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洛城正式进入初夏。
早上八点半，东风大厦楼下，南大街街边。
衣着光鲜亮丽的上班族步履匆匆，源源不断涌入建筑物内部。
筱寻淼在门前广场上转悠着，眼疾手快把手里的传单递给他们。
之前发传单的兼职经验，竟然在这次给自己的辅导班做宣传时派上了用场。
小熊猫化形辅导班在一个星期前已经正式挂牌营业，就开在这栋大厦附近的写字楼里。
然而，偌大的教室，每天晚上只有一名教师、四个学生，实在是太过冷清。
筱寻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招几个学生。
她在网上发了宣传帖子，收藏的人多，咨询的人却少。
只能转战线下，用最传统的方式来招生。
手里的一摞传单发完，筱寻淼又从肩上的帆布包里拿出了剩下的部分。
正好有个男人擦身而过，她赶紧追上去：“先生，看看这个吧，化形辅导需要吗？”
对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筱寻淼抬起眼，瞬间僵在原地。
眼前的中年人戴着黑框眼镜，眼神淡漠，向下撇去的嘴角。
她不会记错的。
他正是一个多月前，她在昭阳科技面试时的那名面试官。
容息曾安慰她，面试失败不是她实力不行，而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昭阳科技人称“铁面”的HR张铁。
公司里通过他主持的面试的员工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招聘转化率太低，投诉率又太高，不得不转到了培训岗。
那天只是因为原先负责面试筱寻淼的HR临时出差，他才被叫来帮忙。
没人能笑着走出有铁面坐镇的面试间。
但此时哪怕不是面试现场，筱寻淼也有些本能地发怵。
更多的是尴尬。
上次两人的会面她还历历在目，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却不想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又一次碰上了他。
筱寻淼送出去的手指颤了颤，正要讪讪收回，指间却一空。
铁面取走了传单，站在她面前，仔仔细细研读了起来。
半晌，他移开视线，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孩：“我记得你。”
“你是那个面试时举起……”
筱寻淼不愿他旧事重提，赶紧接话：“对，我之前来面试过。”
“原来你本体是小熊猫。”铁面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怪不得会有那个反应。”
接着又问：“你现在转行了？”
“对。”
“挺好的。”铁面看了眼时间，道，“再见。”
他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只是这样上课么？”
“那可能，还不够。”
铁面说完便大步流星走向大厦。
筱寻淼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弄懂他的意思。
*
安平大厦，21楼，小熊猫化形辅导教室。
讲台上，四张昨晚刚交上来的试卷已被红笔细细批改过。
筱寻淼来回翻动着这几张试卷，时而停下来，握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易错点分析。
这套试卷由筱寻淼编制，融合了近五年化形考试真题所涉及的知识点，只不过考虑到他们目前的学习水平，稍稍降低了些审题难度。
容息经过这么久的训练，总算能擦边飞过及格线。
而陈清时和祝以彤先前自学时十分自律，虽然只上了十来天课，也都考了近七十分。
只有乔铭是零基础起步，分数成了班内垫底，没合格。
不过筱寻淼并不是很担心。
他脑子转得快，最近白天都泡在图书馆里钻研那几本教材，应该很快就能赶上其他人。
可那也只是全员及格而已。
这绝不是筱寻淼的理想水平。
她当年可是理论和实践拿了双A，也就是两门分数都超过了90分。
既然她要教他们，就不能敷衍了事。
在她眼里，他们要考到八十分，拿到B级，才算真正的合格。
从这次测验结果来看，自然环境适应这个板块的得分率太低。
大概是教材里的理论写得过于抽象，加上人类长期在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里生活，很难掌握具体如何在极端环境中生存、如何躲避天敌。
遇到灵活多变的自然情境题，当然很难拿分。
筱寻淼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空空落落的教室，忽然想起了上午铁面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只是这样……还不够。
只是这样在教室里学习，确实还不够。
或许他们能通过理论考试，但实操考试绝无可能。
早年筱寻淼参加实操测试，抽到的题目是扮演一位在即将准备晚宴时发现食材不足的人类厨师。
她必须在40分钟内，根据菜谱需要和冰箱所剩食材制作出采买清单，再去超市买下清单上所有的东西，最后回到考场。
这个过程中，考察的是动物考生对人类的文字、金钱、人际交往和交通规则等内容的掌握。
而她和人类之间的渊源颇深，这些难不倒她，顺利通过了考试。
筱寻淼暗自思忖着，很快明白了出题人的意图。
动物化形成人，要学会适应人类社会。
反之也一样，人类化形成动物，也要适应自然环境。
要想完全领悟化形的精髓，必须要接触到真实的自然环境，在山野中适应万千变化。
考试大纲里并没有说明实操测试的具体规则，但筱寻淼推测，人类的考题，很有可能就是在自然环境中完成某项限时任务。
怪不得容息只能拿下参加考试的那一分。
先不论他那时还不能化出动物形态，就算他能化形，也无法应对野生环境中的变化。
筱寻淼决定，设置一个自然模拟考场。
下个阶段，辅导班将在自然环境中进行实操练习。
*
晚上七点，小熊猫辅导班全员到齐。
在上课之前，筱寻淼宣布了辅导班即将设置自然模拟考场的消息。
乔铭举手提出疑问：“可是我们现在都还无法化出完整的动物形态。”
陈清时斜斜扫过去一眼，冷笑一声：“你不能不代表其他人不能。”
筱寻淼眼睛一亮：“你有进展了？”
陈清时点头。
“不然给同学们展示展示，再分享一下你的学习心得？”
陈清时话不多说，直接走上了讲台。
他凝神聚气，慢慢弓下腰身，手掌向前探出的一瞬，黝黑的皮毛开始向躯干处蔓延。
筱寻淼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讲台被生生撞开半米，一只成年黑豹赫然成形！
雪白的灯光下，黑豹躯干上的斑点若隐若现，近一米长的黑尾来回甩动，气场强大得骇人。
那一双炯炯有神的明亮眼睛，环视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最终看向了筱寻淼。
她这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竖起大拇指：“天赋异禀啊陈警官。”
听到这句夸赞，黑豹的尾巴满足地抖了抖，接着一点点回缩。
与此同时，身体上乌黑油亮的皮毛渐渐褪色，恢复成男人原本的衣着。
陈清时缓缓直起后背，重新以人形站到众人眼前。
祝以彤第一个鼓掌：“太强了！”
容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满眼惊艳的筱寻淼，最终也拍了拍掌。
而从未在学习上输过的乔铭，直接自闭了。
……
教室前方，陈清时唇色苍白，呼吸还有些急促，似乎这一番变化极其消耗体力。
筱寻淼想了想，问：“这个形态，你能维持多久？”
陈清时喘了几口气，答：“我计过时，最多一分钟。”
“每次结束都会感觉体力被耗光？”
陈清时点了点头。
筱寻淼一针见血指出：“意识的控制无法速成，注意力的练习必须勤练，平时的碎片时间也可以利用上。”
接着又道：“化出完整动物形态非常难，你有什么经验可以和大家分享吗？”
陈清时把讲台推回原来的位置，顺了口气才开口：“必须要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凝神的时候就要在脑海中想象出化形的具体模样。”
筱寻淼点头，示意他回去坐，重新回到讲桌前：“只要掌握了化形的原理，我们可以化出不同的形态。”
“比如这样。”
乔铭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筱寻淼的栗色短发在他眼前变成黑色带卷的长发。
“又比如这样。”筱寻淼的双眼皮又变成了单眼皮。
最终，她恢复到平时的模样。
“但是，我建议你们在通过考试前，以自己最了解或者最喜欢的动物形态为主，长期练习，形成肌肉记忆。至于其他形态，你们可以在拿到资格证后再去尝试。”
筱寻淼把四张任务单一一发到每个人手里。
“今天这堂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确定你们的形态目标。”
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筱寻淼在讲台上待了一会儿，走到下方巡视。
祝以彤的爱好是观鸟，对鸟类的生活习性十分了解，她的目标是“白鹤”。
作为警察的陈清时，追求速度和五感的敏锐度，他的目标形态是黑豹。
乔铭一向骄傲自信，见了陈清时今天的展示，更是不愿服输，埋头写了个“狮子”。
筱寻淼缓缓走到容息身后，垂下目光去看桌面的那张纸。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视力。
她揉了揉眼角，再次看过去。
【姓名：容息】
【目标形态：小熊猫】
早上八点半，东风大厦楼下，南大街街边。
衣着光鲜亮丽的上班族步履匆匆，源源不断涌入建筑物内部。
筱寻淼在门前广场上转悠着，眼疾手快把手里的传单递给他们。
之前发传单的兼职经验，竟然在这次给自己的辅导班做宣传时派上了用场。
小熊猫化形辅导班在一个星期前已经正式挂牌营业，就开在这栋大厦附近的写字楼里。
然而，偌大的教室，每天晚上只有一名教师、四个学生，实在是太过冷清。
筱寻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招几个学生。
她在网上发了宣传帖子，收藏的人多，咨询的人却少。
只能转战线下，用最传统的方式来招生。
手里的一摞传单发完，筱寻淼又从肩上的帆布包里拿出了剩下的部分。
正好有个男人擦身而过，她赶紧追上去：“先生，看看这个吧，化形辅导需要吗？”
对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筱寻淼抬起眼，瞬间僵在原地。
眼前的中年人戴着黑框眼镜，眼神淡漠，向下撇去的嘴角。
她不会记错的。
他正是一个多月前，她在昭阳科技面试时的那名面试官。
容息曾安慰她，面试失败不是她实力不行，而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昭阳科技人称“铁面”的HR张铁。
公司里通过他主持的面试的员工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招聘转化率太低，投诉率又太高，不得不转到了培训岗。
那天只是因为原先负责面试筱寻淼的HR临时出差，他才被叫来帮忙。
没人能笑着走出有铁面坐镇的面试间。
但此时哪怕不是面试现场，筱寻淼也有些本能地发怵。
更多的是尴尬。
上次两人的会面她还历历在目，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却不想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又一次碰上了他。
筱寻淼送出去的手指颤了颤，正要讪讪收回，指间却一空。
铁面取走了传单，站在她面前，仔仔细细研读了起来。
半晌，他移开视线，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孩：“我记得你。”
“你是那个面试时举起……”
筱寻淼不愿他旧事重提，赶紧接话：“对，我之前来面试过。”
“原来你本体是小熊猫。”铁面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怪不得会有那个反应。”
接着又问：“你现在转行了？”
“对。”
“挺好的。”铁面看了眼时间，道，“再见。”
他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只是这样上课么？”
“那可能，还不够。”
铁面说完便大步流星走向大厦。
筱寻淼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弄懂他的意思。
*
安平大厦，21楼，小熊猫化形辅导教室。
讲台上，四张昨晚刚交上来的试卷已被红笔细细批改过。
筱寻淼来回翻动着这几张试卷，时而停下来，握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易错点分析。
这套试卷由筱寻淼编制，融合了近五年化形考试真题所涉及的知识点，只不过考虑到他们目前的学习水平，稍稍降低了些审题难度。
容息经过这么久的训练，总算能擦边飞过及格线。
而陈清时和祝以彤先前自学时十分自律，虽然只上了十来天课，也都考了近七十分。
只有乔铭是零基础起步，分数成了班内垫底，没合格。
不过筱寻淼并不是很担心。
他脑子转得快，最近白天都泡在图书馆里钻研那几本教材，应该很快就能赶上其他人。
可那也只是全员及格而已。
这绝不是筱寻淼的理想水平。
她当年可是理论和实践拿了双A，也就是两门分数都超过了90分。
既然她要教他们，就不能敷衍了事。
在她眼里，他们要考到八十分，拿到B级，才算真正的合格。
从这次测验结果来看，自然环境适应这个板块的得分率太低。
大概是教材里的理论写得过于抽象，加上人类长期在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里生活，很难掌握具体如何在极端环境中生存、如何躲避天敌。
遇到灵活多变的自然情境题，当然很难拿分。
筱寻淼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空空落落的教室，忽然想起了上午铁面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只是这样……还不够。
只是这样在教室里学习，确实还不够。
或许他们能通过理论考试，但实操考试绝无可能。
早年筱寻淼参加实操测试，抽到的题目是扮演一位在即将准备晚宴时发现食材不足的人类厨师。
她必须在40分钟内，根据菜谱需要和冰箱所剩食材制作出采买清单，再去超市买下清单上所有的东西，最后回到考场。
这个过程中，考察的是动物考生对人类的文字、金钱、人际交往和交通规则等内容的掌握。
而她和人类之间的渊源颇深，这些难不倒她，顺利通过了考试。
筱寻淼暗自思忖着，很快明白了出题人的意图。
动物化形成人，要学会适应人类社会。
反之也一样，人类化形成动物，也要适应自然环境。
要想完全领悟化形的精髓，必须要接触到真实的自然环境，在山野中适应万千变化。
考试大纲里并没有说明实操测试的具体规则，但筱寻淼推测，人类的考题，很有可能就是在自然环境中完成某项限时任务。
怪不得容息只能拿下参加考试的那一分。
先不论他那时还不能化出动物形态，就算他能化形，也无法应对野生环境中的变化。
筱寻淼决定，设置一个自然模拟考场。
下个阶段，辅导班将在自然环境中进行实操练习。
*
晚上七点，小熊猫辅导班全员到齐。
在上课之前，筱寻淼宣布了辅导班即将设置自然模拟考场的消息。
乔铭举手提出疑问：“可是我们现在都还无法化出完整的动物形态。”
陈清时斜斜扫过去一眼，冷笑一声：“你不能不代表其他人不能。”
筱寻淼眼睛一亮：“你有进展了？”
陈清时点头。
“不然给同学们展示展示，再分享一下你的学习心得？”
陈清时话不多说，直接走上了讲台。
他凝神聚气，慢慢弓下腰身，手掌向前探出的一瞬，黝黑的皮毛开始向躯干处蔓延。
筱寻淼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讲台被生生撞开半米，一只成年黑豹赫然成形！
雪白的灯光下，黑豹躯干上的斑点若隐若现，近一米长的黑尾来回甩动，气场强大得骇人。
那一双炯炯有神的明亮眼睛，环视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最终看向了筱寻淼。
她这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竖起大拇指：“天赋异禀啊陈警官。”
听到这句夸赞，黑豹的尾巴满足地抖了抖，接着一点点回缩。
与此同时，身体上乌黑油亮的皮毛渐渐褪色，恢复成男人原本的衣着。
陈清时缓缓直起后背，重新以人形站到众人眼前。
祝以彤第一个鼓掌：“太强了！”
容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满眼惊艳的筱寻淼，最终也拍了拍掌。
而从未在学习上输过的乔铭，直接自闭了。
……
教室前方，陈清时唇色苍白，呼吸还有些急促，似乎这一番变化极其消耗体力。
筱寻淼想了想，问：“这个形态，你能维持多久？”
陈清时喘了几口气，答：“我计过时，最多一分钟。”
“每次结束都会感觉体力被耗光？”
陈清时点了点头。
筱寻淼一针见血指出：“意识的控制无法速成，注意力的练习必须勤练，平时的碎片时间也可以利用上。”
接着又道：“化出完整动物形态非常难，你有什么经验可以和大家分享吗？”
陈清时把讲台推回原来的位置，顺了口气才开口：“必须要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凝神的时候就要在脑海中想象出化形的具体模样。”
筱寻淼点头，示意他回去坐，重新回到讲桌前：“只要掌握了化形的原理，我们可以化出不同的形态。”
“比如这样。”
乔铭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筱寻淼的栗色短发在他眼前变成黑色带卷的长发。
“又比如这样。”筱寻淼的双眼皮又变成了单眼皮。
最终，她恢复到平时的模样。
“但是，我建议你们在通过考试前，以自己最了解或者最喜欢的动物形态为主，长期练习，形成肌肉记忆。至于其他形态，你们可以在拿到资格证后再去尝试。”
筱寻淼把四张任务单一一发到每个人手里。
“今天这堂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确定你们的形态目标。”
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筱寻淼在讲台上待了一会儿，走到下方巡视。
祝以彤的爱好是观鸟，对鸟类的生活习性十分了解，她的目标是“白鹤”。
作为警察的陈清时，追求速度和五感的敏锐度，他的目标形态是黑豹。
乔铭一向骄傲自信，见了陈清时今天的展示，更是不愿服输，埋头写了个“狮子”。
筱寻淼缓缓走到容息身后，垂下目光去看桌面的那张纸。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视力。
她揉了揉眼角，再次看过去。
【姓名：容息】
【目标形态：小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