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一夜未归。”荣王爷站在将军府门口,往外探去。

    “太子也不见了。”荣王爷拍拍白昊的肩膀,“你啊你,人家两情相悦,你偏要去插一脚。”

    白昊没有说话,他的手握拳握得紧紧的。

    远处有两个人朝这走来,荣王爷叹息了一声,“总算回来了。”

    龙靖霖牵着林皓月的手,头抬得高高的,嘴大咧着,露出雪白的牙。

    林皓月畏畏缩缩地跟在身后,缩头缩脚,局蹐不安。

    “荣王爷早啊。”龙靖霖神采焕发,欣然自得,“呦,白将军也在这呢。”

    就差在脸上写上“高兴”两个字!

    白昊脸色铁青,看向他身后的林皓月,眼神里充满了哀恨。

    “太子爷昨夜去哪了。”荣王爷瞧这修罗场,打算火上浇油一把。

    “巳元节,自是和情人幽会。”龙靖霖高举起他和林皓月的手,示威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并非仅存于话本。”

    “太子爷可是问过月儿是否情愿?”白昊火冒三丈,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月儿,你说。”龙靖霖转头细语道。

    林皓月缩成一团,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昨夜明明只是相约茶馆闲聊,可未曾想从龙靖霖那一吻后,事情走向便变了。

    她被他久久吻住,手被他拉着抱住了他的腰。然后,慢慢的,她被他引进了一间茶铺楼上的厢房,然后,他抱着她躺下。

    一夜缱绻。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迅疾。丝毫不给她理智思考的机会。

    “你难道不喜欢孤吗?”龙靖霖轻声附在她的耳边,“说你喜欢孤。”

    “好,月儿你说。”白昊不甘心问道。

    “臣妾……”林皓月鼓起勇气开口,说的磕磕绊绊,干脆又闭上。

    她爱龙靖霖吗?她不知道。理智告诉她不允许,情感却一次次战胜理智,令她放纵。

    她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便见龙靖霖和她紧紧挨着,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醒了?”

    她慌忙闭眼,脸儿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耳根也渐渐染上樱红色。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龙靖霖小心翼翼道,“孤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回过神来,林皓月顿了顿继续道,“臣妾对太子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月儿!”白昊讶异,大失所望,“你怎至于此!”

    “看来,林姑娘做了抉择。也好,断了他人念想。”荣王爷欣慰道。

    龙靖霖很是满意,哈哈大笑道,“月儿本就是孤的女人,没有人可以抢走。”

    突然,有声音传来。“不好了,不好了,公主不见了……”一个侍女跑到花园里喊人帮忙,后一个侍女跟着大声招呼。人传人,整个将军府都是公主侍女们的喊叫声。

    “作甚,大呼小叫?”荣王爷拉住一个乱跑的侍女。

    “公主不见了。”

    “什么?”众人不敢相信。

    “昨夜老夫见过富真公主,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昧爽奴婢见公主厢房窗户开了,便走过去想关上,竟发现公主不在房内。这一早上,姐妹们都在将军府四处寻找,还是没找到公主才喊大伙儿帮忙。”

    “一群废物。”荣王爷将手一撒,侍女重重摔在地上,“一早发现公主不在房内便应来禀报,真是不过脑子。”

    这群侍女是皇帝恩赐,跟随公主陪嫁,效忠于公主。第一时间没有禀报也可以理解,毕竟她们的主子可不是将军府的主人。

    “唤朱侍卫来府上,此事交由他负责。”龙靖霖出来主持大局。

    “臣愿意效劳。”白昊不解,人是在他府邸丢的,他又熟知这片区域,理应由他出面。

    “不,传唤朱侍卫,让他来见孤。”

    龙靖霖神情玄定,处之弥泰。

    林皓月暗叹奇怪,龙靖霖难道不紧张吗,姐姐不见了。还是说他对朱桐远十分有信心,相信朱侍卫定能找到人。

    白昊似明白些什么,不好相劝,怔了一下道,“和亲之计不可变。”

    朱桐远被急唤入府,和龙靖霖在议事堂呆了足足一个时辰。

    从议事堂出来,朱桐远面如土色,一脸愁容。

    “朱侍卫,没事吧?”林皓月安慰道。

    “林良娣,娉婷有让您带什么话吗?”

    “走得匆忙,实在抱歉。”

    “哎。”朱桐远头疼万分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怎么了?”林皓月觉着不对劲,哪曾见过朱侍卫这番模样。

    “若是下回见到娉婷,请将臣的歉意奉上。”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朱侍卫,到底怎么了?”

    “臣去办事了。”朱桐远不愿多说,转身就走。

    没想到这一转身竟是消失了十日。朱桐远和龙玉婷人间蒸发,所有人都找不到这两人。

    “这可怎么办?匈奴那传信来了,要人呢。”荣王爷焦急不堪,来回踱步。

    “太子有何高见?”白昊心知肚明,这便是龙靖霖想要的结果。

    “换人。”龙靖霖不动声色,“孤已禀明父皇,父皇会另择佳人送至此。”

    “所以公主真是和朱侍卫私奔了?”荣王爷仍是疑虑重重。

    “公主留的信说她与朱侍卫一路上早已暗生情愫,约定终身。”

    “这不可能!”林皓月大惊,花容失色道,“朱侍卫已有婚约,怎会负心?”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月儿,你莫要掺和。”

    她想明白了。龙靖霖曾说过绝不能让皇姐嫁给宇文华那卑鄙小人,便做了这个局。

    可怜的朱桐远,被牵扯其中成为局中人,无法拒绝太子的旨意。

    那龙玉婷呢,当初她可是心甘情愿牺牲自己,走上那台送去和亲的花轿。她后悔了吗……

    那日在茶铺,龙靖霖也问过龙玉婷同样的问题,她为何改变心意。

    “父皇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从未爱过我,在意过我。”龙玉婷苦着脸道,“本宫是罪妃良妃所出,良妃曾经害过你的母后,父皇爱母后,所以对她恨之入骨,自然对她的孩子厌烦。”

    “他看到我,便看到了他对你母后忠贞爱情背叛的证据,难以接受。他爱的唯有母后和母后的孩子。”

    “本宫原以为自请为和亲公主,父皇便会将我放在眼里。可时至今日,本宫尚未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家书。”

    “路途遥远,传信不便。”

    “本宫想为自己而活。”龙玉婷沉默了片刻叹道,“从此刻起,我是龙玉婷,不是什么公主,仅代表我自己。”

    玉婷,亭亭玉立之意,母妃美好的寄语。她对亲生母亲的印象已经非常非常模糊,只记得母妃临出宫前见了她最后一面,将她拥入怀中,哽咽呢喃道,“忘了你的母妃。”

    凤栖宫里笙歌阵阵,不时传来宫嫔的欢声笑语。这边寂寞得像银河一般,安静得滴水之声皆可闻。一闹一静,一荣一枯,对比鲜明,世事残酷。

    玉妃娘娘荣登皇后之位,而她的母妃良妃却因触怒皇帝、僭越犯上,被褫夺封号,即日送出宫去寺院修行赎罪。

    外公方维仁方大将军被罢官处斩,方氏一族被砍头的砍头,被流放的流放,家族荣耀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像极了十几年前被扳倒的柳家。

    她被父皇指给皇后娘娘教养,从此和方氏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她虽贵为公主,却还不如寻常人家女儿那般被捧在手心里。

    “靖霖,我不怨谁,不恨谁,只是这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一遭。”龙玉婷心中微动试探道,“我想看看这世间其他的风景。”

    宫殿金顶、红门,她早已看腻。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那是她使出全身力气依然够不着的王,她的父皇。

    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她早已享尽。

    她现在只想看看别样的风景,逃离皇室。

    “孤帮你。”龙靖霖轻轻颔首道。

    林皓月不死心,紧紧攥住龙靖霖的衣角,“朱侍卫的娉会名唤娉婷,臣妾与她相识,她是位好姑娘,朱大人切不可负她。”

    “月儿,别求了。这便是皇权,臣子不可抗命。”白昊冷笑道,“可惜不知是哪位好姑娘得替公主和亲。”

    龙靖霖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五官彷佛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来,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孤的表妹蓁蓁。怎么了,白将军以为孤只有你一个舅舅吗?”

    皇后娘娘养父乃当朝宰相周景之,周景之的儿子周昶是户部尚书,皇后娘娘的干哥哥。周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周蓁蓁比龙靖霖小了两岁,小女儿周诗诗则刚满十三岁。

    “好了,莫吵吵闹闹。太子有主意便好,咱们遵照行事。”荣王爷拉着白昊就往外走。

    出了议事堂,荣王爷苦口婆心劝道,“昊儿,当下明哲保身方是正事。太子虽与你乃骨肉至亲,可若是你哪里惹得他不快,他可难免一视同仁,大义灭亲。”

    “荣王爷为何要将金吾卫相助?臣仅领走两万兵马,大可召集剩余兵队集结进军。”白昊皱眉道。这么一弄,便将他置于尴尬境地。

    “老夫也是关心则乱,你这臭小子征战数年可从未发过求救信。老夫怕出事,唯有金吾卫令吾放心。”荣王爷脸色讪讪嘴硬道,这回他的确错了。

    黑云笼罩着将军府上空,天色欲变。

    “看,快变天了。”白昊手指着天空,好整以暇地望着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荣王爷心头打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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