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京城她身无分文,靠卖字画赚得些饱腹之银,本是计划好了,吃碗简单的葱油面就好,说好只要二十枚铜钱,谁知他竟临时加收钱。

    醉客轩的店伙计和旁人对视一眼,憋半晌没出声,然后扯着铜锣嗓子说话。

    “这牙尖嘴利的,本想着,今日你若老老实实给小爷我跪下磕头认个错,小爷我便留你一条狗命,现在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给我上!揍得他只剩半口气为止!”

    一群粗人撸起袖子,面目狰狞,一步步逼近。

    “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晏千寻的金蝉壳太弱了,本身就很弱,连自保技能都没有,而且还没有可供驱使的人。

    她被围得严实,壮胆大骂,“别扒拉我。”

    晏千寻凝眉环顾四周,楼阁窗台上的瓷瓶和花盆错落放置,分别盛装了少许露水和泥土,看上去有几分重量。

    瓷瓶的位置刚刚好,正位于他们头顶。

    她一只孤魂,身无长技,唯有一身“兴风作浪”的本事。

    吹落瓷瓶砸脑袋不是小事,轻则砸晕人,重则让他脑袋开瓢。

    晏千寻考虑再三,心中有了打算,便立即离魂,留下一具身体,倏地脱力倒地不起。

    轻盈魂体快速向上腾跃,而躯体,那金蝉壳,就如同人晕倒了一般落于地上。

    “大哥,这小子怎么倒了?”

    粗野的汉子探了探颈间脉搏,又粗鲁地推了推身体,“他还没死,吓晕过去了。”

    “嗐!吓哥们一跳。也不知道洛夫人怎么就看他不顺眼,非要咱教训他一顿,这倒霉蛋,个头那么点大,没长大似的。”

    “你没听她丫鬟说吗?”尖嘴男捏着嗓子模仿道,“现在是什么人都能来这儿了?还和我家夫人坐一块儿。”

    “我也听见了,洛夫人说看见这小子就感觉心神不宁,越吃越烦躁,她丫鬟还叫我们涨涨价呢,别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进来。”

    “都别说了!”店伙计发怒,“把洛夫人伺候好了才是王道,以后小店才能红火,懂了吗?流失了这位贵客,我要你们好看。”

    有人附和道,“就是,要是被洛夫人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他有什么可怜,娘们儿唧唧不像个男人。”

    几人噤了声。

    “大哥,这下怎么办?”

    “这是洛夫人要的人,把他背走,装进袋子里绑好,直接交给洛夫人。我观察过他,总是独来独往,就一条野狗跟着他。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叫花子,人是丢了还是死了没谁在意,动起手来藏着点就行。”

    这会儿正是用餐时间,醉客轩门口的人多起来了,加上店伙计带的人十几个,让宽敞的街道显得有些拥挤。

    人渐多,为首的也知小心行事。

    他装作惊讶,大声嚷道。

    “这乞丐怎么饿晕到人家门口了。”

    “兄弟们,今儿个我们也做桩好人好事,把他背走,别挡着大家的道儿。”

    “来,搭把手,你去抬脚。”

    “凭什么,我想抬头,你来抬脚。”

    那人一脸无语,“行行行,我抬我抬。”

    不远处马蹄声渐近,驶来一辆低调却掩不住华贵的马车。

    “世子,前方有一群人把路堵得水泄不通,我去探探。”

    马车门帘内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嗯。勿要惹是生非。”

    “何人在此聚集!请诸位速速退散。”

    驱车夫是个少年郎,脸庞清秀稚气未脱,但没人敢轻视他。

    因为他是勋国公世子最信任的人,世子去哪儿都带着他,什么事都由他经办,他就像是世子的分身。

    晏千寻正飘在三层高的窗台处,远远地看见一少年对着那一帮人喊话,少年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两拨人正交流对峙。

    这些人不会很快走掉,晏千寻先观望一下,她必须小心谨慎,此时人多,稍不注意便砸到了无辜路人。

    赶紧地,趁他们还没走,必须要估算好距离,使得瓶子能够正正好落在那人头顶爆开花,而不至于误伤他人。

    马车轩窗的帷幔随风摆动,路人的散言碎语传进江都堰耳朵。

    “里面是勋国公世子?近年来很受皇上重视的那个?”

    “哎,听说了吗?世子正值弱冠,便得了功名封爵。自从改制到了这代,各家世子不承祖荫,全靠自身才华出头!”

    “说起来,那改制真是妙啊,那些寒门苦读的书生和几家世子相比,名次竟然不分上下。”

    人群中围观的蓝衣公子摇着折扇,语气里都是羡慕和欣赏,旁边的绿衣好友也跟着附和。

    “如今各位贵公子中,最是前途无量的,当属勋国公家的长公子。”

    “去年那么古怪的案子,居然被勋国公的世子破获了,办得那叫一个秉正无私,大快人心。比那些只知吃喝享乐的公子们不知强多少倍。”

    他不言不语静静听着,等候辛流扫清前方障碍归来。

    “世子,前方有一伙人,围着一个晕过去的乞丐。”

    江都堰不甚在意,手指划过书卷,眼都没抬,吩咐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辛流瞧着,那乞丐有些眼熟,您要不亲自看一眼。”

    闻言他放下手中卷,下了马车,迈着步子往前走去,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穿过人群缝隙。

    忽然顿住脚步,浑身僵硬,满脸不可置信。

    他忍不住喃喃,“像,实在是像。”

    “辛流,带他回府,洗干净再看看。”

    辛流很疑惑,“可真是怪,他不是死了吗?是您亲眼确认过的。”

    “世子,辛流敢肯定,这人定然不是您心中想的那位。”

    “不能见死不救。”

    未等辛流动手,一群人见来者衣着华贵气质不俗,顶冠束带简约却嵌金珠镶银玉,便不敢轻举妄动,谄笑着上前。

    “这位爷想必不是俗人,敢问尊姓大名呀?”

    江都堰使了个眼色。辛流会意上前领人,“这个,你就莫打听了,少爷的行踪不轻易外露。几位拿些银子走人便是,给,这是少爷赎那小道士的钱。”

    辛流恭敬说话,递上银子。

    晏千寻攀在三楼窗台侧边看呢,瞅着忽然有人过来。

    放眼望去,那几人模样并不熟悉,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想救下自己,她便稍稍留意马车样式,日后再碰面也可以道声感谢。

    既然肉身有人出手相救,那么接下来,她必须要利用昏迷的这点时间快点找到蓝蝶。

    若这只蓝蝶标记的重生者没能解决,就无法回收蓝蝶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要是跟丢了,之后再在京城人群中找就麻烦了,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为首的听这话忽然嗤笑一声,“啪”地打掉辛流的手。

    几块银子散落。

    见江都堰说不出名号,只当他是个小门小户。

    “这乞丐是洛夫人要的人,你算几个啊?镶几块破宝石充充门面就是个人物了?”

    “嘁,小门小户的,哥教你,眼光放长远些。你知道洛夫人是谁吗?尊公主瑞阳公主驸马的继室,你懂我意思吗?”

    说着,便要去搭上江都堰的肩膀,称兄道弟,教人做事。

    江都堰倏地沉了脸,眼底冰冷。

    辛流侍奉多年,早已懂得世子心理,伸出手臂拦下汉子,阻止其近身。

    汉子粗鲁地啐了一口,便要带人离开。

    辛流一把将他按住,冷冷道,“先把人留下。”

    汉子自是不肯让步,他见辛流脸庞尚且稚嫩,根本不放在眼里,只当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挥臂一震,将辛流用力推开。

    而辛流竟是练家子,轻易就接住,反击回去。

    还站着的一群汉子蜂拥而上,围攻二人。

    这时,江都堰竟悠闲地闭上了眼,心里默数一二三。

    辛流应对自如,一手握拳藏靠于身后,另一手单手执棍棒,巧身躲避而痛击数人。

    不消片刻,众徒十余人皆倒地不起,躺在地上吃痛得咿咿呀呀。

    江都堰睁开眼,看向辛流,“比上回多数了三声。”

    辛流顿时面露愧色,“这几日疏于练功,退步了。”

    然后,在他转身面向倒下的几人之时,脸色倏地展露凶色,狠狠道,“还来吗?”

    几人脸上生出惧意,猛烈摇头,“不不不。”

    然后急匆匆爬起,捂住疼痛部位溜得远远的。

    店伙计见带来的人被揍得不堪,但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你给我等着,许驸马可不会轻饶你!”

    江都堰面色冷了下去,睨着他们,等他们渐渐跑远,才对着不远处的辛流说话。

    “方才你不应当犹豫,出招该利落些。”

    “是。”辛流一把抱起晕倒之人。

    “第十三式还有些生疏吧,勤加练习。”

    “是。”辛流利索地将人扛起,带上马车。

    辛流看着那个悠闲自得的身影时,眼睛始终亮亮的,对他的所有评价所有指点全都不假思索的接纳。

    那是他所侍奉之人,也是他的恩师。少年侠客本是仗着一身本事浪荡天涯的人,见了如今这位,才收了玩心,甘于人下侍奉。

    晏千寻四处望了望,被这伙人找茬耽搁一晌,蓝蝶已飞出好远。

    她循着蓝蝶飞去的方向,再度跟去,查探蝶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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