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故人重逢
第四章：
十多年前天子召数名重臣入宫商议废后之事，其中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对于此事皆不赞同。褚遂良更是当场将官笏置于台阶，且摘下官帽，以辞官为要挟……当时还是昭仪的天后就坐于天子身后那道垂帘之内。
最后王皇后还是被废了，武昭仪成为了皇后。当日反对废后而做出过火行为的褚遂良也遭到了驱逐，被迫离开长安。之后褚遂良也曾向陛下上书陈情，却没有得到陛下的同情，最终在三年后郁郁而终。
褚遂良的死也让那些不满武后垂帘干政之人的愤恨更深，甚至有人组织了一个反对武后的“清武会”。
“清武会的口号就是‘公鸡打鸣，母鸡下蛋，乃是不可违之天道’。”张楚金向张白羽解释说明了十年前的一些事情。
十年前清武会认为女子自古以来就与小人为列，后宫干政是祸国殃民，武后的所作所为以及天子对武后的纵容是逆天而行。因此他们一边到处宣扬武后将会给大唐带来灭顶之灾，一边培养杀手，拉拢官员，试图将武后拉下高位，将其置于死地。
但最终清武会被铲除。
张白羽听完这些，马上反问道：“主君是说这次……也有清武会的参与？”他这回倒是不需要人说得太直白。
张楚金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清武会死灰复燃，那这徐章可能也是清武会之人，至少他已经被收买了。”
徐章之女徐绫曾在一次起夜时，偶然看到父亲与一戴面具的男子谈话，男子话中所说便是那句十年前由清武会散播的口号。不过徐章当时说男子是他的做生意的朋友，并且让女儿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就算是对刘氏也不能讲。
若不是徐章死了，刘氏又忽然提到那些来历不明的绢帛锦缎，徐绫也想不起来这些……张楚金庆幸自己多跑了这一趟。
张楚金和张白羽主仆二人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回了刑部。当年的清武会一案由大理寺审理，卷宗也自然向刑部移交过，虽然隔了十年，但他们想翻出来也并不难，只不过得花些时间去找。
温怜叶在师父的房间里并未找到师父，她正疑惑他一个人会去哪里时，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一回头，就看见师父独自推着轮椅进了门。
“怎么样？”欧阳枫一张脸冷若冰霜，但此事说话的语气却很柔和。他一甩手，金线飞向后方，那扇门便紧紧地关了上。
温怜叶微微一笑，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掏出了那包粉末，说着就要打开。
“慢着。”欧阳枫突然说。
“怎么了？”她想难不成这里是什么不得了的毒药，看着师父凌冽了几分的眼神，颇为郁闷：“师父，我们温家就是用毒的。即便这是长安，我也不……”
“青冰脂，产自僧祗国。你手里的粉末便是由它提炼而成。”轮椅上，欧阳枫微微低头，右手同时把玩起了左手拇指上的扳指。他的神色略有异常，声音也变得干巴巴的。
温怜叶这么一听，右手收了回去。僧祇国据说在遥远的西边，需要跨过大海才能到达。那里的人皮肤很黑，她刚到长安时看到的昆仑奴就是那副模样。
温怜叶盯着还未打开的纸包，不太敢碰了，她想这种来自远方国度的东西，应当很珍稀，最好不要乱碰。
“好吧，这确实是我没听过的东西。”温怜叶一脸无奈。
“它的毒性很强吗？”她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之后她上前一步，将纸包递给了师父。
“嗯。”欧阳枫拿着那包粉末，又低了低头，说：“你先下楼叫好饭菜，我等会就下去。”
温怜叶点了点头，虽然对那药物还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多想什么。她大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当屋内只剩下身患笃疾的欧阳枫时，他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手里的药，微微发愣。
二十年前，欧阳枫的腿因毒瘫痪，而这青冰脂便是那毒药的成分之一。不过欧阳枫方才那不太自然的样子并不是因为这一点，而是这样青冰脂能使人血脉扩张，甚至充血，在大唐这药物多是用来给男人服用……
欧阳枫打开纸包，贴近鼻尖稍微闻了闻，确认无误后，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瓶中是无根之水。他将青冰脂的粉末倒入其中一部分，并摇晃了一下瓶身……药是毒，毒亦是药，这点道理，他也是腿坏了之后才明白的。
欧阳枫收拾好眼前的东西后，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心情，推着轮椅出了房间。
“师父，我都饿了……”温怜叶在楼梯口等着他呢。
欧阳枫刚想张口，目光却瞥向了楼下大厅。
“师父，我们走……”温怜叶说着就推起了轮椅。
但是欧阳枫却忽然说：“是他……”他的视线凌厉，视线落在了刚进客栈的一人身上。
“掌柜的，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一身青碧色圆领袍衫的少年郎直奔柜台，像是寻人。而与少年郎同来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温怜叶不解地问：“什么？”
“没什么，下去吧。”他神色严肃，仿佛前一刻柔和的语气并不存在，连带声音都冷了几分。
温怜叶闻言，双手用力一下子将轮椅抬起，脚步轻盈地踩在了楼梯上。她每每这时候都很会引人注目，毕竟有这么大力气的人可不常见。
“二位要找到人就是他吧。”掌柜看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少年愣住了。中年男人也愣住了。
“主君，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碧衣少年揉了揉眼睛。
“人找到了。”中年男人正是刑部侍郎张楚金，而他身侧的少年郎就是他的护卫张白羽。
张楚金也很惊讶一个年轻女子竟能抬起一座轮椅和一个成年男子，但他最不敢置信的是二十年前分别后再也未见的友人就在眼前。
比起还没反应过来的这对主仆，坐在轮椅上的欧阳枫则是示意徒弟推自己向那两人走去。温怜叶虽有疑惑，还是照做了。
欧阳枫率先开口：“楚金兄。好久不见。”他的脸上并无喜色，冷若冰霜。
张楚金原先的惊喜之色仿佛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心中酝酿了千遍的言语一时间说不出口了。他微微张动嘴唇，最终也只是发出了简单的四个字：“好久不见。”
温怜叶和张白羽都对眼前这种场面十分意外，特别是温怜叶从师父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热情，但师父偏偏又与对方称兄道弟的，她不禁脱口问：“师父这位是……”
欧阳枫再次玩起了手上的扳指，淡淡答道：“一位故人。”
故人？温怜叶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家人朋友，如今却是遇上了故人？她在心中暗自琢磨起了眼下的情况。
“主君，我们总不能干站着吧。”张白羽终于忍不住低声提醒。
欧阳枫姿势不变，背对着温怜叶说道：“让他们再添上两双碗筷，酒菜也再加。”
温怜叶点了下头便走开了。
“想必您是为了徐寺丞的事而来。不如这边请。“欧阳枫直截了当。
“我家叶儿饿了，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他补充了一句后，便自行滑动轮椅向一张已经摆上酒壶的桌子前而去。
张楚金全程沉默，但还是跟了上去。他的心情复杂。
十多年前天子召数名重臣入宫商议废后之事，其中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对于此事皆不赞同。褚遂良更是当场将官笏置于台阶，且摘下官帽，以辞官为要挟……当时还是昭仪的天后就坐于天子身后那道垂帘之内。
最后王皇后还是被废了，武昭仪成为了皇后。当日反对废后而做出过火行为的褚遂良也遭到了驱逐，被迫离开长安。之后褚遂良也曾向陛下上书陈情，却没有得到陛下的同情，最终在三年后郁郁而终。
褚遂良的死也让那些不满武后垂帘干政之人的愤恨更深，甚至有人组织了一个反对武后的“清武会”。
“清武会的口号就是‘公鸡打鸣，母鸡下蛋，乃是不可违之天道’。”张楚金向张白羽解释说明了十年前的一些事情。
十年前清武会认为女子自古以来就与小人为列，后宫干政是祸国殃民，武后的所作所为以及天子对武后的纵容是逆天而行。因此他们一边到处宣扬武后将会给大唐带来灭顶之灾，一边培养杀手，拉拢官员，试图将武后拉下高位，将其置于死地。
但最终清武会被铲除。
张白羽听完这些，马上反问道：“主君是说这次……也有清武会的参与？”他这回倒是不需要人说得太直白。
张楚金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清武会死灰复燃，那这徐章可能也是清武会之人，至少他已经被收买了。”
徐章之女徐绫曾在一次起夜时，偶然看到父亲与一戴面具的男子谈话，男子话中所说便是那句十年前由清武会散播的口号。不过徐章当时说男子是他的做生意的朋友，并且让女儿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就算是对刘氏也不能讲。
若不是徐章死了，刘氏又忽然提到那些来历不明的绢帛锦缎，徐绫也想不起来这些……张楚金庆幸自己多跑了这一趟。
张楚金和张白羽主仆二人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回了刑部。当年的清武会一案由大理寺审理，卷宗也自然向刑部移交过，虽然隔了十年，但他们想翻出来也并不难，只不过得花些时间去找。
温怜叶在师父的房间里并未找到师父，她正疑惑他一个人会去哪里时，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一回头，就看见师父独自推着轮椅进了门。
“怎么样？”欧阳枫一张脸冷若冰霜，但此事说话的语气却很柔和。他一甩手，金线飞向后方，那扇门便紧紧地关了上。
温怜叶微微一笑，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掏出了那包粉末，说着就要打开。
“慢着。”欧阳枫突然说。
“怎么了？”她想难不成这里是什么不得了的毒药，看着师父凌冽了几分的眼神，颇为郁闷：“师父，我们温家就是用毒的。即便这是长安，我也不……”
“青冰脂，产自僧祗国。你手里的粉末便是由它提炼而成。”轮椅上，欧阳枫微微低头，右手同时把玩起了左手拇指上的扳指。他的神色略有异常，声音也变得干巴巴的。
温怜叶这么一听，右手收了回去。僧祇国据说在遥远的西边，需要跨过大海才能到达。那里的人皮肤很黑，她刚到长安时看到的昆仑奴就是那副模样。
温怜叶盯着还未打开的纸包，不太敢碰了，她想这种来自远方国度的东西，应当很珍稀，最好不要乱碰。
“好吧，这确实是我没听过的东西。”温怜叶一脸无奈。
“它的毒性很强吗？”她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之后她上前一步，将纸包递给了师父。
“嗯。”欧阳枫拿着那包粉末，又低了低头，说：“你先下楼叫好饭菜，我等会就下去。”
温怜叶点了点头，虽然对那药物还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多想什么。她大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当屋内只剩下身患笃疾的欧阳枫时，他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手里的药，微微发愣。
二十年前，欧阳枫的腿因毒瘫痪，而这青冰脂便是那毒药的成分之一。不过欧阳枫方才那不太自然的样子并不是因为这一点，而是这样青冰脂能使人血脉扩张，甚至充血，在大唐这药物多是用来给男人服用……
欧阳枫打开纸包，贴近鼻尖稍微闻了闻，确认无误后，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瓶中是无根之水。他将青冰脂的粉末倒入其中一部分，并摇晃了一下瓶身……药是毒，毒亦是药，这点道理，他也是腿坏了之后才明白的。
欧阳枫收拾好眼前的东西后，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心情，推着轮椅出了房间。
“师父，我都饿了……”温怜叶在楼梯口等着他呢。
欧阳枫刚想张口，目光却瞥向了楼下大厅。
“师父，我们走……”温怜叶说着就推起了轮椅。
但是欧阳枫却忽然说：“是他……”他的视线凌厉，视线落在了刚进客栈的一人身上。
“掌柜的，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一身青碧色圆领袍衫的少年郎直奔柜台，像是寻人。而与少年郎同来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温怜叶不解地问：“什么？”
“没什么，下去吧。”他神色严肃，仿佛前一刻柔和的语气并不存在，连带声音都冷了几分。
温怜叶闻言，双手用力一下子将轮椅抬起，脚步轻盈地踩在了楼梯上。她每每这时候都很会引人注目，毕竟有这么大力气的人可不常见。
“二位要找到人就是他吧。”掌柜看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少年愣住了。中年男人也愣住了。
“主君，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碧衣少年揉了揉眼睛。
“人找到了。”中年男人正是刑部侍郎张楚金，而他身侧的少年郎就是他的护卫张白羽。
张楚金也很惊讶一个年轻女子竟能抬起一座轮椅和一个成年男子，但他最不敢置信的是二十年前分别后再也未见的友人就在眼前。
比起还没反应过来的这对主仆，坐在轮椅上的欧阳枫则是示意徒弟推自己向那两人走去。温怜叶虽有疑惑，还是照做了。
欧阳枫率先开口：“楚金兄。好久不见。”他的脸上并无喜色，冷若冰霜。
张楚金原先的惊喜之色仿佛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心中酝酿了千遍的言语一时间说不出口了。他微微张动嘴唇，最终也只是发出了简单的四个字：“好久不见。”
温怜叶和张白羽都对眼前这种场面十分意外，特别是温怜叶从师父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热情，但师父偏偏又与对方称兄道弟的，她不禁脱口问：“师父这位是……”
欧阳枫再次玩起了手上的扳指，淡淡答道：“一位故人。”
故人？温怜叶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家人朋友，如今却是遇上了故人？她在心中暗自琢磨起了眼下的情况。
“主君，我们总不能干站着吧。”张白羽终于忍不住低声提醒。
欧阳枫姿势不变，背对着温怜叶说道：“让他们再添上两双碗筷，酒菜也再加。”
温怜叶点了下头便走开了。
“想必您是为了徐寺丞的事而来。不如这边请。“欧阳枫直截了当。
“我家叶儿饿了，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他补充了一句后，便自行滑动轮椅向一张已经摆上酒壶的桌子前而去。
张楚金全程沉默，但还是跟了上去。他的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