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安镇平静的两年里,俞安逐渐融入了这个小镇的生活。她与李婶儿和李不同一家关系愈发亲密,甚至镇上的其他居民也都把她当作自己人看待。尤其是李婶儿,她有时觉得俞安也太老实过头了,傻傻惹人心疼,有时又庆幸是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倒在了自家门口,不是个什么坏心肝的。

    这话怎么说的,天赐良缘。李婶儿觉得俞安就是老天爷赐给他们家的天赐良缘。可惜了,一个傻,一个呆,可真是愁死做娘的这个她!阿同平时看着跟谁都自来熟,话特别多,但是每次就是看不懂他老娘给他使得眼色。小安就更是个呆瓜,平时生怕少做了活,每天都在不停地忙,让她休息休息,居然休息时间也要做手工。

    李婶儿简直望天叹气,觉得自己头上的白发都是被他两个这对呆瓜给气的。

    最最可恨,晚上跟自家的抱怨,孩儿他爹跟傻儿子一样,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直什么直!当年他来求娶她的时候,不也废了老大劲儿。

    哎哟,老天爷哟。

    李婶又一次日常问候了苍天。

    就如同李婶儿看到的,俞安每一天都跟着镇民一起下地干活,帮忙除杂草、赶鸟,到了晚上,吃完饭也不闲着,继续跟着李婶儿学习手工,编织一些小物件,日子过得简朴而充实。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跟着李不同来到了镇外的田里,准备开始一天的农活。秋收已过,地上的鸭梨和红果都采收完了。一部分被晒成了干,放进了罐子里。一部分被熬了酱,腌制了起来。还有一部分镇里统一收了起来,然后由李叔和其他几位力气大一点的人一同拉去了隔壁镇贩卖。

    现在田地里种着一些耐寒的蔬菜,此时杂草丛生,正是除草的好时节。

    “李哥儿,这片地的杂草特别多,咱们今天得多费点功夫。”俞安蹲下身,手指熟练地在泥土中翻找,将一棵棵杂草连根拔起。

    秋收后,总会有机场雨,每次雨后杂草就会长的特别快。如果不在它们还小的时候拔起来,那后面根就扎进去,扎深了废的力气就大了。

    李不同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笑道:“没事儿,咱们一起动手,保准今天把这块地整得干干净净。”然后看着干劲十足的俞安,有点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能开口。

    俞安点点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没有发现李大同一时间看向她复杂的脸色。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手指轻轻一拨,就能将那些顽固的杂草连根拔出。突然,她在一片菜叶上看到了一只蛞蝓,正慢慢蠕动着往嫩绿的叶子上爬。

    “又是这讨厌的蛞蝓。”俞安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指轻轻一扒拉,将蛞蝓从菜叶上摘下来准备扔掉。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蛞蝓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奇异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种感觉不像是单纯的黏腻,而更像是一股温暖的水流,轻轻划过她的指尖,瞬间蔓延到全身。

    “嗯?”俞安愣了一下,指尖微微发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被激活了一般。

    她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却什么也没发现。那只蛞蝓已经被她扔到一旁,继续在泥土中缓慢地爬动。俞安疑惑地皱了皱眉,又试着捏了一下泥土,却再也没有那种奇特的感觉。

    “俞安,怎么了?”李不同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俞安摇了摇头,强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除草。但从那一刻起,她的心中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苏醒。

    接下来的日子里,俞安不时会感到手指上出现轻微的刺痛感,有时是在做农活时,有时是在编织手工的时候。但这些感觉总是转瞬即逝,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姚安镇及其周边几个村镇地处偏远,靠近祁岩山脉,那里出了名的没有灵气,镇上的人们也都没什么修炼的天赋和兴趣,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俞安身上的细微变化。

    俞安试着跟李婶儿她们说过几次,但是大家都觉得这是俞安身体越来越好的表现。经过这几年在姚安镇的日子,俞安已经不再是刚来的时候连小桃都可以抱起来的人了。

    除了身体长高,变壮之外,俞安能感受到自己的力气也变大了,而且有时晚上起夜也不需要照明可以直接暗夜视物。

    李不同和李婶儿一样,都觉得这是自家伙食特别优秀,这两年除了俞安,就连他自己也长高了不少。

    就这样,时间很快过去,俞安说了几次但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后,她自己也觉得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逐渐适应了那种奇异的感觉。由于力气恢复的更快,俞安干的活更多了。

    一时间,家里貌似开始了谁是李家第一大力士的比拼。李不同和俞安卯着劲儿干,这下子,连李叔的活也被他们抢着做完了很多。

    俞安无知无觉,因为力气原本恢复的就很快。这可苦了李不同,每天夜里,他真是一到床就直接睡死过去。

    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哦!

    李婶儿看在眼里,又开始了日常对苍天的问候。这两傻子怎么就不知道搭把手干农活,明明就应该是:你插秧,我擦汗!甜甜蜜蜜又一段!

    结果,看看家里,无端端变成了农活竞赛场。简直没法看!

    李叔也开始慢慢懂得自家娘子那快要翻到天上的白眼到底是为什么了。真的是,这两造孽的孩子哦。尤其是自家娃,怎么最近干活也越来越麻利,这不是要把自己亲爹逼上绝路吗!可恶!

    *

    转眼又是一个秋收季节,姚安镇上空泛着薄薄的金色阳光。田间的忙碌已成了镇里最平常的景象。李婶儿一边在院子里晾晒干果,一边不住地絮叨:“这一季真是丰收,光梨和红果都够腌几坛子了。小安啊,今年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储存这些果子吧。年年吃酱,都有点腻味了。”

    俞安点点头,虽然她觉得这些酱都很美味,但是一般李婶儿和小桃说什么都是对的。下午和往常一样跟着李不同去田里时,俞安脑子里还在想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保存果子呢?

    田里的除杂草,她的动作越发熟练,手指在泥土间翻找,轻轻一捏,那些顽固的杂草就顺势而出。尽管手指上偶尔会传来一丝微弱的刺痛感,但她已习惯这种奇异的感觉,并不再刻意在意。不过她觉得今年的杂草并没有往年那么猖獗,尤其是被刺的次数没有往年那么频繁了。

    李大同和阿方的弟弟小虎,每次路过看到在地里除草的俞安,神色越来越诡异。

    小虎用肩膀撞了一下李大同,“你就不能劝你家妹子休息一下?今年还来?”

    “你觉得我能劝得多她?连我娘都没办法,她决定的事,谁劝得动啊……”

    哎……两人一起叹气,老天爷诶。

    就在大家安稳忙碌的日子中,姚安镇突然收到一则消息,打破了这份宁静。镇长接到了一封来自录县的公文,内容却简单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四大门派将派驻弟子过来一趟,但具体原因却没提。

    “派驻弟子?四大门派?”李婶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上的草药差点撒了一地。“这姚安镇从来不沾灵气的事儿,这些修仙门派跑咱们这儿干啥?而且一来还是四大门派都来,光听这个名字就很唬人。”

    镇上的人都被这则消息弄得满脸困惑,这可都是话本里才会有的故事情节啊!

    姚安镇地处偏僻,自从被断言没有灵气,几百年来从未有修士驻足,更不用说什么四大门派的弟子了。大家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没人敢质疑门派的决定。因为在庆国,除了帝皇,四大门派是凌驾于七国之上的。他们从来不参与七国的任何政乱,只会在有灵气混乱,妖邪祸害时,才会联合当地所属国的衙卫一起行动。很多时候,其实连衙卫都不太会通知,直接先斩后奏,帝皇基本无关干涉四大门派。

    这天早晨,李叔和其他几位镇上壮年男子像往常一样,准备去隔壁录县贩卖镇里集中的秋收粮食。由于姚安镇和录县之间有着多年的合作关系,每到秋季,李叔他们都会定期将多余的粮食拉到录县换取日常用品。

    然而这次,他们却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李叔!这回我们的粮食卖得可真快啊。”第一次同行的小虎满脸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我们带来的量不少,结果居然一上午就卖光了。”

    李叔挑眉,他也有些意外。平时带来的粮食都得卖上好几天,怎么这次这么快就清空了?

    不仅如此,录县最大酒楼的东家还特意请他们坐下喝茶,开口就是:“李叔,下次再来时,能不能再带点其他的粮食?听说你们那边的梨酱和腌果子特别好吃,我想多收点。”

    李叔搔搔头皮,心里不禁有些怪异。姚安镇地势偏僻,粮食产量虽稳定,但也没到供不应求的地步。为何突然这么多需求?

    “老李,这事儿不对劲啊。”一同前来的张大壮皱眉说道,“这么多订单,怕不是有人提前囤货?”

    李叔点点头,心里也盘算着。他总觉得镇里秋收之后的粮食产量一直稳定,怎么突然变成了抢手货?而且这国泰民安的,囤货干嘛呢?不怕吃不完,卖不出去,砸手里?

    *

    就在李叔和其他几位镇民在录县感到怪异时,姚安镇却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一早,镇上的大路上就出现了几名身穿不同颜色长袍的年轻人。他们神色各异,但走路间自带一股压迫感。镇上的人从未见过这些打扮,看上去不像普通行商,反而像传说中的修士。

    “这些就是四大门派的人吗?”小桃站在自家院子门口,忍不住好奇地低声问着在自家干活的俞安。

    自打俞安恢复后,白天忙完了李婶儿家里的事,就会跑来小桃和阿方家里,帮忙挑水砍材。而且性子也愈发沉稳,时常小桃三句话才会换来俞安一句话。

    在李婶儿不知道的时候,小桃和阿方也加入了问候苍天的行列。

    看着俞安这老实勤奋的模样,真的是,我的老天爷哟!

    这不,小桃刚问完,俞安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大街上的几人,摇摇头,然后继续接着挥着斧头砍材。两三下,就把小桃她爹砍回来的柴都劈好了,还整理好,一摞摞放在厨房门口的棚子里,等待自然风干。

    小桃她爹刚坐下休息没一会儿,连口饭都没吃饭,就看见一大早忙活的柴火被收拾好了。心里憋着一股气,不能输给一个女娃娃,赶紧吃了两口饭,接着带上背篓上山捡木材去了。他一边走一边揉了一下之前除草时扭到的后腰。

    小桃看着自家亲爹的背影,然后又看着俞安泛红的脸,再一次问候苍天。

    难道大家就不能过过清闲日子?为什么要这么拼?

    小桃咬着牙,拿起了之前做了一半的绣花,看着老爹离去的背影,恶狠狠把针插进去。

    为什么她也不好意思休息了起来!大家不可以一起安心休息了吗?!不知道看着别人认真做事,自己压根儿就没法躺平吗!

    *

    几位修士行至镇中心,带头的一位是身穿白袍的青年,眉目清秀,眼神冷淡。他叫谢宁,是丹阳阁的亲传弟子。他冷静地环顾四周,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镇上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这个镇子果然没什么灵气波动。”谢宁皱眉,声音带着些许失望。

    “是啊,这地方也就一介凡人聚居,真不知咱们为何要来此。”另一位穿着紫色道袍的青年冷笑了一声,他是天极门的内门弟子,名叫卫离。因为天极门在过去三百年飞升了三位老祖,而其他门派都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一直都是四大门派之首,他话中充满了不屑,“这么一片穷乡僻壤,能有什么机缘?”

    “行了,都少说两句。”旁边的女子轻声制止,她是青云派的弟子,名叫柳清音,性格温和。她瞥了卫离一眼。

    跟随他们的还有一位男子,身材高大,气质稳重,来自玄海宗,名叫程轩。他沉默寡言,只是默默观察着周围,心中暗自思索:姚安镇地处边境,没有灵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指罗针会指望这个方向。这已经是庆国最边缘的地方了,再走下去就是祁岩山脉。祁岩山脉外可就是四海之一的西海。尤其是这次还是四大门派一起合作,掌事选了年轻一代弟子里的佼佼者,每一队都会是四人合作。临行时,只说了探寻机缘,但又没说具体是什么机缘,给的指罗针也是值得全部天南海北的方位。这事,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四大门派的弟子虽表面上合作,但暗中各怀心思。他们的目标并不单纯,只是碍于宗门的要求,才不得不暂时联手。然而,明争暗斗却是少不了的。十年后的宗门大比将决定哪个门派能够称霸修真界,他们自然希望能为自己的宗门多争取些资源。

    *

    与此同时,李叔和几位镇民从录县赶回姚安镇,心中满是疑问。刚到镇口,就远远看到几位陌生的修士在镇中走动。李叔赶紧跑去问镇长:“怎么回事?咱们镇上来了修士?”

    镇长捋了捋胡须,拿着柳青音给的官牒:“他们就是之前公文说会来的修士,说是四大门派派来的弟子,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只说会在镇上待些时日。”

    李叔一行人听完,心里一紧,打他生下来就没见过修士,还是什么四大门派的修士,一听就觉得绝非小事。

    就在年纪大的发愁担忧的时候,年纪小的却觉得还有这等好事!刚回来的小虎和来接亲爹李不同,彼此对了一眼,目光一闪。一瞬间,都读懂了对方想要搞事的心。

    不过搞事不能就他两,得拉上一个好孩子,这样出了事,也不会被修理的特别惨。至于好孩子人选,当下姚安镇,别人家的小孩,那必须得是俞安啊!

    她可是凭着一己之力,让姚安镇每一年的粮食产量都在稳步上涨。是每个娘亲教训自家熊孩子,口中的乖宝宝。

    必须得带上她!

    小虎给李不同使了个颜色,哥们儿,这事得靠你,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家孩子好甩锅。

    李不同点点头。

    晚饭时,李婶儿也提起此事,皱眉道:“这些修士来镇上,八成不是什么好兆头。你们今天去录县的事儿我听说了,粮食怎么突然卖得这么快?”

    “我也正奇怪呢。”李叔喝了一口茶,沉思道,“不管怎样,我们今年过冬的食物是足够的。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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