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农家乐的越野车在山路上颠簸,又玩了射击和真人CS,林锦舒和黎遇手拉手去洗樱桃,齐南均正想去帮忙,一个人影挡在了前面。

    “你的眼珠子都要粘她身上了。”

    齐南均皱眉看着眼前的人。

    一件印满Logo的LV外套,Gucci的板鞋,Chanel的流浪包。

    脸刷得比墙还白,睫毛长得赛过蚊子腿。

    脸上堆着甜腻的假笑。

    是郑晓雅。

    对方来者不善,他也不打算客气,甩下一句“我乐意”,就要大步走开。

    郑晓雅着急地叫他。

    “慢着,我有话对你说。”

    见齐南均不打算理她,郑晓雅急得上前拦住他,高声道,

    “我可是来帮你的,这事跟林锦舒有关!”

    齐南均立刻停住,锐利的目光射向她。

    “看在一个办公室的份上,我提醒你,别人的事少掺合,没有把握的事少嚼舌根。”

    郑晓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向前一步靠近他。

    “你放心,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暂时不对外说。”

    齐南均被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道熏得后退一步,郑晓雅却浑然不觉,一脸兴奋又拼命压低声音说,

    “林锦舒她上大学的时候,包养过小白脸!”

    说这话时,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齐南均,生怕错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可是,齐南均的表现显然让她失望了,除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晦暗,别的似乎没什么变化。

    她急忙补充道,“你看,她并没有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恬静,要我说,这才是不动声色的厉害角色。齐南均你年纪小,不知道这种女人的恶毒,看起来像朵小白花,背地里不知道玩过多少个男人……”

    “够了。郑晓雅,我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人。”

    忘情的滔滔不绝被打断,郑晓雅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急急地说“我有证据的,我联系到了她以前的大学同学,听说她家里当时有点小钱,她包养的是同校的男同学,但那人不肯告诉我那男生的名字,说是不方便说,只说姓祁……”

    “住嘴!”

    齐南均的声音不高,语气中却充满前所未有的狠厉,看着她的目光冷得像冰,甚至让她有点害怕。

    和他平日里和煦爱笑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我警告你,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你都给我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再告诉第三个人。从今天开始,只要我听到有一个人议论此事,我就不会放过你。”

    这一刻,她回想起齐南均按着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威胁要说出她上过名媛班的事,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我,我又没别的意思,不过是好心提醒你……我不告诉别人就是。”

    郑晓雅逃也似得走开,齐南均眯起双眼看着她走远。

    或许,该是时候动手,让这嗡嗡叫的苍蝇消失。

    可是,慢着,有什么信息在他脑中一闪而逝,他应该抓住的,却被它逃开。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猛地抬起头。

    抓住了!

    那些破碎的信息,终于在他脑中连缀成片,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她上大学时包养过男同学。”

    “家境不错。”

    “男生姓祁。”

    姓祁,姓祁。

    难道说,是祁越渊?

    反应过来的他,心情瞬间变得五味杂陈。

    难怪刚才说起祁越渊被富婆包养,林锦舒眼神躲闪,欲言又止。

    自己还洋洋得意,以为挖到了情敌的黑料,巴巴得说给意中人听,谁知这黑料竟是意中人和情敌的过往。

    他喜欢林锦舒,出于对她的尊重,他不会调查她,而是调查了祁越渊。

    而郑晓雅,不知道祁越渊的存在,调查了林锦舒。

    然后,两个人各自得到了部分信息,拼凑起来,才是完整的真相。

    包养祁越渊的“富婆”,是林锦舒。

    林锦舒养过的“小白脸”,是祁越渊。

    齐南均苦闷得靠在墙上,点燃一支烟,无奈地看向天空。

    妈的,挖墙脚,挖到铁板了!

    这件事以后坚决不能再提。

    便利店的冷气开得很足,林锦舒站在货架前,仔细挑选蟹□□。

    A牌子的蟹□□第二件半价,B牌子的蟹□□加一块钱拿两件。

    她脑中飞速计算着两种蟹□□的价格,誓要对比出来哪一种更划算。

    算完之后发现,两者价格相差不过一元,顿时有些失望。

    精打细算一番,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犹记得幼年读童话,有位老婆婆自豪地表示,自己的房子是一辈子积攒杏核换来的,并教导年轻人要懂得节约。

    她对这个情节印象深刻,家境一落千丈之后,更是时时想起来,用以鼓励自己。

    “你怎么吃这种东西?”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林锦舒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压得低低的灰色帽檐下,一双熟悉的眉眼正不悦得皱着。

    她吓得拍一拍胸口,“你怎么又来了,简直像背后灵一样,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祁越渊淡淡道,“据我所知,你没什么心脏病。”

    林锦舒白他一眼,去收款台结账、交钱,提着东西出了门。

    身后,祁越渊一直默默地跟着。

    快到楼道口时,她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瞪着他。

    “请你适可而止。”

    祁越渊走到她面前,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开口道,“从早晨到现在,我还没吃饭。”

    什么?

    林锦舒愣住,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跳转到这里。

    “我觉得我大概快要饿晕了。”

    仿佛是为了佐证他的话,祁越渊的身子还轻微摇晃了一下。

    林锦舒下意识上前扶住他。

    他的脸果然白得异常,连嘴唇都褪了色。

    然后,他就坐到了她家的沙发上。

    一边吃着林锦舒的巧克力,一边看她在厨房里忙碌做饭的身影。

    一锅热气腾腾的蟹棒豆腐汤摆到桌上,外加一盘切得薄薄的卤牛肉,一碟速冻小笼包。

    “我只会做简单的,你将就吃点吧,要是不够,我再点份外卖。”

    见林锦舒过来,他立刻眯起眼睛,有气无力道,“没事,这些就很好。”

    “我有点头晕,怕是发烧了,你给我量量体温,行不行?”

    林锦舒瞪他一眼,这是把自己当成照顾他的老妈子了?

    可看见他靠在沙发上虚弱的样子,她又着实不忍,只好翻出耳温枪给他量体温。

    “37.2,算是有点低烧吧,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她正想收回手,祁越渊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他身上清爽的香水味。

    那是夹杂着西瓜和海风的味道,叫她想起曾经在多雾的海边散步。

    “你从前从不吃蟹棒,你说它是假的,没营养、没味道。”

    “咱们去吃帝王蟹好不好,我记得你喜欢吃,今天正好是周五。”

    周五,曾经是她的帝王蟹日。

    一米长的帝王蟹,只取蟹腿肉,料理好后剖开,雪白莹润的一条条铺在浅口瓷盘里,是她周五晚上的固定节目。

    她会打开爵士乐,配上冰镇好的干白一起享用。

    他第一次去她家,就是这样一顿晚餐。她穿着漂亮的薄纱裙,坐在厚重的波斯进口手编地毯上,要他跟她一起用晚餐。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盘蟹腿是他半年的生活费,那一块地毯,能买下他家半个屋子。

    那一刻,他头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什么叫天壤之别。

    要有多少钱,才够资格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

    也难怪她会轻松说出,“每月2万,雇你做男朋友”。

    于她,一切简单的像是一场过家家。

    而如今,这位昔日的小公主穿着袖口磨得发白的家居服,淡淡得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多谢你,不过我早已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有钱时吃帝王蟹,没钱时吃蟹棒,我都很开心。”

    说完甩开他的手,坐下吃饭。

    早起赶着拍戏,祁越渊的确没顾上吃饭,这会食指大动,和她一起把桌上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他正想收拾碗筷,林锦舒制止他。

    “不必了,饭吃完了,你走吧。打车去医院或者去找你的私人医生,总之不能再留在我这里。”

    8:05分,她成功把祁越渊赶出家门。

    反手锁了门,下楼去散步。

    晚饭后散步,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不管多晚吃饭,散步总不能少。

    夜色盖住大地,老式路灯亮起,穿着无袖人造棉夏衫的老太太们,摇着蒲扇聚在树下扯闲篇,穿着白色老头衫的中年男人,在树下石桌上下起了象棋,偶然路过的穿着校服的小学生,加加入其中厮杀起来。

    是了,现在正是暑假,学生们都放假了。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下棋的学生,曾经,她也有过这样无所事事的暑假。

    是谁说过,无用的东西最美。

    那些无所事事的、潮湿又绵长的夏天,是人生中永不再来的篇章。

    最初搬到这个老旧的小区,断崖式落差让她各种不习惯,如今却觉得日渐亲近。

    她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觉得口渴,走到小区外的便利店去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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