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意识到自己这闷葫芦徒弟真不是在罕见地说笑时,刘道长一下惊诧得咳了起来。

    “胡闹!咳、咳咳…胡闹啊你!”

    “师父,我是认真的,我——”

    “我知道!”刘道长有些无语地打断自己这较真的徒弟。

    他看看金以钦,又看看江槐桉。这俩人一人板着脸,一人低着眼。看来又看去,看去又看来。

    这事恐怕难办!

    “哎…说说吧。”刘道长默默地扶额坐下。

    “说什么,呀?”刘槐桉一时有些摸不准这看着和善却又有些脾气的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说这这这、送个路怎么还能让我这好徒弟也突然收起徒弟来了!”

    刘道长捶捶胸,有点气得说不出话。

    刘槐桉这时倒是识趣没再吱声,只求助般地眨眨眼望向正深思的金以钦去。

    “师父,说来话长,是这样…”

    金以钦成功接收到求助信号,然后顶着他师父射线般的考究眼神一字一句把今天发生之事都详细陈述了遍,当然,除了某个人狗皮膏药般赖着他的片段。

    “嗯……嗯,然后?……嗯嗯。”

    刘道长这是一边细细听着,眉眼五官全跟着一块反应去了。眉头一会儿紧,一会又给骤然松下来,嘴角是一会儿向下撇撇,一会儿又莫名地勾起了一角。

    等他那平日里半天都憋不出三个整句的闷葫芦徒弟一反常态地说完了大长篇,他算是看出来了:

    他这徒弟栽进去喽。

    金以钦一脸平静地陈述完今日事实,自认为没带上任何感情色彩,但此刻他师父这…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是?

    “师父。”

    金以钦无奈开口。

    “啊?哦,哦哦…事就是这么个事儿,我算是听明白了。虽然我没看出来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养成的乐善好施的好习惯……”

    刘道长看到自己那宝贝徒弟瞬间不自在的脸色和默默投过来的视线,本还想多调侃两句,张口半天,还是乖乖地顺回了话题:

    “但是你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了,为师也不好拒了你这难得的请求,不过呢…”

    刘道长转了转眼珠子,上上下下又扫了遍金以钦这一身行头。

    “你这小子倒是有胆量,符篆、法剑,三清铃,这仨没一个摸上门路的半个门外汉,也好意思收起徒弟来了?”

    金以钦自知此举鲁莽,也认骂地低了头。

    刘道长也就是说说,他这徒弟再差,也是正正经经在这道观里学了近十年的,悟性韧性没一个可被指摘的。最起码,要比他那从小在观里耳濡目染还散漫不已的儿子好管教的多了!

    ”所以呢,”刘道长挫挫完自己这徒弟过于自信的风头之后,还是接下了这个前路未卜的担子,“要收徒也是我收…这个小徒弟,我,收下了。”

    金以钦缓缓抬起了头,睁大眼看向他师父。

    江槐桉也同样,睁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看向了刘道长。

    这下轮到刘道长呆了:“愣什么呢?行礼啊。”

    “哦,哦哦!”

    江槐桉一时被喜悦砸昏了头,她没想到自己竟能真的进入道观,还成为了道长的徒弟!本来只是想要挂个名号进去打打杂帮帮忙,好还清金以钦慷慨解囊的善意的。

    但现在……

    江槐桉郑重地低下了身,两膝及地。

    就在开口的那一瞬,豆大的泪珠也没能忍住,一齐坠落:“师父,徒弟江槐桉,向您一拜!”

    她双手伏地,头也缓缓阖了上去。

    江槐桉听出了刘道长话语里的认可与接受,那是没有半分虚假的。正因如此,她才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流露出了原本潜在心底的悲伤。

    也可能是不适应。

    毕竟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家里低头伏小,受尽委屈那么长久的岁月,又怎么能感受的到别人这样如此多的善意呢。

    刘德天看着眼前这个深深伏下的小徒弟,一时也觉得…好像他徒弟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差?

    也是个好孩子。刘德天在收下金以钦之后,已经许多年没有再有过这种感受了。他微屈膝,两手将江槐桉扶起了身。

    “好!从今天开始就得改改口了,可不能再一口一个刘道长了啊。”

    刘德天露出老头们独有的那一种顽笑,眨眨眼暗示自己这新徒。

    江槐桉蹭了蹭眼角,也很快反应过来了。她咧嘴笑着,大声宣扬,也是宣布自己人生如此巨大的转折,向过往所有欺压、折磨她的人和人生作出了自己的回应与释然:

    “师父!”

    从此我不再是一个人了。她转头看向了金以钦。

    “师兄!”

    江槐桉开怀笑着,她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充盈的笑容和喜悦。

    “以后我就是道观的一员了!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给咱们这个大家庭拖后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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