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刘小芬
九
体育场坐落在东郊，共有四个门，其中两个是封闭的不许人进出，另外两个则由职业者看守，进入需要隔离半个小时观察。
哪怕是像谭贵同这样的管理者之一也不能免除。
进入场馆之后，露天的足球场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很是拥挤，因为卫生做不到位，地上还能看见一些不明物体。
而场馆的室内房间，则提供给职业者居住，也方便360度观察体育馆外的情况。
隔离结束后，谭贵同带着姜乐来到三楼观景台，语气颇有些感慨:
"末日前我也只是个小人物，现在却管理着上千号人。"
“这里住着上千号人？”
“是的，很拥挤而且物资短缺，我们一次找来的物资支撑不了多久，只能减少人头配额。”
或者采用一种现实而残忍的制度，无用者，也无饭吃。
当然，谭贵同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反正他的老婆孩子能吃饱喝足，就够了。
看完整个足球场的全貌，谭贵同给姜乐安排了房间，四四方方，有四五十平米的大小，无需与人合宿，甚至还有水电，应该是体育场里配备了发电机。
离开前，谭贵同还递来一个职业者徽章，很奢侈地用纯金制作，刻上了三个星星标志。
她把玩了一下，将徽章别在上衣的口袋处，随手开起灯，明亮的灯光将房间与体育场上的昏暗分割成两个世界。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入尘埃。
天又黑了。
她注意到足球场上的某一块地方亮起了稀疏的灯光，便打算下楼去看看。
穿过一顶顶脏污的帐篷，男人们女人们孩子们的脸在帐篷下一一闪过。
“妈妈，今天还有泡面吃吗？”
"当然了，囡囡要乖乖的哦。"
“好耶，又可以吃到好吃的泡面了。”
姜乐的心情并没有太多波澜，只是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一些。
到达亮灯区域，这片是自发组织起的交易市场，避难所提供灯光照明。
她在一个个摊位中搜寻，观察。他们大都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因为末日爆发并不很久远，物资相对没那么匮乏，一件外套也能换到一个面包，金首饰也仍像末日前那样有市场。
贬值得最厉害的是非硬通货的珠宝。
姜乐看上一个和田玉的手镯，品相油润光洁，纯洁的白色如同凝固的牛奶，没有瑕疵。
“这个怎么换？”
她伸手从摊子上拿起手镯，果然和看上去一样温润，是相当出色的软玉。
“诚惠十包面包，或者三罐肉罐头，只换吃的不换黄金。”
“那我要了。”
摊主诧异地抬头，这居然都不讲价吗？老实说这些珠宝首饰，他三天都未必能开张一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世道已回不去了，再好的玉啊宝石啊，都抵不上吃的实在。
“真的？”
“你卖不卖。”
“卖，卖。”
姜乐拿出十个面包递去，摊主顿时喜上眉梢。
这面包也忒大了，有自己手臂长度粗细，省着点吃，这个月的伙食就有着落了。
他凑近接过，这时才注意到姜乐口袋上戴的三星徽章，刚刚灯光昏暗，他没看见，此时见到，冷汗立刻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手镯算免费送您了。”
姜乐挑眉，顺着摊主的视线瞥见了谭贵同送给自己的徽章，心下了然。
“我不白拿，你收好就是。”
“是，是。”摊主连道，总算安心地将面包塞进布包里。却没注意到，其他人火热的眼神。
又逛了一会儿，实在没有想买的东西，她正准备回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死丫头，总算找到你了，你个赔钱货是死哪去了，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姜乐本不想回头，奈何对方一只粗糙的手掌扳住了肩膀。
她无奈回头，果然见到了刘小芬那张粗糙黝黑的脸。
“我辛辛苦苦给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刘小芬一双眼瞪得很大，以至于让人担心眼球会从眼眶里脱落。刘小芬比上一次见时瘦了许多，想是末日来临后吃过不少苦。
“你个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你爸死了！我们家就剩你舅了还有你哥了！”
姜乐不知道，但她看见后面从帐篷堆里走出来的一个已经瘦到脱相的女人，她好一顿辨别，才发现那是她的小姑。
这样的家庭让她窒息，哪怕她已经迟钝冷漠，还是会有窒息感。
她突然很想回快乐农场的世界里，就像以前被骂得太伤心的时候，就会去游戏里寻庇护。
“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你个丧天良的！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妈？啊？你还想不想进家门！”
怕是家门都没了，姜乐想起出租屋被撞烂的门，很是烦人，她把刘小芬向外一推，转身便走。
没想到刘小芬居然顺势一屁股坐到地上，招着手开始大喊大叫：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个女人连妈都不认了，还给我这老婆子一把推在地上，还有天理吗？”
这一举动果然吸引了不少人看热闹，人群叽叽喳喳，但话还没说两句，就噤了声，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只因姜乐转过身，刚刚好站在灯光下，胸前别着的黄金徽章，熠熠生辉。
刘小芬闭着眼哭嚎了一阵，发现没有人给她帮腔，嗓子也喊累了，才睁开眼好好打量起眼前这个许久不见的闺女。
她干干净净的，气色很好，虽然有些瘦，却和他们这种纯饿瘦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淡蓝色纯棉材质T恤，下身是深灰色休闲裤。
没有淤泥和脏污，没有发黄和硬化，和周围其他人格格不入。
最惹眼的，还要数胸前的纯金徽章，三星！
避难所里最高级别的职业者勋章！拥有者不超过双手之数，只有各个搜集队队长和管理层才能佩戴。
刘小芬人生第一次意识到，姜乐早已不是以前任她打骂的软柿子，早已不是哭完了还想着讨好她寻求母爱的小女孩，早已不是会被遗弃威胁吓哭任意拿捏的工具人。
姜乐长成了她需要讨好的阶层……
不，刘小芬无法接受，所以她愣在了原地，没有去追逐姜乐离开的背影，直到几分钟后被赶来的弟弟唤醒。
“姐，你看到我侄女了？她还成了职业者？真的吗，那咱家以后岂不是可以大鱼大肉随便吃？”
“对，职业者，她只不过是命好，觉醒了一个好职业。”刘小芬喃喃自语。
/
第二天，姜乐睡了个自然醒，起床洗漱后出门问了下巡逻人员，便被领着找到了谭贵同的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姜乐推门而入。
此时的谭贵同在逗他的小女儿：
“清清啊，这个玩具好玩吗？”
“好玩！爸爸你什么时候再出去？我想给娃娃穿更多好看的衣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坐在谭贵同办公的椅子上，脸上肉肉的，惹得谭贵同忍不住捏了捏。
“你亲爸爸一口，爸爸下次就给你带好多漂亮的小衣服好不好？”
“好！吧唧~”小女孩马上猛亲了一口。
这一幕看得姜乐很想黑化，但小女孩又对着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你是仙女吗？”
姜乐的心有点要化了。
谭贵同这才终于舍得回头，他还以为是下属，没想到是大佬。
“不好意思啊，怠慢了。”谭贵同歉意地点点头，给姜乐拉了把椅子坐下。
“清清你去隔壁找妈妈，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小女孩从办公椅上跳下，保证布偶娃娃离开了办公室。
现在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谭贵同有点紧张。
他在避难所里可以呼风唤雨，但在这位面前，属实不敢造次，这辈子都忘不掉那栋被炸塌的楼。
“大佬找我有什么事？”
“你避难所的管理有点问题。”姜乐直言不讳，也没意识到这句会让人不爽，虽然谭贵同不敢不爽就是了。
“好好好，我待会就改进，那能方便问一下是哪方面需要改进吗？”
“你可能需要查一查职业者的作风问题。”
谭贵同表情很是认真地应下：“我明白了大佬。”他当然知道有些职业者是什么德行，只是懒得管，但大佬发话了，算他们倒霉。
“还有，我要交给你一些东西。”
姜乐把种子从背包里拿了出来。
“这些种子可以种出土豆，应该只需要八天就能成熟，我要你安排一些人来种，种出来之后别急着吃，先试试切块种植。”
“什么？大佬你说的是八天？”
“对。”
谭贵同倒吸一口凉气，八天是什么概念，八天？！差不多一周就能种一批？他不是很相信，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但好歹是大佬交代的，做肯定是要好好做，正好基地里有几个植物学家职业，闲着也是闲着。
他殷勤地接过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储存袋里以表重视。
这种储存袋由调钟师和裁缝职业合作制造，可以提供一平米的储物空间，具有保鲜功能，目前还是稀罕货。
见谭贵同收好种子，姜乐继续说道：“这几天我有事离开一趟，八天后回来。”
“明白了大佬，我安排人送您？”
“不用。”姜乐转身下楼。
正准备通过体育馆出入口时，她的那个便宜舅舅，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拦住了她。
体育场坐落在东郊，共有四个门，其中两个是封闭的不许人进出，另外两个则由职业者看守，进入需要隔离半个小时观察。
哪怕是像谭贵同这样的管理者之一也不能免除。
进入场馆之后，露天的足球场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很是拥挤，因为卫生做不到位，地上还能看见一些不明物体。
而场馆的室内房间，则提供给职业者居住，也方便360度观察体育馆外的情况。
隔离结束后，谭贵同带着姜乐来到三楼观景台，语气颇有些感慨:
"末日前我也只是个小人物，现在却管理着上千号人。"
“这里住着上千号人？”
“是的，很拥挤而且物资短缺，我们一次找来的物资支撑不了多久，只能减少人头配额。”
或者采用一种现实而残忍的制度，无用者，也无饭吃。
当然，谭贵同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反正他的老婆孩子能吃饱喝足，就够了。
看完整个足球场的全貌，谭贵同给姜乐安排了房间，四四方方，有四五十平米的大小，无需与人合宿，甚至还有水电，应该是体育场里配备了发电机。
离开前，谭贵同还递来一个职业者徽章，很奢侈地用纯金制作，刻上了三个星星标志。
她把玩了一下，将徽章别在上衣的口袋处，随手开起灯，明亮的灯光将房间与体育场上的昏暗分割成两个世界。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入尘埃。
天又黑了。
她注意到足球场上的某一块地方亮起了稀疏的灯光，便打算下楼去看看。
穿过一顶顶脏污的帐篷，男人们女人们孩子们的脸在帐篷下一一闪过。
“妈妈，今天还有泡面吃吗？”
"当然了，囡囡要乖乖的哦。"
“好耶，又可以吃到好吃的泡面了。”
姜乐的心情并没有太多波澜，只是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一些。
到达亮灯区域，这片是自发组织起的交易市场，避难所提供灯光照明。
她在一个个摊位中搜寻，观察。他们大都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因为末日爆发并不很久远，物资相对没那么匮乏，一件外套也能换到一个面包，金首饰也仍像末日前那样有市场。
贬值得最厉害的是非硬通货的珠宝。
姜乐看上一个和田玉的手镯，品相油润光洁，纯洁的白色如同凝固的牛奶，没有瑕疵。
“这个怎么换？”
她伸手从摊子上拿起手镯，果然和看上去一样温润，是相当出色的软玉。
“诚惠十包面包，或者三罐肉罐头，只换吃的不换黄金。”
“那我要了。”
摊主诧异地抬头，这居然都不讲价吗？老实说这些珠宝首饰，他三天都未必能开张一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世道已回不去了，再好的玉啊宝石啊，都抵不上吃的实在。
“真的？”
“你卖不卖。”
“卖，卖。”
姜乐拿出十个面包递去，摊主顿时喜上眉梢。
这面包也忒大了，有自己手臂长度粗细，省着点吃，这个月的伙食就有着落了。
他凑近接过，这时才注意到姜乐口袋上戴的三星徽章，刚刚灯光昏暗，他没看见，此时见到，冷汗立刻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手镯算免费送您了。”
姜乐挑眉，顺着摊主的视线瞥见了谭贵同送给自己的徽章，心下了然。
“我不白拿，你收好就是。”
“是，是。”摊主连道，总算安心地将面包塞进布包里。却没注意到，其他人火热的眼神。
又逛了一会儿，实在没有想买的东西，她正准备回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死丫头，总算找到你了，你个赔钱货是死哪去了，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姜乐本不想回头，奈何对方一只粗糙的手掌扳住了肩膀。
她无奈回头，果然见到了刘小芬那张粗糙黝黑的脸。
“我辛辛苦苦给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刘小芬一双眼瞪得很大，以至于让人担心眼球会从眼眶里脱落。刘小芬比上一次见时瘦了许多，想是末日来临后吃过不少苦。
“你个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你爸死了！我们家就剩你舅了还有你哥了！”
姜乐不知道，但她看见后面从帐篷堆里走出来的一个已经瘦到脱相的女人，她好一顿辨别，才发现那是她的小姑。
这样的家庭让她窒息，哪怕她已经迟钝冷漠，还是会有窒息感。
她突然很想回快乐农场的世界里，就像以前被骂得太伤心的时候，就会去游戏里寻庇护。
“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你个丧天良的！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妈？啊？你还想不想进家门！”
怕是家门都没了，姜乐想起出租屋被撞烂的门，很是烦人，她把刘小芬向外一推，转身便走。
没想到刘小芬居然顺势一屁股坐到地上，招着手开始大喊大叫：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个女人连妈都不认了，还给我这老婆子一把推在地上，还有天理吗？”
这一举动果然吸引了不少人看热闹，人群叽叽喳喳，但话还没说两句，就噤了声，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只因姜乐转过身，刚刚好站在灯光下，胸前别着的黄金徽章，熠熠生辉。
刘小芬闭着眼哭嚎了一阵，发现没有人给她帮腔，嗓子也喊累了，才睁开眼好好打量起眼前这个许久不见的闺女。
她干干净净的，气色很好，虽然有些瘦，却和他们这种纯饿瘦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淡蓝色纯棉材质T恤，下身是深灰色休闲裤。
没有淤泥和脏污，没有发黄和硬化，和周围其他人格格不入。
最惹眼的，还要数胸前的纯金徽章，三星！
避难所里最高级别的职业者勋章！拥有者不超过双手之数，只有各个搜集队队长和管理层才能佩戴。
刘小芬人生第一次意识到，姜乐早已不是以前任她打骂的软柿子，早已不是哭完了还想着讨好她寻求母爱的小女孩，早已不是会被遗弃威胁吓哭任意拿捏的工具人。
姜乐长成了她需要讨好的阶层……
不，刘小芬无法接受，所以她愣在了原地，没有去追逐姜乐离开的背影，直到几分钟后被赶来的弟弟唤醒。
“姐，你看到我侄女了？她还成了职业者？真的吗，那咱家以后岂不是可以大鱼大肉随便吃？”
“对，职业者，她只不过是命好，觉醒了一个好职业。”刘小芬喃喃自语。
/
第二天，姜乐睡了个自然醒，起床洗漱后出门问了下巡逻人员，便被领着找到了谭贵同的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姜乐推门而入。
此时的谭贵同在逗他的小女儿：
“清清啊，这个玩具好玩吗？”
“好玩！爸爸你什么时候再出去？我想给娃娃穿更多好看的衣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坐在谭贵同办公的椅子上，脸上肉肉的，惹得谭贵同忍不住捏了捏。
“你亲爸爸一口，爸爸下次就给你带好多漂亮的小衣服好不好？”
“好！吧唧~”小女孩马上猛亲了一口。
这一幕看得姜乐很想黑化，但小女孩又对着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你是仙女吗？”
姜乐的心有点要化了。
谭贵同这才终于舍得回头，他还以为是下属，没想到是大佬。
“不好意思啊，怠慢了。”谭贵同歉意地点点头，给姜乐拉了把椅子坐下。
“清清你去隔壁找妈妈，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小女孩从办公椅上跳下，保证布偶娃娃离开了办公室。
现在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谭贵同有点紧张。
他在避难所里可以呼风唤雨，但在这位面前，属实不敢造次，这辈子都忘不掉那栋被炸塌的楼。
“大佬找我有什么事？”
“你避难所的管理有点问题。”姜乐直言不讳，也没意识到这句会让人不爽，虽然谭贵同不敢不爽就是了。
“好好好，我待会就改进，那能方便问一下是哪方面需要改进吗？”
“你可能需要查一查职业者的作风问题。”
谭贵同表情很是认真地应下：“我明白了大佬。”他当然知道有些职业者是什么德行，只是懒得管，但大佬发话了，算他们倒霉。
“还有，我要交给你一些东西。”
姜乐把种子从背包里拿了出来。
“这些种子可以种出土豆，应该只需要八天就能成熟，我要你安排一些人来种，种出来之后别急着吃，先试试切块种植。”
“什么？大佬你说的是八天？”
“对。”
谭贵同倒吸一口凉气，八天是什么概念，八天？！差不多一周就能种一批？他不是很相信，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但好歹是大佬交代的，做肯定是要好好做，正好基地里有几个植物学家职业，闲着也是闲着。
他殷勤地接过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储存袋里以表重视。
这种储存袋由调钟师和裁缝职业合作制造，可以提供一平米的储物空间，具有保鲜功能，目前还是稀罕货。
见谭贵同收好种子，姜乐继续说道：“这几天我有事离开一趟，八天后回来。”
“明白了大佬，我安排人送您？”
“不用。”姜乐转身下楼。
正准备通过体育馆出入口时，她的那个便宜舅舅，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