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工期,这个时候的机票很贵。

    丁婠看来看去始终下不了手,转而看起了高铁票,也没便宜多少,时间倒是增加了不少。

    一直看到凌晨也没想好买机票还是高铁,周嗣让她睡醒了明天再看。

    扛不住睡衣的丁婠回了房间,想着明天再买也来得及,寄回来的行李全都没拆,到时候在那边安顿好了再麻烦周嗣哥给她寄来。

    想着想着沉入了梦乡。

    凌晨一点,宁静的小乡村不时有风声卷拂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动静。

    乡下不似城里到了凌晨还会灯光大亮,偶尔一两户家里亮着灯要么是有开灯睡的习惯,要么有事情。

    就如周嗣的房间。

    床头的灯开着,他赤着上身坐在床边,昏黄光线下的眼眸幽暗深邃,留恋的摩挲着食指,回味着湿润口舌包裹上来的感觉。

    腹下早已给出了反应。

    周嗣并不急着纾解,他打开手机,加密的相册里躺着那张一年多前收到的照片。

    说顾珏恶心,他也不遑多让,只是那些心思一直压在心底不敢表露,掩藏的极好。

    这一年多来基本都是靠这张照片度过,怎么看都看不厌,自从意识到对丁婠的感情,午夜梦回总有她的身影。

    初时只是喊他哥哥的平常画面,到后来越发不受控的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亲吻,缠绵,红被翻浪……

    在梦中勾勒出一幅幅绯色画卷。

    那些旖旎来自于他压抑太久肮脏不堪的思想。

    高中时候总觉得丁婠还小,到了大学开始规划未来,毕业后朝着规划的方向努力。

    他想在最好最成熟的时机向丁婠传达心意,却忘了这个世界上的万千诱惑。

    丁婠被他保护的很好,好的过于单纯,完全抵不住别人对她的好。

    旁人送了她一个苹果、一朵花她都能记挂很久,觉得对方是个好人。

    世上哪来那么多好人,都是复杂的人性在作祟,就像她的那位前任。

    最初伪装的再好,时间久了也会暴露真实面目,露出面具下的青面獠牙。

    他也一样,和顾珏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顾珏比他更不是东西。

    -

    翌日清晨,丁婠是被浓郁香味勾醒的。

    厨房里周嗣已经做好了早饭,蒸了一笼包子,熬了皮蛋瘦肉粥。

    丁婠睡眼迷蒙的咽着口水拉开房门,昨晚没解橡皮筋的头发乱成一团顶在脑袋上,出来看到系着围裙手中握了把勺的周嗣,忙退回房间关上门。

    差点忘了还没穿内衣。

    慢慢腾腾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周嗣已经关了油烟机正在盛粥。

    丁婠赶紧去帮忙,暗自唾弃自己真是头猪,又一觉睡到了快九点。

    “小圆,今天醒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周嗣盛好了粥,端出来时和丁婠打了个照面,以往她都是九点半左右起,今天倒是比往常醒的早了些。

    对于周嗣的调侃,丁婠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闻到小笼包的香味,饿醒了。”

    肚子非常配合的适时发出信号。

    周嗣无奈失笑,把粥和包子放在餐桌上,让她拿两双筷子和勺子出来。

    吃完早饭,周嗣要去村上帮忙,这事丁婠也知道。

    村东头李家的老人百岁宴,村干部们也都很重视,说要大办一场,摆八十桌宴请村里人吃席。

    因着是村里的第一位百岁老人寿宴,大家都自发的前去帮忙,周嗣也不例外。

    丁婠也说了要去帮忙,周嗣让她在家好好待着,睡觉看书都可以,到了饭点会回来接她,就是不让她去忙活。

    丁婠同他一起收着桌上的碗筷,不明白为什么不要她去帮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再者她和周嗣一样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不去多不好。

    周嗣没有丝毫退步:“外面冷,那里太吵了,去帮忙的人已经很多了,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接你。”

    “哥,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我也受了大家的照顾,长大了能回报了反而这样,实在是说不过去。”

    丁婠的执着让周嗣有些无奈,最终选择了妥协:“那你就帮着装一下东西,其它的不用做。”

    “好咧!”

    周嗣接过她手上的碗,丁婠不让。

    “回回都是你弄了早餐又洗碗,今天就让我洗吧。”家务事上面,周嗣总是全部包揽,能不让她做就不让她做。

    “女孩子洗什么碗,去院子里散散步消消食,我来洗。”周嗣并未松手。

    旁的人是将洗碗的工作你推我我推你,他俩倒好,抢着洗。

    碗最后还是落到了周嗣手中。

    丁婠实在无奈,又拗不过他,便跟着去厨房打算拿抹布擦桌子,刚到门口,一声脆响传来,接着是碗碎裂的声音,碗片四散,少许落在她的脚边。

    丁婠惊得眼睛颤了下,连忙避开碎片拉过周嗣问他有没有伤到,却见他举着手,夺目的鲜红血液从指尖一直蔓延到了指缝和掌心。

    “哥,你划伤了!”她惊呼着,好在厨房里放了纸,三两下抽了几张裹在他的伤口处止血。

    周嗣握住她的腕子,受伤的明明是他,反倒安抚起慌乱的丁婠:“小伤,没事,不用紧张。你小心着点,别踩到了碎片。”

    薄薄的纸巾很快被液体渗透,丁婠抿着唇不说话,把没有渗血的部分挽到伤口上,直接把台面上的纸巾拿在手中。

    她的表情严肃认真,粉红的唇都透着几分肃穆,感觉到心脏的加速,周嗣缓缓移开了目光。

    “哥,你把纸拿开,我看看伤口深不深。”

    周嗣听话的拿掉了已经湿透变成红色的纸巾,没了纸张的压制,血又开始往外涌。

    两人盯着伤口看了下,不深,就是有点长。

    丁婠赶紧又给贴上纸,带着周嗣离开了厨房,在储物柜里找出医药箱,娴熟的给伤口消毒贴创可贴。

    谁也没说话,空气极度安静。

    丁婠今天扎了个丸子头,她弓着身在处理伤口,露出小半截脖颈。

    那是在梦中肖想过无数次、烙下了无数回印子的漂亮颈项。

    周嗣喉结滑动了下,碘伏浸在伤口上,其实不怎么疼,还是发出了低低地呼痛。

    成功看到了丁婠脸上的紧张和心疼。

    “没关系,不痛。”周嗣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那个碗口又个小缺口,拿的时候没注意划了一下,还好不是你洗碗。”

    丁婠垂着脑袋仍旧不吭声。

    周嗣抬起闲着的那只手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掌心缓缓下滑,停在那半截白皙的脖颈处。

    忍住了掌心继续往下滑动收紧的念头,大拇指揩过她的下颌:“小圆,这只是个小伤口,不用担心。”

    丁婠沉默了好一会才闷声闷气道:“可是那碗本该我洗的。”

    这道口子确实不严重,在周嗣看来也算不上多大的伤,可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周嗣在她后脑勺轻拍了下:“好了,别想那么多。你脑袋垂这么低不难受么?小心成驼背,头抬起来。”

    正想把她脑袋掰起来,丁婠别扭的撇过了脸,又往下低了两分。

    周嗣失笑,凑近她,玩笑道:“你要实在是过意不去,亲我一下就好了。”

    本意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然而这句话一出,掌下之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终于舍得抬起头,却是满脸的惊愕。

    泛着莹润水光的眼眸似受了惊的小兔子,大抵是没想到这话会从周嗣口中说出。

    记忆深处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十五岁那年的夏天,她和周嗣在村上的资助下在安阳县已经上了高二,一到放假两人就会去安阳县找暑假工。

    十年前虽明令禁止不准雇佣未成年人,有些饭店后厨或者超市缺人的时候还是会招收十五岁以上的学生工。

    丁婠在一家大型超市找了个促销兼职,周嗣在隔壁饭店的后厨帮工,下班了还会去一公里外的修车店打打杂,因为是学生工,工资压得很低,两个人加在一起两千不到。

    暑假的前三天,是丁婠和周嗣的最后一个班,两人一个早班一个晚班,正好错开。

    那晚丁婠下了班,想着就那么几分钟十来分钟的路程,拎着超市阿姨给的临期面包和水去修车店找周嗣。

    走到半道,身后突然有串脚步声,她一停下,脚步声就没了,她一走,又跟了上来。

    夜晚的街道人不算多,丁婠直觉不对,被吓的脸色惨白,一边后悔应该在超市等周嗣一边加快了步伐,刚走出几步,身后猛地扑上来一个人,一个身上混杂着汗水和体味的恶臭味道的男人。

    那人力气很大,干燥粗糙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嘴,手上的烟草味臭气熏天,丁婠还没吃晚饭,被恶心的胃里泛酸,想吐又没法吐,拼命地挣扎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周围过路的人都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有人试图上来帮忙,却被男人掏出的匕首吓得不敢上前。

    匕首架在了丁婠的脖子上,她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想着周嗣教的遇到坏人踹命根,当即往后抬脚,正中那恶心玩意。

    男人痛的松了手,却没完全放开丁婠,她的力气实在有限,一是没吃晚饭饿的没什么力气,二是受了过度惊吓。

    那一脚也只是起到了短暂的效果,好在有个女生及时出手给了那个男人一闷棒,将她从那个恶臭男的手中救下,周嗣正好在来接她的路上,刚好碰上。

    得知缘由的周嗣发了疯一般骑在那个中年男人身上一通狂揍,拳头破了皮才停下。

    众人合力把那个中年男人送进了警局,丁婠和周嗣还有那个救了她的姐姐一起做完笔录就离开了警局。

    两人在警局门口又哭又笑,丁婠哭的眼睛都肿了,被周嗣抱在怀里柔声安抚。

    丁婠既后怕又心疼周嗣受伤的手,那时候周嗣也是这样的眼神语气调侃亲一下就好了。

    只不过谁也没当真。

    当记忆翻涌而出和现实重叠,十五岁和二十五岁的周嗣也在慢慢重叠,恍惚间,丁婠竟有些辨不清眼前人是十五岁的周嗣还是二十五岁的周嗣。

    周嗣的眼里又浮现出丁婠看不懂的情绪,那么浓那么深,却又克制着什么,他的目光一寸寸往下,停在了她的唇上。

    她下意识避开了眼,心里打着鼓,隐隐有了猜测,不敢再多看。

    可周嗣的手还拖着她的后脑勺,下一秒又被掰了回来。

    熟悉的气息渐渐逼近,丁婠意识到了什么,心慌的往后躲,掌在脑后的手往前轻轻一推。

    唇上一片柔软。

    一开始是蜻蜓点水,到了后面变成辗转。

    由浅及深。

    躲躲藏藏也抵不住追缠。

    终究是没躲过。

    尽管早有预感,真正发生的那一刻,还是止不住地心颤。

    丁婠的脑子里已经浆糊,试着推拒,手腕却被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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