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君梦中头上落下一顶红绸,覆在面上,无论如何摇头却如影随形,她呼吸不得,嘤咛出声,慢慢睁开眼眸,脑中迷糊意识散乱,唇瓣沉重的压迫碾磨让她眼眸猛然睁大,下意识便推搡起来。

    身前坚如磐石的身躯丝毫未动,反而欺身上前,迫的她转了身子仰靠在矮几上,她双手抵在他胸口,却被他轻而易举按下在桌面上,似火般灼热的躯体紧紧依靠,严丝合缝,只有胸前饱满微有起伏,可也引得更加紧迫的相靠。

    她左右摇头躲避那紧追不放的薄唇,自下而上看去,他眼底的阴鸷巨山般把她牢牢桎梏,终是挨不住,嘤嘤哭泣,不似愤恨般嚎啕大哭,只隐忍委屈般带着颤音的低求。

    四目相对,你来我往,她忍着颤栗承接他眼神的扫视,片刻后他眼眸中浮现不忍,暴戾慢慢褪去。

    脖颈一痛,桐君咬着皓齿不敢出声,泪蒙蒙双眼望着屋顶,时辰似停滞不动,终于在受不住时眼角滚出一滴泪,身上身躯略微抬起。

    桐君再也禁不住的颤抖起来,不敢深呼吸,却因紧张呼吸急促,身子上下颤动,似欲拒还迎般,上方身躯复又落下,两唇相接之时,她再也撑不住的哀求起来,“魏鸷,我害怕...”

    我害怕,我害怕!

    魏鸷眼底暴戾彻底压不住,她总是这般,对于任何男子也能开口说出惹人怜惜的一句话,他伸出手掌,覆在她面上,严实遮盖住,果然巴掌大的小脸,手跟处温暖的柔软时不时的啄一下,鼻息间喷出的火热引得手心发痒。

    他从上到下细细临摹这张善于扮弱的脸庞,到了脖颈处,细长如春水中白藕,嫩白脆生,此刻上下吞咽,是极大的恐慌,忽然胸前巨力,不期然他被推到在地上。

    桐君立时反应过来,急急站起顾不得眼前发黑,奔着门口跑去,就在手即将触上门框,忽然后面一阵疾风,转头时,腰间横出粗壮手臂,将她反转抵扣在门上。

    声音响亮突兀。

    “真是小野猫,野性难驯,看来受的教训还不够!”

    双腿被铁棒般长腿分开,她艰难的触着地面,竭力靠着门才不那么难堪,她不喜这般被男人当做幼兽般规训教化,好似听话没了自我意识,才算安生女子般,可能她自幼见得便是世间规矩所不容的女子,此刻被如此对待,心底埋藏极深的抵触便浮了出来,气势丝毫不让,道,“大少爷可能顺遂惯了,却也不是世间女子全都仰慕于你!”

    “呵,那是谁,是像魏云礼这般放浪形骸的膏粱子弟,还是李兆松这般怯懦自大的清高书生,我到想听听苏大小姐的真知灼见。”

    两人耳鬓厮磨,眼神交错,说话却刀刀见血,毫不手软,他一口一个苏大小姐,明知她进京第一日便进了魏府,从未带过苏氏,她多年还依旧过得不如一个小丫鬟,平日时时刁难磋磨,这般高高在上的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魏云礼滥情还能有一时真心,李兆松怯懦却在我看来是谨慎自知。”

    这话听在魏鸷耳中,便是十足的不屑与之为伍,他抬起另一只手抬高她下巴,恶狠狠的盯着嫣红双唇还能说出如何戳人心肺的话。

    呼吸交缠,步步不让,魏鸷再也没了耐心,徐徐靠近这无情的人,见她侧过脸去,他强硬掰过脸,下一刻,头撞上来,他抽身远离,才发现中了她的计谋,见她再次转身触门,长臂强力按住门扉。

    娇影一晃,她已远离两步,跳到官帽椅上,拿起百乌朝凤网背书架的东西,或者书本,或者把玩,或者玉石,一股脑的全对着他扔了过去,许是意识混沌,也许心底害怕于他,东西扔到周围,错开身上紧要处,看他欲抬步靠近满脸讥讽,眼睛盯着他动作,手下摸到小匣子,威吓道,“魏鸷,放我走!”

    她见他眼底赤红已退却少许,没了先前的癫狂嗜血,她不晓得他今夜如何变成这般样子,但是知道必是有异于平常的事情发生,否则他孤高清高之人如何肯与她周缓,他对她最是瞧不上。

    看他志在必成迈动脚步,眼睛深深攫住她,似笃定她不敢有所行动,桐君心底悲凉,终是走上了绝路,费力闭了闭眼,手下动作不停,对着他扔去,只耳边哐当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到了跟前,臂弯托住滚圆□□的臀部,他身姿伟岸,站起身时她已升在半空中。

    “啊!”桐君猛然失了依靠,只十指把着他臂膀,下一刻,急速下落被牢牢桎梏,唇瓣再一次被攫取索求。

    他双掌宽大有力,反锁住她细弱皓腕,手轻送腰身到怀中,她身子已似拉满了的弓,他便如箭在弦上,黑色鸦睫长而直,里面是翻滚的情欲,呼吸粗喘,不停游移,内心累积的汹涌的醋意才得一丝丝宣泄,此刻不够,还远远不够!

    桐君似绝望般任由这暴风雨般落下,空气渐渐稀薄窒息,手哆哆嗦嗦摸到身后石块般的东西,下一刹那,直接对着眼前呼啸而来。

    一切发生电光火石间,她跌跌撞撞奔向门口,拉开门扉,触到外面流动的夜风,才找回一丝理智往后院奔去。

    桐君没看到鹤鸣苑已关门落钥,闭灯吹烛,眼下漆黑一片,自是没看到身后站着的三人,隋嬷嬷轻微肃了嗓子一下,对着孟府医说道,“随我进去吧。”

    孟府医俯着身子,提着药箱,亦步亦趋的跟着往前走,到了门口,抬脚间隙,迅速环视了屋内一眼,一片狼藉,杂乱不堪,只帽椅上端坐一人,优游自若,心安神泰,好似这般事情是他幻想般。

    隋嬷嬷绕过地上的东西,俯身道,“大少爷,孟府医来了。”

    孟府医忙从隋嬷嬷身后绕到前方,把药箱放到地上,目不斜视的拿出脉诊,摸脉片刻,又细细望了面相,道,“大少爷,应是中了风月情,不过药量少,且大少爷内功深厚,逼出些许,再喝上两幅清火解毒的药,应是无碍。”

    孟府医更加俯低了身子,声音似从地下发出,“但这毒性不解便会留在体内,必定是毒药,以防万一,还是早早...”

    隋嬷嬷在身后听得咬牙切齿,不知哪个烂了心肠的想出这般损人的招,听着孟府医未说尽之语,心里思绪便有些飘远,大少爷龙章凤姿般的人物,世间任何女子若是晓得有机会接近,必会趋之若鹜,她之荣幸。

    可...看着满屋残垣,她有些气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来,却也懂得主子性子最是骄矜,轻易入不得眼,这可如何是好。

    “恩。”一声几不可闻的应声。

    孟府医旋即出了鹤鸣苑,身后院门重重关上,激的他从后脖颈泛出冷意,禁不住的抽搐两下。

    隋嬷嬷在整理归拢屋子,便听着身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安抚好。”

    隋嬷嬷手中动作一顿,回禀道,“遵命。”接着甫又忙碌起来,年岁大了,便熬不得夜,精神很是疲乏,带着头皮发紧。

    空青进门躲过隋嬷嬷,站在书桌前禀告道,“膳食中已查出来,但经手人多且杂,一时无法定论,奴才已安排了眼线盯着各方动静。”

    魏鸷亢奋后少有的惫乏,略微点头简要吩咐几句后便让各自去休息。

    月亮隐入黑云中,只周圈泛着朦胧光晕,魏府几处屋子接连亮起了烛火。

    魏老夫人刚被唤起,听完下人禀告,面色便有些青灰,久久未语,这腌臜的事出到了眼前,真拿她当死的不成,语气是久上位者的强势,“不用等几日了,寻两个粗使,直接摁住,能问出些东西便问,问不出直接处置。”

    “省的脏了明日朝阳。”

    下人听的骇然,凛了身子忙去处理,后罩房黑漆漆的一片,丫鬟均在安睡,门悄悄推开,就着夜色,闷哼两声便没了动静,粗使这种事情做得多了,手脚麻利的把床上之人捆成了粽子,轻悄悄抬出了院子。

    一瓢凉水泼向地上女子脸上,看着地上人转醒,起先还有些无知,看清周围环境,立时挣扎起来,她当了十二年的丫鬟,这是哪里她一眼便晓得,却苦于手脚被绑,只起身趴在地上咣咣磕头,额头刹时血肉模糊。

    “别喊,就让粗使拿掉嘴中粗布。”

    白翠惊恐的连连点头,嘴内一空,在疾言厉色下,却不敢大声喧哗,挪身上前,对着上首人祈求道,“丁嬷嬷,奴婢犯了何错事,求您明示训下,我...”

    惶恐之下,已哆嗦不敢人语。

    “今日可去了大厨房?”

    “是,因...”

    “可动了鹤鸣苑膳盒?”

    “是,为...”

    “去大厨房目的何在?”

    白翠虽年岁较一般丫鬟大,但却也羞涩不敢直言,停顿片刻,便听到周围响起嘲讽笑声,两个粗使手里用力掐着她皮肉,顿时哀嚎在地,看她竟敢出声,忙往脸上呼了两巴掌。

    白翠也是未经风雨的长大,脸颊顿时肿胀如馒头,听着丁嬷嬷鄙夷道,“下贱东西,居然也敢打上大少爷主意。”

    看她面色惊惧不定,转而脸色顿然,心内讽道也不是蠢笨的玩意,看她攀上来,立时伸脚蹬远,冷淡说道,“白翠,和你共事多年,接下来的话算是全了我们之间情分,也让你长些心智。”

    “做丫鬟最该有的便是本分,你偏偏长了痴狂的心,大少爷中了毒,下在膳食中。”丁嬷嬷看着白翠面色惨白,手指伸出放在嘴上,“嘘,不用辩解,是你不是你,自有侍卫查清,大少爷何等人物,抬手便能决定魏府生死,是你,该千刀万剐,不是你,但偏偏你被当了刀,只能算你蠢笨,你该死。”

    “老夫人最不想的便是雅舍苑的人惹了大少爷的乱子。”

    一句句敲的白翠发晕,她从未下过毒,今日一幕幕在眼前纷飞,忽然灵光一现,看着两个粗使作势赌她的嘴,真如此,她便彻底完了,忙呼喊道,“是十香,鹤鸣苑的十香,她进厨房了,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唔……”

    丁嬷嬷懒得再看一眼,刚说了聪明便笨上了,“是谁无所谓,真相自会查明,但绝不能牵扯雅舍苑,所以为了平大少爷多思,你必须得死。”

    丁嬷嬷甩袖出门,未出十步,身后便没了动静,快步进了雅舍苑,敛了神色,拍打了衣襟,进去回禀。

    “当真这么说?”

    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妄言。

    魏老夫人彻底没了睡意,想了片刻,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吩咐道,“明日把此事完整告诉空青,便由此作罢吧。”

    “是。”

    窗外褪去晕黄,露出点点灰白,润湿浓稠雾气迷蒙似平静湖面,微石投湖,未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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