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接过刀,眼里映出刀刃的寒光,随着“啊——”的一声,他倒在了血泊中。

    另外两人皆留下遗言,自刎在了曲萧和面前。

    曲萧和没有为这三人多做停留,喊来颜褚吩咐道:“让阿嗅闻一圈,若是身上有青怡院脂粉味的,皆按军法处置!”

    颜褚牵着阿嗅,在剩余的士兵中又找出了四个。四人畏畏缩缩不敢赴死,曲萧和手起刀落,取了四人的人头,连同刚才三人的脑袋,一起打包背回了曲府。

    随着曲萧和走进正殿,七颗人头滚落在了魏妈妈脚边,姑娘们吓得捂起眼睛叫了起来。

    “魏妈妈,人我已经处置了,我曲家军的规矩,□□狎妓者死罪!”曲萧和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这钱是赔给你们的。事已解决,魏妈妈们可以带着姑娘们离开了。”

    魏妈妈哆哆嗦嗦地接过银子,捂着眼睛招呼姑娘们快速离开了曲府。

    屏风后,曲蓼严不知何时站在了曲夫人身后,一同看着曲萧和。曲夫人一回头,吓了一跳:“你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吭一声?”

    曲萧和转至屏风后,恭敬地说道:“阿耶,阿娘,事情都查清了,犯事的几人已按军法处置了。”

    曲夫人捂着胸口说:“你处置底下人也就罢了,何苦……把人头带回来吓那魏妈妈呢?”

    曲萧和解释道:“阿娘,此事已在青怡院闹得沸沸扬扬,有很多客人目睹了我曲家军□□闹事,若是不再借魏妈妈的嘴将我处置此事传扬出去,只怕外面咱们曲家军的名声会越来越差。”

    曲蓼严心里一阵欣慰,眼里也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可此时福庆又来报,说传信官有要事相报。

    曲蓼严以为又发生了打架斗殴的事件,可没想到那人却说:“将军!边疆大捷!”

    ******

    “陛下,大齐进攻阳庭,贺礼与贺禧死守十余日,终将敌军拒之阳庭以北五十里,斩杀敌军近万余人。”

    顺帝接到了阳庭的捷报,圣心大悦,忙召了各部的重臣。贺华亭作为贺礼贺禧之父,自然喜不自胜。

    “贺卿,如今阳庭城百姓可还安稳吗?”

    “禀陛下,宁侯回到阳庭后,筹集了不少粮食药材,国库的粮食也已运送至城内,物价平稳,百姓没有发生慌乱。”

    顺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此次宁侯真是立了大功啊,当然贺礼贺禧更是头功,只是眼下大齐并没有和谈之意,反而征调了兵力支援,恐怕贺礼贺禧一时半会还回不来。等他们凯旋回朝,朕定重重嘉奖贺家!”

    贺华亭跪谢圣恩。

    “今日南风大喜,贺家大喜,朕特许你去皇后宫中,你们兄妹俩一同用了膳再回去吧。”

    贺华亭跪安:“谢陛下。”

    贺华亭出了万圣宫,正巧碰到木贵妃坐着轿子前来。

    “贵妃娘娘安。”贺华亭淡淡地问候了一句,抬头看着高坐在轿辇上的木贵妃。

    木贵妃见到贺华亭,并没有急着从轿辇上下来。一个是后宫妃妾,一个是重臣外戚,木贵妃深知男女大防,不可轻易留人以话柄,只客套地说:“给贺大人道喜。贺大人之子英勇善战,真是虎父无犬子。”

    贺华亭颔首微微一笑:“谢娘娘。微臣不耽误贵妃娘娘与陛下用膳了,告退。”

    木贵妃身子微微往前一福,用余光看着贺华亭走远了,才命人落轿。

    贺华亭顺着木贵妃来的路往后宫走着,一路上木贵妃身上留下的胭脂香味还未散去。他微微顿足,回头望了望已经看不见的身影,手不自觉的攥了一把留有余香空气。

    一阵微风拂过,贺华亭微微张开手掌,手中的余香随风四散了。

    长和宫中,除了风雪霁,其余人皆是喜气洋洋。

    贺皇后举杯庆贺:“礼儿禧儿立下大功,咱们贺家又受陛下重用,全靠兄长辛苦谋划,这第一杯酒先敬兄长。”

    贺华亭点了点头:“我在前朝尽力,你统理着后宫,咱们兄妹俩谋的都是贺家的未来。”

    举杯一饮而尽后,贺华亭幽幽地继续说道:“父母年事已高,只剩你我兄妹二人,万事都要以贺家为重才是。”

    “那是自然,”贺皇后一笑,别有深意地说:“咱们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贺华亭夹菜的动作一顿,不露痕迹地将菜夹到了风雪霁的碗里。

    “霁儿多吃点,舅父看你怎么瘦了这么些?”

    风雪霁端着碗,一口饭嚼了许久才勉强下咽。自从上次从曲府回来,她就被看管了起来。绝食几天,还是被长和宫的嬷嬷们按着手脚扒开嘴强灌下了一碗薄粥。

    喝粥事小,但这样被对待她觉得备受侮辱。她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从小那些嬷嬷们也是对她毕恭毕敬的,为何就因为她不愿嫁到木家,就要受到如此的待遇。

    “是,舅父。”风雪霁想开口向贺华亭提自己的婚事,却被贺皇后一眼瞪了回去。

    贺皇后收回严厉的目光,换上一副笑语盈盈:“这战事有了底,我也可安心筹办花朝节了。霁儿,等到花朝节上,你跟木家公子好好相看一番,说不定你就觉得嫁给木临川也很不错呢。”

    风雪霁没有回答,只机械地吃着饭。

    “是啊霁儿,”贺华亭也劝说道:“这事你母后有经验,你听她的错不了,她的眼光一向好,要不怎能嫁给陛下呢?”

    “兄长!”贺皇后轻呵道:“兄长扯远了,霁儿最是乖巧了,定会听话的。”

    贺华亭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午膳后,贺皇后将贺华亭送出了长和宫。

    “兄长早些回吧,待久了让人看见不好。”

    贺华亭背着手打量着各宫娘娘的居住的宫殿:“难道你还担心我去别的娘娘宫里吗?”

    贺皇后冷眼看着贺华亭没有说话。

    “你别忘了……”

    没等贺华亭说完,贺皇后就沉了脸打断了他:“没忘。礼儿的忌辰,我没忘。”

    ******

    边疆打了胜仗,整个泰康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顺帝更是准备在万圣宫大摆宴席,便邀王公贵族。

    萧植接到宴请的圣帖,气得病更重了些,卧床不起。

    “阳庭一站,大齐退兵五十里,与我军对峙。亓凌云正在集结新兵,怕是要反扑。仗还没有完全打赢,湘潭又下了暴雨,今年恐怕新粮颗粒无收,这种时候陛下怎能如此骄奢浪费,上行下效,朝中奢靡之风盛行,损的都是南风的根本啊!”

    林安长公主正喂着萧植喝汤药,也是一副忧心忡忡:“可我听说,也有文官进言,要陛下做出表率,躬行节俭,以表体恤将士,爱民之心,可都被陛下驳了回来。斥责他们杞人忧天,说天象无异,不必过分忧心。”

    “那夫人再去劝说恐怕也没有用了,反到惹自己不快。可若此行一开…唉,今年要是新粮欠收,恐怕又要饿死人了。”

    林安长公主叹道:“饿死的都是平民百姓,你何时见过灾荒之年,达官贵人挨饿的?”

    萧植思忖了一会,眉毛一挑想到一个人:“夫人何不去问问雪鸢公主?当初是她先在皇陵设立的粥棚,又是她提出给湘萍百姓募捐,她不仅有一颗仁爱之心,点子也多。夫人进宫与她商议一番可好?”

    林安长公主点了点头:“这孩子鬼点子多,或许她真的能有些歪门邪道。但我得想个由头去见见她才好,我与叶妃积怨已深,与风雪鸢也没甚教交情,就这么贸然进宫找她,有点突兀吧。”

    “只要能解决眼下的问题,那就不是歪门邪道。”

    林安长公主又皱起眉头,“你这病…我看这几日你吃的更少了,那日曲将军推荐的林大夫夫君觉得医术怎样?不如再请他来看看?”

    “已差人去请过了,济世医馆的人说他出了远门,一时半会回不来。无妨,林大夫医术高明,但也医不了心,医不了病入膏肓的南风啊。”

    按理说林安长公主是风雪鸢的姑母,若是想见她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可因着叶妃的缘故,两人关系并不是亲昵的姑侄关系,这让林安长公主犯了难。

    萧风笙虽平日里不学无术,但在林安长公主面前,他还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儿郎。林安长公主整日忧思烦乱,他自然要当个开心果,哄林安长公主高兴。

    “母亲,你为何非要去表姐宫里呢?皇宫那么大,约她出来不就行了?”

    林安长公主心思重重:“宫里人多眼杂,我不想让人看到我跟她来往甚密。”

    “是因为叶妃娘娘的关系吗?”萧风笙靠着林安长公主做到了廊下,母子二人在月光下谈起心来。

    林安长公主欲言又止:“是,也不是。”

    “母亲,上辈子的恩怨,就不要再加到鸢儿表姐身上了,她当时都还没有出生呢。”

    林安长公主忍俊不禁:“说的你那时候已经出生了似的。”

    “孩儿知道自己不如已经故去的几个哥哥姐姐,更知道母亲为了没能出生的哥哥一直郁郁寡欢,但孩儿一定用功读书,为萧家争光,不让母亲操心。”

    林安长公主的眼睛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晶莹剔透,摸着萧风笙软糯的脸庞,慈爱地说道:“母亲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大,每天开心就好。读书的事情尽力就好,功名利禄欲壑难填,咱们不去求那些。”

    萧风笙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母亲这么说,是已经放弃孩儿了吗?”

    林安长公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天下的母亲都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但林安长公主心里却是万般难言之隐,这听起来简单,但也是最不好实现的了。

    萧风笙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的那些哥哥姐姐们,不都没有平安长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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