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宴又在顾国公府待了半个月,待新年的第一缕暖阳将大雪晒得初化时,便穿着叶青漓送的衣服回了白云观。

    他一走,蔚莲阁外的目光瞬间消失。

    叶青漓对于有人监视蔚莲阁一事接受十分良好,她明白,在这样的大宅子里,这种事情是避不开的,只要自己的蔚莲阁内部没有被人侵入,其他的,都随便。

    顾承宴走后,叶青漓恢复到每日逍遥逛铺子的日子,有时候逛的是自己的铺子,有时逛的是京城里那些生意火爆的铺子。怎知她只是悠闲地过自己的日子,竟会引起别人的不满。

    顾国公因为年宴上顾承宴的冷漠,一直心气不顺,这些天对着赵氏总是吹鼻子瞪眼的。赵氏与他做了多年夫妻,早就把顾国公的脾气摸顺,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最好不要往枪口上撞,于是拉来一个替她挡枪的人。

    这日,叶青漓拿着新买的胭脂正和采莲有说有笑的,忽然被顾国公叫到跟前,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既然已经嫁进顾家,成了承宴的妻子,就要承担起自己肩上的责任,怎可一天到晚出门闲逛?这成何体统?!”

    顾国公这股无名之火来得莫名其妙。

    她嫁的是顾承宴,顾承宴都没说什么,他在这指手画脚什么?

    看在对方是顾承宴亲爹的份上,叶青漓没有直接反驳他,目光瞥向一旁眼底挂着坏笑的赵氏,态度恭敬道:“公爹教训得是,从前是青漓偷懒了,从今日起青漓一定会谨记自己的身份,承担起肩上的责任。只是不知婆母什么时候把掌家的钥匙对牌交给我?”

    赵氏眉心一跳,“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叶青漓朝顾国公摊手,又看向赵氏,“这不是公爹要我担起责任?青漓嫁的是顾家嫡长子,理应肩负起管理中馈的重任,婆母年岁已高,再叫您每日操劳确实不好,之前是青漓疏忽了,婆母放心,以后我掌家,一定让您轻轻松松安享晚年。”

    “你……!”

    按照常理,嫡长子继承家业,嫡长媳管理中馈。一般人都会在儿媳进门后将一部分府内事务交到她手上,作为历练,结果满意之后再慢慢过渡,直到完成权利的交接和转移。在一些开明的人家,甚至在新婚第二日就把对牌钥匙给了儿媳,可顾家和那些人家情况能一样吗?

    顾承宴又不是自己亲儿子!她怎么可能把自己手中的权利交给这个女人?!

    赵氏显然没想到叶青漓会忽然提起掌家一事,怔在原地半天愣是没想出一句反驳的话。

    顾国公对赵氏心中的小九九心知肚明,闻言忙替她回绝,“你别岔开话题,我说的不是管家的事,是承宴的子嗣问题!”

    “子嗣?”

    这下愣住的人轮到叶青漓。

    她跟顾承宴压根没圆过房,怎么可能有孩子?何况她才嫁进来多久啊,顾国公就着急抱孙子了?府中五位公子,除了三公子的孩子正在腹中,其他人哪个不是膝下空空,他不去催那些结婚早的,反而来催自己这个刚结婚两个多月的黄花大姑娘?

    叶青漓对顾国公的着急嗤之以鼻,冷着声音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公爹若是想抱孙子,不如去找三弟妹……”

    “跟她有什么关系?”顾国公冷哼一声,“我担心的是承宴!承宴已经二十六岁了,旁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儿女双全,你再看看他,孤零零一个人,不仅膝下空虚,身边更是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这么冷的天,他要回白云观你也不知道拦着!”

    哪怕经过上辈子的修炼,叶青漓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人,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她一边安静听候顾国公的训话,一边心里翻着白眼。

    你也知道顾承宴二十六,是大龄剩男,那你这十年在干什么?和叶家的婚事是早就定好的,你倒是把儿媳妇娶进门啊!你儿子在山上冷清了十年你都看不见,如今我一进门你倒是开始心疼了,你那慈父心肠难道必须要一个儿媳进门才能打开开关吗?!

    而且顾承宴那么大一个人了,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去哪,是自己两句话就能拦住的吗?!

    南朝讲究以孝治天下,尽管叶青漓心里将眼珠都翻到天上去了,对着顾国公依旧是一副从容姿态。

    “公爹说得是,青漓一定会努力的,等下次夫君下山……”

    “你别努力了!”顾国公忽然抬手打断叶青漓的话,“自你进门,承宴一次都没有碰过你,想也是这婚事答应得太仓促,他对你不满意。”

    顾国公眼神阴鸷,毫不掩饰自己对叶青漓的嫌弃,“要不是承宴坚持不休妻,上次我就把你赶出顾家了!如今你既然做不好这顾家大少奶奶,那就让别人来做!”

    事情完全出乎叶青漓的预料。

    顾国公一直对自己都是爱搭不理的状态,除了顾承宴在府中时,偶尔给自己几个好脸,大多时候都对自己视而不见。今日这是怎么了?休妻都说出口了?

    叶青漓看了眼隐在顾国公背后的赵氏,眸底划过一抹暗色。

    “公爹是要休了儿媳吗?”

    顾国公张了张嘴,到底没敢承认。上次顾承宴说得很清楚,他不打算休妻,如果自己背着他把这女人赶走了,还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摸了摸鼻子,“咳,我们顾家不是那等黑心门户,你既然进了门,又没犯大错,是不会休了你的。”

    叶青漓冷冷勾唇,“那公爹方才的意思是……”

    “我是说你既然不能给承宴诞下孩子,不如再找别人。”

    “公爹是要给夫君纳妾?”

    这下顾国公总算没再顾左右而言他。

    叶青漓越过顾国公的脸看向他身后的赵氏,果然在对方眼中看见一抹挑衅。叶青漓不明白,她和顾承宴本就是有名无实,再纳一个妾能改变什么?或者说,赵氏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见叶青漓沉默,赵氏眸底的喜色越发浓,几步上前走到叶青漓面前,拉起她的手伪善关怀。

    “好孩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可是一切都是为了承宴好啊!你这么喜欢承宴,一定不忍心看他没有孩子吧!”

    叶青漓抽回自己的手,“如果我不同意,公爹和婆母会休了我吗?”

    “傻孩子,休妻哪里是说休就休的,我们也是心疼承宴,才……”

    “我同意!”

    “你说什么?”赵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瞬间被咽回去,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青漓,“你真的答应了?要知道这妾室若是在你之前生下孩子,你这正妻的地位可就不稳了!”

    “婆母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给夫君纳妾?”

    赵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她自然是想离间两人的关系!

    虽然她可以确定叶青漓和顾承宴并未圆房,可是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总是给自己一种他们十分亲密的错觉。

    例如上次何妙旋来家里闹,顾承宴宁愿惹恼从小对他关怀备至的舅母,也不肯休妻,又比如过年那顿家宴上,顾承宴给了所有人冷脸,在叶青漓举杯时却愿意与她碰杯,叶青漓甚至能将顾承宴和太子之间的接触娓娓道来,二人全然不像是自己以为的表面夫妻。

    赵氏久居内宅,感知不到朝堂中的大事小事,察觉不到顾承宴在科举舞弊一案中起的作用,只能在案子了结时听个热闹,可对于内宅里的事情,她却极其敏锐!

    她有预感,一旦让两人继续这样发展下去,顾承宴说不定很快就会改变心意,她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

    赵氏被问得说不出话,顾国公再次替她解围。

    “我们是承宴的长辈,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了承宴好,难道你打算让他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吗?”

    叶青漓心底再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说得跟她不能生一样!明明是顾承宴有问题好吧!我还没嫌弃你儿子,你倒先嫌弃上我了!

    “儿媳不敢,既然公爹和婆母都商量好了,儿媳自然不敢拒绝,一切但凭您二位吩咐!”

    见她答应了,两人才相视一眼,满意地笑起来。

    “儿媳还有个问题。”

    顾国公撇她一眼,“问。”

    “不知公爹和婆母打算给夫君纳谁为妾?”

    闻言顾国公住了嘴,轻轻抚摸着胡须,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

    故弄玄虚的样子勾起叶青漓的好奇,她又看向赵氏。

    赵氏心底也满是得意,不过她知道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不能轻易暴露对方的身份,免得叶青漓反悔。

    她给了叶青漓一个安抚的眼神,“你放心,我也是女人,自然不会让那些心思野的进门,扰乱府内宁静。这次给承宴纳的妾室是一个家世清白,知书识礼,温柔懂事的孩子,到时候你可要多多照顾她!”

    家世清白,说明赵氏对对方知根知底,起码认识那姑娘的父母;知书识礼,能看书认字,懂得大户人家的礼仪,这姑娘家世怎么也不会太低,起码比沈家强;温柔懂事就难说了,顾承宴那个性子,与其说赵氏让她进门是给顾承宴生孩子的,不如说是和自己打擂台,一个温柔又懂事的女子,她们怎么打得起来?

    叶青漓眸底闪过一抹幽色,“既然婆母这样说了,我这就去给这位妹妹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赵氏又拉住她的手,“不急!我现在写信给她,等她到顾府也该是几个月后的事了,到时候就让她先住在客院,等承宴下次回府再商量她的住处。”

    几个月,这么说那姑娘不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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