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怒不可遏,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刃,不由分说刺向裴锦,她翻身一滚堪堪避开。

    见三次未击中,这人正要继续第四次猛刺,此时谢珩已到近前,使着长棍抵住其握着短刃的手,那人试图用另一只手挡开长棍,裴锦趁机开门而出。

    或许,有把菜刀,二对一未必不能活。

    谢珩那书生,虽有底子,却重伤未愈,也不知能撑多久。

    裴锦踉跄着准备下楼,却见裴父匆忙赶来,她急切地压低声音道:“阿爹!此处危险,快走!!”

    裴父不为所动,快步走来,将一把匕首塞入她手中,安抚道:“莫慌,护好自己。”随后将她推着下了楼,转身加入战局。

    眼见劝说无用,裴锦三步并作两步进厨房取了菜刀,一股作气冲上去。

    设想中,该倒地二位却相对而立,那来势汹汹的杀手被谢珩用脚踩在地上。

    平日里和善可亲的裴父,正躬身用手勾起杀手的下颌,似要审问他。

    裴锦呆愣了一瞬,而后脑袋空白地将手中菜刀递给裴父,茫然道:“阿爹,菜刀。”

    裴父漠然道:“脏了刀,不值。”

    他蹲下身,与之平视,问:“你今夜到来,是为杀谁?受何人指示?”

    那人表情痛苦,似在承受万蚁噬心之痛,面对裴父发问,他咬紧牙关不应。

    “你所中之毒,乃我亲手研制,这世间鲜有人能解。若你如实供诉,我便饶你一命。否则,你大可成为活着享用化骨水的第一人。你那位同伴,也在下面等着你去陪他。”裴父威胁道,字字句句,淡漠无情,与之前慈父形象大相径庭。

    裴锦惊问道:“你二人也遇袭了?”她看着谢珩。

    谢珩点头,他也讶于裴父于用毒之能,然能治好重伤如他,又隐于山野之中,性情古怪,定是位高人。

    裴父与杀手之僵持仍在继续,久未言语的杀手忽而冷笑一声,随即合上了双目。

    咬舌自尽。

    裴父松了手,平静地从怀里拿出药瓶,打开并将药剂倒在地上那人的身上,没过多久,面前便只剩一滩血水。

    “阿爹?”裴锦颤声道。瞬间化尸为水!若非亲眼所见,她必不会信。

    他不多解释,只道:“此地不宜久留,今夜拿上行囊离开,越快微好!”

    谢珩避过血水,行至二人之间,对着裴父拱手道:“今日方知裴先生医毒双修,实力非常,自保无忧。但还请准许在下报答二位恩情,护送二位一路北上。”

    ……

    裴父不信任谢珩,犹豫再三,给他下了毒,并将解药告知裴锦,定期为其解毒,以作牵制。

    最终裴锦和谢珩一起上了路,往西北方向奔江陵府而去,裴父西行,三人兵分两路,当夜离开了西岭村。

    露宿城外一夜,翌日正午裴锦与谢珩随着人流进入安南县城,出发前裴锦用脂粉盖住了谢珩眼角的泪痣,将脸涂黑了些,替他剪了个刘海,换了身简朴的粗布衣裳,即便如此,谢珩的身高与气质也颇为出众。

    好在安南县的盘查并不严格,谢珩卧床多日,与海捕文书上的画像相比消瘦不少,这一行还算顺利。

    裴锦计划先去德济堂,因德济堂每日都有车队来往,若恰好能碰上经江陵的车队,他们二人便付些路费,随车队一起出发,省时省力。

    当她到德济堂时,却发现其中气氛古怪。

    往日里门庭若市的德济堂,此刻却十分冷清。

    这不合理,安南县虽小,但人口众多,德济堂名声在外,相比于其他医馆收费也较合理,百姓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爱来此求医问药。

    如今,门店内没有一个顾客不说,门外的百姓也对着德济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陈掌柜,出什么事了?”裴锦找到掌柜问道。

    陈掌柜倚在柜台旁拨弄着算盘,闻言,有气无力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低头继续拨弄着算盘,幽幽开口道:“今日一大早,薛知县家的小姐死了。”

    “与德济堂有关?”裴锦皱眉,很快就将今日德济堂的异常与薛小姐之死联系起来。

    陈掌柜无奈点头,语气疲惫道:“是啊,说是望之开错了药,致薛小姐死亡,今早官府将望之押入狱中,初步审理了此案。百姓也怀疑德济堂医师医术不精,纷纷唾骂我们,唉……”

    裴锦回想到与林希见面那日,他正好为薛家女眷诊脉结束,说是水土不服,似乎也非重症,如何会突然死了个薛家小姐?

    林希的医术,她还是有信心的,不大可能出现开错药这种情况。

    裴锦追问道:“既要定罪,那自然是要讲究证据的,官府可有实证证明薛小姐之死,与我兄长所开具的药方有关?”

    “要查明薛小姐的死因,自是要请仵作来验上一验,不过薛夫人爱女心切,不愿见小姐躯体被毁,且小姐身边的丫鬟也亲口指认,服下望之开的药后,薛小姐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官府只根据现有的证据认定望之与薛小姐的死有关,药确实是望之开的,他辩无可辩,今早升堂审理,认为其当被判决斩刑,现已报送州府判决。”

    知县夫人爱女心切可以理解,丫鬟指认也再正常不过,但裴锦直觉有些不对。

    如今安南县只是提出审理意见,该如何判,还要看建宁府,若是被判决死刑,还需上报提刑司复核并奏请皇帝批准,林希暂时死不了,但医死了朝廷命官的女儿,他一介白身,恐怕也难逃责罚。

    安南县的仵作不愿得罪薛知县,故而薛小姐的遗体是还未验过的,薛小姐的真正死因不得而知。但提刑司讲证据,未必会卖薛知县这个面子。可时间拖得越久,薛小姐遗体的完整度便越低,很有可能等不到提刑司的人便已下葬,这样一来,林希必死无疑。

    林希对于裴锦而言,亦兄亦友,兄蒙此难,她无法见死不救。

    见陈掌柜也没有再交谈下去的意愿,二人便告辞,在安南县寻了间客栈住下。

    关上房门后,裴锦才主动与谢珩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她有些犹豫,斟酌着开口道:“我阿爹是望之哥哥的师父,他就如我兄长一般,他行事向来稳妥,此事恐怕另有蹊跷,我想帮他……”

    裴锦看了一眼谢珩的表情,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又忐忑不安道:“当然,此事与您无关,但我想请您帮我。谢大人对安南县十分熟悉,只要您愿帮我,此事一了我便为您解毒,您不必再报恩了。若您确无法相助,我也不强人所难。”她看向谢珩的眼里带着恳求。

    此事确实是她过分了,谢珩曾任安南知县,城内不知有多少人见过他,万一因此被人认出来,他性命难保。若谢珩不愿,她也不会强人所难,另寻他法便是。

    裴锦静静地等待谢珩的回应,其实她心里还是存着些期待的。

    谢珩低头,似在思索。

    半晌,方抬头定定地看着裴锦,语调平缓道:“我帮你。裴姑娘称我名或字均可,如今我只能凭我一人之力帮你,可还能为姑娘做些什么?”谢珩觉得,她勇气可嘉,民怎敢与官斗?如此看来,她不惜代价也要为林希寻一线生机,想必在她心里他确实十分重要。

    林希此人,他见过几面,医术不凡,为人沉稳,没成想如今会出此纰漏。

    裴锦想了想,谢珩在县衙住了两年,对县衙的格局部署十分熟悉。想要找证据自然是该去现场,此时距离薛小姐死亡不到半日,府里还来不及收拾,能得到的线索应当不少,谢珩或许可以充当活地图带她潜入县衙。

    心里挂念着林希,她扯了扯嘴角,朝谢珩摆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道:“此地人鱼龙混杂,恐隔墙有耳,大人如今……怕是不便称呼大人名字,不如我唤您何兄吧。阿爹为我取字韫华,何兄也可唤我名或字。午后我需要你帮我盯着薛小姐生前的居所,入夜后我们一起前去探探。我想法子在入夜前见我兄长一面,用过午膳后我们便分头行动。”

    谢珩微微颔首,对裴锦的安排无任何疑议。

    左右不是件大事,他小心些便是。

    “对了……”裴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盘缠有限,所以委屈何兄与我同住一屋。不过你放心,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谢珩也明白此刻不是讲究男女之别的时候,自然是谁花钱谁说得算,何况他是个男人,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委屈,只是……

    “怎能让你一个姑娘家打地铺?还是我来吧。”

    裴锦也不客气,先前只是怕谢珩养尊处优惯了,一个招待不周就不干了才客气客气,如今既然他主动如此,也正合她意。

    ……

    下午,裴锦到了牢狱外,花了身上大半的银钱终于得见林希一面。

    林希与前几日见面时一般无二,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上略带些污渍。

    牢头开了门,并嘱咐裴锦道:“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到了必须得走。”

    裴锦低眉顺从地应了声“好”并道谢。

    听见开门声,林希恹恹地抬了抬头,见是裴锦,眼中流露出意外。

    “你怎么来了?我与师父约好今日一同出发的,是我失约了。师父现在……”林希脸上浮现失落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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