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中,藏平民院落间一座光从外面看就已然有些年纪的茶楼里却异常火爆。只因今日这座茶楼的老板花大价钱请来了如今这城中火热的戏班子“荷花班”。这也让这破旧的小小茶楼,在已过傍晚的时候,外面的长队依旧从茶楼排到了巷尾,每个人都在等待一个进场一观的机会。

    茶楼里面分为上下两楼,一楼接待的多数附近的居民,老板也提前将座位分为前半场和后半场,那些平常百姓也只能在看座儿的引领下坐在后半场的普通木桌旁。毕竟这前半场和二楼的雅间早早已经留给了预订的大客户们,至于剩下那些不错的位置则留给某些不请自来的特殊客人。

    “秦爷!您来了。”在外接客的小二喊道。

    那个被称为秦爷的年轻男子,微微点头,走进了茶楼。

    茶楼后场原本七嘴八舌聊着唠着家常的人们,纷纷向着门口望去,想要去目睹这位秦爷的尊荣。

    只见身着一身驼色羊毛西装,长相清秀男人,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出场方式一样,步伐沉稳的向着前场的走去,身后跟着一个比他高一些穿着玄色短衫的健硕侍从。

    后场的人,哪儿见过这么新潮的衣着,看着两位都是一等一好皮囊的人,猜测着谁才是那位“秦爷”。

    老板见状立马结束了和其他客人的寒暄,准备去迎接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秦爷,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小店光临?”老板说着,将男人引到如今剩下那个最好的位置上。

    “您都把如今南城中最火爆的戏班子请来了,我这个戏迷有什么理由不来?”男人打趣道。

    “是,是。”老板陪着笑了几下。

    待男子坐下后,老板将戏单子递给他,开口道:“秦爷,这是咱们今天的戏单,您看您想喝点什么茶?”

    “您看着来吧。”男子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翻阅着戏单,语气随意的说道。

    “好。”老板也识趣的退下。走到一旁招呼来离自己最近的伙计,手掌向男子的方向指去,语气严肃的说道:“给客官上咱们这最好的茶,不许出错。”

    看完戏单的男子,向自己站在一旁的侍从示意,侍从从容的拿出戏折子递给男子,男子示意他低头,凑到侍从耳边小声说:“龙井,按着计划来,别忘了。”

    被称为龙井的侍从,眼神坚定的点头,便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男子也接着拿起戏折子看了起来。

    端着茶的伙计,看着眼前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一手托着腮一手翻阅着戏折子的男人失了神,开始细细的观察起来,要不是他看见了男人的喉结,一定怀疑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被欣赏的人也像是察觉了这份目光,抬起头看着伙计,伙计连忙把茶放到桌子上开口:“客官,这是本店上好的雨前龙井,请您品鉴。”

    男人点头,伙计也识趣的走开了。

    偷看被发现的伙计心情刚刚平复,目睹一切的老板就走了过来,压着声说道:“我看你的小命是不想要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伙计摇摇头,老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秦金利,秦爷,你应该庆幸他今天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上个月白乐楼那个小姐的事你听说过吗?”

    伙计接着摇头。

    “白乐楼的一个小姐不过和这位秦爷待了一个晚上,之后一直疯疯癫癫的没一个星期人就不见了。”

    听着这话伙计瞪大了双眼,回身看着远处还在翻看戏折子的文弱书生,心里暗自庆幸又感慨道:真是真人不露像。在感谢完老板后,径直跑到了后半场招呼起别人来。

    想来这秦家最初也不过一届茶商,在这南城里也算不上富贵,秦家老太爷走了之后更是世风日下,不过是这留洋回来的秦金利,抓住了时代潮流提前就和几个戏楼,茶楼谈下了长期合作,又在这几年里发展了些别的产业,才做到了如今的家业。老板看着眼前梳着偏分头的秀气小子,也就二十六七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又因在商圈手段狠辣眼光独到,被人们戏称“秦爷”,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伙计们把茶楼里的灯笼熄灭了些,人们的注意力也聚焦在最亮堂的戏台子上,花旦上场开口唱道:“梦会莺啭,乱煞年光遍。”嘈杂的人们也静了下来。

    开场《牡丹亭》从第十出惊梦开始,唱到了第二十出闹殇,这出戏的病旦没等唱到“怎能够月落重生灯再红。”就晕倒在了台上,台下看着原本搀扶着病旦的老旦和净角两人也不知所措。

    “这是把戏演砸了?”

    “真是砸招牌。”

    “下去吧!”后场的人喊道。

    原本喝着茶的秦金利放下茶杯,一脸不悦的向茶楼大门走去,没等茶楼老板挽留,龙井就挡在老板身前,为秦金利开出一条路。

    戏幕被紧急拉下,病旦也被一个小生扮相的人联合几个戏班子里的人抬走。

    “各位看官!我们将退回大家的戏钱,请稍安勿躁,马上为您上演下一出戏《桃花扇》!”一个穿着粗布练戏服的女人站在幕前,台下的观众解释道。

    一听退回戏钱,原本咄咄逼人的观众们也少了些,站在门口欲走的顾客们也多数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戏台后,原本还在做最后准备的《桃花扇》花旦,整理了自己的仪容站在台侧准备登台亮相,原本扮演柳梦梅的大师兄,将一些不用的富贵衣平铺到地上,而那个晕倒的病旦被放在了衣服上。

    “你们都出去去准备下面的戏这里留我一个看着他就行。”柳相如对着其他师兄妹说道。

    柳相如拿起水喂给晕倒的病旦,用手巾擦去病旦的汗珠,见大师兄如此细心其他师兄妹,也都离开了房间,去挽救自己戏班子的名声。等到房间关上,唯一留在屋子里的人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碗,开始退去病旦身上的衣服。

    “杜春凤还以为你的意志力能有多强,一碗药去你不也唱不完就倒下了,你放心虽然你把戏演砸了我不会抛弃你的,你以后就跟着我,以后也只能跟着我!”柳相如越说越兴奋,说着将身子向身下倾去。

    柳相如身下那个叫做杜春凤的男病旦,睁开了眼,用劲自己的力气将手捏住柳相如的脖子,见状柳相如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捏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等杜春凤松开手,柳相如深喘了一口气再次准备吻上去,只看见身下的男人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柳相如颤抖着用手去试探杜春凤的鼻息,发现自己的手指毫无感觉,又换了种方式去试探,可无论他怎么去捏杜春凤的脸,杜春凤都依旧是那个渗人的表情,直到杜春凤的舌头从口中滑出,他才最终停下了动作,用手将杜春凤的双眼合上。

    柳相如慌忙的站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想着如何处理这具尸体。

    一阵深喘声从下面传来,柳相如看着自己亲自为他合上双眼的杜春凤再次睁开了眼。

    躺在地上的海亦解,只觉得自己身上燥热,呼吸困难,脖子上一股莫名的痛感传来,他挣扎起身,看着四周挂满的戏服,和自己眼前小生扮相一脸惊恐看着自己的男人,走近了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哥们,你们博物馆还有演出呢?”

    “杜春凤,你...没死?”柳相如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海亦解用力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和人中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说道:“谁?你说谁死了?”

    坐在椅子上的柳相如见海亦解开口说话赶忙起身,激动地抱住了海亦解“太好了,太好了。”

    海亦解虽然不明所以,出于礼节回抱了他一下。

    “那我们继续。”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海亦解的肩颈处。

    海亦解深感不对劲,心想:他是男的吧!转眼看见老式梳妆镜里只穿了一身水衣,画着戏曲中浓厚油彩妆的自己,一惊。

    拿起桌子上的铜镜就朝自己身上男人的头部砸去,随着身上的男人失去意识,海亦解本就被下了药的身体根本无力支撑这份重量和男人一同倒在了富贵衣上。

    “我去,这是什么玩意啊!”海亦解内心崩溃。

    将身上的男人推开,用自己的指甲深深戳了自己的人中一下,扶着地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把花瓶中的花拔走,顾不得自己脸上的妆容如何,将水都浇到自己脸上,原本模糊的意识才清楚了些。

    看着地上的男人,想起自己刚才的遭遇,忍着恶心踢了他两脚。

    海亦解走出了房间,昏暗简陋的走廊里只有几个简单的油灯散发着光亮,但凡离十米远,来个人都看不见,海亦解扶着墙凭着感觉找着出口,一路上也遇上些人想要问出路,可那些人不是斜了自己一眼就走了,要不然就是行色匆匆不等他开口,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终于在海亦解多次尝试后走了出来,小巷里面也是一片黑暗,除了蝉鸣和身后传来唱戏声,什么都没有。

    对于海亦解一个一直在大城市生活的现代人,面对这景色内心发出疑问:自己这是被拐卖了?

    还没等海亦解弄明白这是哪,却感觉自己身上越来越燥热,只好再次摸瞎黑去找些能用的凉水。

    “杜春凤!你去哪?”

    “杜春凤?刚才那个男人叫的也是这个名字。”海亦解正准备回头,身体已经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向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人走去。

    那人的脸在海亦解视线里有些模糊,虽然是个短发,五官看上去却像是个女人,药劲上来,他就要冲眼前的人吻上去,眼看两人的脸就要碰上,海亦解只觉头后一阵酥麻感传来,他的眼前再次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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