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加深,前院阵阵丝竹声时而婉转如流水淙淙,时而悠扬如花瓣飘落,疾疾徐徐,偶尔掺杂着姑娘的娇笑媚声,一切犹如幻影,桐君看着时而亮起的烛光,接连是男女痴缠的吟叫,一股寒冷从脚底攀附到心头,震地心颤颤。

    她想到底那人意欲何为,依着偎红楼的名义,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掩盖什么。

    魏鸷静静地蛰伏在黑夜中,姿态放松,气势却已蓬勃待发,他将手负在身后,牵连起她的手,回首看来,黝黑的眸子闪烁着异色的光芒,道,“我们走。”

    桐君被他带到怀中两个跳跃,已到了房顶之上,她的心蹦到了嗓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发现他永远有不尽的让人惊叹的本事,听到脚下传来说话声,她刚欲探出身子,被他横出臂膀挡住,眼神示意脚下。

    房内,琉璃甫一进门,便将身上的纱裙脱下,里面是枣红色彩绣牡丹花开的肚兜,下身月白色亵裤,圆润的肩头肌肤细腻而光滑,动作间两个脱兔一颤一颤,瞧着屋里的人,魅惑的吃吃笑着,转身间坐到那人怀里,白皙的后背如上好的绸缎,被烛光渡上一层朦胧。

    眼尾上翘,嫣红的双唇擦着那人脖颈,娇喘的气息愈发响,由坐转趟,也不攀附那人肩膀,吃定了那人会揽着她,果然那人伸出臂膀将她翘臀往腿上搁置了一下,端坐看着她不停勾引着他。

    琉璃眼里带着笑,娇嗔道,“怎的了,唐大人肯宠幸妾身了?”

    那人冷哼一声,看着眼前的人儿,抬手放在肩上用了力,他身上的人疼的全身颤抖,却不肯软语,张嘴往脖子上咬去,唐知亓眼下身背要事,怎肯让她在身上留印记,偏了头将她放平打横抱了起来。

    他身量瘦削,但骨头却硬的很,力气不小,将她扔到床上两人跟较劲似的,谁也不让谁,都往看不到的地方上使力,两息后,唐知亓坐在床边穿衣,身后伸出白藕似的手臂圈着窄瘦的腰。

    慵懒的躺在榻上,有气无力道,“累着了?”

    唐知亓穿衣服的手一顿,眼里泛出些对她厌恶来,崔家的人一来,忘却的记忆如潮汐般一浪浪的袭来,想忘也忘不掉,这几日更是将那晚情景一点一点的演示在梦中,夹杂着那人的无情嘲笑和一些恶毒的咒骂贬斥,种种之下,他却又不受控的产生难以控制的快感。

    一面他羞愧身体上的愉悦,一面后悔他的蠢笨,着了主事的奸计,又惶惶不安明日的到来,更是羞愧他失信于追求的冰魂素魄。

    他随着身体的窜动,眼前光晕迷茫,那妓子看他走神,猛然一巴掌拍向他,更是捏着他的嘴将啖液过渡于他,他只恨恨盯着却无动于衷,以至于那妓子歪到在他身上,背后的人露出时,他全身的血激流涌动,眼底睁的滚圆,青筋暴起,呜呜喊着。

    来人喂了他解药,将一副常见的衣服放在一边,便背过身去,很快他四肢有了感觉,他慢慢坐起,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服,看着床侧里面的妓子,他蹲在她旁边观望了一会儿,对着那截脖颈用了全身的力道。

    那人状若未闻,恭敬道,“走吧,主子想见您。”

    他起身拂了拂略有些不合身的直缀,眼眸里早已没了苍松翠柏的魂魄,脱胎换骨般,周身散发着阴暗的森森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翻出衙门的后墙时,那里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车前悬着一小盏瓜瓣风灯,橘黄色的烛光氤氲着柔色,马很是温驯,响鼻喷出白烟,马车之下站着护卫,瞧见他长揖俯身,然后走到三步远处背过身去。

    这样的举动对于他来说,是极大的心理熨帖,他站在马下停顿了半响,心底涌上难堪和羞耻,正在犹豫之时,车门大开,里面的人坐在矮桌之后,桌上摆着些书,温和道,“久不来京城,没想到天下出了如此有真知灼见的英才,在下佩服。”

    他眼睑抬起,视线落到那些书上,是那些他屋中的书籍,上面还有他温书时随手做下的批注,他警惕望向他。

    那人有些赧然,眉目间是坦诚的飞扬,连忙解释,“偶然看到你的文采,俱是我心中所想,在下犹如寻到至交,可惜从未谋面,白日便想着去客栈寻你,打听一番,才晓得你被主事请到了衙门里,当即便让客栈掌柜开了你的屋子,将你的一应物什打点齐了。”

    唐知亓以往便愤懑从未寻到不谋而合的至交好友,更是经了黑白颠倒之事,听了他的一番话,罕见他没有产生惯有的批判,他紧紧咬着后槽牙,将头垂下,胸腔里的心蹦蹦跳着,舌根处有些发酸。

    那人将他引到车上,两人便在马车上彻夜畅谈,大部分是那人说他听,才晓得他父亲的遭遇才真正算的上天意弄人,他的父亲便放任他不管,可他也有一腔抱负,可他周围的人总是对他防备很深,更是肆意打压。

    唐知亓心想他们两人连着遭遇也是如此想象,当晨光熹微之时,他将马车打开,便听到清风中那人道,“我算是没有可能了,可你还有大好仕途。”

    唐知亓身子一沉,从遐思中回神,发现她起身仰靠在他背上,纤细手指在他身上不断作乱,他将她手甩开,即时起了身,她身子欲歪到床外,堪堪撑住,幽怨地望来。

    见他不作为,嗔道,“不懂风月的家伙!”

    唐知亓端了一盏温茶给她,她眉眼又亮了起来,也穿衣起了身,坐在床边梳着头发,道,“主子让你近些时日不要掺和到苏州城的这些事情来,保全自身。”

    唐知亓转着茶盏,道,“我自有分寸。”

    “京城来的人可不止驿站的那起子人,再者...”琉璃语气有些犹豫,“坐商船来的两人,眼下身份不明,还是谨慎为上。”

    “那是崔家的人。”

    琉璃听到他话里明显的厌烦,怔愣了下,道,“你近些时日有些意气用事。”

    “在苏州城,是你听从于我,别僭越!”唐知亓冷眼撇来,嘲讽道,“你三番两次探听那妾的身份,连着老鸨母都说不是,你还能做什么。”

    “我的眼从未看错,主子来信上曾言魏鸷南下带了刚纳的妾,可驿馆里的那个身旁连个丫鬟都无,明显是青头小子,可客栈里的那个深沉内敛,还有三分可能。”

    冷笑一声,眼梢挂着十足的讥诮,“是他那就更好,正好名正言顺除掉他,一箭双雕不是更好?!”

    “你!”琉璃站起,快速走到他面前,躲过他手中的茶盏,低声吼道,“你就是个疯子。”

    “主子伟业就差最后一步,等着这些金银到位,便能给五万将士铸造弓箭,到时候他们不过阶下之囚,有何可惧。”

    唐知亓斥她妇人之见,命令道,“将符令拿来。”

    琉璃不依,道,“你若不说个清楚,我不会给你,没了符令,一路关节都不会配合于你。”

    “到了此时,他们是谁不重要,他们无非是想捉贼拿赃,拿到铁证而已,所有人,乃至苏州城这些官吏是死是活有何关系,重要的是他们要走一遭银两,而我们配合走一遭银两,只要最终银两被我们倒手转走,剩余的又和我们有何关系。”

    琉璃被他话中的凉薄骇到,他这是要釜底抽薪,走上绝路,她猛然上前钻入他怀中,眼泪汪汪看向他,“如果事发,你想没想过我?”

    唐知亓刚欲抬起的手垂下,看着她,道,“自古以来忠义两难全。”

    琉璃啜泣不已,却离了他身,走到床后柜前,一个月影晃动,她立时抬头怒喝道,“谁!”

    唐知亓立时走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定着,上面似乎未有空隙,郑重道,“确定没看错?”

    琉璃眼眶红肿,眼下看他还带着些影子,有些拿不准主意。

    外面响起喧哗声,龟奴着急禀告,“主子,驿馆里的魏大人和苏州城的一些官吏都来了偎红楼。”

    琉璃拢好衣裙,将门打开,看着前院人头攒动,一叠声吩咐道,“将所有姑娘喊起来接客,今夜在偎红楼歇息的贵客全部在后门离开,分文不收,万不可露了马脚。”

    琉璃抬脚就出门,被唐知亓拦下,道,“你留下。”

    “我...”看着他示意,默默点了点头,等着他出门,唤了两个龟奴附耳吩咐一番。

    琉璃坐在下面,片刻头顶便传来刀剑缠斗声,她坐在铜镜前,一下一下梳着发,发散微乱,不见章法。

    桐君手哆嗦着抓住缰绳一路疾驰,脑袋不停眩晕,只一个念头奔着客栈而去,身后魏鸷紧紧依靠着她,他身形颀长,压着她几乎弯下了身子。

    她奋力撑起身子,眼睛不错盯着前方,强撑着气力道,“魏鸷,我起不来了。”

    没有得到回答,她腾出一只手来往后摸去,只感觉手上一阵黏湿,她顿时晓得那是什么,一张脸怕的惨白,眼角刚现出湿意,便硬逼着压下去,她决不能此时慌乱,她要尽快回去救他,她伏趴在马背上,缰绳攥在手心,想着他先前教她如何驭马,手里不紧不松的抓着缰绳,不时给力掉转方向。

    风飒飒刺的脸生疼,心跳如鼓,捶打的胸前一跳一跳的,还未从刚才的惊险中跳脱出来,头皮发麻的战栗感还黏在身上挥之不去,他们躲在柜子上面的屋顶上窥探,不期然琉璃如此心细,魏鸷当下便拉着她后退,在后门处被两个龟奴追上。

    他腹背受敌,那龟奴看他难缠,转瞬提剑对着她而来,她步步后退假意惶恐,刹那之际,从袖中掏出簪子便对着那人臂膀刺去,剧痛之下那人立时砍下,魏鸷当时扔刀挡了他,却没想到面前之人趁机发力,魏鸷中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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