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停,路面恢复原有的颜色。

    “叶清姐,到了到了!”

    初一眼睛一亮,一改之前冻僵后的虚弱,与叶清搀扶着,艰难地向前方走去,那里有一个大平原,整片满满的都是花,血红细小的花瓣微微卷起,花蕊杂乱伸长,风一吹便颤抖起来,显得格外妖异。

    一脚迈入花地,身上的禁锢一瞬间消失,不禁又飘了起来。

    叶清回头一扫,却发现原来的道路慢慢隐没在一片灰雾中,远远看去,模糊中好像还有无数个光团朝这里缓缓移动着。

    可等她再一次眨眼,不禁吓得后退一步。

    那里什么都没了,只有一巨大的深渊,虚无中又透着蛊惑,仿佛你往前一步,便能永生极乐。

    叶清转过头,看着眼前鲜红的彼岸花和灰黑色的天空,逐渐失神。

    “阿清,你又瘦了,学校的饭菜是不是不合胃口?”

    叶清蹙起眉,眸中水光潋滟,嘴唇微颤。

    “院长妈妈…”

    “我…我很好,你投胎可还顺利?”

    “傻孩子,不要担心我。”

    叶清朝着前方飘去,却陡然扑了个空,妈妈却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阵涟漪,便消失不见。

    画面一转,叶清出现在一教室中央,十二双眼睛同时盯过来,正前方一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问。

    “有些大学生脱掉“孔乙己”长衫,披起黄色骑行服,当起了外卖员,对此,你怎么看?”

    叶清眼睫的泪珠还挂着泪珠,看着考官严肃的面容,抿了抿唇,浓浓鼻音道。

    “我都穿越了,还需要回答这个吗?”

    话毕,考官的脸突然变形,叶清后退一步,还好没有怪物爬出来。只是画面一转,几片落叶飘零,一栋有些年岁的建筑静静矗立,写着【xx市儿童福利院】。

    一名男子抱着个婴儿,他走到孤儿院门口,停下脚步,不知在想什么,最终,他松了手,转身,消失在茫茫人海。

    叶清愣愣地看着,脑海中一闪而过类似的画面,她记得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那影子高大,眉眼模糊,不过转瞬即逝,此刻再怎么想也只是徒劳。

    不过想起来也没用,反正,出现在孤儿院,不就是被遗弃了么。

    她晃了晃脑袋,迷雾一层层淡去,视野逐渐清晰。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走出飘出好一段距离,花海前方有一条长长的河,河边站着牛头和马面,姿势和先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从始至终,他们便一直站在哪里。

    叶清回过头,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原地,或站着,或跪着,或趴着,或是躺着。他们的面色或是苍白,或是痛苦,或是悲怆,或是惊恐,抑或是迷恋。

    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深刻的画面。

    自己的窘迫险些被人看到,叶清的下颌线有一瞬间的绷紧,转过头,看向落后她几步远的小伙伴。

    初一正安详地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腹部,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叶清转过眼。

    花罗正在花田里横冲直撞,上蹿下跳,手上各种凶残的横劈竖砍,最后是一个斜铲倒地,看他用力捂着胸口,叶清猜想,此时的剧情应该是受了重伤。

    狸奴正抱着一个什么东西哭,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看得人心疼不已,或许是她曾说过的,最最最乖小狸花去世之时。

    张二仍旧是骂骂咧咧个不停,譬如“王八羔子,你敢跑?”“目无尊长,有没有天理了!”

    也不知是骂他从未露脸的不孝徒弟,还是那呛嘴徒孙?

    洪文柏一边砸吧嘴,一边跑路,还一边大喊。

    “鸡不是我偷的!”

    “师祖,你又陷害我!”

    “师父,你要为我做主!”

    叶清:!他们师门好活泼啊!

    牛头敛眉,看着不少沉浸在痛苦中的魂魄,无奈摇头叹息。

    “近些年,生魂执念愈加深了,你看看,那些所谓的优质魂魄,放在之前,都是些歪瓜裂枣。”

    马面认同点头,三界之中,唯独人界的欲念最重。投胎为人类,短短几十年,便要经历各种悲欢离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若是安然一生,又嫌这辈子碌碌无为,不比他人精彩。

    近几百年,人界动乱不停,混乱不堪,不提寿终正寝之人寥寥无几,就连这些个年轻小儿,均是欲念缠身,怨气冲天。

    来到冥界的人们只恐惧着逝去,却不知,这也是一种新生。只因冥界的活法和人界又大不相同,须得放下凡尘俗世的一切,只这一点,很多魂魄都难以做到。

    “……咦?”,马面忽地发出疑惑的一声。

    牛头顺着马面的视线看去。

    竟有人醒了!

    马面颇为感兴趣地看向叶清。

    “这届新秀,我瞧着就是她了!”

    牛头却是冷哼一声。

    “不见得,她可不是个安分的。”

    马面意外转过头,头一遭啊,能让牛头有如此评价,这姑娘可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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