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李尤恩：“对了寒兄，下一步你预备如何？”
皎皎月光下祁寒垂着头，半响不语。
他忽抬头，眼神迟疑地看向李尤恩：“你说，为何月月许久不回信给我？”
……
李尤恩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忽地僵滞了，挤着眸子扭眼看他：
“呃，太子殿下不是时刻盯着她，许是抽不出空呢？”
祁寒缓缓点着头，眸光低垂，转了转手中一枚白玉杯。
“是这样吗？”
“寒兄，”李尤恩忽地不平道：“这就是你的不对的了。怎么可以因为这一件事就怀疑袁二小姐呢？”
祁寒对上他的眸子：“哦？我可没怀疑我家月月，你又想哪去了？”
李尤恩：“……”
“你方才分明是怀疑二小姐不愿回信给你！”
祁寒瞥他一眼，摇着头自顾自道：“月月肯定会回信给我的。”
对吧。
“算了算了……好吧。”
不与此等口是心非的人争辩。
“寒兄，”他再想拾起话题，“下一步──”
祁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回过神，略有抱歉地冲李尤恩一笑。
“李兄，下一步嘛。”
他神色这才严肃起来，“近期西部又动荡起来，西戎蛮夷恐有卷土重来之势。”
李尤恩闻言略叹一声：“皇上近日亦很忧心此事。这不，今白日里还命了群臣在通观殿议事呢。”
祁寒：“可议出个什么？”
李尤恩神色寂然，顾左右而言他：“皇帝很是忧心朝中无人。”
此话一出，祁寒自也明白。造成如今无人可用的局面，一是因为彼时天下的人才确实稀罕，二也是因为父皇疑心太重，不愿意放心地将重权交付出去。
“父皇自不会主动地用我。恐在他眼里，这么一个小小的镇南将军，便是他能给我的最好、也最后的归宿。”
李尤恩静默不语，他在皇帝身边从仕已久，皇帝这点心思他还是明白的。
“所以我只能通过不停地立功、立功、再立功，让他不得不正视我。”
“如今外部势力虎视眈眈，整个王朝并不安定。如若内部的团结都不能达到，更毋论如何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里保身。”
“只有对这整个王朝有用，才不会被弃。”
李尤恩攥着拳，神色凝重：“所以寒兄预备如何？”
他明白祁寒的最高目标是夺皇权。
可在如此乱世，皇室之内的自相残杀无异于是囿于一隅，给了外部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怕这最后落了个两空的境地。
祁寒抬手在他眼前晃晃，笑道：“怎忽地面色如此阴沉？”
李尤恩目光这才聚焦，落在他脸上。
“立下汗马功劳，对这王朝有无可替代的作用！”
祁寒朗声道，盈盈月光洒在他俊秀的面庞。
“让父皇不得不堂堂正正地将兵权交由我的手上。”
李尤恩：“如何立功？”
祁寒淡淡一笑道：“兵符现在在窦将军手中，父皇想来最终还是会派他去驻守西部。”
李尤恩眸光一凝，顿了片刻才犹豫道：“所以寒兄的目标是，窦将军？”
祁寒看向李尤恩眸子里的笑意加深：“是的。”
·
次日傍晚。
“承蒙二小姐嘱托，在下速速探查了汪公子离奇辞世一事。然……”袁冬月迅速地读过信上内容，双手离那脚旁的火盆子极近，以便有人前来便可将其投入火中毁尸灭迹。
一字一字蹦入她的大脑，她的心脏亦扑通扑通地打着沉重的节拍，直至读去最后一行──“遂不能知。”
她赶忙将信纸投入火盆子。
“小姐。”
千红忽地一声惊得她浑身一颤，她遂抬头去瞧：“怎么了？”
千红朝她笑着：“小姐，殿下命奴婢前来为您梳妆。”
袁冬月疑惑地皱起眉头，抬手抚摸去自己的发髻：“怎地？我这发髻可是有什么不妥？”
千红踩着碎步绕至她身后，答道：“小姐这发型并无什么不妥，只是殿下待会要携您去参加那皇室的晚宴，想来是更要上心些的。”
她轻轻挽着袁冬月坐去梳妆台前，一面拆去她现有的发簪，目光落在那双鸳镜中的袁冬月面上，一面夸赞道：“小姐确是花颜月貌，怪不得殿下如此喜爱。”
袁冬月呆呆坐在软椅上，嘴边扯出一点儿尬笑来回应，感受着千红灵巧的十指替自己梳弄。
“您说他这么个政务繁忙的太子，竟还记得姑娘家梳妆的小事，生怕您在皇上等人面前失了礼仪，可不是对您太上心了？”
“千红，我觉着有些饿了，可否先行拿些糕点来给我垫垫肚子？”她忽地扯开话题，实在不想听千红这等旁观者迷的话语。
“噢噢！──”千红应了命令，连忙去取。
独留袁冬月一人静静地瞧着镜中的自己。
哎。她轻吁一口气。
汪卿水的死因当真无法查出，就当真如此离奇？那祁寒呢，祁寒怎么办？
……
永宁殿，乍一看不似待客的正殿那般富丽堂皇，然细细观去，却在低调中品出皇家的奢华。精雕细琢的案凳，华贵舒适的织物，流彩灯高悬，每处角落都漫溢着璀璨的金光与贵族的气息。
袁冬月按吩咐着了一身桃红底织金锦对襟宫装，头饰乃精美的五凤朝阳挂珠钗，瞧得云髻峨峨，仪态万千。随在祁政身后出席，一经出现，便惊艳了座下所有人。
一是因为她没什么名分，却随祁政出席晚宴还落了座，实是不合规矩。二是因为她确实美艳。
袁冬月低着头，很不自在。
祁政却丝毫不在意众人讶异的目光，或者说，他根本没抬眸看众人。作揖时也只是垂着头躬身，丝毫没朝那高位上撇去一眼。
“阿瞳。”他微低着头看向身边那人，伸出手握紧她手背。
袁冬月：“……”
她默默将手攥紧。
为何不携阿姐来参加此等晚宴，再怎么说，总比她更合理些吧。
想起袁俞月，她忽地忆起今日白日里在东宫怎又不见袁俞月的身影了，真是搞不懂。
“袁姐姐！”祁沅欢快地出声唤她。
袁冬月这才抬头，见斜对面处祁沅正欢腾地朝她招手，她咧嘴笑笑。
眸光愣愣地一转，她这才得以看清这晚宴上来的究竟有哪些人。皇帝、皇后、太后三人，祁政、祁晁两位皇子，祁沅一位公主……简直又是皇室里头最尊贵的几位。多余的还有小皇子祁襄，宁妃禄瑶，以及自己这个袁府的二小姐。
此等晚宴，来的人甚至比不上袁府加上所有姨娘用晚膳时的规模。
袁冬月的目光最终落在三皇子祁晁身上，这位皇子她倒许久不曾见过，不过还是一副猥琐又吊儿郎当的模样。
祁晁嘴里头嚼着嫩鹅肝，扭着眼看向袁冬月，很是惊奇能在这见到她，脑中遂又想到他两位皇兄正在争这么个女人，忽地发了笑。
袁冬月见他不怀好意地蔑笑了一声，立马翻了个白眼去，脸色很是无语。
当初在坑害祁寒的队列里，他也算个首要人物。
祁政感受到袁冬月略有不满的情绪，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上祁晁那狭长的眸子，眸光暗了不少。
祁晁忙收回眼神，乖乖地埋头吃菜。
晚宴不久便正式开始，祁沅与祁襄两位小辈闹得欢腾，太后不时要被沅沅逗得开怀大笑。
皇帝先是询问一番众皇子的近况，多余的时间倒是与身侧那位正站着服侍他的禄瑶有说有笑。皇后坐在皇帝一旁，面上只静静挂着微笑。
禄瑶不时瞧去坐在下方的袁冬月，有她在，她忽觉得在这诺大的皇宫里也算有了知己与依靠，因此脸上笑容也多了些许。
皇帝却疑心禄瑶一直在往祁政那看。
“政儿。”皇帝面色更暗黄了些，右手按下筷，开口道。
祁政不知缘由，倒以为只是谈会闲天，便不曾起身作揖，只是开口回应道：“父皇。”
皇帝微拧着眉：“前阵子，父皇听闻你──”
他忽觉得有些说不出口，若是在这晚宴之上怀疑自己儿子想抢自己的妃子，未免太过自卑了。
“好似身子不太好。”
“现在可好些了？”
“父皇忧心了，儿臣并无大碍。”祁政很是随意地回应去，以为他不过客套地关心一下，这会又给袁冬月夹菜去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祁政身上，一时无语凝噎。
“这位孩子可是唤作冬月？”太后忽地指名道。
袁冬月神经一紧，忙起身道：“回禀太后，是的。”
太后朗声一笑，眼底很是温柔地观摩了番她，喃喃道：“袁相的孩子，窈窕淑女呐！沅沅如此喜爱你……”
她见祁政对袁冬月亦是照顾有加，“政儿瞧着你也很是欢喜哦。”
太后心情极其舒畅，总归祁政娶妻之事是越来越有盼头了，这孩子是袁家的，虽不是梁氏之女，倒也罢了，政儿喜欢便好。就是还剩个一个祁寒令她头疼！
袁冬月只得朝太后柔柔地笑着，当初太后为祁寒设那选妃宴并未告知到袁府，她一时也分不清是敌是友，这会不知怎么开口回应。
“阿瞳，坐下吧。”祁政开口道，见她独一人站着或许不自在。
太后笑着朝她摆手：“坐下吧、坐下吧！不必多礼！──”
袁冬月再作揖：“谢太后。”
“哎哟！”太后扬着嗓子拍拍腿，“此等欢喜的场面，我就是想寒儿了！”
皇帝面色忽便不好了：“母后，您这……”
袁冬月闻言一愣，面色很是惊奇地望向高位。
“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太后有些咬牙切齿地指责皇帝，“寒儿再怎么也是你祁家的孩子，留的是你祁家皇室的血，你就这么让他一人流落在外！你可真是个狠心的！”
皇帝一时哑口无言，脸色很是不好。
“母后，好好的用晚膳，您这、这、这又来了！”
“怎么你就不许哀家提了？”太后逮着机会便要在皇帝面前数落他这回事，“你说说寒儿究竟是做错什么了？他几次三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哦，你不心疼，哀家心疼！”
皇帝：“堂堂男儿，就该在这战场上历练！朕倒觉得他历练这么多次，心性是成长不少了！哪同当初那番风流王爷的模样相同？”
太后一时急了：“你你你，哀家是说不过你！你总有你那一套。”
“这不马上元日了，总要接寒儿来这宫中吃年夜饭的吧？”太后扭眼看向皇帝，见他一时不语，再又准备哭天喊地。“哎唷──”
皇帝没辙，紧皱着眉头喝止：“母后！”
“怎的，你教育寒儿那一套，还要用到哀家身上？”
“罢了！朕就答应你接寒儿来，好吗？”
“行。”
太后的声音忽便淡了下去。
袁冬月微微抬眼，瞧见太后计谋得逞的小表情，嘴边忍不住漾出一点笑，心中腾升些许慰藉。
好在太后喜爱祁寒，他在这皇宫之中也算不得无依无靠。
想来元日那夜便能与他相见了。
李尤恩：“对了寒兄，下一步你预备如何？”
皎皎月光下祁寒垂着头，半响不语。
他忽抬头，眼神迟疑地看向李尤恩：“你说，为何月月许久不回信给我？”
……
李尤恩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忽地僵滞了，挤着眸子扭眼看他：
“呃，太子殿下不是时刻盯着她，许是抽不出空呢？”
祁寒缓缓点着头，眸光低垂，转了转手中一枚白玉杯。
“是这样吗？”
“寒兄，”李尤恩忽地不平道：“这就是你的不对的了。怎么可以因为这一件事就怀疑袁二小姐呢？”
祁寒对上他的眸子：“哦？我可没怀疑我家月月，你又想哪去了？”
李尤恩：“……”
“你方才分明是怀疑二小姐不愿回信给你！”
祁寒瞥他一眼，摇着头自顾自道：“月月肯定会回信给我的。”
对吧。
“算了算了……好吧。”
不与此等口是心非的人争辩。
“寒兄，”他再想拾起话题，“下一步──”
祁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回过神，略有抱歉地冲李尤恩一笑。
“李兄，下一步嘛。”
他神色这才严肃起来，“近期西部又动荡起来，西戎蛮夷恐有卷土重来之势。”
李尤恩闻言略叹一声：“皇上近日亦很忧心此事。这不，今白日里还命了群臣在通观殿议事呢。”
祁寒：“可议出个什么？”
李尤恩神色寂然，顾左右而言他：“皇帝很是忧心朝中无人。”
此话一出，祁寒自也明白。造成如今无人可用的局面，一是因为彼时天下的人才确实稀罕，二也是因为父皇疑心太重，不愿意放心地将重权交付出去。
“父皇自不会主动地用我。恐在他眼里，这么一个小小的镇南将军，便是他能给我的最好、也最后的归宿。”
李尤恩静默不语，他在皇帝身边从仕已久，皇帝这点心思他还是明白的。
“所以我只能通过不停地立功、立功、再立功，让他不得不正视我。”
“如今外部势力虎视眈眈，整个王朝并不安定。如若内部的团结都不能达到，更毋论如何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里保身。”
“只有对这整个王朝有用，才不会被弃。”
李尤恩攥着拳，神色凝重：“所以寒兄预备如何？”
他明白祁寒的最高目标是夺皇权。
可在如此乱世，皇室之内的自相残杀无异于是囿于一隅，给了外部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怕这最后落了个两空的境地。
祁寒抬手在他眼前晃晃，笑道：“怎忽地面色如此阴沉？”
李尤恩目光这才聚焦，落在他脸上。
“立下汗马功劳，对这王朝有无可替代的作用！”
祁寒朗声道，盈盈月光洒在他俊秀的面庞。
“让父皇不得不堂堂正正地将兵权交由我的手上。”
李尤恩：“如何立功？”
祁寒淡淡一笑道：“兵符现在在窦将军手中，父皇想来最终还是会派他去驻守西部。”
李尤恩眸光一凝，顿了片刻才犹豫道：“所以寒兄的目标是，窦将军？”
祁寒看向李尤恩眸子里的笑意加深：“是的。”
·
次日傍晚。
“承蒙二小姐嘱托，在下速速探查了汪公子离奇辞世一事。然……”袁冬月迅速地读过信上内容，双手离那脚旁的火盆子极近，以便有人前来便可将其投入火中毁尸灭迹。
一字一字蹦入她的大脑，她的心脏亦扑通扑通地打着沉重的节拍，直至读去最后一行──“遂不能知。”
她赶忙将信纸投入火盆子。
“小姐。”
千红忽地一声惊得她浑身一颤，她遂抬头去瞧：“怎么了？”
千红朝她笑着：“小姐，殿下命奴婢前来为您梳妆。”
袁冬月疑惑地皱起眉头，抬手抚摸去自己的发髻：“怎地？我这发髻可是有什么不妥？”
千红踩着碎步绕至她身后，答道：“小姐这发型并无什么不妥，只是殿下待会要携您去参加那皇室的晚宴，想来是更要上心些的。”
她轻轻挽着袁冬月坐去梳妆台前，一面拆去她现有的发簪，目光落在那双鸳镜中的袁冬月面上，一面夸赞道：“小姐确是花颜月貌，怪不得殿下如此喜爱。”
袁冬月呆呆坐在软椅上，嘴边扯出一点儿尬笑来回应，感受着千红灵巧的十指替自己梳弄。
“您说他这么个政务繁忙的太子，竟还记得姑娘家梳妆的小事，生怕您在皇上等人面前失了礼仪，可不是对您太上心了？”
“千红，我觉着有些饿了，可否先行拿些糕点来给我垫垫肚子？”她忽地扯开话题，实在不想听千红这等旁观者迷的话语。
“噢噢！──”千红应了命令，连忙去取。
独留袁冬月一人静静地瞧着镜中的自己。
哎。她轻吁一口气。
汪卿水的死因当真无法查出，就当真如此离奇？那祁寒呢，祁寒怎么办？
……
永宁殿，乍一看不似待客的正殿那般富丽堂皇，然细细观去，却在低调中品出皇家的奢华。精雕细琢的案凳，华贵舒适的织物，流彩灯高悬，每处角落都漫溢着璀璨的金光与贵族的气息。
袁冬月按吩咐着了一身桃红底织金锦对襟宫装，头饰乃精美的五凤朝阳挂珠钗，瞧得云髻峨峨，仪态万千。随在祁政身后出席，一经出现，便惊艳了座下所有人。
一是因为她没什么名分，却随祁政出席晚宴还落了座，实是不合规矩。二是因为她确实美艳。
袁冬月低着头，很不自在。
祁政却丝毫不在意众人讶异的目光，或者说，他根本没抬眸看众人。作揖时也只是垂着头躬身，丝毫没朝那高位上撇去一眼。
“阿瞳。”他微低着头看向身边那人，伸出手握紧她手背。
袁冬月：“……”
她默默将手攥紧。
为何不携阿姐来参加此等晚宴，再怎么说，总比她更合理些吧。
想起袁俞月，她忽地忆起今日白日里在东宫怎又不见袁俞月的身影了，真是搞不懂。
“袁姐姐！”祁沅欢快地出声唤她。
袁冬月这才抬头，见斜对面处祁沅正欢腾地朝她招手，她咧嘴笑笑。
眸光愣愣地一转，她这才得以看清这晚宴上来的究竟有哪些人。皇帝、皇后、太后三人，祁政、祁晁两位皇子，祁沅一位公主……简直又是皇室里头最尊贵的几位。多余的还有小皇子祁襄，宁妃禄瑶，以及自己这个袁府的二小姐。
此等晚宴，来的人甚至比不上袁府加上所有姨娘用晚膳时的规模。
袁冬月的目光最终落在三皇子祁晁身上，这位皇子她倒许久不曾见过，不过还是一副猥琐又吊儿郎当的模样。
祁晁嘴里头嚼着嫩鹅肝，扭着眼看向袁冬月，很是惊奇能在这见到她，脑中遂又想到他两位皇兄正在争这么个女人，忽地发了笑。
袁冬月见他不怀好意地蔑笑了一声，立马翻了个白眼去，脸色很是无语。
当初在坑害祁寒的队列里，他也算个首要人物。
祁政感受到袁冬月略有不满的情绪，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上祁晁那狭长的眸子，眸光暗了不少。
祁晁忙收回眼神，乖乖地埋头吃菜。
晚宴不久便正式开始，祁沅与祁襄两位小辈闹得欢腾，太后不时要被沅沅逗得开怀大笑。
皇帝先是询问一番众皇子的近况，多余的时间倒是与身侧那位正站着服侍他的禄瑶有说有笑。皇后坐在皇帝一旁，面上只静静挂着微笑。
禄瑶不时瞧去坐在下方的袁冬月，有她在，她忽觉得在这诺大的皇宫里也算有了知己与依靠，因此脸上笑容也多了些许。
皇帝却疑心禄瑶一直在往祁政那看。
“政儿。”皇帝面色更暗黄了些，右手按下筷，开口道。
祁政不知缘由，倒以为只是谈会闲天，便不曾起身作揖，只是开口回应道：“父皇。”
皇帝微拧着眉：“前阵子，父皇听闻你──”
他忽觉得有些说不出口，若是在这晚宴之上怀疑自己儿子想抢自己的妃子，未免太过自卑了。
“好似身子不太好。”
“现在可好些了？”
“父皇忧心了，儿臣并无大碍。”祁政很是随意地回应去，以为他不过客套地关心一下，这会又给袁冬月夹菜去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祁政身上，一时无语凝噎。
“这位孩子可是唤作冬月？”太后忽地指名道。
袁冬月神经一紧，忙起身道：“回禀太后，是的。”
太后朗声一笑，眼底很是温柔地观摩了番她，喃喃道：“袁相的孩子，窈窕淑女呐！沅沅如此喜爱你……”
她见祁政对袁冬月亦是照顾有加，“政儿瞧着你也很是欢喜哦。”
太后心情极其舒畅，总归祁政娶妻之事是越来越有盼头了，这孩子是袁家的，虽不是梁氏之女，倒也罢了，政儿喜欢便好。就是还剩个一个祁寒令她头疼！
袁冬月只得朝太后柔柔地笑着，当初太后为祁寒设那选妃宴并未告知到袁府，她一时也分不清是敌是友，这会不知怎么开口回应。
“阿瞳，坐下吧。”祁政开口道，见她独一人站着或许不自在。
太后笑着朝她摆手：“坐下吧、坐下吧！不必多礼！──”
袁冬月再作揖：“谢太后。”
“哎哟！”太后扬着嗓子拍拍腿，“此等欢喜的场面，我就是想寒儿了！”
皇帝面色忽便不好了：“母后，您这……”
袁冬月闻言一愣，面色很是惊奇地望向高位。
“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太后有些咬牙切齿地指责皇帝，“寒儿再怎么也是你祁家的孩子，留的是你祁家皇室的血，你就这么让他一人流落在外！你可真是个狠心的！”
皇帝一时哑口无言，脸色很是不好。
“母后，好好的用晚膳，您这、这、这又来了！”
“怎么你就不许哀家提了？”太后逮着机会便要在皇帝面前数落他这回事，“你说说寒儿究竟是做错什么了？他几次三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哦，你不心疼，哀家心疼！”
皇帝：“堂堂男儿，就该在这战场上历练！朕倒觉得他历练这么多次，心性是成长不少了！哪同当初那番风流王爷的模样相同？”
太后一时急了：“你你你，哀家是说不过你！你总有你那一套。”
“这不马上元日了，总要接寒儿来这宫中吃年夜饭的吧？”太后扭眼看向皇帝，见他一时不语，再又准备哭天喊地。“哎唷──”
皇帝没辙，紧皱着眉头喝止：“母后！”
“怎的，你教育寒儿那一套，还要用到哀家身上？”
“罢了！朕就答应你接寒儿来，好吗？”
“行。”
太后的声音忽便淡了下去。
袁冬月微微抬眼，瞧见太后计谋得逞的小表情，嘴边忍不住漾出一点笑，心中腾升些许慰藉。
好在太后喜爱祁寒，他在这皇宫之中也算不得无依无靠。
想来元日那夜便能与他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