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宛用力推开他,红着眼睛,神色忍耐,“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璋抬手轻抚她通红的眼尾,眼里是病态的偏执:“你知道的。”

    青宛挥开他的手,往后一躲,“不可能。”

    他说:“所以我要用自己的方式。”

    他的方式,便是罔顾她的意愿,病态的占有。

    青宛只觉心下无比窒息,“你出去,我不要看到你!”

    魏璋扫了眼桌上一筷子未动的饭菜:“你吃完我便出去。”

    他的控制欲令人窒息,积压已久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出,青宛再忍受不了,倏地上前将碗摔了抓了块碎片就往手腕上划。

    魏璋眼疾手快,就在碎片与手腕相接的一刹那,猛地夺过碎瓷,攥住她手腕,拦了下来。

    “你疯了!”

    他面容阴霾,脸上罩着一层万年寒霜,另一手紧紧握着拳,隐在袖下,竟然微微打颤。

    青宛心如死灰,哭着道:“你让我死了算了。”一串泪珠儿滴下来,落在紧攥着她手腕的那只大手上。

    魏璋冷声威胁:“自你出逃被发现起,落苏那丫头便被我罚跪在院子里,想来她此时还在苦苦等着你回去解救她呢。你若再敢自戕,我回去便让她以死谢罪,给你陪葬,好全了你们的主仆情义。”

    青宛心里一沉,焦急道:“不要,不关她的事!”

    魏璋冷笑一声,将她按回椅上,“你乖乖听话,她自然不会有任何闪失。”

    青宛是他看着长大的,昔日为了讨好他虽使过一些小手段,但从未害过人,做那些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府里过得好一些罢了。他与她相处多年,知她心思单纯,骨子里最是心善,断不可能会累及无辜,让旁人因自己而死。

    更何况落苏还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情分非比寻常。

    事实也确如他所想,青宛唯恐落苏最后会因自己而死,只得含着泪儿,隐忍着屈服道:“别动她,我都听你的便是。”

    闻言,魏璋脸色方好了些,随即唤来春桃绿梅将一地碎瓷清扫干净,又重新上了温热的饭菜,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亲自盯着她进食。

    青宛不想吃,又不敢不吃,只好勉强拿起勺子,沉默不语的垂目吃了几口,没一会儿便放下了,低着头小小声说:“吃不下了,实在没胃口。”

    魏璋俊脸一沉,“药性伤胃,多少再吃些,肚里有食儿才好喝药。”

    青宛想到昨夜,脸色一白,抬眸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他回视她,“现在的时机不适合怀孕。”

    默了默,又道:“当然,如果你想怀也不是不行,我会高兴。”

    “不要怀。”她脱口而出,冷冷道:“我不要怀孕。”

    以后也不要怀,她不想和他有共同的孩子。

    魏璋目光一黯,沉声道:“随你。”

    在他眼神的压迫之下,青宛勉勉强强用完了一碗素粥。

    没过一会儿,春桃和绿梅端来压惊和避子的汤药,青宛将药喝了,只觉满口的苦涩,不觉又落下泪来。

    她本不想哭的,可也不知是药苦,还是心苦,眼泪就是止不住。

    魏璋见她只不过喝了碗药就潸然泪下,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冷锐的目光立时射向两个丫鬟,“没准备蜜饯吗?”

    两个小丫头在他的眼神压迫之下,吓得脸色一变,立时跪下来道:“奴婢失职,还请将军恕罪!”

    魏璋皱眉。

    青宛少时每次生病都嫌药苦不肯喝,每回都得他哄上许久才肯喝下去,蜜饯自也是必不可少的。

    青宛不想他责怪下人,抽噎道:“别怪她们,不干她们的事。”

    魏璋听了,便挥手让她们下去,待门合上,就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抱到怀里,摸了摸她头发道:“又哭什么,跟我在一起当真有这么令你难受吗?你自个儿摸着良心说,这世上有哪个比大哥哥对你更好?我锦衣玉食养你这么多年,对你有求必应,掏心掏肺,你真就半点不记我的好,非要这般不情不愿,对我横眉冷对?”

    青宛别扭地依偎在他怀里,隐忍的啜泣道:“你对我的好,我自记在心里,一辈子也不敢忘。可那些都是恩情、兄妹之情,你非要强迫我对你产生男女之情,我怎生得了?如今我的清白之身已被你毁了,权当是我报答你这些年的恩情好了,你发发善心,就放了我罢。”

    魏璋好不容易释放的温润回收,他冷声道:“休要再提。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害我再离不得你。我不管你对我是何情感,要离了我的念头,趁早儿的打消,我不可能会放你走,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青宛听言,只觉心里痛苦又绝望,虽竭力忍着,一串儿的泪水却又顺着眼角滑落。

    她想,自己兴许就是命不好,少时经历那么多苦难,后来进了魏府,有了魏璋护着,以为在这世上多了一位亲人,从此再不是她孤孤单单一人,哪曾想他暗里却对她动起了这番见不得人的心思,现在还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奸.淫,夺去清白。

    她如今出逃被他找到,往后的日子还不知会如何,可以预料到的是老太太和魏夫人知晓他们的事后定会动雷霆之怒,不会饶过她。

    不光是魏家人的为难,外头人的风言风语更是能把她的脊梁骨戳断,她根本不敢深想事情曝光的那日将会面对什么,只觉浑身血液冰凉,一颗心沉沉的往下坠……

    魏璋见她在自己怀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凄惶无助的小猫儿似的,委实可怜,心肠便瞬间又软下来,轻抚她的背劝慰道:“在外头有什么好?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孤身在外多凶险,若你生得跟李逵似的也就罢了,偏你生得这般貌美可人。这世道,若没有有权势的男人护着,一个极有美貌的女人就只有被掠夺的份。这次的事便是个例子,你逃出去了,可是结果呢?刚出城就被山匪掳上山去了,还险些被那些脏臭的草寇莽汉毁去清白,最后还不是大哥哥率人来救你,你才能安然无恙。”

    他循循善诱,“只有大哥哥才是真心对你好,你为何就不能放下那些伦理纲常,试着接受我呢。你留在大哥哥身边,大哥哥不仅能给你衣食无忧,尊贵体面的生活,还会一辈子爱你,护你。”

    青宛还在他怀里哭,哭声闷闷的,魏璋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她的背:“你现下在心里跟自己过不去,想不太明白,我给你时间,容你好好去想,只是那些伤害自己和想离了我的念头,我是断不能容忍的,你须得记着这些。”

    青宛咬唇不说话,晶莹的泪珠挂在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上,颤了颤,顺着脸颊缓缓滚下。

    她心里头实不愿从他,三纲五常她还是有的,他们做了那么多年兄妹,虽无血缘,但早已同亲兄妹差不多,如何能做这种悖德之事?外头人知道后又该用什么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

    方才一时冲动,现下冷静下来,自戕的事她以后不会再做,可要她不逃是不能的,但此事她也只敢藏在心底,不敢明着说出来。

    如今的境况,她心里头再不愿,也不敢在此时同他对抗,只能静待时机。

    魏璋军务繁忙,不便在这耽搁太久,午后便命人备好马车回程。

    回到魏府时,已是次日深夜。

    长吉收到消息,早就在角门口候着,备好了一顶软轿,待青宛一下马车,便按魏璋的意思,让轿夫将人静悄悄的抬进府,送回了栖云院,谁也未惊动。

    青宛下了轿,步入庭院,便见落苏和银翘皆跪在地上,不知已经跪了多久。突然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青宛回来了,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大喜。

    落苏激动的跪行至青宛跟前,两行泪簌簌流下来,哭道:“姑娘…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她痛哭流涕:“奴婢还以为您出事了,吓死我了……”

    银翘也跪行过来,眼眶湿润,哽咽道:“都怪奴婢疏忽,当日未能看顾好姑娘,奴婢日夜祈祷,若姑娘能安全回来,就算在这跪死也值了!外头凶险,只求姑娘日后莫要再教奴婢们担心了。”

    青宛见二人跪得嘴唇发干,脸无人色,忙扶着让她们先起来,不必再跪了。

    可她的话并没什么用处,两个丫鬟眼神胆怯地望向她身后始终不发一言,只冷眼瞧着她们的魏璋。

    青宛顺着她们视线回头去看他冷峻的脸,她知道没有他的示意两个丫鬟是不敢起来的,便拉他的衣袖求他:“此事全是我一人的错,与她们无关,你且让她们先起来罢。”

    魏璋垂眸瞥了一眼拉着他衣袖的一双素手,又抬眸冷瞥了两个丫鬟一眼,这才慢悠悠道:“起来罢。”

    两个丫鬟闻言,跟受到极大恩典一般,忙不迭就对着魏璋一顿叩谢。

    魏璋掀起眼皮:“这次且饶了你们,日后需得好好看顾好二小姐,再有下一次…就不止是下跪这么简单了。”声音里带着阴森森的冷意。

    话是对两个丫鬟说的,一双黑眸却紧盯着青宛,警告意味十足。

    青宛看着他不说话,心里头却满是憋闷与苦楚。

    魏夫人等人是在次日早晨醒来,听下人禀报后才知道魏璋已将青宛给找了回来的。

    前几日听说青宛上街不见了,魏夫人还乐不可遏,心想着终于不用再费心费力想法子将人赶走,没曾想不过三四日的功夫,魏璋就又将人给找了回来。

    “竟又回来了?怎么没死在外头。”魏夫人早起坐在铜镜前,恨恨说道。

    桂嬷嬷站在身后,一面为她梳发,一面说道:“依老奴看,这丫头也是个有心计的,知道您不喜欢她,就缠着大哥儿,谁知道这次是不是故意出走,又故意让大哥儿找到,用欲擒故纵的手段,好让大哥儿怜惜她。”

    铜镜里,魏夫人冷哼一声:“到底是不要脸的娼妇下贱货生的,尽喜欢缠着爷们,让爷们护着她。这大哥儿也是,她不过是个赝品,一个假妹妹罢了,走了便走了,用得着大费周章亲自带兵去找?”

    说到这,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想,忽然转头用力攥住桂嬷嬷拿着木梳的手,惊疑道:“你说……他们会不会?”

    桂嬷嬷也想到了这层,说道:“老奴早想说了,原想着大哥儿是出于这些年的兄妹情义才如此护着栖云院那位,可前几日他一听说人不见了就立马放下军务去追,老奴琢磨着,就怕大哥儿知道她不是亲生妹妹后会渐渐对她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她低声提醒道:“那位出身虽不好,耐不住长了一张会迷惑人的脸,大哥儿再洁身自好,毕竟还年轻,男人都是好颜色的,若她有意撩拨,只怕大哥儿会把持不住……”

    魏夫人听了深深皱眉。

    “不行,若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我们魏家岂不让外人笑话?有心使坏的人,若在圣上面前乱嚼舌根,影响到我璋儿怎办?不,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须得寻个时间找大哥儿好好谈谈,让他跟那贱人保持距离才行。”

    虽只是猜想,但她极担心事情真会朝着自己想象中发展。魏璋是她最看重的长子,承担着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她绝不允许青宛毁掉他的名声仕途!

    堆积了两三日的公务未处理,魏璋一早便出了府,先是进了趟宫,后又去了城外军营,一直忙到夜深才回来。

    夜色浓黑,长吉提着灯笼为他照明,两人行至一半,福安堂的人突然迎上来请魏璋,只道是魏夫人叫他过去说说话。

    魏璋似早就料到,脸上平静,步伐拐了拐,便往福安堂方向而去。

    魏夫人等候多时,丫鬟奉上热茶,便都退了下去,只留母子俩对坐而谈。

    对着儿子嘘寒问暖了一阵儿后,魏夫人轻咳一声,开始将话题引至青宛身上。

    “你白日事忙,我还不曾问你,二丫头此番出走,你是在哪儿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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