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德益郡，郡守带着城中的守兵，正在死守这座城。
请求阳庭支援的驿卒派了一波又一波，可所有人皆有去无回，石沉大海。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黄昏，大齐兵临城下，攻破了城门。郡守和守兵们一直奋战到死，大街小巷上尸横遍野，整座城笼罩在一片哀嚎声中。
“阿娘，外面的声音小了，阿耶怎么还不回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儿郎和他的阿娘紧闭房门，躲在家中不敢出去。
“你在这别动，阿娘出去看看。”
那女子出了门，只见街上不仅有守兵的尸体，就连身着粗布麻衣的百姓也皆被割了头颅，扔在街上。
不好，大齐兵屠城了！
那女子心里一慌，拔腿就往家里跑，可还未来得及关门，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大齐兵发现了她。
那齐兵的马背上拴着十好几个头颅，他看到那女子，毫不犹豫地从身后一刀砍到她的脖子上。
屋里传来小孩的哭声，那齐兵闻声寻过去，见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举起的刀犹豫了一下。
大齐以军功立国，元帝在世时，就以斩杀敌人的头颅数量来论功行赏。但元帝和亓凌风治军严明，若是发现故意杀害百姓或者战俘来充数，乃是死罪。
可如今墉王登基，新太子泸王亓凌云监国，只认头颅。无论是否是敌军还是百姓，一个头颅值五十钱。
看着眼前的孩童，那齐兵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不满两岁，新妇因为家里穷苦吃不饱饭，缺少奶水，孩子常常饿得直哭。
多杀一个人可以多领五十钱，五十钱就可以买两三斗米。他心里算着，闭上了眼，手中的屠刀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整个德益郡已经成了一座空城。街上全是无头的死尸，鲜血混着雨水浸泡着城里的石板路。
那齐兵拿着今日砍下的头颅，来到了领赏处。当清点头颅的士兵数到那个孩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慌张的。那头颅比其他头颅小了不少，一看就是个小孩，他怕别人发现他用孩子的头颅充数。
可那清点的士兵却司空见惯般，丝毫没有停顿，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拿着自己的赏钱，觉得手里有些沉重。他转身往别人手里看去，有得头颅甚至比那个孩童的还小，心里的负罪感得以减轻，便与其他人一起喝酒休息去了。
当德益郡被屠城的消息传到泰康时，贺华亭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只想让德益失守从而让阳庭直面齐军，可他没想到大齐竟会屠城。上万条的人命，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化作了孤魂野鬼。
他想起去驿馆找宁侯的那个晚上，宁侯嘴里呼出的湿热仿佛还停留在他的耳边……
******
“让贺礼贺禧放弃德益郡，大齐军直逼阳庭！”
贺华亭一惊：“延误军机可是死罪！更何况若是德益郡失守，大齐直驱阳庭，边境的最后一道防线可就破了。等大齐过了阳庭，齐军将沿沛县潭县章县顺流而下直捣泰康！”
宁侯却讥笑道：“前线瞬息万变，泰康远在千里之外，陛下如何能得知贺小将军是否延误战机？老夫知道所有的战报都先经过你手上，才会呈报陛下，这个中措辞如何斟酌不用我教你吧？更何况老夫在阳庭多年，你若照办，不管南风如何，我都可保你全族性命，可你若不办，明日贺礼贺禧延误战机畏罪自裁的战报就会略过兵部直接送到陛下面前！你自己衡量一下吧。”
******
贺华亭心如火烧，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硬着头皮又去了宁侯所居的驿馆。
顺帝将宁侯骗来泰康，本是为了通仙殿失火一事。可宁侯一来，便用西域秘药将矛头指向了百草堂。最重要的是，顺帝对这药受用的很。
当初在百草堂，叶玄明说出了他的私隐之事，让他觉得颜面尽失。而叶玄明给他的那药，是些温和滋补的药丸，在床上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可宁侯寻的这药，说白了就是房中的壮阳之药，顺帝从未感到如此酣畅淋漓生龙活虎，对此越来越依赖，只将宁侯放在驿馆，逐渐忘记了想要除掉他的心思。
贺华亭不顾几个小厮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宁侯的房间。
宁侯正在颠鸾倒凤，贺华亭一看立马转过了身去。
宁侯兴致尽扫，对着床上的几个舞女发火：“滚出去！”
待舞女走后，贺华亭回头，发现宁侯还赤裸着身体，又连忙转回过了身。
“哈哈哈，贺大人气冲冲地来到我这，不如在我这泄泄火可好？”宁侯此话说的极其猥琐，让贺华亭感到一阵羞辱，按下肚子里的火气道：“宁侯请自重！”
宁侯从床头扯了件衣服，围在腰间，遮住自己的私隐部位，“这次就算了，以后你若再直冲进来扰了本侯的兴致，本侯定让人将你扒光了扔到街上去！”
“你！”贺华亭指着宁侯，却拿他没有办法，论无耻他是比不过宁侯。
“大齐将德益郡屠城了，你可知道？”
“知道啊，这不是贺大人你一手操纵的吗？”
“什么叫我一手操纵的，都是你的好计谋，为了让陛下放你回阳庭，你让贺礼贺禧迟迟不出兵。德益给了大齐也就算了，可几万百姓的命就这样没了！你还能在这安然享乐，你……”
“区区几万百姓，算得了什么？”
宁侯如此草菅人命，贺华亭气得想一把抓起宁侯的领子，可宁侯赤裸着上身，让他无从下手，只好一拳砸在桌子上。
“没想到贺大人竟是个如此有仁义之心的好官啊。”宁侯冷笑了一声。
“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连个人都算不上！”
宁侯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你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只管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若是现在放弃，后果你知道的。德益郡的百姓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了，你按我说的去做，让我成功地回了阳庭，那他们也不算白死了。”
******
与此同时，顺帝酒足饭饱，正坐在轿辇上，不知该去哪宫嫔妃处。这宫里的嫔妃不少，但有身份有地位的，也就那么几个。
顺帝心里盘算着后宫的几位娘娘，贺皇后年纪大了，眼里只有风雪霁一个人，对他也只是以礼相待，毫无闺房之乐。
木贵妃身子不好，多半时间不能伺候他，顺帝渐渐也就不怎么去云麓宫了。
王美人的小皇子爱哭闹，总是打搅顺帝的兴致。
其他的嫔妃各有各的不好，论起来，无人能及叶妃温柔恬静，善解人意。
顺帝回了神，发现正路过起阳宫的门口。
“停！”
轿夫停下了脚步，一阵风吹过，是熟悉的药草香味。
穿过层层宫门，风雪鸢正跟何叶柳华拿着花浇在院里打闹。自上次风雪鸢假扮叶妃还魂，吓到了顺帝，顺帝还一直没见过风雪鸢。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顺帝面带着微笑，可心里还是有些，生怕眼前的女儿突然变成了死去的妃妾。
“鸢儿身体都好了吗？切不可贪玩耽误了休息啊。”
顺帝想表演父慈子孝，那风雪鸢自然是要奉陪到底。
风雪鸢笑着说：“鸢儿都已大好了，倒是父皇，是不是政务繁多，有些疲累啊。何叶，去炖碗甘麦大枣汤。父皇喝了回去也好安睡。”
顺帝皱了皱鼻子：“以前你母妃宫里也是这个味，清清的草药味，闻了让人心里安静。”
“父皇，进屋坐会吧，儿臣给您按按肩膀。”
顺帝想着今日确实也没什么兴致，不如就在这感受一晚天伦之乐。
风雪鸢揉肩的手法不及叶妃，甚至有些生疏，但却让顺帝很是安心。顺帝闭了眼，享受着肩颈的放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父皇可有烦心事？”
顺帝喃喃道：“近日贺大人和萧大人吵个不休，萧大人说湘萍恐有涝灾发生，让朕提前储粮并修筑堤坝。可贺大人说边疆战事未平，应先紧着军粮供应。这国库就这么大，朕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和银子。”顺帝嗤笑一声，“哈哈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难为你肯听朕说话。”
这虽是前朝之事，但风雪鸢却听得明白。一边是受暴雨灾害的百姓，一边是守家卫国的将士，手心手背都是肉。
风雪鸢记挂百姓，也担心战事，心里升起一个主意。
手上的动作渐渐放缓，风雪鸢轻声开口道：“父皇，眼下国库不足，但边境之事怠慢不得，湘萍的百姓也不可不顾。不如……由朝中宗亲带头，发动泰康和各地的富商、乡绅，募捐一些钱财粮食，也可减轻朝廷的负担。有皇家带头，大家肯定都会争先效仿的。”
顺帝满意地“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了当年旱灾时，风雪鸢设立粥棚的事。
“鸢儿从小就能为朕分忧，还记得那年你还在皇陵，就知道设立粥棚帮助灾民了，比整日读书的霁儿强多了。”
“父皇过奖了，皇陵也不甚宽裕，儿臣没有将粥棚办好，还让灾民闹了事，实在是天资愚钝。”
风雪鸢这样说，倒是让顺帝安慰道：“你自小无人教导，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已经算天资聪颖了。霁儿从小养在宫中，有最好的师傅教导她，你们俩年纪一般大，你可多与她交流交流。不过她啊，就是太守规矩了，不像你这么活泼。”
风雪鸢眼睛一转，说道：“鸢儿听闻当年设立救济堂就是嫡公主的主意。”
“是啊，她在宫里耳濡目染，自然是在你的基础上想得更周全些罢了。”
风雪鸢缓缓地说：“儿臣在皇陵的时候听过路的百姓说，每人交五十钱，便能受到朝廷的统一安排……”
“什么？”顺帝睁开眼睛，打断了风雪鸢，“不是每人发放五十钱路费吗？”
风雪鸢假装不知，一脸茫然，“可城外的灾民都这样说啊，儿臣不敢胡说。”
顺帝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好啊，怪不得当初救济堂外也有灾民闹事，下面的人竟这样明目张胆，咳咳！”顺帝一急，咳了几声。
来不及等风雪鸢甘麦大枣汤，顺帝立刻起身想回万圣殿传萧植一问，可这是黄公公却迎面匆忙地进来，一下跪在了地上：“陛下，边境来了战报，德益郡……失守了！”
请求阳庭支援的驿卒派了一波又一波，可所有人皆有去无回，石沉大海。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黄昏，大齐兵临城下，攻破了城门。郡守和守兵们一直奋战到死，大街小巷上尸横遍野，整座城笼罩在一片哀嚎声中。
“阿娘，外面的声音小了，阿耶怎么还不回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儿郎和他的阿娘紧闭房门，躲在家中不敢出去。
“你在这别动，阿娘出去看看。”
那女子出了门，只见街上不仅有守兵的尸体，就连身着粗布麻衣的百姓也皆被割了头颅，扔在街上。
不好，大齐兵屠城了！
那女子心里一慌，拔腿就往家里跑，可还未来得及关门，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大齐兵发现了她。
那齐兵的马背上拴着十好几个头颅，他看到那女子，毫不犹豫地从身后一刀砍到她的脖子上。
屋里传来小孩的哭声，那齐兵闻声寻过去，见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举起的刀犹豫了一下。
大齐以军功立国，元帝在世时，就以斩杀敌人的头颅数量来论功行赏。但元帝和亓凌风治军严明，若是发现故意杀害百姓或者战俘来充数，乃是死罪。
可如今墉王登基，新太子泸王亓凌云监国，只认头颅。无论是否是敌军还是百姓，一个头颅值五十钱。
看着眼前的孩童，那齐兵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不满两岁，新妇因为家里穷苦吃不饱饭，缺少奶水，孩子常常饿得直哭。
多杀一个人可以多领五十钱，五十钱就可以买两三斗米。他心里算着，闭上了眼，手中的屠刀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整个德益郡已经成了一座空城。街上全是无头的死尸，鲜血混着雨水浸泡着城里的石板路。
那齐兵拿着今日砍下的头颅，来到了领赏处。当清点头颅的士兵数到那个孩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慌张的。那头颅比其他头颅小了不少，一看就是个小孩，他怕别人发现他用孩子的头颅充数。
可那清点的士兵却司空见惯般，丝毫没有停顿，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拿着自己的赏钱，觉得手里有些沉重。他转身往别人手里看去，有得头颅甚至比那个孩童的还小，心里的负罪感得以减轻，便与其他人一起喝酒休息去了。
当德益郡被屠城的消息传到泰康时，贺华亭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只想让德益失守从而让阳庭直面齐军，可他没想到大齐竟会屠城。上万条的人命，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化作了孤魂野鬼。
他想起去驿馆找宁侯的那个晚上，宁侯嘴里呼出的湿热仿佛还停留在他的耳边……
******
“让贺礼贺禧放弃德益郡，大齐军直逼阳庭！”
贺华亭一惊：“延误军机可是死罪！更何况若是德益郡失守，大齐直驱阳庭，边境的最后一道防线可就破了。等大齐过了阳庭，齐军将沿沛县潭县章县顺流而下直捣泰康！”
宁侯却讥笑道：“前线瞬息万变，泰康远在千里之外，陛下如何能得知贺小将军是否延误战机？老夫知道所有的战报都先经过你手上，才会呈报陛下，这个中措辞如何斟酌不用我教你吧？更何况老夫在阳庭多年，你若照办，不管南风如何，我都可保你全族性命，可你若不办，明日贺礼贺禧延误战机畏罪自裁的战报就会略过兵部直接送到陛下面前！你自己衡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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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华亭心如火烧，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硬着头皮又去了宁侯所居的驿馆。
顺帝将宁侯骗来泰康，本是为了通仙殿失火一事。可宁侯一来，便用西域秘药将矛头指向了百草堂。最重要的是，顺帝对这药受用的很。
当初在百草堂，叶玄明说出了他的私隐之事，让他觉得颜面尽失。而叶玄明给他的那药，是些温和滋补的药丸，在床上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可宁侯寻的这药，说白了就是房中的壮阳之药，顺帝从未感到如此酣畅淋漓生龙活虎，对此越来越依赖，只将宁侯放在驿馆，逐渐忘记了想要除掉他的心思。
贺华亭不顾几个小厮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宁侯的房间。
宁侯正在颠鸾倒凤，贺华亭一看立马转过了身去。
宁侯兴致尽扫，对着床上的几个舞女发火：“滚出去！”
待舞女走后，贺华亭回头，发现宁侯还赤裸着身体，又连忙转回过了身。
“哈哈哈，贺大人气冲冲地来到我这，不如在我这泄泄火可好？”宁侯此话说的极其猥琐，让贺华亭感到一阵羞辱，按下肚子里的火气道：“宁侯请自重！”
宁侯从床头扯了件衣服，围在腰间，遮住自己的私隐部位，“这次就算了，以后你若再直冲进来扰了本侯的兴致，本侯定让人将你扒光了扔到街上去！”
“你！”贺华亭指着宁侯，却拿他没有办法，论无耻他是比不过宁侯。
“大齐将德益郡屠城了，你可知道？”
“知道啊，这不是贺大人你一手操纵的吗？”
“什么叫我一手操纵的，都是你的好计谋，为了让陛下放你回阳庭，你让贺礼贺禧迟迟不出兵。德益给了大齐也就算了，可几万百姓的命就这样没了！你还能在这安然享乐，你……”
“区区几万百姓，算得了什么？”
宁侯如此草菅人命，贺华亭气得想一把抓起宁侯的领子，可宁侯赤裸着上身，让他无从下手，只好一拳砸在桌子上。
“没想到贺大人竟是个如此有仁义之心的好官啊。”宁侯冷笑了一声。
“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连个人都算不上！”
宁侯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你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只管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若是现在放弃，后果你知道的。德益郡的百姓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了，你按我说的去做，让我成功地回了阳庭，那他们也不算白死了。”
******
与此同时，顺帝酒足饭饱，正坐在轿辇上，不知该去哪宫嫔妃处。这宫里的嫔妃不少，但有身份有地位的，也就那么几个。
顺帝心里盘算着后宫的几位娘娘，贺皇后年纪大了，眼里只有风雪霁一个人，对他也只是以礼相待，毫无闺房之乐。
木贵妃身子不好，多半时间不能伺候他，顺帝渐渐也就不怎么去云麓宫了。
王美人的小皇子爱哭闹，总是打搅顺帝的兴致。
其他的嫔妃各有各的不好，论起来，无人能及叶妃温柔恬静，善解人意。
顺帝回了神，发现正路过起阳宫的门口。
“停！”
轿夫停下了脚步，一阵风吹过，是熟悉的药草香味。
穿过层层宫门，风雪鸢正跟何叶柳华拿着花浇在院里打闹。自上次风雪鸢假扮叶妃还魂，吓到了顺帝，顺帝还一直没见过风雪鸢。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顺帝面带着微笑，可心里还是有些，生怕眼前的女儿突然变成了死去的妃妾。
“鸢儿身体都好了吗？切不可贪玩耽误了休息啊。”
顺帝想表演父慈子孝，那风雪鸢自然是要奉陪到底。
风雪鸢笑着说：“鸢儿都已大好了，倒是父皇，是不是政务繁多，有些疲累啊。何叶，去炖碗甘麦大枣汤。父皇喝了回去也好安睡。”
顺帝皱了皱鼻子：“以前你母妃宫里也是这个味，清清的草药味，闻了让人心里安静。”
“父皇，进屋坐会吧，儿臣给您按按肩膀。”
顺帝想着今日确实也没什么兴致，不如就在这感受一晚天伦之乐。
风雪鸢揉肩的手法不及叶妃，甚至有些生疏，但却让顺帝很是安心。顺帝闭了眼，享受着肩颈的放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父皇可有烦心事？”
顺帝喃喃道：“近日贺大人和萧大人吵个不休，萧大人说湘萍恐有涝灾发生，让朕提前储粮并修筑堤坝。可贺大人说边疆战事未平，应先紧着军粮供应。这国库就这么大，朕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和银子。”顺帝嗤笑一声，“哈哈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难为你肯听朕说话。”
这虽是前朝之事，但风雪鸢却听得明白。一边是受暴雨灾害的百姓，一边是守家卫国的将士，手心手背都是肉。
风雪鸢记挂百姓，也担心战事，心里升起一个主意。
手上的动作渐渐放缓，风雪鸢轻声开口道：“父皇，眼下国库不足，但边境之事怠慢不得，湘萍的百姓也不可不顾。不如……由朝中宗亲带头，发动泰康和各地的富商、乡绅，募捐一些钱财粮食，也可减轻朝廷的负担。有皇家带头，大家肯定都会争先效仿的。”
顺帝满意地“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了当年旱灾时，风雪鸢设立粥棚的事。
“鸢儿从小就能为朕分忧，还记得那年你还在皇陵，就知道设立粥棚帮助灾民了，比整日读书的霁儿强多了。”
“父皇过奖了，皇陵也不甚宽裕，儿臣没有将粥棚办好，还让灾民闹了事，实在是天资愚钝。”
风雪鸢这样说，倒是让顺帝安慰道：“你自小无人教导，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已经算天资聪颖了。霁儿从小养在宫中，有最好的师傅教导她，你们俩年纪一般大，你可多与她交流交流。不过她啊，就是太守规矩了，不像你这么活泼。”
风雪鸢眼睛一转，说道：“鸢儿听闻当年设立救济堂就是嫡公主的主意。”
“是啊，她在宫里耳濡目染，自然是在你的基础上想得更周全些罢了。”
风雪鸢缓缓地说：“儿臣在皇陵的时候听过路的百姓说，每人交五十钱，便能受到朝廷的统一安排……”
“什么？”顺帝睁开眼睛，打断了风雪鸢，“不是每人发放五十钱路费吗？”
风雪鸢假装不知，一脸茫然，“可城外的灾民都这样说啊，儿臣不敢胡说。”
顺帝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好啊，怪不得当初救济堂外也有灾民闹事，下面的人竟这样明目张胆，咳咳！”顺帝一急，咳了几声。
来不及等风雪鸢甘麦大枣汤，顺帝立刻起身想回万圣殿传萧植一问，可这是黄公公却迎面匆忙地进来，一下跪在了地上：“陛下，边境来了战报，德益郡……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