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把脸埋在枕头上,看他把衣服脱下,然后走进浴室。

    不得不说,他身材还是很好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陈遇去洗澡之后,江瑶觉得无聊,躺在床上刷手机。

    几分钟前,许绵给她发了几条新年祝福,江瑶懒得打字,复制发回去。

    许绵:【我决定要跟谢泽屿领证了,你有没有觉得很意外,很惊喜,很愤怒他能得到我这么一个美出国际的仙女啊!!】

    惊喜个毛线,不是早该猜到有这一天了么。江瑶心如止水的回:【有啊,要不是没有这个才华,我都想亲自研究一颗原子弹送你。】

    接着她回归正题:【之前不是说不跟人家结婚吗,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许绵:【因为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江瑶内心被触动,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她。

    许绵又说:【你呢,什么时候跟陈遇结婚,你俩不会打算就这样一直没名没分的过下去吧。】

    许绵:【我不允许啊,他要敢这么想,我可提着菜刀过来了。】

    江瑶:【没有的事。】

    回完消息之后,江瑶望着天花板在发呆,突然就变得有点迷茫,要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一直不进不退的。

    陈遇洗完澡后,拿着毛巾擦着发梢上的水珠,见江瑶脸色忧愁,他脚步一顿,过去把人扯到怀里。

    他轻声的问:“怎么啦。”

    江瑶叹了一口气,脱口而出就是:“想兔子先生了。”

    “什么。”

    许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眼神倦倦的,把头从她脖颈上移开,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江瑶。

    半天之后,他笑了。

    笑意不达眼底。

    陈遇:“在我怀里,想别的男人?”

    大概是气不过,他继续指责:“你怎么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他还没死呢。

    江瑶嘴角轻扬,看他语气玩味:“兔子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也不知道他这个新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他的兔子小姐,我想起他给我写的一封信,刚才趁你洗澡我又拿出来回味一遍,我发现当时兔子先生好像有点喜欢我,文字似有若无的暗示要娶我。”

    陈遇稍稍挑眉,短促的笑了声,双手交叉过后脑勺,靠在床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你继续,我看你能编出点什么玩意来。”

    江瑶有一瞬间无语。

    你说他这人不聪明,他又能听出她在胡说八道。

    你说他这人聪明,他是真的没听出来她的潜在意思吗?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江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下去:“他刚才给我发新年祝福,说祝我年年岁岁花相似,朝朝暮暮有人陪。他真的好浪漫,还给我发了一张他的近照,我没想到他本人长得超级帅,已经盖过你的颜值了。刚才他还问我有没有男朋友,问我能不能跟他线下见面,你不知道,我有一瞬间想把你踹了跟他说我没有男朋友。兔子先生说他已经学业归来,正在开拓欧洲市场,我听他描述,像是要把我挖过去做总裁夫人,陈遇,你不知道,我其实还真想当有钱人的。”

    陈遇本来不想笑的,但是看她这么卖力的演,发觉她这些年演技真的没一点进步。

    他笑得开心,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脸颊,也很无奈的问着:“那怎么办呢,你注定是要跟我过苦日子的。”

    江瑶倾身,捧着他的脸颊,语气似有若无的暗示:“那你有多穷呀。”

    “很穷。”

    “那你买得起房子吗?”

    “买不起。”

    “那你有车吗?”

    “没有。”

    “那你以后过节过年能送我礼物吗?”

    “这个能送。”他想了想回。

    江瑶眼睛亮起来,期待着:“那你快送我呀。”

    “别着急,等喝完啤酒,易拉罐扣子全是你的。”

    “……”

    你大爷的,过不下去了。

    江瑶是真的有点想拿枕头砸他,恨铁不成钢:“你自己过去吧,我去联系兔子先生了。”

    陈遇伸手把她拽回来,抓着她的手腕一点一点的摸到掌心,懒洋洋的问:“这么着急就跑路?那我不是白买了。”

    “你自己过——”

    气他是个榆木脑袋,江瑶甩开他的手,刚扬起来,眼前一抹白晃过,无名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了一枚戒指,有点反光。

    她愣了又愣,一眨不眨的看着它发呆。

    陈遇把人带到跟前,亲了亲,又说:“江瑶,明天领证吗,我想跟你有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好像脑袋要被炸开了,就在刚刚,她想过这事,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得这么快。

    她紧抿唇瓣,听见自己问:“那如果,我跟你结婚,我不想见你的家人怎么办。”

    “那就不见。”

    江瑶:“…?”

    “江瑶,你是跟我结婚,不是跟我家人结婚。”陈遇顿了顿,接着说,“婚姻不会成为束缚你的绳子,我想跟你结婚只是因为我爱你,你是自由的,对于不喜欢不舒服的事情,你有说拒绝的权利,如果这场关系让你觉得难过,其实它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我们只是从最开始的一个人生活,变成多一个人的陪伴,而不是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所有物,我会尊重你每一个决定。”

    江瑶被他整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半天之后,她回:“可是你这么穷,没有兔子先生有魅力,我跟你好像很亏。”

    陈遇一把将人扯过来,不轻不重的亲着她,语气有些恶劣:“我跟你计划未来呢,一口一个兔子先生,你要气死我啊,我不管,你明天得买只兔子给我炖汤喝,我抑郁了。”

    “你可真小气。”

    陈遇把手探进她的衣摆,亲着她的耳垂,含笑的引诱:“那你要哄哄小气鬼吗。”

    江瑶拂开他的手,笑着:“不太行呢,不想搭理你。”

    “那我搭理你。”

    “你刚才还说尊重我的?”

    “啊,床上不算,床下你找我算账。”

    “……”

    狗男人。

    室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她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涌上泪水,透过这一层水雾,好像看什么都是重影的。

    他眼里的欲望在上涨,好似潮浪将她一层一层的包裹着。

    他动作恶劣,似挑逗,望着她情难自已绯红的脸。

    陈遇俯身在她耳畔:“我好还是兔子先生好。”

    她断断续续,涨红着脸憋出一个字:“你。”

    “嗯。”他低头,看她时眼里暗涌波涛,又问,“那要跟我过,还是你的兔子先生。”

    江瑶心想我真是草你大爷。

    他怎么这么记仇。

    把陈遇磨得想哭,江瑶终于松口:“你好,你最好,你全世界无敌好,我只想跟你过,你别。”

    江瑶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结束后,她累得直接就睡着了。

    实在是太困,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听见陈遇在跟她说新年快乐。

    好像还有一句话:“格格,兔子先生找蛋卷女王去了。在你的身边的,叫陈遇,记住没。”

    ***

    跟陈遇领完证,江瑶又回归到忙碌的工作中。

    先前贺骏玮跟她说,智能AI的开发系统已经完成,如果顺利的话会运用到医院。

    可惜这个项目她只参与了一半,江瑶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

    不过贺骏玮说得也对,医疗是创新的,不可能永远停滞不前,随着时代的发展,行业趋势会迫使我们不断前进,不断开发新的适应时代的东西。

    某一天,江瑶跟贺骏玮提出,她想做一个切割肿瘤的手术机器人。

    人体是复杂的,面对很多小细胞肿瘤,当前人类的能力依旧有限,如果有高智能分辨机器,也许会让我们事半功倍。

    江瑶最初的灵感来源于李秀莲和小阳,她希望世界上每一个患病的人,都能得到最好的根治治疗。

    四月份,智能AI招标的那天,她受邀来现场参与讲座。

    开始之前,她跟何秋月见了一面。

    大概是听说李秀莲去世,何秋月打来一通关心的电话,嘘寒问暖问了很多。

    江瑶大概是觉得有点可笑,毕竟江志成去世的时候,何秋月问也没问。

    江瑶也能猜到,何秋月就是想跟她见一面,她不太想见,但是想着总有些事情是要解决的。

    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她很平静的跟何秋月说:“我跟陈遇领证了。”

    意料之外,何秋月这回很平静,这张稍微有点憔悴的脸,慢慢的扯出一个笑容,大概是恭喜的话说不出,她回:“我打算跟陈文庭分开了,你……”

    “如果你问我会不会原谅你的话,你不用问,不会的。”江瑶看了眼时间,一字一句的把话说明白,“从小你也没亏待过我,你只是做了我不认可的事,我怀念的一直都是那个爱我的妈妈,显然我们回不到当初。你给我的恩情,我这辈子大概也还不清,以后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去反驳,我不会干涉你的人生,我会每个月给你打款,你有需要也可以跟我说,等哪一天你老了,我也会照顾你走完后半生。”

    她没看何秋月的眼神,自顾自的把话说完:“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因为我始终没法彻底原谅你。”

    大概是因为陈遇说过,妈妈和孩子是这个世界上共用过一个身体的人,所以她慢慢的减缓对何秋月的恨。

    可好像有些事永远没有解决的办法。

    江瑶没办法做到和叶宁一样,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未来何秋月和陈文庭该以怎么样的方式相处,都跟她没有关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

    陈遇今天没有上班,也过来陪她,那天他问:“跟你妈妈谈妥了?”

    江瑶点点头,她说:“我没法做到狠心的跟她决裂,因为她以前真的很爱我的。”

    他神情落寞,捏着她的指尖玩,半天之后才说:“我知道的。”

    因为,他们都一样。

    很久之后,他又说:“你不会孤独,我们有家的。”

    她轻轻的嗯了声,然后把目光看向台上。

    江瑶记得,很多年前她也曾站在这般耀眼的地方,说着少年时伟大的梦想,提出对未来医疗行业发展的期许。

    她告诉所有人说,自己是个理想主义的人,她希望每个人在结束疲倦的一天,回到家之后都能看到一盏为自己亮起来的灯。

    有人关心,有人爱。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摆脱疾病,希望有一天,目前没法治愈的绝症,都能找到对策。

    她的宏图好像越画越大。

    那会儿她在想,总有一天,她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

    中午结束讲座,走出门口,江瑶碰见大学时候的舍友,她们说是听到班长的项目在招标,所以有空赶过来看看,因为来的时候迟到了,所以没能进去。

    难得凑一块,几个人出去小聚。

    钟玉棉是个话唠,就逮着江瑶问:“你也领证啦,整个宿舍就剩我孤寡了啊。”

    黄可欣笑着给她倒饮料说:“我应该很快分手了,没事的哈。”

    钟玉棉:“那你早点分,我加快搞定我的暧昧对象。”

    “过分了啊。”

    她们两个一向爱损人,江瑶习惯的笑笑,问林以棠:“你今天怎么没跟梁泽西一块来。”

    林以棠:“他上班呢。”

    很快,林以棠也跟她说:“我是真的没想到,多年之后,你居然搞科研了。”

    话题绕回来,黄可欣第一个站出来说话:“谁说不是的,班长这人一看就很不靠谱,当年跟你说话都脸红,没想到你们有共事的一天。”

    钟玉棉附和:“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男大十八变。”

    被损的贺骏玮真觉得有点无语,他冷哼一声说:“这算什么,我要是早一点有现在的精明,我也不至于孤寡到现在。”

    陈遇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他其实并不想参与,不过贺骏玮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想踹他,“你当时就是有现在的思想,你也是光棍儿。”

    贺骏玮:“……”

    徐梓然瞥了一眼陈遇,很快又把目光收回,她听着周围的笑声,慢慢的开始游神。

    想起第一次见到陈遇时,是在大一军训上,一个烈日的上午。

    那天教官喊解散,所有人一窝蜂的跑开,她被舍友拽着跑,人海如潮的广场里,她不小心撞了陈遇。

    抬起头那刹那,她看见陈遇的这双眼睛,干净清澈,还带着不知所措,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她就把眼前的这个少年记住。

    如果有人在此之前问她,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一见钟情,她一定会说不会。

    慢慢的,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是等不到的。

    曾经她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他也在日复一日的等着,他们是平行线,永不过界的平行线。

    聚会到最后,在场的人喝醉好几个,钟玉棉一直扒拉着江瑶,她哭着说:“我是真的好喜欢玩网络的,我们像是交换了人生,我其实很遗憾。”

    江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黄可欣也拽着她的手哭唧唧的:“江瑶,我们大家都得偿所愿了,所以你以后的人生,也一定要事事顺意。”

    林以棠没有说话,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唱着一首歌就把自己唱哭了,江瑶也有些恍惚,隐约记得那么几句歌词:

    会不会,有一天

    时间真的能倒退

    退回你的我的

    回不去的悠悠岁月

    //

    和大家分别之后,江瑶和陈遇没有立刻回家,对他们来说,今天是个难得的休息日。

    江瑶跟他说,想去医科大学看看。

    今天是周三,教学楼有学生在上课,在楼下的小道上穿过,隐约能听见麦克风的声音传出来,听内容大概是一节解剖课。

    江瑶突然就想起,那会儿好像也是这样的时光,比这个时候还要热一点。

    她当时还在跟陈遇冷战,在那节课上看到他军训出圈的照片,她还挺不屑的。

    两人上到一间没有人上课的教室,她看到黑板上写着几个还没擦掉的知识点,拽着陈遇过来,她问:“我问你个问题,关节的基本结构有哪些。”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立刻想起来:“你要不要这样,我多少年没背过书了。”

    “你看,你学习没有我认真,至少我现在都还记得。”

    陈遇坐在台下椅子上,懒洋洋的问:“记这么清楚?”

    江瑶走下来,往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解释着:“因为那时候,我正在背知识点,看到你军训的照片恍了神,我看好多人喜欢你,我有点嫉妒,然后就把背的内容忘记了。”

    他失笑:“所以你那时候莫名其妙生气,原来真是因为吃醋。”

    江瑶没有反驳。

    好半天,她说:“陈遇,分开之后,我无数次梦见我们回到过去,回到大学刚开始的时候,所以每一次醒来,我发现是一场梦,总是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好像一直没有意义,在这个世界上,我真正拥有的东西不多,梦做久了,好像就分不清楚现实。”

    陈遇知道江瑶一直没有安全感,所以想的东西会很多,他捏着她的掌心安抚着:“江瑶,就算这是一场梦,也会是一场永恒的美梦,因为陈遇,是这个世界上,最想爱你的人。”

    她眨了眨眼睛,问:“为什么呀。”

    “大概,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你,我所有对你许下的诺言,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又或者是未来,都有效。”他说,“我们从现在这一刻重新启程,这一次一定会都走到终点。”

    “好呀。”

    江瑶在想,希望每一个曾困在黑暗里的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阳光。

    祝愿每一个渴望被爱的人,都能掉进幸福的海洋,总会被那么一个人坚定不移的选择。

    也虔诚的祝愿,每一个渴望发光的梦想都能顺利启航。

    世界在脚下,她还在书写她的人生旅程,少年永远向阳而生。

    .

    教室里的光线很亮,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一如多年前夏日的午后一样明媚。

    记得那年夏天天空湛蓝,阳光明媚,万物可生。

    护理系和临床系的建筑楼只隔了一条街道,我们面对面书写理想。

    春日美好,青春滚烫。

    你在我的心上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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