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蒋书猛被判刑入狱、其舅舅牛所长被撤职查办后，E镇再也没有人敢公开欺负老秋了。
尽管如此，我依然还是每天下晚自习后，去陪老秋。正如老余说的：“小小，你要多陪陪老秋，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我体谅老余的担心。母亲刚走，自己又遭遇这样的不幸，老秋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伤心、多绝望。
同为女性，我能深深体会和感受老秋内心的疼痛与苦悲。虽然蒋书猛罪有应得，去到了他该去的地方，但老秋的声誉，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这天，下晚自习后，在老秋的服装店，老秋感动而伤怀地对我说：“小小，你就是我的太阳，在我无助悲伤的时候，你给予了我温暖和力量。”
老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满是信任、温柔和感激。我们之间的灵犀和默契，胜过世间所有的言语。
照例，睡前，老秋悉心地跟我煮宵夜。
“小小，要高考了，你要多吃东西，增加营养，有力气了，才能考出好成绩。”
在老秋眼里，读书也是需要“力气”的。
“我爹去世得早，为了牧然，我早早就辍学打工了。没上大学，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辍学打工，没能上大学，至今是老秋心里的意难平。
“老余说了，考大学也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健康成长才最重要。”我安慰老秋。
老秋点点头，叹口气：“不然呢？”
顿了顿，她继续说：“我无法选择自己的生命与出身，因为那是父母赋予的，但我可以选择自己心中那份信念与光明。很小的时候，爹就告诉我，人，一辈子只有四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一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二是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三是通过婚姻来改变。如果以上三次机会你都没有了，那你就只剩下唯一的机会：就是靠自己。”
“小小，我只能靠自己，父母都不在了，我必须做牧然的大树！”老秋说。
老秋的话让我肃然起敬。虽然，她只是一个“打工妹”，但在老余的影响下，她已经慢慢蜕变成了一只坚强、勇敢的“白天鹅”，天生铸就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知性与优雅。
吃了老秋跟我煮的荞麦面，我和老秋挤在她的床上聊天。
“今天，兰姐来我店子了，说老余的职称，被刷下来了，老余心情很糟糕，喝了一天的闷酒。”老秋说。
“兰姐”是老秋对师母的称呼。老秋当面叫老余“余老师”，背地里，她和我们一样，也叫他“老余”。
“职称是什么？”我望着老秋。
“我也不太懂，应该与老余的工资有关吧。”
“为什么要把老余的职称刷下来？”我迷惑不解。
老秋叹了一口气：“都怪我，是我害了老余。”
“怪你？！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更加迷惑了。
老秋沉默了几秒钟，说：“他们说，老余才华横溢，教学能力出色，是块好料子，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作风有问题，为人师表还不够格。”
“放屁！”我脱口而出，气急败坏地骂，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老秋是自己人，在她面前，我无须伪装，无惧毁坏自己的“光辉”形象。
老余在我们心目中，简直是神一般存在的人，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污蔑、中伤我们的老余。
“这次……我的问题，也给老余带来了大麻烦。”老秋叹气，“虽然蒋书猛被绳之以法，但也连累了老余。”
我理解地点点头：“别理那些人，他们唯恐天下不乱。”
老秋叹气：“我对不起老余。”
“别多想了秋姐，你知道老余的，他不是那样的人！谣言止于智者。”我安慰老秋。
老秋点点头：“我知道。其实……小小，不是老余有问题，而是……我有问题。”老秋说。
“什么啊？！”我瞪大眼睛望着老秋，越来越困惑迷糊。
“小小，我喜欢老余。”老秋突然在我耳边扔下一颗重磅炸弹，震得我都晕菜了。
“秋姐，你说……什么？！”我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我说，我喜欢老余，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老秋低低地重复一遍。
足足呆了三十秒，我才回过神来。
“老余……知道吗？他……喜欢你吗？”我喃喃地问。
“不知道。”老秋摇摇头。
我不知道老秋口中的“不知道”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是老余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老秋不知道老余知不知道老秋喜欢他？
然后，老秋就悠悠地跟我说起那些久远的往事，那些埋藏在她心底多年的、关于老余的往事。
“那时候，他跟着牧然去我们家，他那么开朗健谈、那么聪明有才、而且那么勤快，我和母亲都非常喜欢他。”
我点点头，老余那个人，只要你跟他接触，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我父亲去世得早，他知道情况后，每年的农忙时节，他都会跟牧然去我们家帮忙，母亲对他喜欢得不得了。当然，我对他的喜欢，也不得了。”
老秋深情而感伤的叙说，深深地打动了我。我看到老秋眼里的光，像天上的繁星一样闪亮。
“你那么喜欢老余，那为什么，你不表白？”我不解。
“你喜欢我弟，那你为什么不表白？！”我被老秋怼得哑口无言。
见我无言以对，老秋说：“小小，喜欢一个人，特别是一个优秀的人、你高攀不上的人，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老秋的这句话，戳中了我的泪点和灵魂，我超级赞同。我不也是这样的吗？！
“老余那么优秀、那么有才，我一个要文化没文化、要家庭没家庭的人，哪里有表白的勇气……而且，我听我弟说，以前喜欢老余的女子，现在都当副县长了……我和老余之间的差距，怕比我们清水江还要长呢……”
老秋的话，让我感慨万千。
是啊，喜欢一个自己高攀不上的人，是件多么悲催和痛苦的事。
那晚，我和老秋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谈到半夜，都意犹未尽、毫无睡意。
暗恋的痛，就像一根卡在喉咙的鱼刺，无法言说，却让人疼痛难忍。
其实，我和老秋一样，我们的青春都埋藏在暗恋里。就像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一个人的患得患失、一个人站在清水江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自怜。
原来感情真容不下挂念，或许缺憾才是最有余味的一种结局。
蒋书猛被判刑入狱、其舅舅牛所长被撤职查办后，E镇再也没有人敢公开欺负老秋了。
尽管如此，我依然还是每天下晚自习后，去陪老秋。正如老余说的：“小小，你要多陪陪老秋，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我体谅老余的担心。母亲刚走，自己又遭遇这样的不幸，老秋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伤心、多绝望。
同为女性，我能深深体会和感受老秋内心的疼痛与苦悲。虽然蒋书猛罪有应得，去到了他该去的地方，但老秋的声誉，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这天，下晚自习后，在老秋的服装店，老秋感动而伤怀地对我说：“小小，你就是我的太阳，在我无助悲伤的时候，你给予了我温暖和力量。”
老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满是信任、温柔和感激。我们之间的灵犀和默契，胜过世间所有的言语。
照例，睡前，老秋悉心地跟我煮宵夜。
“小小，要高考了，你要多吃东西，增加营养，有力气了，才能考出好成绩。”
在老秋眼里，读书也是需要“力气”的。
“我爹去世得早，为了牧然，我早早就辍学打工了。没上大学，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辍学打工，没能上大学，至今是老秋心里的意难平。
“老余说了，考大学也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健康成长才最重要。”我安慰老秋。
老秋点点头，叹口气：“不然呢？”
顿了顿，她继续说：“我无法选择自己的生命与出身，因为那是父母赋予的，但我可以选择自己心中那份信念与光明。很小的时候，爹就告诉我，人，一辈子只有四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一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二是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三是通过婚姻来改变。如果以上三次机会你都没有了，那你就只剩下唯一的机会：就是靠自己。”
“小小，我只能靠自己，父母都不在了，我必须做牧然的大树！”老秋说。
老秋的话让我肃然起敬。虽然，她只是一个“打工妹”，但在老余的影响下，她已经慢慢蜕变成了一只坚强、勇敢的“白天鹅”，天生铸就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知性与优雅。
吃了老秋跟我煮的荞麦面，我和老秋挤在她的床上聊天。
“今天，兰姐来我店子了，说老余的职称，被刷下来了，老余心情很糟糕，喝了一天的闷酒。”老秋说。
“兰姐”是老秋对师母的称呼。老秋当面叫老余“余老师”，背地里，她和我们一样，也叫他“老余”。
“职称是什么？”我望着老秋。
“我也不太懂，应该与老余的工资有关吧。”
“为什么要把老余的职称刷下来？”我迷惑不解。
老秋叹了一口气：“都怪我，是我害了老余。”
“怪你？！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更加迷惑了。
老秋沉默了几秒钟，说：“他们说，老余才华横溢，教学能力出色，是块好料子，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作风有问题，为人师表还不够格。”
“放屁！”我脱口而出，气急败坏地骂，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老秋是自己人，在她面前，我无须伪装，无惧毁坏自己的“光辉”形象。
老余在我们心目中，简直是神一般存在的人，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污蔑、中伤我们的老余。
“这次……我的问题，也给老余带来了大麻烦。”老秋叹气，“虽然蒋书猛被绳之以法，但也连累了老余。”
我理解地点点头：“别理那些人，他们唯恐天下不乱。”
老秋叹气：“我对不起老余。”
“别多想了秋姐，你知道老余的，他不是那样的人！谣言止于智者。”我安慰老秋。
老秋点点头：“我知道。其实……小小，不是老余有问题，而是……我有问题。”老秋说。
“什么啊？！”我瞪大眼睛望着老秋，越来越困惑迷糊。
“小小，我喜欢老余。”老秋突然在我耳边扔下一颗重磅炸弹，震得我都晕菜了。
“秋姐，你说……什么？！”我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我说，我喜欢老余，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老秋低低地重复一遍。
足足呆了三十秒，我才回过神来。
“老余……知道吗？他……喜欢你吗？”我喃喃地问。
“不知道。”老秋摇摇头。
我不知道老秋口中的“不知道”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是老余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老秋不知道老余知不知道老秋喜欢他？
然后，老秋就悠悠地跟我说起那些久远的往事，那些埋藏在她心底多年的、关于老余的往事。
“那时候，他跟着牧然去我们家，他那么开朗健谈、那么聪明有才、而且那么勤快，我和母亲都非常喜欢他。”
我点点头，老余那个人，只要你跟他接触，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我父亲去世得早，他知道情况后，每年的农忙时节，他都会跟牧然去我们家帮忙，母亲对他喜欢得不得了。当然，我对他的喜欢，也不得了。”
老秋深情而感伤的叙说，深深地打动了我。我看到老秋眼里的光，像天上的繁星一样闪亮。
“你那么喜欢老余，那为什么，你不表白？”我不解。
“你喜欢我弟，那你为什么不表白？！”我被老秋怼得哑口无言。
见我无言以对，老秋说：“小小，喜欢一个人，特别是一个优秀的人、你高攀不上的人，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老秋的这句话，戳中了我的泪点和灵魂，我超级赞同。我不也是这样的吗？！
“老余那么优秀、那么有才，我一个要文化没文化、要家庭没家庭的人，哪里有表白的勇气……而且，我听我弟说，以前喜欢老余的女子，现在都当副县长了……我和老余之间的差距，怕比我们清水江还要长呢……”
老秋的话，让我感慨万千。
是啊，喜欢一个自己高攀不上的人，是件多么悲催和痛苦的事。
那晚，我和老秋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谈到半夜，都意犹未尽、毫无睡意。
暗恋的痛，就像一根卡在喉咙的鱼刺，无法言说，却让人疼痛难忍。
其实，我和老秋一样，我们的青春都埋藏在暗恋里。就像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一个人的患得患失、一个人站在清水江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自怜。
原来感情真容不下挂念，或许缺憾才是最有余味的一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