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326是豪华阳台房,房间外就是船尾甲板。好在游轮发动机的声音小,只能听见像白噪音一样的海浪声。

    唐栀来时没带换洗衣服,只好在游轮衣柜里翻了套现成的牛仔裤和白衬衫穿。出房间刚准备去餐厅打包点吃的,结果没走几步碰到了付青青穿着比基尼要去游泳池玩。

    付青青就是昨晚捏着嗓子和唐晰尘说话的女孩。

    和傅青青身上的那套Tom Ford比基尼相比,唐栀的白衬衫牛仔裤实在廉价。唐栀轻声和傅青青打招呼,只祈祷傅青青能够嫌弃她然后视而不见离开。

    “你一会儿应该没事吧,陪我去逛逛。”

    唐栀的推脱被傅青青三言两语堵回去。毕竟是傅城深邀她来的,不好真让他妹妹下不来台,于是点头认命。

    大小姐穿比基尼只去游泳池下水玩了一圈就上岸,裹着浴巾躺在沙滩椅上,咬着吸管问旁边的唐栀:

    “你和晰尘哥认识多久了。”

    唐栀丝毫不感到意外,面对逼问低下头,拿吸管戳杯底的冰沙。

    “没有多久。他常年在国外,从不与我联系。”

    唐栀手机里只有唐晰尘出国前常使用的一个号码,四年时间里,只有第一年的时候她发过短信,每天一条,石沉大海。后来她怕打扰唐晰尘,甚至连短信也断了,当然也没有接到唐晰尘打来的任何一通国际电话。

    “你看起来确实不受晰尘哥待见。”

    傅青青去游轮里的免税店买了一条嫩黄色连衣裙,她皮肤白,衬得还没大学毕业的大小姐娇俏青春。

    柜姐夸赞傅青青肤白貌美,傅青青笑着接受奉承,接着话锋一转,暗自讽刺唐栀穿得上不得台面。

    唐栀装傻当听不懂,只点头夸裙子好看,默默在心里百无聊赖的数羊。

    从免税店出来,两人转头去了酒吧,傅青青嫌台上乐队唱的歌太老,想听时兴的新歌。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主义那一套。”

    唐栀皱眉挠了挠手心,被乐队声音吵得忘记数羊数到哪儿了,只好重新数。

    接着又去了保龄球馆,然后是甲板的露天派对,全程唐栀默默跟在她身后,傅青青说的话一律左耳进右耳出,心里数羊数到了一万多头。

    傅青青走到赌场门口时,唐栀正好数羊数腻了,想着要不再复盘一下今天学过的英语单词时,肩膀被傅青青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

    “这么能忍,难怪能厚着脸皮待在晰尘哥家里。”

    傅青青嘴皮上的这点攻击对真正见识过人间恶意的唐栀来说实在不疼不痒,可耐不住傅青青会折腾人,所以唐栀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说些什么。

    “抱歉,傅小姐,如果我哪里冒犯到您,我在这里诚挚道歉。”

    “你哪里需要道歉。”傅青青冷笑,“你可是晰尘哥的童养媳啊。”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

    其实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童养媳”三个字脱口而出,事后再回想,她深觉自己不该情绪上头逞口舌之快。

    西城没有哪个女人敢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唐晰尘的谁谁谁,唐栀也不想把自己强行架在唐晰尘身边惹他嫌。

    这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尽力避免的事。

    “唐晰尘从来没有将这个婚约当真过,只是长辈们的一厢情愿。”

    少女眸色认真:“他并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我。”

    唐晰尘在这时从赌场门口出来,弹开dupont,火机滑轮清脆一声,嘴角亮起火焰。

    烟雾缭绕中,狭长眼眸意义不明的扫过两人。

    一股窘迫感自心底迸发,唐栀不清楚他到底听到了多少,一时之间竟然不敢与他的视线相触。

    她说的是实话,话里话外都表示是她高攀不上,但不知为何,在唐晰尘的目光下,如今尴尬的也是她。

    傅青青凑到唐晰尘身旁,亲昵的问他在里面玩的怎么样。

    “一般。”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漫不经心地说:“有兴趣?带你一起玩。”

    傅青青受宠若惊,高兴得不行。

    “那两位先忙,我回……”

    “傅城深在里面找你。”唐晰尘说。

    唐栀只好硬着头皮一起进了赌场。

    独立包厢里是两个唐栀不认识的人在玩牌,傅城深看到他们三个,抬手让服务生端来几杯酒和饮料,随意问了一下唐栀住的舒适与否,顺手抿了口威士忌。

    牌桌上玩的是□□,傅青青看得兴致勃勃,搂着唐晰尘手臂让他陪自己上桌玩。唐栀看不懂,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大脑转不过来,趁这时候借口上厕所。

    唐晰尘抽出手臂,从烟盒里取了支烟点燃,正好是傅青青刚刚搂过的左手,无形之中与人保持距离。

    “白天玩够了,兴趣不大。”

    “讨厌。明明说好带我一起玩的。”

    唐栀在包厢门口的走廊捡到了一个钱包,归还给失主后,她在洗手台洗了把脸清醒。短短几个小时,简直比上一天课还要累。

    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儿,她这才回了包厢。傅青青刚从牌桌上下来,生气的撅嘴,看来是输了不少。

    牌桌换人,重新开场,荷官刚要发牌,坐在牌桌左侧的男人要求玩个新玩法。

    “我想请其他人替我上桌。”

    男人走到低头喝鸡尾酒的唐栀身边,礼貌微笑:“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

    所有视线在一瞬间统一聚集到唐栀身上。唐栀迎着众多的审视和好奇,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先生,我不会玩。”

    “没关系。输了的,就当我答谢你帮我捡到了钱包。”

    男人正是唐栀在走廊捡到的钱包的失主。

    男人俯身,声音低低的,几乎要贴在她的耳廓,“小姐,帮帮忙,你再拒绝,我就该下不来台了。”

    唐栀只好点点头,跟着他上了赌桌。对面的人哈哈大笑:“盛泽,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总是这几个人玩,没意思。不如换个新鲜玩法。”

    牌桌上来了新人,包厢里的看客都被吸引过去。傅城深挑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点某人:

    “这么大度?”

    唐晰尘垂眸喝酒,一个多余视线都没有分给那边。

    男人坐在唐栀身旁,问她的名字。

    “唐栀?很好听。我叫冯盛泽。刚才在走廊就想问你,一个人来的?”

    “和人一起。”

    “之前玩过吗德州?”

    “没有。第一次。”以前她最多打打斗地主。唐栀看向冯盛泽,“我是真的不会,不是谦虚。”

    她所知晓的那点□□的基本规则还是刚刚在卫生间临时查的,根本上不了赌桌。

    冯盛泽让唐栀放轻松,下完盲注后,用眼神示意荷官发牌。

    不出所料,第一局游戏,唐栀输了。

    唐栀看向冯盛泽,冯盛泽微微一笑,“没事,继续。”

    紧接着第二局,第三局,都是一样的结果。对面人的筹码堆成一座小山,声音得意,“盛泽,还要继续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

    唐栀再次提醒冯盛泽:“我可能只会让你赔得更多。”

    冯盛泽温和一笑,“没事,你玩,我陪你输。”

    唐栀不搭言,只把这话当做礼貌,垂眸专心看牌桌。

    她需要高速运转起大脑,倒不是为了冯盛泽,这些钱对他们这种只手遮天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她不想输得太难看。像小时候一样,倔强的小兽可以假意低头,但有两种情况不行。

    一种是自己想要,一种是对方得寸进尺。拼着两败俱伤也不要对方全身而退。

    第四局开始,唐栀发到了两张一般的牌,但她逐渐摸到了一些规则,结束时赔得不多。

    然后是第五局,第六局,她逐渐追上差距,甚至隐隐有反超的趋势。

    第八局发牌,唐栀发到了两张A,四轮过后,凑成了有三张A的葫芦。

    牌桌对面的人看向唐栀:“小姑娘,你确定你是第一次玩牌?”

    八局游戏,只凭对局中的那点经验慢慢学习然后摸索到了正确玩法,不简单。

    “对面老师教的好,再加上新手期保护?”唐栀歪头。

    众人被逗得哄堂大笑,气氛炒至火热。身处中心的唐栀屹然不动,像满室浮华下的一抹清白。

    她坐在高脚凳上,大部分时间垂眼认真开牌,偶尔抬眸一瞥,眼眸里仿佛浮着窗外晚霞一层旖旎的光。

    牛仔裤包裹住细直长腿,海风吹进包厢内,白衬衫衣角飞起,隐约露出少女一段纤细柔白的腰肢。

    亭亭玉立。

    傅城深在一旁撞撞唐晰尘肩膀,“你童养媳可以啊。”

    唐晰尘没说话,收回视线。一旁的傅青青不乐意了,“哥,你别总一口一个童养媳,晰尘哥听着多别扭啊。”

    “黄毛丫头一边玩去。”

    也就他这个只长个子不长大脑的亲生妹妹拎不清,跟唐晰尘混了这么多年,他要是真不愿意听,早就发话让他闭嘴了,哪儿能让他说到现在。

    又是几局结束,唐栀勉强和对面打平,好在都输的不多,牌桌玩的和一旁看的都还算尽兴。

    唐栀想功成身退,冯盛泽挽留她再来几局,说她现在手气正好,抽身岂不可惜。

    对面不知何时换了人。男人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烟,手肘搭在牌桌上,氤氲烟气散在室内,模糊了锋利俊美的眉眼。

    “你确定让她跟我玩?”

    白天唐晰尘刚赢了冯盛泽在北湾街的那块商用地,冯盛泽自然知道唐晰尘出牌狠厉,不能马虎。

    冯盛泽笑道:“刚刚不是还说白天打牌打够了。”

    唐晰尘弹了弹烟灰,“无聊了,手痒。”

    唐栀明白接下来就该是这两个人的牌局了,抬脚刚要走,就听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响起。

    “坐下。走来走去扰乱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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