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梓然和江瑶的交集不算很深，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算很愉快，对彼此都不感冒。
她们在一块还是很和谐的，虽然不会深入交流，但也没冲突，大多时候都在讨论方案的问题，意见几乎也统一。
所以比赛结束之后，她们也没怎么聊过。
徐梓然对江瑶的印象比较深刻，也许是因为陈遇的关系，在学校那会儿她经常能见到江瑶，她大部分时间是在图书馆和自习室，就经常能看见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对着草稿纸涂涂画画。
怎么看都是很高冷的一个人。
后来在一起商讨方案时，她对江瑶的印象才渐渐改观。
就一个点子很多，其实也很活泼的女生，和表面上看到的不太一样。
江瑶的想法很独特，大家都绕着一个点来讲，争得不相上下的时候，她会另辟蹊径，把人带到另一个方向。
好像那一年。
贺骏玮在和蒋从闻在争到底是服务创新还是技术创新更重要，问着如果项目一定要有一个侧重点，该从哪方面进行详细写。
大多人在两者中选一个，并且说得振振有词，每个人的见解都挺有道理，还真的难选。
那会儿徐梓然和江瑶保持中立的态度，认为两者都很重要，不过江瑶没有展开说，很多观点都是徐梓然讲的。
那天江瑶很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画思维导图，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们一眼，有人说到好笑的点子就附和笑一下，怎么看兴致都不太高。
陈遇见这群人闹哄哄的，一时也插不上嘴，垂着眼帘，很随意的把江瑶的一张草稿纸拿来看，偏头问她：“你怎么这么沉默。”
“我在想。”
有人问她，在想什么。
江瑶放下手中的笔，把草稿纸调转一个方向，指了指上面列出来的几个问题，言语犀利：“医疗行业是为人民服务的，时代在进展，相应的人们对于就医的质量要求日益增高，创新服务和技术为医疗行业的改革注入新的生命力，为什么就不能统筹兼顾？仅有技术没有沟通，护患关系不是更紧张了？反过来，服务态度被人夸上天，技术不过关，那不是注定害死人?还有各医院信息管理方面的问题，我去不同的医院，医生看不到我以往的病历报告，各项检查一个个重新做，很费钱的，或者是一些高额医药费，医保没法报销，其实细细思考，其他问题也很多。”
江瑶谈吐大方，思维很广，脑子转得快，说出来的话自信又笃定，把一系列问题列出来后，其实大家的思路就更清晰了。
徐梓然觉得，其实江瑶很适合留在临床，因为大家都会喜欢这一类很会表达的人。
***
徐梓然收拾好桌面，把快餐盒扔在垃圾桶，看见陈遇也收拾得差不多，拿着手机往办公室门口走，她的目光顿了顿，跟在他身后。
“陈遇。”
她局促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今早新收患者很多，走廊围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几个人家属带着孩子往护士站走，陈遇侧身让了让，听到后头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有事？”
徐梓然愣在原地，那句话突然就不太想问了，她离陈遇的距离不是很远，但又好像十万八千里，“没什么，下班吧。”
她想问。
如果那时候早点告诉他那件事，他会不会及时止损。
有那一瞬间她又觉得没必要。
独立上夜班之后，他们就开始搭班，那晚有一个患者去世了，她和陈遇都被狠狠训了一回，她灰头土脸从办公室出来，陈遇已经不见人影了，换完衣服准备下班，她在寂静空无一人的楼梯口听到他的声音。
陈遇在给江瑶打电话。
隔着墙，陈遇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到她耳朵，“你还觉得我在骗你吗，江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不知道江瑶说了什么，陈遇有点烦躁，声音沉沉的：“一定要这样说话?”
良久，他似乎妥协了，说：“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然后，他们彻底闹掰了。
徐梓然偏执恶劣的庆幸过，就像是做了一场很短暂的美梦，清醒之后，听到陈遇说：我有一个追求的医学梦，还有一个渴求的避风港，梦想很容易实现，我的渴求没再有回应。
***
周五下午。
这几天的天气很恶劣，每天都有雨下，路面湿漉漉的，晾的衣服一大堆没干，江瑶去收衣服的时候觉得很烦，前几天出门弄脏的小白鞋也没干，潮湿的阳台看着让人堵心。
楼上的住户非常不文明，经常在阳台拧衣服，那水时不时的滴下来，要说那人也挺神的，好几回都挑她在阳台的时候干这事。
江瑶跟许绵反应这情况。
许绵回一个震惊的表情：【我跟物业提提，那个阿姨年纪大了，记忆不好，耳朵也不好使，难办。】
江瑶：【楼上确定是个阿姨吗？每天晚上声音挺激烈的。】
许绵：【?不会吧，我才两天没回来，换人了么。】
江瑶：【我不知道，你今晚回来还能听听。】
许绵：【你不对劲，你是太久没做了吧。】
江瑶：“……”
说话要不要这么让人脸红。
她沉默的几秒，好几个微信群弹出消息，叮咚声吵得头疼。
陈遇的消息也随之后弹出来：【今晚有空?】
江瑶点进聊天框，看到他还在输入中，于是没着急回。
他这几天给她发微信的频率很高，时不时的约她一下，江瑶拒了很多回，他挺会的，也不问原因，怕她厌烦，隔几天又找几个理由约她。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陈遇消息，反而是许绵的消息在上空弹出来：【你这样不行，找个男人吧宝贝，陈遇技术好不好？要不你先约他来一发疏解疏解。】
这话许绵敢说，江瑶都不敢看，她被许绵带歪，想了想，在聊天框回：【技术一般，期待值不高，你脑子的废料倒倒，我们没可能。】
发完消息后，江瑶退出聊天框，把手机塞进包包，出门的时候把垃圾带上，到楼下扔掉之后，突然想到陈遇好像还没把后半句话说完。
啧。
又是这样。
话总说一半，他这屌丝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江瑶在超市逛了一圈，一边在手机找菜谱，一边记需要买的东西，大抵今天是真的不顺利，要买的东西总是不齐全，一圈下来有点累，她想换超市。
上边有条消息弹出来。
陈遇：?
一个问号。
问你妹的问号，天天发问号，要不给你脑门上装个问号好了。
江瑶心情不好，进到聊天页面，在输入栏里点一个句号，还没发送，看到她最后发的一条消息，突然就静了下来。
哦。
说他技术不好。
嗯?
不是发给许绵的么。
怎么就……
江瑶：“……！”
陈遇下一条消息：早说你这么想的。
陈遇：你有需求，我有需要，出来呗。
陈遇：一块练练。
陈遇：以免我这种差劲的人流入市场祸害人家，我们内部解决就挺好。
所以你祸害我？
江瑶疑惑挺久，有点想拉黑这人。
顺带把自己删掉。
好丢人噢。
几个大妈推着购物车堵在十字通道里，挑挑拣拣，动作很慢，江瑶空着手在一边看消息，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静静等着她们完事。
后头几个小孩子咯噔笑得清脆，仗着自己身子小，在通道里钻来钻去，高举着薯片推搡，被推的小孩子一个踉跄往江瑶身上撞，她脚下没站稳，往后仰去。
“抱歉。”
“没事吧。”
异口同声。
那人的声音很熟悉。
江瑶稳住脚步后，脑袋空白几秒。
眼前的女人一头乌亮的黑发，发尾卷着，一身名牌连衣裙配靴子，手上挽着一个米白色包包，不言苟笑，端庄优雅的气质浑然天成。
秦姝。
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碰见她。
“江瑶，是你啊。”她温和的问着。
江瑶倒是想，不是自己就挺好。
半天之后，她说：“聊聊?”
咖啡店里。
现在这个时间点，店内人流量很少，相对安静很多，里头播放着舒缓调调的音乐，店内装饰得复古，木制的桌椅，墙上的油画，加上暗一点的光照，很有几十年代的质感。
秦姝平时就喜欢去一些看起来很高级的地方，尤其是那种装修得一看就特别有格调的、爱装饰的店打卡，江瑶读高中的时候，秦姝就经常带她去这类地方吃东西。
都是一些挺久远的事。
江瑶望着门口那堆粉色气球发呆，静静听着店内音调很轻的英文歌，唱的有点模糊，听不出来是哪几句话。
秦姝点了两杯咖啡，开始时江瑶不太想喝，但她想着总得给几分薄面眼前的女人，很难说，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当初闹得是不太友好，但也明晃晃的掺杂着上头的情绪，失去理智，就什么都朝对方说。
冷静下来，站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好像谁的动机都挺对的，江瑶也没这么圣母心指望秦姝喜欢小三的女儿。
秦姝轻抿一口咖啡，轻声问：“最近在网上见到你了，一直在做互联网吗？”
江瑶点头嗯了一声，“闲来无聊玩的，后来觉得还不错，就一直坚持下来了。”
秦姝了然的笑着，缓缓说来：“本来这次回来也有计划来找你，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碰上了，有点意外。”
就说，还是别找她吧。
怪让人不适的。
别扭到，江瑶不知道自己要跟她说什么，才显得合适。
秦姝心思细腻，察觉到江瑶没话同她说，但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问：“陈遇现在在市中心医院上班，回来后你们见过面没有？”
见过的，不仅如此，聊的还挺多，江瑶如实回答：“上回在医院碰见一次。”
“这样啊。”秦姝好像一点也没觉得意外，似有若无的感慨，“我就说，他总会来找你的。”
没怎么听懂这话的深意，江瑶也没问，她听到秦姝接着说：“我很了解陈遇，他这人就是死心眼，拉不回头。当初跟你谈完，他整个人心情变得很差，就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你走之后，有一段时间他很消极，我甚至一度觉得是自己做了错事。”
不算很意外的一番话，闹掰的时候其实大家情绪都很激烈。
江瑶眼神呆呆的，一下一下的搅着杯子里的东西，想事情想得出神，秦姝没指望她说什么，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后来想想，我又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得到什么，不都是要先付出点代价的吗，天下就没有白嫖的东西，你说呢江瑶。”
秦姝把问题抛给她。
江瑶回过神，停止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到秦姝眼里有点执着的光。
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说，秦姝和江志成算是一类人，说话的方式和脑中的思维几乎都一样，小时候江志成就是这样跟江瑶说的，当一个人频繁的对你施舍好处，要么那人就是真的觉得你才华横溢或者打从心眼里喜欢你，要么就是你身上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江志成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人情也是。
所以那会儿的秦姝也是个狠人，发现自己的丈夫出轨之后，还能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边恶心这些人，一边亲昵的挽着江瑶的手嘘寒问暖，旁敲侧击的想让她和陈遇领证，那时候江瑶是真的以为秦姝很喜欢她的。
那种感觉，就像妈妈对待孩子一样，毫无保留的偏爱，会送她喜欢的礼物，记住每一个节日给她发红包，不管错没错首先都护着她，经常带她去各种地方消费，让她长见识……情绪价值给到位，秦姝就能一直拿捏她。
直到有一天，他们面对面开坦白局。
秦姝说，我不喜欢你的，真的，我其实很厌恶你，因为你妈，真的让我恶心。
秦姝说，要不是陈遇喜欢你，我也不会忍到现在，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自然是要为他考虑的，我了解他，他若非你不可，我倒是可以勉强接受。
秦姝说，做的这一切，其实都只是想让你跟陈遇领证，我就想看你们母女翻脸，你的感受我一点都不在乎，我也没管你和陈遇会不会走远，我为你们退让了，你该感谢我。
真相赤裸裸的摊开，落差感太大，她没法接受。
一向温良贤淑，看着无害的女人，就露出凶狠的模样毫不留情的扎了她一刀，虽然很痛，但也让江瑶醒过来，总好比一辈子活在她刻意制造的美梦，任她拿捏要好。
江瑶说：“所以后来我也想明白了。”
秦姝：“你知道的，我有能力让你做回自己想做的事，从前的约定，依旧有效，你考虑考虑，然后给我……”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不走回头路。”
江瑶冲她微微一笑，一句很温和的话，说得异常坚定。
对面的女人一愣，后面的话就这么被打断。
路走歪了。
所以只能重新规划路线。
回不了头。
她们在一块还是很和谐的，虽然不会深入交流，但也没冲突，大多时候都在讨论方案的问题，意见几乎也统一。
所以比赛结束之后，她们也没怎么聊过。
徐梓然对江瑶的印象比较深刻，也许是因为陈遇的关系，在学校那会儿她经常能见到江瑶，她大部分时间是在图书馆和自习室，就经常能看见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对着草稿纸涂涂画画。
怎么看都是很高冷的一个人。
后来在一起商讨方案时，她对江瑶的印象才渐渐改观。
就一个点子很多，其实也很活泼的女生，和表面上看到的不太一样。
江瑶的想法很独特，大家都绕着一个点来讲，争得不相上下的时候，她会另辟蹊径，把人带到另一个方向。
好像那一年。
贺骏玮在和蒋从闻在争到底是服务创新还是技术创新更重要，问着如果项目一定要有一个侧重点，该从哪方面进行详细写。
大多人在两者中选一个，并且说得振振有词，每个人的见解都挺有道理，还真的难选。
那会儿徐梓然和江瑶保持中立的态度，认为两者都很重要，不过江瑶没有展开说，很多观点都是徐梓然讲的。
那天江瑶很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画思维导图，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们一眼，有人说到好笑的点子就附和笑一下，怎么看兴致都不太高。
陈遇见这群人闹哄哄的，一时也插不上嘴，垂着眼帘，很随意的把江瑶的一张草稿纸拿来看，偏头问她：“你怎么这么沉默。”
“我在想。”
有人问她，在想什么。
江瑶放下手中的笔，把草稿纸调转一个方向，指了指上面列出来的几个问题，言语犀利：“医疗行业是为人民服务的，时代在进展，相应的人们对于就医的质量要求日益增高，创新服务和技术为医疗行业的改革注入新的生命力，为什么就不能统筹兼顾？仅有技术没有沟通，护患关系不是更紧张了？反过来，服务态度被人夸上天，技术不过关，那不是注定害死人?还有各医院信息管理方面的问题，我去不同的医院，医生看不到我以往的病历报告，各项检查一个个重新做，很费钱的，或者是一些高额医药费，医保没法报销，其实细细思考，其他问题也很多。”
江瑶谈吐大方，思维很广，脑子转得快，说出来的话自信又笃定，把一系列问题列出来后，其实大家的思路就更清晰了。
徐梓然觉得，其实江瑶很适合留在临床，因为大家都会喜欢这一类很会表达的人。
***
徐梓然收拾好桌面，把快餐盒扔在垃圾桶，看见陈遇也收拾得差不多，拿着手机往办公室门口走，她的目光顿了顿，跟在他身后。
“陈遇。”
她局促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今早新收患者很多，走廊围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几个人家属带着孩子往护士站走，陈遇侧身让了让，听到后头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有事？”
徐梓然愣在原地，那句话突然就不太想问了，她离陈遇的距离不是很远，但又好像十万八千里，“没什么，下班吧。”
她想问。
如果那时候早点告诉他那件事，他会不会及时止损。
有那一瞬间她又觉得没必要。
独立上夜班之后，他们就开始搭班，那晚有一个患者去世了，她和陈遇都被狠狠训了一回，她灰头土脸从办公室出来，陈遇已经不见人影了，换完衣服准备下班，她在寂静空无一人的楼梯口听到他的声音。
陈遇在给江瑶打电话。
隔着墙，陈遇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到她耳朵，“你还觉得我在骗你吗，江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不知道江瑶说了什么，陈遇有点烦躁，声音沉沉的：“一定要这样说话?”
良久，他似乎妥协了，说：“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然后，他们彻底闹掰了。
徐梓然偏执恶劣的庆幸过，就像是做了一场很短暂的美梦，清醒之后，听到陈遇说：我有一个追求的医学梦，还有一个渴求的避风港，梦想很容易实现，我的渴求没再有回应。
***
周五下午。
这几天的天气很恶劣，每天都有雨下，路面湿漉漉的，晾的衣服一大堆没干，江瑶去收衣服的时候觉得很烦，前几天出门弄脏的小白鞋也没干，潮湿的阳台看着让人堵心。
楼上的住户非常不文明，经常在阳台拧衣服，那水时不时的滴下来，要说那人也挺神的，好几回都挑她在阳台的时候干这事。
江瑶跟许绵反应这情况。
许绵回一个震惊的表情：【我跟物业提提，那个阿姨年纪大了，记忆不好，耳朵也不好使，难办。】
江瑶：【楼上确定是个阿姨吗？每天晚上声音挺激烈的。】
许绵：【?不会吧，我才两天没回来，换人了么。】
江瑶：【我不知道，你今晚回来还能听听。】
许绵：【你不对劲，你是太久没做了吧。】
江瑶：“……”
说话要不要这么让人脸红。
她沉默的几秒，好几个微信群弹出消息，叮咚声吵得头疼。
陈遇的消息也随之后弹出来：【今晚有空?】
江瑶点进聊天框，看到他还在输入中，于是没着急回。
他这几天给她发微信的频率很高，时不时的约她一下，江瑶拒了很多回，他挺会的，也不问原因，怕她厌烦，隔几天又找几个理由约她。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陈遇消息，反而是许绵的消息在上空弹出来：【你这样不行，找个男人吧宝贝，陈遇技术好不好？要不你先约他来一发疏解疏解。】
这话许绵敢说，江瑶都不敢看，她被许绵带歪，想了想，在聊天框回：【技术一般，期待值不高，你脑子的废料倒倒，我们没可能。】
发完消息后，江瑶退出聊天框，把手机塞进包包，出门的时候把垃圾带上，到楼下扔掉之后，突然想到陈遇好像还没把后半句话说完。
啧。
又是这样。
话总说一半，他这屌丝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江瑶在超市逛了一圈，一边在手机找菜谱，一边记需要买的东西，大抵今天是真的不顺利，要买的东西总是不齐全，一圈下来有点累，她想换超市。
上边有条消息弹出来。
陈遇：?
一个问号。
问你妹的问号，天天发问号，要不给你脑门上装个问号好了。
江瑶心情不好，进到聊天页面，在输入栏里点一个句号，还没发送，看到她最后发的一条消息，突然就静了下来。
哦。
说他技术不好。
嗯?
不是发给许绵的么。
怎么就……
江瑶：“……！”
陈遇下一条消息：早说你这么想的。
陈遇：你有需求，我有需要，出来呗。
陈遇：一块练练。
陈遇：以免我这种差劲的人流入市场祸害人家，我们内部解决就挺好。
所以你祸害我？
江瑶疑惑挺久，有点想拉黑这人。
顺带把自己删掉。
好丢人噢。
几个大妈推着购物车堵在十字通道里，挑挑拣拣，动作很慢，江瑶空着手在一边看消息，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静静等着她们完事。
后头几个小孩子咯噔笑得清脆，仗着自己身子小，在通道里钻来钻去，高举着薯片推搡，被推的小孩子一个踉跄往江瑶身上撞，她脚下没站稳，往后仰去。
“抱歉。”
“没事吧。”
异口同声。
那人的声音很熟悉。
江瑶稳住脚步后，脑袋空白几秒。
眼前的女人一头乌亮的黑发，发尾卷着，一身名牌连衣裙配靴子，手上挽着一个米白色包包，不言苟笑，端庄优雅的气质浑然天成。
秦姝。
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碰见她。
“江瑶，是你啊。”她温和的问着。
江瑶倒是想，不是自己就挺好。
半天之后，她说：“聊聊?”
咖啡店里。
现在这个时间点，店内人流量很少，相对安静很多，里头播放着舒缓调调的音乐，店内装饰得复古，木制的桌椅，墙上的油画，加上暗一点的光照，很有几十年代的质感。
秦姝平时就喜欢去一些看起来很高级的地方，尤其是那种装修得一看就特别有格调的、爱装饰的店打卡，江瑶读高中的时候，秦姝就经常带她去这类地方吃东西。
都是一些挺久远的事。
江瑶望着门口那堆粉色气球发呆，静静听着店内音调很轻的英文歌，唱的有点模糊，听不出来是哪几句话。
秦姝点了两杯咖啡，开始时江瑶不太想喝，但她想着总得给几分薄面眼前的女人，很难说，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当初闹得是不太友好，但也明晃晃的掺杂着上头的情绪，失去理智，就什么都朝对方说。
冷静下来，站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好像谁的动机都挺对的，江瑶也没这么圣母心指望秦姝喜欢小三的女儿。
秦姝轻抿一口咖啡，轻声问：“最近在网上见到你了，一直在做互联网吗？”
江瑶点头嗯了一声，“闲来无聊玩的，后来觉得还不错，就一直坚持下来了。”
秦姝了然的笑着，缓缓说来：“本来这次回来也有计划来找你，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碰上了，有点意外。”
就说，还是别找她吧。
怪让人不适的。
别扭到，江瑶不知道自己要跟她说什么，才显得合适。
秦姝心思细腻，察觉到江瑶没话同她说，但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问：“陈遇现在在市中心医院上班，回来后你们见过面没有？”
见过的，不仅如此，聊的还挺多，江瑶如实回答：“上回在医院碰见一次。”
“这样啊。”秦姝好像一点也没觉得意外，似有若无的感慨，“我就说，他总会来找你的。”
没怎么听懂这话的深意，江瑶也没问，她听到秦姝接着说：“我很了解陈遇，他这人就是死心眼，拉不回头。当初跟你谈完，他整个人心情变得很差，就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你走之后，有一段时间他很消极，我甚至一度觉得是自己做了错事。”
不算很意外的一番话，闹掰的时候其实大家情绪都很激烈。
江瑶眼神呆呆的，一下一下的搅着杯子里的东西，想事情想得出神，秦姝没指望她说什么，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后来想想，我又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得到什么，不都是要先付出点代价的吗，天下就没有白嫖的东西，你说呢江瑶。”
秦姝把问题抛给她。
江瑶回过神，停止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到秦姝眼里有点执着的光。
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说，秦姝和江志成算是一类人，说话的方式和脑中的思维几乎都一样，小时候江志成就是这样跟江瑶说的，当一个人频繁的对你施舍好处，要么那人就是真的觉得你才华横溢或者打从心眼里喜欢你，要么就是你身上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江志成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人情也是。
所以那会儿的秦姝也是个狠人，发现自己的丈夫出轨之后，还能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边恶心这些人，一边亲昵的挽着江瑶的手嘘寒问暖，旁敲侧击的想让她和陈遇领证，那时候江瑶是真的以为秦姝很喜欢她的。
那种感觉，就像妈妈对待孩子一样，毫无保留的偏爱，会送她喜欢的礼物，记住每一个节日给她发红包，不管错没错首先都护着她，经常带她去各种地方消费，让她长见识……情绪价值给到位，秦姝就能一直拿捏她。
直到有一天，他们面对面开坦白局。
秦姝说，我不喜欢你的，真的，我其实很厌恶你，因为你妈，真的让我恶心。
秦姝说，要不是陈遇喜欢你，我也不会忍到现在，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自然是要为他考虑的，我了解他，他若非你不可，我倒是可以勉强接受。
秦姝说，做的这一切，其实都只是想让你跟陈遇领证，我就想看你们母女翻脸，你的感受我一点都不在乎，我也没管你和陈遇会不会走远，我为你们退让了，你该感谢我。
真相赤裸裸的摊开，落差感太大，她没法接受。
一向温良贤淑，看着无害的女人，就露出凶狠的模样毫不留情的扎了她一刀，虽然很痛，但也让江瑶醒过来，总好比一辈子活在她刻意制造的美梦，任她拿捏要好。
江瑶说：“所以后来我也想明白了。”
秦姝：“你知道的，我有能力让你做回自己想做的事，从前的约定，依旧有效，你考虑考虑，然后给我……”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不走回头路。”
江瑶冲她微微一笑，一句很温和的话，说得异常坚定。
对面的女人一愣，后面的话就这么被打断。
路走歪了。
所以只能重新规划路线。
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