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和李律原先的行程安排是在京城住一晚,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回S市。

    两人刚到京城李宅,都没来得及洗澡,李律就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说老爷子晚上起夜摔了一跤,送到医院了,人到现在还昏着,问李律几时回家,电话那头的李母语气焦急慌乱,听得李律只好稳下心神先安慰母亲。

    李律挂了电话就去敲方可的房门,两人来不及收拾东西,马上出门往机场赶去。

    还好京城跟S市的往来航班比较多,车停在机场的时候,秘书就把登机信息发了来,一个小时后起飞。

    方可跟李律结婚的时候,遭到了李家所有长辈的反对,除了李老爷子。不过彼时李老爷子已经退居二线,他的意见已不在李父的采纳范围内。李父李母态度强硬,对着儿子初次登门的女朋友冷眼相待,李老爷子却乐呵呵地拉着方可亲亲热热地喊“囡囡真乖”。

    方可一直承着李老爷子对她的呵护,对老爷子的感情也不同于其他人。

    两人赶到医院,只见到插满各种气管的老爷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李母在一旁跟儿子哭诉,说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老爷子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

    方可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老人,心揪着痛。老人就是这样的,说不定哪一天,一个摔跤一个碰撞,突然就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了,留给晚辈的只剩过往的关爱和怜惜。方可没想到的是,李老爷子的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快到她还没有好好给他尽过孝道。

    李老爷子在三天后醒了过来,人精神还不错,却招了所有儿女和孙辈来,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事无巨细地做好了遗产划分。

    老人家累了一辈子,最后的最后,要单独交代独孙:“你们都出去吧,我跟小律和可可,单独说两句。”

    众人看了祖孙三人一眼,都退出了病房,李律和方可神情哀切,等着老爷子发话。

    老爷子看看孙子,又看看孙媳妇,他其实以前从未设想过李律会娶一个普通家庭的姑娘,李律从小眼界就高,S市跟李家差不多的人家的孩子,李律从小就认识接触得多,但是他从未给过任何一个人多余的眼神。中学以后,学校老师跟李父李母说有女孩子给李律写情书,李律给父母的回应一律是别人硬塞给他的,他从未有过早恋之心。

    李家长辈放心的同时也担心,怕李律以后找不到能看入眼的姑娘结婚。

    李父原本的希望是李律念完高中直接出国念大学,可是李律被国内TOP2学校录取了,李律坦言,出国去读本科不如在国内读,毕竟TOP2的高校不是谁都能考进去的,没想到这个选择影响了他的后半生。

    因为方可一直没有答应李律的追求,所以李家长辈并不知道李律在大学里追求一个喜欢的姑娘,直到他们留学快毕业的时候,李父才察觉了儿子在谈恋爱。

    方可第一次跟着李律登门的时候,李父李母很不开心,他们觉得方可这个姑娘虽然学历高人漂亮,但是家世一般还是孤女,远远达不到他们挑儿媳妇的眼光。

    李老爷子看方可第一眼就知道,是李律对方可一意孤行。

    彼时的方可,年轻傲气,又是研究所的高材生,李家不过是裹着铜臭的商人,她对待李父李母,有礼有节却清高。该遵循的礼节她遵循,不该低的头她也不低。

    李老爷子眼见着自己那个头昂在天上的乖孙,一顿饭的时间,时时刻刻都在照顾着方可,替她剥壳为她夹菜,生怕她没吃好,李父多次出声暗示也被李律无视了过去。

    饭后,李老爷子就取了保险柜里老伴走之前给李律留的孙媳妇礼,送给了方可。李律本来被父母打击的心瞬间就活络了起来,连忙捧着礼盒跟爷爷卖乖。方可性子冷,做不来李律那些撒娇卖乖的行径,只微笑着感谢老爷子。

    李老爷子拉着两人的手,回忆起当年,仿佛还在昨日。

    “你们俩啊,我一直盼着有个重孙子抱,可惜小律是个棒槌。”

    方可心中一惊,老爷子都知道?

    “可可,老头子知道,小律对不起你,可是他是我孙子,我腆着这把老脸求求你,再给他个机会吧。我也没几天好活了,走之前就这一个愿望,希望你们俩能好好过。李律他妈妈这些年也没给过你好脸色,你在李家受了委屈,我也只能从金钱上补偿你,你可能看不上,但是爷爷也只有这些了。李律是真心喜欢你,我没见过他这么喜欢一个姑娘。他如果能改到你满意,你就原谅了他吧。”

    老爷子转头又去教训孙子:“你把你在商场上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都给我收了,也别学你爸那些有的没的,我有错啊,没在你行差踏错的第一时间把你拉回来。你爸跟你妈是商业联姻,他们之间利益多于感情,所以你妈能容忍你爸在外面的应酬。可是你跟可可不一样,你们是因为有感情才在一起,感情才是维系你俩关系的纽带,你把可可伤透了,你俩的关系也维持不下去了。我丢了这把老脸给你求可可一个机会,你能把她追到回心转意那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不行,那你也放手吧,别拖着可可啦,人家姑娘也不欠你什么。”

    老爷子说完,拍拍两人的手,等二人一个答复。

    方可道:“爷爷,我们已经在努力,试图修复这段关系,我不能给你保证什么,只能说最后的结局肯定是我俩达成一致的。”

    李律沉默半晌,他没想到自己跟方可的关系在老爷子那里是一清二楚,他死都不想放开方可,但是老爷子这样地祈求,他没脸拒绝。最终,李律在爷爷恳切的目光下答应了爷爷的请求。

    老爷子当天晚上就走了,方可和李律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就收到医院来的消息,说都没来得及抢救。

    老宅的灵堂布置起来,李律和方可带上了孝布。老爷子的后事办的很热闹,八十多岁的人了,是喜丧,老爷子生前就爱热闹,走了走了李律也不愿他孤单寂寞地走,热热闹闹的大家一起送他一程。

    办完爷爷的后事,李律和方可回归到繁忙的工作中。两个人平日里忙得团团转。一应的应酬都被李律推给了副总,实在推不掉的带着男助理一起去,让男助理帮忙挡挡。

    因为方可做了李律助理,李律的行程在方可眼中是一清二楚,下班了两个人一起回郊区别墅或者中心公寓,李律再没了打野食的机会。

    李律在狐朋狗友那里渐渐有了妻管严的名号,反正一应的玩乐都不好约人,就算约出来了也是带着老婆来的。一帮朋友觉得没意思,就渐渐不怎么约李律了。

    尽管如此洁身自好,一年后李律还是收到了方可的离婚协议书。除了爷爷留给方可的那部分,之前李律转给方可的股份她一分不要,全都还给了李律。

    方可说,她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个坎,每次李律想要跟她亲近的时候,她总能想起李律在外面睡过的无数女人。

    这次李律没再拖着方可,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事已至此,他明白,方可的心是怎么都找不回来了。

    两人办完了离婚手续,方可对李律说:“我要出国读博,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是总是还想做点什么。”

    李律平静地点点头,说方可以后有难处还是可以来找他,他会尽力帮忙,如果有需要,李氏集团的职位也可以为她留着。

    两人如多年老友一般道别,十多年的爱恨在此刻一起烟消云散。

    方可出国读博的第二年,柳灵给她打电话,说李律二婚了,娶得是S市一家地产集团的千金,比李律小将近十岁。柳灵也去参加婚礼了,说婚礼办的很大,李母开心的逢人就夸新儿媳跟自己儿子如何相配,倒是李律不见得多开心的样子。

    方可回,他们李氏集团那么大一份家业,肯定要有继承人的,李律年纪也不小了,二婚肯定是赶早不赶晚。

    两人感叹一番,又互问对方近况。

    柳灵怀孕了,预产期在十一月,赵柳两家都很期盼这个孩子的出生,柳灵的语气里还是婚前小女孩的娇气,看来他们的婚姻十分幸福。

    柳灵问方可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方可笑答,这是你们这种婚姻幸福的人无法理解的。

    方可其人,心气极大,尝过了婚姻的苦,认清了婚姻的本质,自觉自己无法适应婚姻生活,干脆一个人逍遥自在。

    求学的生活很平静很安稳,方可享受着单身生活。也许未来会遇见自己的Mr. Right,那也只是未来的时光。

    窗外飞过一行鸟雀,方可捧着咖啡在窗前驻足,天空如洗,人生如棋,是输是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自己舒心就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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