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心爱的小鱼竿
黎遇晓除了负责公司公关以外，他还掌管着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消息，不管是谁家孩子考试不及格被打了一顿还是谁和隔壁部门新同事勾搭上又分手了，他都一清二楚。
于是在贺以承进入办公室不到一分钟，他就出现了。
“听说昨天贺爷爷给你安排了全套马杀鸡，怎么样？分享分享。”黎遇晓歪斜着倚在沙发上，一脸坏笑。
贺以承顿了顿，点点头认真评价道：“挺好的。”
黎遇晓闻言，人一下子就坐直了：“不会吧？听说做完马杀鸡都得躺个一天两天才能缓过来，你这怎么没事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昨晚来的并非传承级别的马杀鸡传人，而是马杀鸡大师，所以没让他躺上两天。但贺以承想到昨天咔咔啦啦的骨头摩擦声，整个人没忍住抖了下。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么想了解，我给你约一个？”
“别别别，我就是关心关心你，我这就不劳您挂心了。”黎遇晓看他似乎还真打算给他预约，快步跨出下沉沙发，冲到贺以承面前制止住他的动作。
“我看你这脸色是好了不少啊。”黎遇晓讨好着说道。
但马上又有些狐疑：“那你刚刚抖什么？”
“……”
结果是好的，过程是复杂的，这让他怎么说。
“我还是给你预约一个吧。”贺以承决定还是用事实说话。
“哥，我喊你哥了行吗？我错了，错了。”黎遇晓闻言失色，就差跪下了。
他可不敢再试贺爷爷的古方偏方，大师真传，上次他不过是抱怨了一句工作太忙，头发都掉多了，这家伙从贺爷爷那拿了个古方洗发水给他。
结果试试就逝世，他头发是少掉了，但头发都变色了……
“说正事吧。”贺以承看了眼时间。
黎遇晓也不打趣了，把资料传到办公室中央悬浮的大屏幕上：“昨天虽然是在凌晨上线人数较少的时段发生的事故，一大早也安排了发布会和通告。但毕竟是《开元》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有受到不小的震荡。”
“有没有找到最早发布消息的媒体？”
“事情发生第一时间能知会的都知会过了，大家都还是很给面子的。所以媒体方面最早发布的时间都是早上，消息最早还是在我们官方论坛讨论区里传开的。”
贺以承沉吟一下，抬头问道：“有收到其他公司的小道消息吗？”
“这你就问对了。不过从我收到的消息来看，几家都只是顺便来踩一脚而已。很遗憾，”他摊摊手，“我没有发现有哪家可能是幕后黑手的消息。”
“看来还是要从代码入手。”
黎遇晓见这事算是谈完了，就努努下巴道：“你家‘小宝’呢？”
“公司这段时间的机器人都先禁止使用吧。”贺以承对这件事也有些头痛。
“啊？那谁来做咖啡？谁来送快递？谁来…… ”
“你的手和腿是用来摆设的吗？”
“不是，但这大家早就习惯了有家政机器人做这些事情了。也不是不能自己做，可是你要是问我怎么做咖啡，我…… ”
黎遇晓被这信息炸得混乱不已，开始自顾自用语言消化这信息。
但说到一半，见眼前的人已经停下手上的动作，安静看着他时，他只好用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他默默退着走出办公室，给嗷嗷待哺八卦的众人发去这悲伤的通告。
***
时宝在作为天宝山庄的二小姐时，她对自己是人的这个认知坚信不疑，同时对于‘睡觉’这件事也是一无所知的，因为在开元大陆上，没有人会睡觉，也没有人需要睡觉。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发现，原来人是需要睡觉的，但她还是很难理解‘睡觉’这件事。
问：已知一天24小时，上班占用8小时，睡觉占用8小时，维持生理吸入和排出占用1.5小时。还剩自由活动时间几小时？
答：6.5小时，此处还要减去交通、通讯等一系列不产生效益的活动，最后大约能有仅剩少得可怜的3小时自由活动时间。
这三小时甚至都不够她完成日常任务。
但幸好，她是不需要通过睡觉来恢复生命力的AI，这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人这件事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对比AI，人似乎是更脆弱的存在。
于是在脆弱的人类贺以承睡觉的时候，更强大一些的AI时宝已经火速地完成了日常任务。
在不用上班不用睡觉，也没有需要维持的生理活动，再减去日常任务所需的时间后，时宝发现她每天有近乎21个小时的空白时间。
她有些想念她心爱的小鱼竿了。
她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既找不到进入《开元》的传送口，也没有办法像人类一样通过脑电波传感器以玩家身份进入。
于是时宝随意随机进入屏幕墙中的一台设备，开始玩起了《快乐钓鱼大师》。
虽然不能亲手握着鱼竿钓鱼确实缺少了些乐趣，但不妨碍钓鱼成为最适合消磨时间的活动。
约莫半个世纪前，核泄漏导致大量生物变异后，野生的鱼类不再适合人类食用，并且连捕获都变得很危险，于是钓鱼这个爱好便逐渐不再受欢迎。
而《快乐钓鱼大师》的出现，让不少如今已经七八十岁，即将退休的钓鱼爱好者们如获至宝。这款游戏不但无需他们用脑电波传感器就可以登陆，只需要用日常通讯的手环和虚拟屏幕就可以钓鱼，而且里面的鱼类不仅有如今已经变异的鱼类，还有未变异前的珍稀鱼类，甚至还有可能获得传说中的上古鱼类。
于是，在开元公司的一个办公室内，一台由于主人生病请假而无人使用的电脑屏幕里，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不时有海鸥在上面飞过发出‘欧欧’的叫声，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喂喂喂，不要趁着小苏请假就用它的电脑玩游戏啊。”旁边正要起身去倒咖啡的老张说道。
“我？”被指责的老方停下了敲打着键盘的双手，不可置信地回望对方。
“不然是我？”
“不是你吗？”
老张也懵了，问道：“这不就是你前段时间给我推荐的那什么钓鱼大师吗？”
“你不就是想上班偷偷摸鱼上网钓鱼，好超过我的战绩吗？我是想看破不说破。”老方想翻白眼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用得着偷偷？”老张也不忿了。
“不过也是，这确实不太可能是你，”老方又说道，“你看看啊，这钓区是出了名的空军一区，是模拟当时核泄漏污染最严重的琉海湾。”
“这个区因为核泄漏，不少鱼种都灭绝了，活下来的都是些本性凶残的鱼类。现在那边都有护卫军长期值守着的。”老方低声透露道。
“那所以呢？这关我什么事？”
“哎，这模拟最重要的就是‘像’，所以在这空军一区的鱼，不仅鱼少还难钓。这万一手劲不够，被鱼拉下水去，那你这号算是要重修了。”老方说完喝口茶润润嗓子。
老张这下是听明白了，“好啊，你这是想说我这手劲不行是吧。我让你试试我这铁掌功。”
说着，他咖啡也不打算去倒了，只想挽回男人的尊严。
于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孩子就在办公室里手舞足蹈，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
坐在二人身后的实习生小何也听得津津有味，他们这个办公室都是为游戏背景做研究工作的。
虽然有不少都是能让他喊爷爷的同事了，但刚好他正在念人文历史专业研究生学位，所以比起有趣的年轻同事，这些有故事的老同事更适合他，时不时能听到野史秘史。
此时他没再看两位老前辈，他正被屏幕里的画面所吸引，只见屏幕里的鱼竿在轻微晃动后，骤然猛烈被拉扯着往前伸去，但这也不过是瞬间。
下一秒，鱼竿就被控制住了，不再往前伸去，而是被死死定住了，然后鱼线就开始被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收起，直到远处海面上开始了剧烈的翻腾，鱼竿才又开始不稳起来。
海面的翻腾越来越剧烈，有一角丑陋滑腻的鱼角露了出来，那鱼似乎因为有露出水面的部分让它感到不安，它受惊般地猛烈左右拉扯。
就在小何以为这鱼就这样被钓起的时候，那丑陋的、滑腻的、畸形的看不出原样的大鱼张开了足足有六排密密麻麻细齿的鱼嘴，猛然朝前一跃，冲出水面，把连着的鱼线鱼竿一起咬断了。
然后，消失在海面之上。
时宝看着视野里断掉的鱼竿，瞪圆了眼。
这么凶残的鱼，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但没关系，她有的时间。
时宝扔掉烂掉的鱼竿，卖掉鱼缸里之前钓上来的鱼，卖了一把‘坚实的矛之刃’鱼竿。
她盘坐在屏幕前，手一抛，屏幕里的鱼竿连着鱼线和鱼饵一同被抛入海里。
尔后的时间里，并没有再出现那一条咬断她鱼竿的鱼，甚至连海鸥的鲜少路过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游戏里的时间是现实时间的两倍速，于是时宝从天黑到天亮又到夕阳西下，她的动作都没有变过，似乎除了海里的鱼，这个世界没有其他值得她去在意。
同样有一个人的动作，从天亮到夕阳西下也都几乎没变过……
于是在贺以承进入办公室不到一分钟，他就出现了。
“听说昨天贺爷爷给你安排了全套马杀鸡，怎么样？分享分享。”黎遇晓歪斜着倚在沙发上，一脸坏笑。
贺以承顿了顿，点点头认真评价道：“挺好的。”
黎遇晓闻言，人一下子就坐直了：“不会吧？听说做完马杀鸡都得躺个一天两天才能缓过来，你这怎么没事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昨晚来的并非传承级别的马杀鸡传人，而是马杀鸡大师，所以没让他躺上两天。但贺以承想到昨天咔咔啦啦的骨头摩擦声，整个人没忍住抖了下。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么想了解，我给你约一个？”
“别别别，我就是关心关心你，我这就不劳您挂心了。”黎遇晓看他似乎还真打算给他预约，快步跨出下沉沙发，冲到贺以承面前制止住他的动作。
“我看你这脸色是好了不少啊。”黎遇晓讨好着说道。
但马上又有些狐疑：“那你刚刚抖什么？”
“……”
结果是好的，过程是复杂的，这让他怎么说。
“我还是给你预约一个吧。”贺以承决定还是用事实说话。
“哥，我喊你哥了行吗？我错了，错了。”黎遇晓闻言失色，就差跪下了。
他可不敢再试贺爷爷的古方偏方，大师真传，上次他不过是抱怨了一句工作太忙，头发都掉多了，这家伙从贺爷爷那拿了个古方洗发水给他。
结果试试就逝世，他头发是少掉了，但头发都变色了……
“说正事吧。”贺以承看了眼时间。
黎遇晓也不打趣了，把资料传到办公室中央悬浮的大屏幕上：“昨天虽然是在凌晨上线人数较少的时段发生的事故，一大早也安排了发布会和通告。但毕竟是《开元》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有受到不小的震荡。”
“有没有找到最早发布消息的媒体？”
“事情发生第一时间能知会的都知会过了，大家都还是很给面子的。所以媒体方面最早发布的时间都是早上，消息最早还是在我们官方论坛讨论区里传开的。”
贺以承沉吟一下，抬头问道：“有收到其他公司的小道消息吗？”
“这你就问对了。不过从我收到的消息来看，几家都只是顺便来踩一脚而已。很遗憾，”他摊摊手，“我没有发现有哪家可能是幕后黑手的消息。”
“看来还是要从代码入手。”
黎遇晓见这事算是谈完了，就努努下巴道：“你家‘小宝’呢？”
“公司这段时间的机器人都先禁止使用吧。”贺以承对这件事也有些头痛。
“啊？那谁来做咖啡？谁来送快递？谁来…… ”
“你的手和腿是用来摆设的吗？”
“不是，但这大家早就习惯了有家政机器人做这些事情了。也不是不能自己做，可是你要是问我怎么做咖啡，我…… ”
黎遇晓被这信息炸得混乱不已，开始自顾自用语言消化这信息。
但说到一半，见眼前的人已经停下手上的动作，安静看着他时，他只好用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他默默退着走出办公室，给嗷嗷待哺八卦的众人发去这悲伤的通告。
***
时宝在作为天宝山庄的二小姐时，她对自己是人的这个认知坚信不疑，同时对于‘睡觉’这件事也是一无所知的，因为在开元大陆上，没有人会睡觉，也没有人需要睡觉。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发现，原来人是需要睡觉的，但她还是很难理解‘睡觉’这件事。
问：已知一天24小时，上班占用8小时，睡觉占用8小时，维持生理吸入和排出占用1.5小时。还剩自由活动时间几小时？
答：6.5小时，此处还要减去交通、通讯等一系列不产生效益的活动，最后大约能有仅剩少得可怜的3小时自由活动时间。
这三小时甚至都不够她完成日常任务。
但幸好，她是不需要通过睡觉来恢复生命力的AI，这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人这件事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对比AI，人似乎是更脆弱的存在。
于是在脆弱的人类贺以承睡觉的时候，更强大一些的AI时宝已经火速地完成了日常任务。
在不用上班不用睡觉，也没有需要维持的生理活动，再减去日常任务所需的时间后，时宝发现她每天有近乎21个小时的空白时间。
她有些想念她心爱的小鱼竿了。
她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既找不到进入《开元》的传送口，也没有办法像人类一样通过脑电波传感器以玩家身份进入。
于是时宝随意随机进入屏幕墙中的一台设备，开始玩起了《快乐钓鱼大师》。
虽然不能亲手握着鱼竿钓鱼确实缺少了些乐趣，但不妨碍钓鱼成为最适合消磨时间的活动。
约莫半个世纪前，核泄漏导致大量生物变异后，野生的鱼类不再适合人类食用，并且连捕获都变得很危险，于是钓鱼这个爱好便逐渐不再受欢迎。
而《快乐钓鱼大师》的出现，让不少如今已经七八十岁，即将退休的钓鱼爱好者们如获至宝。这款游戏不但无需他们用脑电波传感器就可以登陆，只需要用日常通讯的手环和虚拟屏幕就可以钓鱼，而且里面的鱼类不仅有如今已经变异的鱼类，还有未变异前的珍稀鱼类，甚至还有可能获得传说中的上古鱼类。
于是，在开元公司的一个办公室内，一台由于主人生病请假而无人使用的电脑屏幕里，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不时有海鸥在上面飞过发出‘欧欧’的叫声，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喂喂喂，不要趁着小苏请假就用它的电脑玩游戏啊。”旁边正要起身去倒咖啡的老张说道。
“我？”被指责的老方停下了敲打着键盘的双手，不可置信地回望对方。
“不然是我？”
“不是你吗？”
老张也懵了，问道：“这不就是你前段时间给我推荐的那什么钓鱼大师吗？”
“你不就是想上班偷偷摸鱼上网钓鱼，好超过我的战绩吗？我是想看破不说破。”老方想翻白眼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用得着偷偷？”老张也不忿了。
“不过也是，这确实不太可能是你，”老方又说道，“你看看啊，这钓区是出了名的空军一区，是模拟当时核泄漏污染最严重的琉海湾。”
“这个区因为核泄漏，不少鱼种都灭绝了，活下来的都是些本性凶残的鱼类。现在那边都有护卫军长期值守着的。”老方低声透露道。
“那所以呢？这关我什么事？”
“哎，这模拟最重要的就是‘像’，所以在这空军一区的鱼，不仅鱼少还难钓。这万一手劲不够，被鱼拉下水去，那你这号算是要重修了。”老方说完喝口茶润润嗓子。
老张这下是听明白了，“好啊，你这是想说我这手劲不行是吧。我让你试试我这铁掌功。”
说着，他咖啡也不打算去倒了，只想挽回男人的尊严。
于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孩子就在办公室里手舞足蹈，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
坐在二人身后的实习生小何也听得津津有味，他们这个办公室都是为游戏背景做研究工作的。
虽然有不少都是能让他喊爷爷的同事了，但刚好他正在念人文历史专业研究生学位，所以比起有趣的年轻同事，这些有故事的老同事更适合他，时不时能听到野史秘史。
此时他没再看两位老前辈，他正被屏幕里的画面所吸引，只见屏幕里的鱼竿在轻微晃动后，骤然猛烈被拉扯着往前伸去，但这也不过是瞬间。
下一秒，鱼竿就被控制住了，不再往前伸去，而是被死死定住了，然后鱼线就开始被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收起，直到远处海面上开始了剧烈的翻腾，鱼竿才又开始不稳起来。
海面的翻腾越来越剧烈，有一角丑陋滑腻的鱼角露了出来，那鱼似乎因为有露出水面的部分让它感到不安，它受惊般地猛烈左右拉扯。
就在小何以为这鱼就这样被钓起的时候，那丑陋的、滑腻的、畸形的看不出原样的大鱼张开了足足有六排密密麻麻细齿的鱼嘴，猛然朝前一跃，冲出水面，把连着的鱼线鱼竿一起咬断了。
然后，消失在海面之上。
时宝看着视野里断掉的鱼竿，瞪圆了眼。
这么凶残的鱼，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但没关系，她有的时间。
时宝扔掉烂掉的鱼竿，卖掉鱼缸里之前钓上来的鱼，卖了一把‘坚实的矛之刃’鱼竿。
她盘坐在屏幕前，手一抛，屏幕里的鱼竿连着鱼线和鱼饵一同被抛入海里。
尔后的时间里，并没有再出现那一条咬断她鱼竿的鱼，甚至连海鸥的鲜少路过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游戏里的时间是现实时间的两倍速，于是时宝从天黑到天亮又到夕阳西下，她的动作都没有变过，似乎除了海里的鱼，这个世界没有其他值得她去在意。
同样有一个人的动作，从天亮到夕阳西下也都几乎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