灵石上,灵石上的图腾暗淡无光,她看见修士叹了口气,对着金正德无奈摇头。

    不明所以的小金鈅张开小肉手,咿咿呀呀的要爹爹抱,可是金正德面色阴沉,如坠冰窖般寒凉。

    她看着金正德拂袖离去,只觉得很委屈。

    修士转过身给金怜梦探灵根,同样是那块灵石,此时却在金怜梦手中发出光芒,灵石上的图腾不停变换样式,最终化成“土”。

    “土灵根!”金怜梦惊喜地叫出声,她激动搂住杜艳如,满脸骄傲地朝金鈅扬了扬眉。

    方才还阴云密布的金正德也拍手叫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天资异鼎啊!哈哈哈哈!”

    金鈅呆坐在一旁,目睹他们三人的愉悦,杜艳如对着金鈅扬起手中帕子,脸上的笑刻薄又尖锐,“咱们小声些,别惹得鈅鈅不高兴了。”

    金正德眉眼冷漠,不愿将目光分给年幼的女儿。“呵!没灵根的废物!简直是丢我金家的脸!”

    “爹爹~小声些吧。”金怜梦挽着父亲的手,笑得幸福。

    金鈅无措地哭出声,即使她年纪小,此时也真切的体会到了难受的滋味。

    往事就像扎进指尖的木刺,她没有办法忘却,也不能忘却。

    金鈅体弱,杜艳如母女俩便想着法子往她药里下毒,是药三分毒,金鈅一日三餐顿顿要喝药,更何况是淬了毒的药。

    长此以往,金鈅一天比一天病重,一天比一天瘦弱。那时她房内是万万不能出现镜子的,她已经病脱了相,皮肉粘着骨头。金怜梦嘲笑她比话本里的女鬼还要恐怖,若是再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那双和母亲相似的眉眼,和把她置身地狱又有什么差别。

    母亲离世不过三日,金正德便大张旗鼓给杜艳如做新衣,什么颜色不好,偏偏、偏偏是最显眼喜庆的红......

    金鈅心如刀绞,右手紧紧攥住胸口的布料。

    她想,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母亲,上辈子软弱至极,受尽屈辱,就连死、也不能瞑目。

    耳中又突然响起昨夜那道冰冷无情的机械音。“任务:惹怒金怜梦。奖励:生命值加一。”

    ?金鈅心中大骇,它就这样出现了?那这些人岂不是都知道了自己的任务?!

    她警惕地观察,金怜梦依旧笑得张扬,她身后的侍女也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再看和保护小鸡仔一样护在自己面前的小莺,他们的神情都没有异样。

    “除了宿主,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金鈅心中安定,轻柔的眸子闪闪。惹怒金怜梦?她心中有了主意。

    榻上的娇弱女子佯装虚弱,艰难举起手腕子挡在红唇前咳嗽,“咳…咳咳,好多了,多谢姐姐关心。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思念玄风哥哥,醒来后竟然觉得比平常精神。”

    金怜梦听见心系之人的名字,张扬的笑僵在脸上,她生硬说道:“玄风哥哥忙着宗门试验,怕是没有机会来探望妹妹了。”

    “是这样吗?可是玄风哥哥还约我去阳澄楼饮茶呢。”金鈅黑宝石一般的眼睛格外明亮,状似无意吐出这话。

    金怜梦牙齿咬的“咔咔”响,“是,是吗,这是早晨的药,妹妹你身体这样虚弱,不喝药可不行。”

    她身后同样张扬的侍女嘴角含着不屑的笑,端上一盏药汁,金鈅捏着鼻子嫌弃,这药浓稠如墨,苦气冲天。

    看着金怜梦虚伪的笑,她面上娇俏又无辜,“多谢姐姐提醒。”

    细若无骨的素手接过侍女手中滚烫的黑药,她微微松开指尖力道,“哗啦”一声,药盏“不慎”翻倒,陶瓷碎片散落一地。

    “哎呀!这药也太烫了,我、我没接稳,姐姐你不会怪我吧?”金鈅面露慌张,眼神却很明亮。

    金怜梦面上的怒气掩盖不住,但只能压着性子,一字一顿往外吐道,“怎么会呢,妹、妹,我叫人重新熬就是了,没、伤、到、你、吧?”

    金鈅指尖嫣红,还挂着药汁。小莺见状,急忙取来药膏,怒斥方才端药的侍女,“你这丫头不知道小心点吗!伤到了我家主子,你拿什么赔?!”

    “我!”侍女高傲,扬声要反驳。

    “燕蓉!还不向小姐道歉?!是她不对,粗心大意伤到了妹妹,我定会好好处罚。”金怜梦不耐,甩袖含恨离去。她身旁的侍女面色泛青,不情愿丢下一声道歉,跟着金怜梦离去。

    “任务完成,生命值加一。总计十一点。”

    金鈅眉眼含笑,没想到生命值来的这么容易。

    小莺仔细擦药,看见面前的小姐心情不错。她心底打了个寒颤,难道...难道小姐被夺舍了不成?!

    “小莺,给我梳妆打扮。”

    梳妆打扮?!自夫人离世后,小姐病情加重,整日以泪洗面,屋内连镜子都不能出现,怎的今日主动提起要梳妆?但她既然愿意打扮,那就是好事,说不定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小莺呆呆应下,很快取来水,用帕子给金鈅擦脸。

    “小姐想梳什么发髻?”她手中的木梳轻轻划过柔软的发丝。

    “简单些就好。”金鈅背脊笔直,望着铜镜中的消瘦身影失神。

    金鈅的母亲曾是修仙界一顶一的美人,身后的追捧者能从檀香山顶排到山脚,可偏偏美人不长眼,嫁与金正德。未得到时,金正德同其他追捧者一样夸赞唐婉清为神女,嫁与他后,他便日夜叹息美人容貌不再。可是变的怎么是唐婉清呢?变得是金正德,变得是他那颗肮脏不堪的心。

    金鈅的眉眼尤其和唐婉清相似,杏眼朦胧,明眸如皓月。

    她在镜中望着相似的眉眼,轻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颤抖着紧抓低垂的布料。镜中的她苍白如纸,如即将消融的冰雪。

    她恍惚,居然产生了想拥抱镜中人的想法。

    “小姐,好啦!”小莺替她抹上口脂,面上即刻鲜亮夺目起来。

    她手中仔细,将金鈅头上的雕花银钗安稳簪好,单纯的面上惊艳之情毫不掩饰,“我家小姐果然天生丽质!随便打扮打扮就能美出天际!”小莺清清嗓子,“敢为这位伊人,是不是要和齐公子相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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