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 2023年7月都港区六本木森美术馆同·五十五层观景台内」

    「特级假想怨灵(名称未定)数名非术师人员目击其咒胎」

    「得知此紧急事态,就近派出2名咒术师」

    「三小时后,确认咒胎逃出。」

    「此后一周,两名术师出现■■异常,推测咒灵与一名名为立花奈奈子的少女相关,排除目标两百六十八人,移交任务权限。」

    艰险异常的任务,涉事者众多,高层态度不明。

    截止11月底,东京校已经拦下数次针对执行者的特殊行动。

    作为该项任务的指定监督者,伊地知洁高虽早有预备,但这种程度的棘手——

    “我没有看。”

    虎杖悠仁双手交握平放在桌上,低垂着头。

    任谁看都是一副忏悔的样子。

    一桌之隔,少女的发梢还滴着水,她静静的坐着,神色很淡,似乎并不打算对此表达什么看法。

    是该先向她说明咒术的事?

    还是先解释眼下的状况?

    伊地知洁高不安地抚了抚大腿处的布料,黑色的西服因突发状况起了些褶皱,他进来时没来得及脱大衣外套,这会儿后背已经出汗了。

    “那个……”

    “刺啦——”椅子腿在木地板上拖出一声响,打断了对话。

    立花奈奈子一言不发,起身进了厨房。

    拒绝交流?!!刚刚那是拒绝交流的意思吧?!!

    伊地知洁高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悠仁同学。”趁着对方暂时离开,他小声和坐在旁边的人商议:“悠仁同学有什么对策吗?”

    少年眉目阴沉,恍若未闻:“我没有看我没有看我没有看……”

    ——完全丧失斗志了!

    怎么办?

    这个时候打电话向新田求助会有效吗?

    但是……对方有没有空暂且不说,第一天就直接向后辈求助的话,作为监督人未免太失败了!

    伊地知洁高自觉陷入了两难之地。

    此时的立花奈奈子也很苦恼。

    她下午才到的宫城,完全来不及采买生活用品,晚饭本来是打算在洗完澡后再订外送的,所以冰箱里也空空如也。

    “不好意思。”立花奈奈子从厨房门后探出头,略带迟疑地问:“家里只有绿茶,伊地知先生喝吗?”

    不是把茶叶或茶丝盛进陶壶用煮沸的山泉水反复浸泡的那种茶,而是便利店里最简单的印有卡通商标的瓶装绿茶。

    “当然,请不必过于费心。”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茶饮料,伊地知松了一口气。

    对方看起来不是太难相处的类型。

    不过……

    只有一瓶?他们可是有两个人。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立花奈奈子的车票信息算是公开情报,伊地知推测她应该是没有购物的时间。

    “是去年中奖的礼品,便利店送来了一箱。”奈奈子友好地进行了说明,“请不用客气,厨房还剩下很多。”

    “这样啊。”伊地知故作冷静地推了推眼镜,余光却猛地瞥向旁座。

    悠仁同学!

    她完全在无视你啊!

    “那么……”立花奈奈子视线落在对座辅助监督的黑色西服上,开口:“现在可以开始说明了。”

    关于两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以及虎杖悠仁回到宫城的缘由。

    ……

    “假期?”

    “是。”伊地知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立花奈奈子身为普通人,对任务不具有知情权,虽然作为执行者的虎杖悠仁或许会在之后向她透露一些内容,但伊地知本人无意向她解释太多。

    这不符合手续章程,只会让交上去的报告变得冗长,由此,她们的境况也会更加不利。

    “悠仁同学是去年的毕业生了,我们的学生在校期间没有假期这一点并不适用于他。”伊地知尽力维持着公事公办的口气。

    “去年的话,也是因为情况特殊,才让他留校。”

    他还很有先见之明地进行了补充。

    可以预见的是,不管奈奈子从哪个角度提出疑问,对方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

    最有可能会听到的答案大概就是‘巧合’了。

    他们之间有认知上的差距,立花奈奈子当下便做出了判断。

    “时间呢?”她问。

    “暂定是两个月。”

    立花奈奈子不认为他口中的学生会把珍贵的两个月假期消耗在这栋老房子里,特别是在有她在的情况下。

    但其中藏匿的那些不可言说的部分,奈奈子已经不想去探求了。

    “我了解了。”这场对话与她而言其实没有意义。

    “立花同学能理解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伊地知说。

    立花奈奈子始终没有看在场的第三人,只是问:“那伊地知先生今天需要在客房留宿吗?”

    庆幸对方不再怀疑,伊地知放松下来:“我会在附近租住,必要的时候……”

    未尽的话卡在喉咙里。

    ——糟糕!太早放松警惕了!

    好在说漏嘴的部分并没有被追究。

    “必要的话,我会把客房收拾出来。”奈奈子很懂事地替他圆了场。

    新田小姐说的没错,她这位前辈虽然有很多值得尊敬的地方,但偶尔也会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今天的失误已经积攒到晚上睡觉前想起来都会愤愤然踢被子的程度,伊地知洁高认命似地站起来:“那我就告辞了。”

    “好的。”

    奈奈子披上外套,送人到门口。

    长而及腰的头发不易干,这会儿散散的落在背后,依旧湿漉漉的,夜色里乱人心绪的风抚过肩头,她瑟缩了一下。

    “立花同学。”伊地知走出玄关,最后回看了一眼屋内,面上浮现游移的神色。

    “是。”奈奈子应道。

    “悠仁他……”

    “我知道。”奈奈子很坦然地抬眼与之对视,打断道:“我会尽力配合他的。”

    “你们的工作是帮助别人,对吧?”她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

    没有追问理由和目的,也没有寻求保护。

    伊地知想起新田明对她的评价。

    ——立花奈奈子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

    “是。”他答道。

    不必再多说什么。

    或许这个女孩子自己也没能意识到,只是因为某个锚点的存在,她已经一只脚踏过了世界的明暗交界线。

    这原本会成为举足轻重的内容而被写进报告里,或是序言,或是结尾。

    但伊地知现在却犹豫是否应该抹去这一条。

    他们的工作是帮助他人,其中,当然也包括他们这些学生。

    对虎杖悠仁而言,立花奈奈子绝不是单纯作为任务对象的存在。

    而立花奈奈子本人似乎也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排斥悠仁同学。

    就像有的人类在濒死时才能看见咒灵那样,危急时刻的情绪很难被掩盖。

    伊地知猜测她的心口不一大概是思虑过多的结果。

    ……

    事实上,立花奈奈子根本没空想那么多,从浴缸里被捞出来的那一刻,她的理智就不翼而飞了。

    要不是为了维持人类最后的体面,毫不犹豫地就地装死或许会是个好选项。

    但前提是她得衣冠齐楚!

    这场事故。

    没错,奈奈子将其定义为事故。

    和在警局门口哭耍酒疯被逮捕后发现值班的警察是前男友有什么区别?

    如果的的确确是交往过的关系,立花奈奈子觉得认也就认了。

    但……她只是单相思。

    是表白后被疏远的失败人士。

    尴尬的身份,狼狈的境遇,依赖的情态,在这些条件后加上曾经喜欢的人的名字,杀伤力简直如滚雪球般呈直线增长。

    立花奈奈子此刻就像一位年过半百的无能丈夫,一面在门外徘徊着消磨时间,一面祈祷屋里那位貌美的妻子能早点入睡,要是她进门后两人完全碰不上面就最好了。

    为此她在玄关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等到发丝上的水汽都散尽了,才哆哆嗦嗦的推开门。

    他果然不在了,客厅里静悄悄的。

    奈奈子按捺下莫名生出的一丝失望,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路过的沙发背上搭着一件宽大的绒外套,帽子上的毛边挂着水珠,这会儿正顺着肩膀处的缝线往下滑落,那衣摆长也太长了,套在她身上都能遮到膝盖以下……

    奈奈子后知后觉地脸热。

    衣服还在,他应该只是上楼了。

    餐桌旁的椅子被推进去摆得整整齐齐,那瓶给伊地知先生的茶饮料明明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封,这会儿却也不见了。

    只剩下光秃秃的米黄色桌布。

    此时距离立花奈奈子的上一次进食已经过了将近八个小时,她的肚子应景似的想起了主人原本打算洗完澡点外送的计划,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不好好吃晚饭的话,身体就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醒自己好好吃夜宵,奈奈子在这一刻对这句话有了深刻体会。

    她开始头脑风暴,行李里有从学校带回来的杯面,而烧一壶热水只需要五分钟……

    短暂的犹豫过后,安静地填饱肚子后再上楼睡觉的想法占了上风。

    于是乎,等到虎杖悠仁把角角落落都排查了一遍再回到楼下时,入眼的第一幕就是女孩子低着头忙碌的背影。

    她像是被什么难住了,发丝落在单薄的肩膀上,她看也不看,随手别向耳后的动作看起来气哼哼的。

    老旧的燃气炉发出断断续续的噼啪声,在这之下,别的声响轻易便被盖过去了。

    “是故障了吗?”虎杖悠仁自然而然地靠近,伸手去碰金属旋钮。

    本来是没什么的。

    这样的情境在过去曾发生过很多次。

    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通常奈奈子会以指使的语气作为开头喊他去做,虎杖悠仁听得很习惯。

    但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

    奈奈子猛地抽回了手。

    “……”

    是他没注意到手背会碰到吗?

    虎杖悠仁忍不住偷偷看她。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

    真的,都这样了,她也一点不看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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