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宴一路抱着叶青漓回了营帐,将人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刚一起身,袖间感到一阵拉扯,是叶青漓不知什么时候拽住了他的衣角。

    顾承宴轻轻抬手将自己的衣角扯出,再慢慢将叶青漓身体放平,脱下鞋子,细心为她盖上薄被,才坐在床边专心观察他的妻子。

    今夜十六,圆月高照,明亮月光洒进帐内,透过并蒂莲花纹床幔落在叶青漓身上。

    一张白皙小脸上两团红晕,卷曲的长睫毛盖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大约没脱衣服睡觉有些不舒服,挺翘的鼻子忽然抽了下,一张小嘴嘟囔着,也不知还要说什么惊天言论。

    顾承宴俯身附耳过去,什么也没听清,只感受到带着酒气的温热吐息落在脸上。

    一直紧抿的唇忽然微微勾起,眸间闪现几分宠溺。

    “你怎么会觉得我不行呢?”

    烂醉如泥的女人半张着唇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顾承宴也不需要她现在回答。

    他屈起手指,在那张红唇上轻碾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俯身印下一吻。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

    翌日,艳阳高照。

    叶青漓在大床上醒来时,身边早没了顾承宴的身影,她茫然地看着四周,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忽然营帐被人掀开,采莲走了进来。

    “小姐,你可算醒了,圣上已经出发去避暑山庄了,太子殿下吩咐半个时辰后启程回京呢!”

    “哦。”

    叶青漓呆呆地下了床,洗了把脸后才清醒一些。

    “夫君呢?”

    “大公子一早被太子殿下叫去了,现在应该还在太子营帐中。小姐快些收拾,咱们也该回去了!”

    “好。”

    叶青漓将行礼收拾好后,一出门就遇上即将启程回南疆的楚楚郡主,太子正代表圣上送别,顾承宴就在他身后。

    楚楚郡主见到叶青漓出现,忽然间眼前一亮,然而下一刻,她的目光就变得怪怪的,而且每看叶青漓一次,就会悄悄偷看顾承宴一次。

    叶青漓扭头去看顾承宴时,男人对她微微一笑,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楚楚郡主那有些明目张胆的举动。

    更怪的是楚楚郡主看向太子的眼神。

    叶青漓记得昨日楚楚郡主因为太子选定太子妃来找自己喝酒,她明明对太子还是有些喜欢的,今日再看那双眼睛里却淡淡的,什么喜欢失落都没了,好像两人从来都不认识。

    太子也有点怪,昨日圣上将郡主叫上去问话时,叶青漓记得他很是紧张,如今与楚楚郡主相对而视,淡定从容,彬彬有礼,似乎昨日那个失去光的人不是他。

    自己不过喝了次酒,怎么醒来每个人都不一样了?

    无论叶青漓如何疑惑,夏猎正式结束,叶青漓与顾承宴也回了京城。

    刚回到府中,叶青漓就收到两个好消息。

    一是申氏在经过几天和夫君父亲的商量后,终于决定和叶青漓一起合伙开酒楼!

    二是霓裳阁对面的馥春斋终于关门了!

    对于申氏的手艺,叶青漓是信得过的。她从前有开酒楼的经验,手里又有本钱,再加上申氏传家的手艺,基本无需太过担心。

    霓裳阁的事却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只是因为叶蕙珠的铺子倒闭,更因为表姑娘陈若茵。

    霓裳阁内,叶青漓坐在中间,马娘子站在一旁,陈若茵则再一次跪在叶青漓面前。

    听说陈若茵是犯了错被罚来做苦力的,马娘子对她丝毫没有手软,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干。

    胭脂铺做的是脂粉生意,脏的东西没有,重的东西却一大堆,一个月下来,陈若茵身形消瘦许多,一双杏眸不似初见时裹满算计,里面是平静和淡然。

    “一月时间已到,你的惩罚结束了,你老家的情况我已经派人了解,那两个与人结阴亲的叔伯已经替你报官,招婿一事,你是想在京城招还是回老家?”

    陈若茵摇头,“我不想招婿。”

    “难不成你还想做顾国公府的妾?大宅门里的妾室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叶青漓意外地看了马娘子一眼。

    “我不想招婿,也不想做妾,我想和表嫂学着做生意!”

    叶青漓挑眉,马娘子更快一步。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不过沾了点亲戚关系就想来霓裳阁分一杯羹吗?”

    陈若茵连忙解释,“我有钱,我可以出资!”

    “叔伯急着把我卖给别人配阴婚,就是为了侵吞父母留给我的祖产,所有老宅,店铺,良田庄子变卖后共有五千两,我愿意将这五千两全都拿出来,只求表嫂能给我一个能跟着你的机会!”

    “才五千两就想从霓裳阁学走配方,痴心妄想!”

    “我不要配方,也不想做第二个馥春斋,若是表嫂愿意,以后我就是店里的一个伙计!采花,调制,配色,算账我都能做!”

    “你空口说说,谁能信你?若是东家现在信了你,日后你卷走配方一走了之呢?”

    “我愿意立下字据,若有违背,但凭表嫂处置!”

    “万一你……”

    “马娘子不必多说了。”叶青漓抬手叫停两人对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这主意是你们谁先想出来的?”

    闻言陈若茵始终淡定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慌乱,放在膝上的双手也不自觉攥起。

    马娘子更是沉不住气,直接跪了下来。

    “东家恕罪!我只是见陈姑娘实在可怜,一时心软,才……”

    “你不必解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叶青漓她眨眼轻笑一记,侧眸看向陈若茵,“我只是好奇,你为何忽然有了跟着我做生意的想法?”

    “是,是因为陈姑娘父母已逝,她说那些银钱放在她那也是留不住,与其如此不如拿给东家,东家向来最是仁善,兴许还能用这些钱赚到更多的钱,我也想着此法合理,便同意了。”

    马娘子急着为陈若茵解释,叶青漓却并未看她,目光始终落在将唇咬得发白的陈若茵身上。

    “陈若茵,告诉我当真如此吗?”

    骤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叶青漓口中说出,陈若茵眼睫颤了颤,而后轻轻摇头。

    “不是,是我骗了马娘子!”

    “什么?”

    自己的伪装再一次被人戳破,陈若茵不再纠结,终于抬眼对上叶青漓的视线,眸中仍有些许倔强。

    “父母双双去世后,我察觉到叔伯预图谋不轨,便计划逃离,目标就锁定在顾国公府,打算趁府中世子未定,浑水摸鱼,定居京城。来京城之前我曾仔细调查过府内各人的身份,性情,其他人都和调查结果并无二致,唯有你和顾承宴不同。”

    “哦?”叶青漓勾唇,“如何不同?”

    “我听说顾承宴曾经做过道士,不近女色,可看他娶了妻,便想着那些都是谣传。未料到进府后想要亲近他竟真的这么难!”提起此事,陈若茵脸色更白了几分。

    “你的出身以及顾叶两家换亲一事我亦了如指掌,初时我并不把你放在眼里。”陈若茵顿了顿,“在我看来,你不过是运气好,被叶大人看上顶了这婚事的缺。若当初被换亲的人是我,我也能做这顾府大少奶奶!”

    “可后来在府中住的日子越久,我越发觉得不对。你并非目不识丁的粗俗女子,相反你管家理事十分娴熟,府里下人对你也十分恭敬佩服。哪怕赵夫人掌管顾府几十年,一朝病弱手中大权依旧尽归你管。”

    “她对你十分忌惮,忌惮到哪怕逼我用上漏洞百出的春药,也要离间你和顾承宴,不想让你再做顾承宴的助力!”

    “从那日事发我被顾承宴逼着赶出府,到今日你面带笑意听我说这些话,这其中的许多事,我都做不到你这般!”

    头一次从‘情敌’口中听到这番话,感觉实在不错,叶青漓笑得眯起眼睛。

    “到底哪些事,能不能具体讲讲?”

    陈若茵呼吸一滞,以为叶青漓是想看她笑话,她将指尖攥得发白,直接破罐子破摔。

    “若我是你,不会拦着顾承宴将企图爬床的表妹赶出府,也不会在她求死后派人医治,更不会将她放进自己火爆京城的铺子里,一边惩罚她,一边让她看到这间铺子赚钱的能力。”

    “从小阿娘就告诉我,女子长大后便要嫁人,必须牢牢握住夫君的心,才能相夫教子,终此一生。我听了阿娘的话,甚至为此不惜牺牲女儿家清白,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你不用费力拢住丈夫的心,就什么都有了?凭什么你连做生意都如此简单,对面的馥春斋想模仿都模仿不来?我自问相貌才学不比你差,若我也能拿到霓裳阁的配方,一定不会比你做得差!”

    马娘子终于听出不对来,指着陈若茵问道:“你不是说你是诚心悔过,从前都是被人逼到那个份上,以后只愿和我一起,留在铺子里帮东家挣钱吗?”

    “难道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陈若茵咬紧牙关,没再开口。

    “她没有骗你。”

    叶青漓看着大受伤害的马娘子,十分‘善良’地又补上一刀,“她所说处境是真,之前起了心思想趁机留在顾家是真,后来受罚来做苦力是真,趁机博取你的同情想要盗走配方也是真!”

    “甚至她在拿到配方后还想过将它偷偷卖给馥春斋,进而搞垮霓裳阁!”

    马娘子闻言霎时间脸色一白,一想到自己曾经给陈若茵透露过霓裳阁的配方,当即懊悔不已。

    “东家,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轻信这个女人!”

    陈若茵闻言亦是心头一凉。

    “你一直都在派人监视我?”

    叶青漓微微一笑,“非常人物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你在顾府有前科,我也是怕你在我铺子里随手撒点东西,那不就损失惨重了?”

    陈若茵被她一噎,瞬间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打算让马娘子配合自己留在霓裳阁,进一步获取叶青漓的信任,将全部配方拿到手后,再远离京城,自己开一家铺子。

    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陈若茵强大的自尊心受到打击,一双眸子也变得幽怨不已。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与我多说什么?要打要杀随便吧!”

    叶青漓却摇摇头,缓缓开口,“我不会打你,更不会杀你,我想请你留在霓裳阁,做霓裳阁的二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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