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的神情先是深深的茫然，缓了好一会儿他的面颊才淌下泪来
燕殊将头垂下，乌浓的发遮掩了他的神色，让明月看不清。但泪滴滚烫地像是一簇簇小火星烙在她的指尖。
明月捧着燕殊的脸看他的表情，青年眼眸湿漉漉的，眼尾压着一抹薄红。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眸里的绝望几乎要凝结成了语言向她诉说。
显然，在知道这些信息的一刹那，他想了许多，或许也考虑到了吴小将军、临嘉县主……
“……我只有你了，姐姐。”
他声音紧绷着，像是一张拉到满的弓弦已经绷到了极致，再压迫它一点便要全然崩溃了。
明月紧紧地抱着他，温热而紧贴着他身体的掌心使得他冰冷的肌肤染上了一些温度。
明月不知道他们之间曾有怎样的亲情，以至于燕殊如此绝望伤心，她能做到的只是告诉他。
她在。
燕殊回搂着女子的动作很是温顺，他搭在姐姐腰间的手臂轻轻颤动着，能让明月最大程度地感受到自己的伤心。
我真的只有你了哦，明月。
这句话从没有说错。
他们仔细收拾好自己留下的痕迹，沿着山间泥泞的小路行走着，或许是一下子放松下来，燕殊之前强撑着的身体立马有了生病的征兆。
明月让燕殊尽量靠近火堆，他面色苍白，脸颊却泛着病态的红，呼出来的气息温度都极高。
天色将亮，她准备去周围寻找一些能够吃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燕殊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现在是清晨，浓雾与云层完全遮掩住太阳的光线，但他觉得即便在火堆旁也有些冷。
燕殊迟钝地眨了一下眼，他脑袋后面枕着明月放好的衣物，身体不可避免地与石砾野草接触，活动的时候关节十分僵硬。
“姐姐？”
“……明月？”
什么也顾不上，燕殊直接坐了起来惶恐地看向四周，幅度过于大的动作使得他臂膀上包扎好的伤口重新撕裂开。
鲜红的血迹透过布料渗了出来，燕殊怔怔地看着触手可及的果子，红色的野果沾了水，是洗净之后才放在他身边的，以确保他醒来时便能拿到。
这果子反而让他更加地不安，既然已经找到了食物，明月怎么还是不待在他身边。
树林茂密丛生，天气又潮湿又冷，况且他们也不知清楚山里是否有什么猛兽。
莫非是她遭遇了危险？
一想到这个猜测，燕殊紧锁眉头，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他换了只没有受伤的手抓紧自己的佩剑就要起身去找赵明月。
流苏随着动作的起伏摇曳着。
“燕殊！”
一阵加快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入他耳边，赵明月捧着一大堆自己刚刚找到的果子命令他：“快坐回去，你伤口又裂了……”
明月十分幸运地找到了一大片红彤彤的野果子，这野果子是她小时候去乡下玩时被老人们教导着认识的。
这些野果子有不少都有鸟雀啄过的痕迹，赵明月反而更加放心了，既然是小动物吃过的肯定没有问题，她当时便采了一颗吃。
酸酸甜甜的味道，果子十分小巧，汁液也只有一点，果然是她记忆中的那种野果子。
小时候她都是当着零嘴吃的，这种果子确实不管饱。所以她采了一些放在燕殊身边之后，自己又跑去收集。
听了他的经历之后，燕殊却紧攥住她的手腕，眼神温柔而压抑着问道：“明月怎么就知晓这些果子没有毒？这些果子只是与你记忆中能吃的果子相似而已呢？
以后遇到想吃的果子，先让我试毒。”
燕殊极为郑重地朝明月说着，明月点点头捡起之前放好的果子往燕殊嘴里塞：“快些将它们吃下去充充饥，我们等下还得往前走呢。”
燕殊不得已吞咽了果子之后，再次朝着明月耳提面命刚刚说过的一番话。
酸甜的果子被他快速咽下，燕殊顺便替自己重新包扎了伤口。
雾气散开，阳光从云层后重新露了出来，光线跳跃在这偏僻的山林中，现在的视野清晰了许多。
燕殊向周围冷静地环顾一圈，他眼底出现奇异的兴奋，他舔了舔唇瓣边的汁液忽然慢条斯理地朝明月说道。
“姐姐，这是鹍州地界啊。”
明月不知道他是如何从一模一样的环境中判断出这里是哪个地方的，她疑惑地看着燕殊，她对这个地方不是很熟，或者说她对所有州县都不太熟悉。
燕殊清俊的面容透露了一点笑意，他意味深长地轻声道：“我们可以见见老朋友了。”
在这片州，他没记错的话有姐姐熟识的人，而自己也有些势力可用。
……
赵明月很快便与燕殊口中自己熟识的人碰了面，但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突兀的再次相见。
中午艳阳高照，赵明月的手略微扯了扯自己穿着的脏兮兮的衣袖，她的脸颊被日光照射得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红晕。
她在树丛掩映之间看到了一只飞速跳动的兔子，她已经没有袖箭了，便自己做了简易的弹弓尝试着去捕猎那只兔子。
燕殊病得有些严重，跟在她身后时即便燕殊极力忍耐也时常咳嗽出来。
所以赵明月没有让燕殊跟过来狩猎，兔子灰色的皮毛在树丛间时隐时现，很难辨认出来，她拉开弹弓屏息凝神地对准了那只兔子。
“咚——”
尖利的石块打中了兔子，它缓缓地倒了下去。
明月收起弹弓，脚步轻快地朝树丛跑去。
就在她已经捡起了兔子的尸体要离去朝燕殊报喜时，前方的树枝被人拉开
“您难道也……”
“老师？”
赵明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来不及立刻逃离便看见了向她友好问候的人。
前刑部尚书——符正。
符正是与之前在朝堂之上完全不同的装束打扮，他将自己完全打扮成猎人的装束，但举止之间还带着些文气。
符正来此打猎纯属游乐，他在不远处也看到了这只野兔，刚想捕猎时便见那只兔子被射中，他以为是和自己同来游乐的人正想问候一声。
没想到，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头发花白的老人忽然揉了揉眼，眼里泛着泪花：“仲清，你还活着太好了！”
明月对自己现在比较邋遢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按照之前的习惯极有礼数地抄自己的老师行了礼。
“老师，您怎么会是这番打扮？”
符正对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仍然交心，他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全盘告诉了明月。
他在明月告病不来上朝之后便打算探望她，但是屡屡被人拦着，好不容易去她的府上看了一眼，却发现侍郎府里早已人去楼空。
符正以为是自己让明月验那个婴儿的尸体才让明月遭此横祸，他愧疚不已。
直到宫变发生之后，他几经打听之下才发现当今的皇后居然就是赵明月。
符正知道仲清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才不会愿意做皇后，可是燕殊一直不让他见赵明月，再见到明月时是一次宫宴。
她只露了一面说了些话便走了，但是从赵明月的神态与话语中符正发现她已经失忆了。
符正确信是燕殊使用了肮脏的手段迫使明月失忆，成为他的皇后。他刚开始还会向燕殊递奏折劝说燕殊放了仲清，甚至用了些极端大胆的手段。
但燕殊对他的所作所为始终是不痛不痒的态度，既不罚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回应，好像他递出的奏折从来没发出一般。
符正年事已高，恰好到了辞官回乡的时候，燕殊厚赐了他，表面上是请实际上是客气地勒令他回到自己的家乡清闲度日。
他在自己家乡的日子，除了打发时间就是每日琢磨着写些什么话呈上去骂燕殊一番。
明月听完老师的所有话想替燕殊反驳一下，却发现他猜的都极对，好像也反驳不了什么。
明月也快速地讲了讲自己身上的事，只是略过了他与燕殊相爱相恨的一些过程。
“仲清，先到我家去，朝廷传出消息帝后身死，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动。你先到我家避段日子。
要是后面再有什么异动，这里离周边的一些小国也近，到时候送你去那里躲也行。”
符正替她想得极为周全，明月内心被感动得微微激荡着，她沉重地说了一句：“老师，学生朽木。
谢谢老师收留。”
她曾与符正约定过，要将大梁的律法修订完善，要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
但到头来他们再次见面时，一个是赋闲在家乡的老官，一个是家私逃命的前皇后。
“谢谢符爱卿收留。”
燕殊不知在旁边听了多久，他的表情天真无辜，黑眸闪着亮晶晶的光，青年似乎很是感激地翘起了嘴角笑着说道。
符正看见眼前一下子变得平易近人的皇帝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他极其惊讶地看了看燕殊，又看了看明月。
明月讪笑着道：“老师，燕殊……他当然也活着。”
燕殊将头垂下，乌浓的发遮掩了他的神色，让明月看不清。但泪滴滚烫地像是一簇簇小火星烙在她的指尖。
明月捧着燕殊的脸看他的表情，青年眼眸湿漉漉的，眼尾压着一抹薄红。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眸里的绝望几乎要凝结成了语言向她诉说。
显然，在知道这些信息的一刹那，他想了许多，或许也考虑到了吴小将军、临嘉县主……
“……我只有你了，姐姐。”
他声音紧绷着，像是一张拉到满的弓弦已经绷到了极致，再压迫它一点便要全然崩溃了。
明月紧紧地抱着他，温热而紧贴着他身体的掌心使得他冰冷的肌肤染上了一些温度。
明月不知道他们之间曾有怎样的亲情，以至于燕殊如此绝望伤心，她能做到的只是告诉他。
她在。
燕殊回搂着女子的动作很是温顺，他搭在姐姐腰间的手臂轻轻颤动着，能让明月最大程度地感受到自己的伤心。
我真的只有你了哦，明月。
这句话从没有说错。
他们仔细收拾好自己留下的痕迹，沿着山间泥泞的小路行走着，或许是一下子放松下来，燕殊之前强撑着的身体立马有了生病的征兆。
明月让燕殊尽量靠近火堆，他面色苍白，脸颊却泛着病态的红，呼出来的气息温度都极高。
天色将亮，她准备去周围寻找一些能够吃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燕殊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现在是清晨，浓雾与云层完全遮掩住太阳的光线，但他觉得即便在火堆旁也有些冷。
燕殊迟钝地眨了一下眼，他脑袋后面枕着明月放好的衣物，身体不可避免地与石砾野草接触，活动的时候关节十分僵硬。
“姐姐？”
“……明月？”
什么也顾不上，燕殊直接坐了起来惶恐地看向四周，幅度过于大的动作使得他臂膀上包扎好的伤口重新撕裂开。
鲜红的血迹透过布料渗了出来，燕殊怔怔地看着触手可及的果子，红色的野果沾了水，是洗净之后才放在他身边的，以确保他醒来时便能拿到。
这果子反而让他更加地不安，既然已经找到了食物，明月怎么还是不待在他身边。
树林茂密丛生，天气又潮湿又冷，况且他们也不知清楚山里是否有什么猛兽。
莫非是她遭遇了危险？
一想到这个猜测，燕殊紧锁眉头，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他换了只没有受伤的手抓紧自己的佩剑就要起身去找赵明月。
流苏随着动作的起伏摇曳着。
“燕殊！”
一阵加快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入他耳边，赵明月捧着一大堆自己刚刚找到的果子命令他：“快坐回去，你伤口又裂了……”
明月十分幸运地找到了一大片红彤彤的野果子，这野果子是她小时候去乡下玩时被老人们教导着认识的。
这些野果子有不少都有鸟雀啄过的痕迹，赵明月反而更加放心了，既然是小动物吃过的肯定没有问题，她当时便采了一颗吃。
酸酸甜甜的味道，果子十分小巧，汁液也只有一点，果然是她记忆中的那种野果子。
小时候她都是当着零嘴吃的，这种果子确实不管饱。所以她采了一些放在燕殊身边之后，自己又跑去收集。
听了他的经历之后，燕殊却紧攥住她的手腕，眼神温柔而压抑着问道：“明月怎么就知晓这些果子没有毒？这些果子只是与你记忆中能吃的果子相似而已呢？
以后遇到想吃的果子，先让我试毒。”
燕殊极为郑重地朝明月说着，明月点点头捡起之前放好的果子往燕殊嘴里塞：“快些将它们吃下去充充饥，我们等下还得往前走呢。”
燕殊不得已吞咽了果子之后，再次朝着明月耳提面命刚刚说过的一番话。
酸甜的果子被他快速咽下，燕殊顺便替自己重新包扎了伤口。
雾气散开，阳光从云层后重新露了出来，光线跳跃在这偏僻的山林中，现在的视野清晰了许多。
燕殊向周围冷静地环顾一圈，他眼底出现奇异的兴奋，他舔了舔唇瓣边的汁液忽然慢条斯理地朝明月说道。
“姐姐，这是鹍州地界啊。”
明月不知道他是如何从一模一样的环境中判断出这里是哪个地方的，她疑惑地看着燕殊，她对这个地方不是很熟，或者说她对所有州县都不太熟悉。
燕殊清俊的面容透露了一点笑意，他意味深长地轻声道：“我们可以见见老朋友了。”
在这片州，他没记错的话有姐姐熟识的人，而自己也有些势力可用。
……
赵明月很快便与燕殊口中自己熟识的人碰了面，但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突兀的再次相见。
中午艳阳高照，赵明月的手略微扯了扯自己穿着的脏兮兮的衣袖，她的脸颊被日光照射得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红晕。
她在树丛掩映之间看到了一只飞速跳动的兔子，她已经没有袖箭了，便自己做了简易的弹弓尝试着去捕猎那只兔子。
燕殊病得有些严重，跟在她身后时即便燕殊极力忍耐也时常咳嗽出来。
所以赵明月没有让燕殊跟过来狩猎，兔子灰色的皮毛在树丛间时隐时现，很难辨认出来，她拉开弹弓屏息凝神地对准了那只兔子。
“咚——”
尖利的石块打中了兔子，它缓缓地倒了下去。
明月收起弹弓，脚步轻快地朝树丛跑去。
就在她已经捡起了兔子的尸体要离去朝燕殊报喜时，前方的树枝被人拉开
“您难道也……”
“老师？”
赵明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来不及立刻逃离便看见了向她友好问候的人。
前刑部尚书——符正。
符正是与之前在朝堂之上完全不同的装束打扮，他将自己完全打扮成猎人的装束，但举止之间还带着些文气。
符正来此打猎纯属游乐，他在不远处也看到了这只野兔，刚想捕猎时便见那只兔子被射中，他以为是和自己同来游乐的人正想问候一声。
没想到，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头发花白的老人忽然揉了揉眼，眼里泛着泪花：“仲清，你还活着太好了！”
明月对自己现在比较邋遢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按照之前的习惯极有礼数地抄自己的老师行了礼。
“老师，您怎么会是这番打扮？”
符正对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仍然交心，他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全盘告诉了明月。
他在明月告病不来上朝之后便打算探望她，但是屡屡被人拦着，好不容易去她的府上看了一眼，却发现侍郎府里早已人去楼空。
符正以为是自己让明月验那个婴儿的尸体才让明月遭此横祸，他愧疚不已。
直到宫变发生之后，他几经打听之下才发现当今的皇后居然就是赵明月。
符正知道仲清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才不会愿意做皇后，可是燕殊一直不让他见赵明月，再见到明月时是一次宫宴。
她只露了一面说了些话便走了，但是从赵明月的神态与话语中符正发现她已经失忆了。
符正确信是燕殊使用了肮脏的手段迫使明月失忆，成为他的皇后。他刚开始还会向燕殊递奏折劝说燕殊放了仲清，甚至用了些极端大胆的手段。
但燕殊对他的所作所为始终是不痛不痒的态度，既不罚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回应，好像他递出的奏折从来没发出一般。
符正年事已高，恰好到了辞官回乡的时候，燕殊厚赐了他，表面上是请实际上是客气地勒令他回到自己的家乡清闲度日。
他在自己家乡的日子，除了打发时间就是每日琢磨着写些什么话呈上去骂燕殊一番。
明月听完老师的所有话想替燕殊反驳一下，却发现他猜的都极对，好像也反驳不了什么。
明月也快速地讲了讲自己身上的事，只是略过了他与燕殊相爱相恨的一些过程。
“仲清，先到我家去，朝廷传出消息帝后身死，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动。你先到我家避段日子。
要是后面再有什么异动，这里离周边的一些小国也近，到时候送你去那里躲也行。”
符正替她想得极为周全，明月内心被感动得微微激荡着，她沉重地说了一句：“老师，学生朽木。
谢谢老师收留。”
她曾与符正约定过，要将大梁的律法修订完善，要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
但到头来他们再次见面时，一个是赋闲在家乡的老官，一个是家私逃命的前皇后。
“谢谢符爱卿收留。”
燕殊不知在旁边听了多久，他的表情天真无辜，黑眸闪着亮晶晶的光，青年似乎很是感激地翘起了嘴角笑着说道。
符正看见眼前一下子变得平易近人的皇帝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他极其惊讶地看了看燕殊，又看了看明月。
明月讪笑着道：“老师，燕殊……他当然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