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亲的队伍踩得林中的枯叶吱呀作响,树梢上跳跃着金光,绰约的树影随风摇晃。

    卫凜牵着缰绳背靠在一棵春榆树下躲阴,任马在河边喝水。  旁边探出一个脑袋:“将军这接亲是活儿太无聊了,哪比得上上阵杀敌来得威风。”说完还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卫凜环手抱胸:“这接亲难道就不是大事啦。”他扯了扯缰绳,马儿慢悠悠地走近。  莫轩明蹿到另一边嘀嘀咕咕道:“皇上派一个统帅千军的大将军来接姜国送来的和亲公主,这不是大材小用嘛。”莫轩明踢了踢河边的小石子有点替卫凜愤愤不平。  “这和亲也是关乎两国的大事,同样小看不得。”卫凜拿起放在树旁的三尺剑,牵起马往接亲对物稍作休息的地方走去。  马车里姜笙虚靠着车壁正在闭目养神,车帘被掀起,一张古铜色的脸出现在眼前。姜笙察觉到不对劲立即睁开眼睛:“邬一?”  眼前这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简单地束起,几缕碎发随风轻扬,一袭银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而耀眼的光芒。  姜笙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声音悄然放轻:“你进来干什么?”  邬一是姜国派来护送和亲公主的统领,姜笙不解他此刻进来的目的。她上下打量着谢一总觉得不对劲。  车帘处的人左手熟练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锦囊递到姜笙面前,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公主殿下,这是主上给您的。”  姜笙盯着伸到面前的左手,悠悠抬头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人的脸:“伍小五?”  惯有左手的习惯让姜笙第一时间察觉眼前这个人不是统领邬一,而是父皇的心腹从小在皇宫养大的暗卫伍小五。  伍小五擅长易容且声线多变,一直以来都戴着人皮面具出现在人前,除了培养他的姜皇没有人见过他得真面目。姜笙也是一次意外才发现这个被姜皇隐藏在暗处的人。  “邬一去哪儿了?”姜笙说着,并将锦囊拿起掩进宽大的衣袖。  伍小五抿起嘴角,撇了一眼马车外:“公主殿下还是这么聪明,我就来给公主殿下送个东西马上就走。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忘记主上嘱咐的事情。”  “放心,邬一马上就回来,不会被人察觉的。”  伍小五轻手轻脚地退出马车,车帘缓缓放下。  姜笙摩挲着衣袖下的锦囊,垂眸看这衣袖边上梨花样式的绣纹。  父皇派伍小五来这一趟未免多此一举,锦囊为何不在姜国的时候给她,偏偏在途中给她。  姜笙手指探到锦囊的开口,又撩开车窗的帘子露出精致的半张脸:“青黛,守着点。”  青黛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贴近了马车:“好的公主殿下。”  姜笙放下帘子,低头快速打开锦囊,里面只有一枚玉佩和一张纸条。姜笙正想打开纸条来看,外面却传来声音,她急忙将东西塞回锦囊藏进衣袖,重新端坐。  “卫将军”青黛徐徐向卫凜行了个礼,声音加大了点。  “公主殿下还在休息有什么事情吗?”青黛拦住卫凜继续往前的步子。  卫凜瞟了一眼马车开口道:“既然公主还在休息那属下也就不打扰了,属下来也只是想问一下公主殿下何时可以启程“  “附近没有歇脚的地方,天色已晚恐有祸端,还是要尽快进入冼启城才好”卫凜环顾四周。  姜笙掀开马车的帘子,随着她的动作,马车内的光线仿佛也被牵引,一束束温暖的光晕透过逐渐扩大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  黑绸般的发丝垂落到肩上,发间插着几只白玉发簪,步摇的流苏轻轻摇晃。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盈盈,鼻梁挺直而秀美。  “卫将军,继续赶路就好,我已经休息好了。”姜笙示意卫凜。  卫凜微微愣神,晓是知道这姜国公主有着在姜国境内无人不道的美貌,也还是会叹息于她的一颦一笑。  卫凜抱拳于胸前:“公主殿下途中若有不适,吩咐属下一声即可。”  姜笙微微点头,眼睑上映着睫毛的阴影,嘴角噙着笑意:“那便有劳将军了。”  森林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绸缎紧紧包裹,万籁俱寂,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车轮碾压过枯枝败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与马蹄踏地的咚咚声交织在一起。

    偶尔,车轮陷入柔软的泥地,会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颠簸随着马车队的深入,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沉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箭矢声宛如雨声划破了寂静的黑夜,树枝上面栖息的鸟儿各自东奔西走纷纷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密林里冒出一道道黑影直奔姜笙的马车。

    冷刃寒光乍现,风声乍起,姜笙听到马车外的动静握紧着一直藏在手中的短刃,手悄悄靠近马车门口。  还不等姜笙触碰到车帘,一柄长剑先挑开车帘,蒙着面的黑衣人逐渐逼近,姜笙看准时机一脚踢开黑衣人的长剑,眼疾手快地将匕首插进了黑衣人的脖颈。  血四处飞溅,姜笙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看着倒地的黑衣人,她卸去了全身力气瘫坐在地。  姜笙起身摸索着去拿插在黑衣人身上的匕首,余光撇见一道银光,她连忙翻身避开袭击。姜笙再次尝试去够匕首,但是黑衣人紧随其后用长剑隔开了她和匕首。  姜笙没有办法只好起身向深林里逃去,身后黑衣人紧跟着追去。渐渐地,姜笙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  黑衣人停住脚步环顾四周,突然一颗石子划空而来打中了黑衣人的手,长剑应声落地。黑衣人抬头试图辨认石子飞来的方向,他蹲下身子去摸索长剑。  可锋利的长剑却抵紧了他的鼻尖,不等黑衣人动作,姜笙已经划破了他的脖子。  刚才的一番动作已经耗尽了姜笙的力气,她身上的绸缎也沾上了污泥,飘逸的裙摆被密林里的荆棘划破。乌黑的发丝混着汗水和血水贴在姜笙的脸上。  姜笙从地上爬起来,靠在树上重重地喘息着,密林里只听得见她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吸声。她撑着树干慢慢地转过身,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他其它的身体部分隐匿在黑暗里,手中的长剑反射的月光照到姜笙的脸上。姜笙心道不好。怎么又来!姜笙来不及去拿长剑转身继续跑,边跑边在心里默念。“死腿跑快点呀!”  姜笙感受到一股阻力,连忙低头,发现裙摆被低矮的荆棘缠住,她伸手去扯,可是越着急越扯不开。姜笙猛地抬头,黑衣人已至身前。  姜笙惊恐地盯着黑衣人,感受到凌冽的风随着剑刃向她逼近。下一秒黑衣人却捂着胸口嘭地一声倒地。  姜笙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顾不上扯缠住的裙摆,缓缓地转过头去。  月光被密集的树冠筛落成斑驳陆离的光影,一位身着黑色长袍、面带银色面具的男子贴近姜笙。他的黑色衣裳紧贴着挺拔的身躯,每一道褶皱都透露出不羁与优雅并存的气质。这衣裳在微弱的光线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姜笙已经没有力气应对这突然出现的面具男,她呆愣在原地。面具男慢慢走进,抬手抚上姜笙的脸,指腹摁在她眼下,擦拭干净刚才溅上的血水。  “公主殿下”面具男轻轻勾起嘴角,压低了声音,银色的光泽在微弱的月光下时隐时现。面具的轮廓勾勒出一种冷峻而神秘的美感,只露出紧闭的双唇和坚毅的下巴线条,让人无法窥探其真容。“你......”姜笙嘴唇微动,睫毛轻轻扇动。  她此刻在思考这个从天而降的面具男是敌是友,看着他贴近的脸庞,月光仿佛追随他而来,透过面具露出了的双眸,盛着点点星光。  姜笙感觉后颈一痛,眼前开始渐渐模糊,银色的面具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姜笙张嘴想追问他的身份,下一秒却浑身卸去了力气失去了意识。  面具男伸手接住即将倒地的姜笙,她的脸贴着面具男胸前的衣襟,浅浅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撒在他的颈间,银色的面具和微红的耳朵被树枝间洒下来的月光照亮着。“皇上,交给我吧。”赶来的卫凜上前一步准备从谢翊的手中接过姜笙。卫凜在心里诽谤。  皇上大半夜跑过来,我还出了这种纰漏,若不是皇上及时赶到,此刻躺在地上的人说不定就不是这刺客了。  卫凜额头上冒出冷汗,打了个寒蝉,感觉自己的项上人头有点不保,想到刚刚倒地的黑衣人,卫凜更是殷勤起来,生怕自己也是这样的下场。  谢翊将瘫软在怀的姜笙打横抱起,并扯了扯身上的斗篷遮住姜笙的身子,回头示意卫凜。  “她就交给我了,今晚的事情我日后再同你好好清算。你先去收拾残局,我先带她进冼启城,你带上剩下的人跟上。”说完便朝冼启城的方向掠去。  姜笙动了动有点干的嘴唇,撑着床想要坐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嘶,下手还挺重。”姜笙疼得咧起嘴。  床边一直守候的青黛连忙上前将姜笙扶起,背靠着床头坐直,又跑到桌前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姜笙嘴边。  “公主,若不是卫将军及时赶到,此刻怕是凶多吉少了,奴婢都要吓死了。”青黛扶着姜笙担忧地看着她。  姜笙抿了口茶水,又抬头疑惑道:“卫将军?”  青黛点了点头:“奴婢赶到这儿的时候,是卫将军告诉奴婢公主在这的。”  姜笙正想开口,门外响起敲门声。  得到公主示意的青黛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只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卫将军。”  卫凜看到婢女打开了房门:“公主醒了嘛?”  姜笙听见卫凜的声音开口出声道:“卫将军,进来吧。”  青黛听见公主的吩咐,抬手将门彻底打开,让卫凜进来。  “盛宁公主此次是属下的疏忽,护卫不严才导致公主遭此大罪。”卫凜抱拳行了个礼。  姜笙示意卫凜起身,将杯子放下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将军已经尽力了,只是不知道将军找到我的时候是否还看见了其他人。”姜笙不动声色地试探卫凜  卫凜挠了挠头发,拿出准备好的说辞:“属下并没有看见旁的人,属下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公主一人倒在泥地上,半张脸都是淤泥,旁边还倒着一个刺客。”为了让姜笙信服,他还刻意描述得仔细些。  听见卫凜的话,姜笙差点将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吐出来。  死面具男居然敢把本公主扔在那么脏的泥地里,本公主与你不共戴天。姜笙感觉浑身不舒服,好像有许多蚂蚁和虫子在她身上到处爬。身上的不适感越来越清晰,她赶紧打发走卫凜。  “青黛备水,我要沐浴!”姜笙挠着胳膊恨不得现在就跳进水里好好清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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