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店位于镇西,装潢得相当贵气,是镇上除客栈之外修得最好的店铺,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请的是最好的木匠。

    “这不是小白吗?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江崇发善心不扣你银子了?”

    才进到店里,就听见一道女声,声音清亮,如珠玉落盘,虽非高声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方一出口就让人心生好感。

    寻声望去,就见一位着红裙的女子倚在柜台上,虽是红裙但却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高洁。

    她一手撑着下巴,修长白皙的指节撑着巴掌大的脸,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唇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端木姐姐。”白榆笑着同她打招呼,“江崇没发善心,但我们掌柜的特许记在他的账上,给我们每人做几套衣裳。”

    “原是如此。”

    端木雪从柜台后走出来,见盛元冉还愣在原地便在她身边停下,笑道:“小妹妹,回神了。”

    盛元冉脸颊爆红,垂下眼不敢看她,却又忍不住偷瞄。

    她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姐姐。

    端木雪没管她这些小动作,问白榆:“想要什么样的?自己选还是我给你挑。”

    “自然是端木姐姐挑,姐姐的眼光向来是最好的。”白榆笑眯眯道。

    “那位妹妹呢?”

    问的是盛元冉。

    盛元冉立即抬头,正好同端木雪对视上,两颊几乎红透了,语速飞快:“我都听您的。”

    “这么乖啊,姐姐都想收你作妹妹了呢。”

    盛元冉的脸已经红得不能更红,连忙借口出去透气。

    “端木姐姐,怎么不见小柳。”白榆问。

    小柳是衣料店里的帮工。

    “她回家探亲了,就留我一个。”端木雪叹气道,顺便从一旁架子上取了块布在白榆身上比。

    “你们那也不忙,能不能把这个妹妹借我几天,等小柳回来了我亲自给你送回去。”

    她边说边把一堆料子往白榆手上放,白榆跟在她后面,说:“这您得问江先生,我可做不了主。”

    “要我说,你们那客栈其实就是江崇做主对吧。”

    “姐姐聪慧。”

    端木雪无奈摇头,从她手上取回衣料,问:“做夏衣还是秋衣?”

    “都行。”

    “行吧,到时候可别怪我哦。”

    “姐姐说的什么话,您人美心善,心灵手巧,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油嘴滑舌。”端木雪在她额上一点,“去把那妹妹叫进来,我给她选料子量尺寸。”

    “好嘞。”

    白榆去把盛元冉叫回来。

    量尺寸的整个过程她一直红着脸,端木雪也不挑明,只是偶尔调戏几句。

    又商定完了客栈其他人的衣裳后,白榆便打算离开了,端木雪送她们出门。

    “端木姐姐,对面是什么人啊?这么大动静。”

    衣料店对面的宅子一直是空着的,如今门口放着一堆木料,还有来来往往的工匠。

    “貌似是个戏班子,我有次看见他们抱着戏服箱子进去。”

    “没想到啊。”白榆感叹。

    没想到这么个偏僻的小镇还能有戏班子驻扎。

    端木雪笑而不语。

    白榆和她告别。

    ……

    自从去过衣料店,盛元冉的情绪显然好起来,每日干活的时候都特别有干劲,这让白榆一度以为她“失心疯”了。

    怎么会有人喜欢干活!

    盛元冉在擦第三遍桌椅,白榆在大堂坐着,闲来无事的薛明辉过去搭话。

    “白榆,你看,我的计策是多么英明。”

    盛元冉能这么快走出失败的阴影完全是仰仗他这个掌柜啊!

    他这份自信让白榆哑口无言,呵呵笑了两声就当是回应。

    薛明辉并不气馁,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包括但不限于四岁背古诗,五岁习孔孟,七岁作文章,九岁时写的词被众人称赞等,力图证明自己的聪明才智。

    白榆抓到一个关键,这些事全是他十岁前做的,问他:“掌柜的,你十岁后的事呢?家道中落没读书了?”

    “自然不是,只是我十岁时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自然没那么多时间去做这些事了。”

    “让我猜猜,你真正想要的是仗剑走江湖对不对?”

    薛明辉睁大双眼:“白榆,你真厉害,一猜就猜中了。”

    白榆敷衍一笑。

    这真是,想猜不出才难吧。

    “掌柜的,你这么想要习武,怎么不让家里人给你请位师父?”

    这么有钱,就算请不到天下第一,应该也能请到第三第四什么的,怎么学成这种鬼样子。

    “我母……呃,我母亲不愿意。”薛明辉用手指比剑在那里飞来飞去,“她不喜欢我学这些。”

    白榆明白了,不再提他的伤心事。

    “你说我走在路上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有人抓住我,然后对我说‘少年,我看你骨骼非凡,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今日,我就将我的一身功力都传授给你,望你从今往后行侠仗义,拔除不平,将侠者的风范发挥下去’。”

    薛明辉讲的绘声绘色。

    “掌柜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的天赋在其他方面。”白榆认真建议。

    比如说书或者相声,实在不行去写话本子也行,这简直是相当有天赋啊,肯定能带起话本子界的潮流。

    “真的吗!”薛明辉神情激动,追问,“是哪方面?”

    “是剑道?”他以手比剑。

    “还是鞭法?”他手腕随着一起摆,像条灵活的蛇尾巴。

    “或是暗器?”他神色变得严肃,抿着唇扔空气。

    “停停停!”白榆趁着他比得更多之前叫停,再不阻止她真怕薛明辉把所有武器都比一遍。

    她现在更觉得薛明辉适合当个说书先生了,拜师的话,破庙那位就不错。

    薛明辉眼睛亮亮:“如何?”

    白榆不忍心打击他,正想用什么搪塞过去就听见外面有人喊。

    “请问,有人吗?”

    清脆的少年声。

    白榆起身,神色警惕。

    “有!”盛元冉听见声音,放下抹布出门去看。

    门外,一位少年站在客栈台阶下面,手里还攥着什么,看见盛元冉的瞬间耳朵不自觉红了。

    “你有什么事吗?”盛元冉问。

    少年双手捧上一张纸,支支吾吾:“我,我们是新搬来的戏班子,五日后开演,希望……希望你能来看。”

    盛元冉从他手中接过,正想问点别的就见少年瞬间跑走。

    “真奇怪。”她小声道,一边看一边转身,“啊!”

    白榆和薛明辉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她被吓了一跳。

    薛明辉从她手中抽出那张纸:“这是什么?”

    “那是谁?”白榆看向尽头。

    那人跑的方向是西边。

    “不知道。”

    “《贵妃传》,农女的绝世宠妃之路,由知情人士爆料改编,揭晓宫闱秘事。”薛明辉念出上面的字。

    白榆凑过去看:“什么东西?”

    “白姐姐,你没看过吗?这是现在最受欢迎的戏目之一,讲的是当今贵妃的故事。”盛元冉道。

    “江湖人都喜欢看这个?”

    薛明辉插嘴道:“抛开事实不谈,这故事还是挺精彩的。”

    “你也看过?”

    薛明辉点点头:“对啊,我总得了解江湖人的喜好才方便拜师啊。”

    “故事挺好的,就是太夸张了,宫里哪有那么多妃嫔,还动不动就下毒陷害的,哪有那么容易,宫里的东西每天都要清查的,怎么可能弄得到毒药。”

    “掌柜的,你怎么这么了解?”白榆警觉。

    薛明辉神情一滞,面露懊悔,找补道:“我,我都是在书里读到的。”

    “好了,不说这个,这戏咱们要不要去看?”他强装镇定。

    “我都可以。”盛元冉给面子的接话。

    白榆似笑非笑,但也没揭穿,转身走进客栈,扬声道:“都听掌柜的。”

    ……

    翌日,薛明辉在后院找到白榆,她放下手中的斧子,问:“掌柜的,有何贵干?”

    “你陪我出去一趟。”

    “去破庙?”

    薛明辉点头:“顺便看看那戏班子如何。”

    白榆把斧子放回去,薛明辉帮她把刚刚劈的柴堆到柴堆上,二人一齐往外面走。

    他们并未走正门,而是从小巷偷偷摸摸绕到后面。

    两个人趴在门缝上偷看,看了一会薛明辉觉得没什么意思,拉了拉白榆袖子,示意她离开。

    二人走到一边,白榆问:“掌柜的,怎么不看了?我瞧着挺有意思的。”

    薛明辉叹道:“都看腻了,还是以前那些,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新花样呢。”

    “那你喜欢看哪种?”白榆视线落在地上影子,除去他们二人外,身后还有一人。

    薛明辉毫无察觉:“自然是惩凶除恶,为民除害的,最好还有些武打戏,再一波三折,这样更有趣味。”

    “就如三打白骨精?”白榆接道。

    薛明辉疑惑不解:“那是什么?”

    坏了,嘴快了。

    白榆简单给他介绍了下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薛明辉两眼发光,赞道:“这个好,我要请人排这个!”

    真有钱,白榆再度感叹。

    “二位。”

    身后传来声音,薛明辉吓得跳起来,还不忘拉上白榆,看清是位温润公子才松了口气,像模像样道:“这位公子,缘何突然出现在我二人身后?”

    曲星河微微一笑,指了指后面的院子,道:“我是这戏班子的班主,方才听见这位姑娘说的故事,觉着十分有趣,不知能不能改编一二排作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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