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如果沉默,她的世界就安静了。

    米兰总说着祁延序觉得无趣的事,从米兰那里,祁延序得知了一整本米兰成长传。

    她是不被看好的姐姐,米兰名字的第二个字是男,她的父母希望第二子是男。她没有上过幼儿园,父母觉得没有必要。

    在她弟弟出生后,她的处境更为艰难,在某天她那愚蠢的弟弟用刀划破了她的腿,不可置信的,她独自处理了严重的伤口。

    年幼的米兰,可怜的米兰,不被重视的米兰,终于明白了那个家没有自己的位置。

    她独自拖着累赘的伤腿,去到了奶奶家,那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她抱着米兰老泪纵横。从此米兰上了学,更为重要的是米兰拥有了可以称为家的东西。

    米兰勤奋读书,用优异的成绩破格考入本来不可能供的起的国际高中,她对祁延序说,她只是想要奖学金,奶奶会很开心。

    奶奶的耳朵和年龄一样老,米兰喋喋不休时,奶奶只是微笑着。

    米兰说,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去吃肯德基,从不会带上她,她只在脑海里和梦里尝过那味道。

    弟弟生日,总是会得到礼物。在米兰生日时,她满怀期待的向妈妈要一个和弟弟一样的布偶熊。妈妈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祁延序将自己与惨兮兮的米兰对比,发觉米兰的童年比自己的惨太多,所以乐观的米兰让他不解。

    同时他不在热衷于找寻□□上的快乐,他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观察米兰身上,米兰身上向上的生命力吸引了他,精神上的快乐更令他上瘾。

    米兰的校服不但很旧,还是老版的校服。相比其他女孩子花里胡哨的文具,她简单到只有一只笔。一根粉色花边的头绳她用到泛白。

    全身上下唯二出众的只有那张耐看的脸和优秀的成绩。

    祁延序在周末叫她出来玩,她总是说没有时间,她在兼职。祁延序无语的说:“少挣一百多块钱你会死吗?”

    认真的米兰回答:“会饿死。”

    祁延序被米兰穷的更无语。

    很穷的米兰在祁延序生日那天用一天的兼职钱为他买了一块手表,祁延序没有感动得泪流满面。

    “拿去退了吧,我不要。”

    米兰疑惑的望着他:“为什么?我也不要。”

    明明是特意准备好久的,望着祁延序桌脚堆放的数不清的礼物,是他其他有钱的朋友送的,米兰低下头,难得有些伤心的模样。

    “如果你饿死了怎么办?”

    “啊?”米兰抬头,想起那天的对话,笑了。

    在祁延序收了手表的第二天,祁延序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将一沓红钞票递给了米兰,米兰看清手上是什么东西时,米兰差点没甩出去。

    她害怕的问:“哪里来的这么多,是偷的吗?要还回去。”米兰想象力丰富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祁延序锒铛入狱的模样。

    多吗?祁延序家里还有更多。他不明白,米兰不是需要钱吗,为什么要让他还回去。

    “我不会偷,这是我自己的,我给你的。”

    米兰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我自己会挣钱,你的钱我不要。”

    “那我也不要你给我的手表了。”

    米兰将那一沓钱,塞到祁延序的书包,不再理会他。祁延序摘下手表放在了米兰桌上,昨天他收了数不清的高价手表,他唯独戴了米兰送他的。

    当听到米兰的低泣声时,他如临大敌:“米兰,你为什么哭?”

    他将那只手表重新戴回手腕,米兰依旧没有停止:“米兰,你为什么哭?”

    祁延序为米兰递过几张纸,他说:“米兰,你别哭。”

    米兰不理祁延序了,对此祁延序相比于一开始的慌乱,已经显得无所谓。他还有很多朋友,不止朋友,他还有一个定了娃娃亲的青梅竹马筱迟迟。

    筱迟迟特意为祁延序转学来他们高中。成天穿梭在一班和二班之间。

    祁延序从没提及过,可是筱迟迟在她们的班级宣扬着,她家和祁延序家是世交,她和祁哥是从娘胎里就定了亲的天作之合。

    不可否认,祁延序和筱迟迟不仅相貌般配,家世也相等。

    他们班级的男生将拥有一头波浪般金发的筱迟迟视为女神般的存在。

    女生们以作为筱迟迟的朋友为荣,将筱迟迟身上戴的东西,手里用的东西作为时尚单品追求着。

    只有米兰一个人畏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知识里,对于大家都巴结的筱迟迟不闻不问。

    直到筱迟迟在某一天发现了祁延序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她软软的问:“祁哥,怎么不戴我生日送你那款百达翡丽?这款我从来没见过。”

    祁延序说:“我就喜欢这一款。”

    埋头写试卷的米兰忍不住转头看向祁延序,祁延序在看她。米兰又去看筱迟迟,筱迟迟神情不明的也看她。

    她又把头低下了,可这一次她眼前卷子上的文字漂浮着,杂乱无章的在她脑海里排序。什么思绪都没了。他们之后说的话也模糊不清了。

    在一个下雨的晚上,米兰奶奶坐在木质大门中央上的摇椅上,

    她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骨瘦嶙峋的手轻抚着孙女软绵绵的头发,米兰坐在她身旁的一个小木凳上,将头轻靠在奶奶腿上。

    一老一小静听着雷雨声,庭院中栽着一颗桂花树,被雨气和桂花香浸润过的空气十分怡人。米兰奶奶最近精神了许多,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奶奶,人死了会去哪?”

    “走出时间。”

    “我想奶奶一直留在我身边。”

    “奶奶永远陪着兰兰。”慢慢的夜凉了,米兰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起身将奶奶扶进了房。

    在第二天早上,米兰早早的来到了教室,她将一盒自己做的桂花糕放进了祁延序的课桌里后,写起了练习题。没过多久教室的同学多了起来。

    当祁延序坐在位置上时,米兰转过头看到筱迟迟将一个纸箱递给了一个男同学说:“陈迁,拿去给大家分了吧。”

    班级一阵欢呼筱姐牛掰,筱迟迟总是给他们班发些高级零食,得益于此,筱迟迟的名字人人称好。

    筱迟迟唉了一声,笑着说:“祁哥,你的课桌太乱了,我帮你整理。”

    祁延序瞟了一眼筱迟迟,起身迈腿去了老师办公室:“我不用。”

    筱迟迟并不将祁延序的拒绝放在心上,因为在祁延序幼年不幸时给予过的相伴,她认为自己在祁延序的心中地位特殊。

    她哼着歌,纤长的手将长发撩到一边,偏头帮祁延序整理起了桌洞。

    米兰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心里拉紧的线在筱迟迟歌声停止那一刻断了。

    筱迟迟从课桌里扯出一个粉色食盒,眼睛眯起又睁大:“呵,米兰啊,作为同桌的你,应该知道是那个讨厌鬼放的吧?”

    米兰埋着头说:“是我,做的很好吃所以想分享给朋友。”没有给其他人,因为在这个班级里只有一个称的上是朋友的祁延序,虽然在祁延序生日后气氛一直不好。

    教室的空气安静了,米兰不喜欢被人注视,瘦弱的背脊更弯了。

    筱迟迟对陈迁招了招手,在陈迁过来后从他手中的箱子里取出两盒精致包装的巧克力,递到米兰面前。

    轻易的说出了让人为难的话:“难怪一直都没有接受过我的东西,原来是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呀,真让人伤心,觉得好吃的东西都没有我的份。”

    米兰不明所以的看向筱迟迟一点都不像伤心的脸,又看向看好戏的同学的脸,她明白,比起巧克力他们一点都不稀罕她做的不值一文的糕点。

    她给过他们中的一些人,都拒绝了,只有祁延序接受了,并且赞赏了,所以又给了祁延序。她不擅长争辩,所以只是对筱迟迟摇了摇头。

    “拿着吧,我可是很想和年级第一做朋友的呢。”筱迟迟和善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耳边传来了许多声音。

    “真是不知好歹。”

    “谁知道她是不是想巴结祁延序,毕竟很穷酸的样子。”

    “只是同桌,不会以为可以替代未婚妻的位置了吧,真不要脸。”

    “呵呵,她好贱。”

    “别这样说米兰……”

    一句句话像针一般刺痛米兰,米兰慌忙接过巧克力,一把塞进课桌,希望大家不要在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可筱迟迟不如她意。

    “既然是朋友,那我有困难你会帮助我的吧?”

    “不要坐在这,拿着你的东西去其它地方,好碍眼啊,米兰。”筱迟迟单纯美丽的脸上肆意的笑着。

    米兰坐在了最后一排,东西是其他人搬过来的。她趴在桌上直视窗外白色天际上挂着的明晃晃的太阳。发生这一切不过十几分钟,米兰却觉得比一辈子难捱。

    眼睛好疼,心也疼,被恶意的对待,侮辱。嘴巴却紧闭着,难以发出一个字。

    筱迟迟翘着二郎腿,一只手反复低抛着食盒,她的身旁围着许多人,她们嘻笑着,笑声张牙舞爪的挠破米兰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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