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缓缓睁眼,恍惚间她似乎睡了很久。

    可她不是应该在图书馆吗?怎会睡着了?

    努力让眼前变得清晰,入眼是大片整齐排列的瓦片。

    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室内空间不大,一张床便占据了一半的面积。房屋以木头为框架,房顶覆盖着瓦片,四周墙壁及地面皆由木板铺就,床靠着一侧木墙,另一侧墙上开着一扇用桐油纸糊着的槛窗,窗前有张摆着铜镜的梳妆台,屋内陈设简单,透露着古朴的气息。

    简直见鬼!裴锦闭了闭眼,只当是自己学昏了脑袋,出现幻觉了。

    再睁眼,环境没有丝毫变化,裴锦打了个寒噤,心里逐渐浮现出一个念头:这是……穿越了?

    她迟疑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缓慢下床,一步步靠近梳妆台,心中暗忖:这是什么朝代,还用着铜镜?以及,这是什么地方?

    站在铜镜前,裴锦看清了自己的模样,镜中人似她,却不是她。五官虽一样,但镜中人看起来比她更稚嫩,皮肤细腻白皙,目光有神,而她的脸早因长时间睡眠不足、饮食不规律而发胖浮肿,目光呆滞,眼下的黑眼圈用再多遮瑕也遮不住。

    目光从铜镜上移开,她伸手将面前的窗户轻轻推开一条小缝,霎时,风从缝隙里吹进来、拂过脸颊,带着雨后泥土的清香,她俯身向外看去,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小院的二楼。

    远处是无尽的青山,楼下院中摆放着几处木架子,其上晾晒着药草,院外是错落的木结构房屋以及三两成对穿着古装的村民,或扛锄耕地,或提斧劈柴……

    这……是真的穿越了啊,纵然阅遍古穿小说无数,也曾幻想成为穿越文女主,但当这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还是……

    不待她细想,脑中一阵刺痛,裴锦连忙合上窗户,退回床上躺下,眼前逐渐模糊,很快便陷入一片虚无。

    她的意识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她也是裴锦,不过她生活在盛朝,因出生在小满当天,所以小字小满,素来体弱多病。父亲是一位游医,医术超群,游走于各地偏远的村落之间;五岁时,母亲生下弟弟大出血去世,外祖一家将幼弟接走教养,留下她与父亲相依为命。

    十三年来,裴锦与父亲跋山涉水,游遍大好河山。父亲常为穷苦百姓无偿诊治,偶尔接诊富人赚盘缠,父女二人的生活清贫却充实。

    如今所处的地方叫西岭村,裴氏父女在此客居五年,因此处民风淳朴,山明水秀,宜居且不乏名贵药材,有益于裴锦修养身体。

    裴锦以第一视角见证了盛朝之裴锦十多年来的经历,如同亲历。原来,她来到了盛朝!她毕业论文的内容正与盛朝法制相关,而盛朝裴锦的性格也与她相似。

    仿佛来到这儿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她本该生活在这里,但她知道,自己确实不属于这里。也不知她来了此处,原来的裴锦去了何处,自己何时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最关键的是,她正在备考!万一回去的时候备考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而自己却将知识点忘得一干二净,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裴锦绝望。

    这时,她脑海中出现一个生硬女音:“查询系统启动!”

    裴锦好奇地按照指示试用起来,惊讶地发现这个系统犹如投影仪一般,可将画面投放在自己面前,系统内资料浩如烟海,全是与其专业相关的内容。裴锦试着搜索一些娱乐资讯,面前瞬间出现一行红字:“无权限访问!”

    看来,这个系统仅供学习啊!

    裴锦有些失望,看来是天意要让她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静心学习。

    ……

    再睁眼,入目一片漆黑,显然已是傍晚,屋外霞光满天,映在窗纸上透出淡淡的红,屋内除了透过窗纸的霞光外便再无一点光亮。

    裴锦起身正准备下床,只听得“吱呀”一声,便见房门从外被推开,来人左手拿着点燃的红烛,右手端着碗汤药朝自己走来。

    漆黑的屋内瞬间被烛光照亮,裴锦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此人年约四旬,身着竖褐,头缚网巾,肤色微白,浓眉大眼,续着长须,颇具儒雅气质,看得出年轻时是何等风采。

    裴锦怔然唤道:“阿爹……”

    她为何如此自然地喊了这声“阿爹”?想来,应是原主的记忆在左右着她。

    裴父颔首,走到床边,将蜡油滴了几滴在床头的矮柜上,趁其未干将蜡烛固定在其上,并递过药碗给裴锦,嘱咐道:“趁热喝,这是补药。你素来身体虚弱,这一次高热来得凶险,更要好好滋养一番。”

    说罢,用右手捋了捋胡子,看着裴锦,等待她将药服下。

    接过瓷碗,听着裴父关心的话语,裴锦内心复杂,也许此间的裴锦早已因这场高热逝去了,此刻她占用着他女儿的身体,享受着他的关照,颇有些心虚,却又从心底里生出暖意,让她忍不住想要沉溺在这本不属于她的父爱里。过去她亲缘淡薄,父母早年间离异且各自组建家庭,她很少有机会享受到来自长辈的关怀……

    见裴锦迟迟不喝,裴父皱眉:“怎的?可是身体还有哪里不适?”

    裴锦轻笑摇头,回道:“不是,多谢阿爹为我费心。”虽不知道是何种机缘让自己来到这里,但她拥有原主的身体和记忆,也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倒不如随遇而安,安心当好这个“裴锦”。

    闻言,裴父眉头舒展,摆手说道:“何必言谢,你平安健康,便是阿爹平生所愿。”

    裴锦温顺点头,又迟疑地看着棕褐色的药汤,迎着裴父关切的目光,硬着头皮一股脑将那碗药灌进嘴里,迅速下咽,但苦涩的味道还是瞬间溢满整个口腔,她皱着一张脸说:“好苦!”中药的滋味,她再不想尝试了。

    裴父伸出手,用食指点了点裴锦的额头,宠溺笑道:“良药苦口!”随即收了碗,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糖塞进裴锦手中。

    “早些休息,明日阿爹再为你把脉。”语毕,裴父转身走出门外并关上了房门。

    裴锦目送裴父离开,等房门被关上后,她扒开糖衣,将糖块塞进嘴里,枕着枕头消化这一天的经历。

    昨日她还在查资料查文献,试图更了解盛朝,今日她便生活在了这个朝代。

    虽不知是何种机缘,然,既来之则安之,了解本朝的民风民情或许于理解而言也是有益的。比如,她能更深刻地领会每条立法的时代背景、作用效果,待返回现代后,对那些困扰她的问题可能会产生不同的见解。

    回去,似乎是一个遥遥无期且希望渺茫的事情,或许这辈子也无法参加研考,那不如暂且放下学业压力,好好享受生活?

    况且,生活在未经污染的古代,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村姑,也该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裴锦确定自己是真的穿越,而非出现幻觉,便逐渐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今日情绪起起伏伏,精力消耗巨大,她躺下不多时便又再次进入睡梦中,远离喧嚣和污染,这一觉她睡得极好。

    ……

    来到这个时代已有半月,裴锦为解闷多次尝试启动查询系统,却均以失败告终,她只当是系统抽风了,不再执着。这段时间,她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如今是盛朝兴宁二十年正月,离盛朝覆灭不到三年时间,君王昏庸,百姓生活艰难,外敌屡犯边境。如此境地,当朝皇帝齐晖仍以谋反之名杀害名将谢璟,并屠其满门,谢璟之死,盛朝再无良将,更加速了盛朝的灭亡。若没记错,谢璟之死,即将发生。

    此地是建宁府安南县西岭村,虽北地局势紧张,但这南方还算风平浪静。西岭村位于群山之中,依水而建,裴锦与其父客居于此,租了一套临溪二层带院的房屋,二人靠着采药卖药和收取诊金为生,白日里裴父进山采药,裴锦则在家里晾晒药材,或洗衣做饭。

    对于裴锦而言,晾晒药材易如反掌,但洗衣做饭却难如登天,好在过去的裴锦于此道也只是略懂皮毛,总的来说食物吃不死、衣服看着不脏就行。

    村民常晚饭后在裴家旁边的溪水里洗衣,由于缺失了与旁人相处细节的记忆,裴锦较少与人攀谈以免露出破绽,而村中的阿嫂阿婶则最喜在浣衣时谈天说地,她便选择一大早起来错峰洗衣服。

    是日,鸡鸣时分,墨色正浓。

    裴锦端着一盆昨日换下的衣物走向溪边,挽起袖子大展身手,一时间“咚咚”捣衣声不绝于耳。裴锦不大用得惯这里的洗衣工具,甚是想念洗衣机,她三下五除二,反复检查衣物无污渍后,将其用清水过了一遍绞干水分,打算打道回府。

    此时天色微亮,收拾完毕,裴锦猛地起身,脚下一滑,“砰”地一声四脚朝天地跌倒在地,不慎打翻了装满衣物的盆子,盆上的胰子瞬间从盆中飞出,落进一旁的草丛里。

    坐在地上的裴锦得龇牙咧嘴,心里嘀咕道:这河岸边竟如此湿滑,天黑看不清路,不慎踩了淤泥滑倒,真的好痛!

    缓了好一会儿,裴锦方觉痛感有所减轻,她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摸索着将四散的衣物收回盆中,并通过盆口的朝向判断出胰子的大概落点处,借助微弱的晨光,缓缓前去捡拾。

    拨开半人高的绿草,眼前的情况令她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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