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

    话说柳希独自追踪那个摄走楚霖魂魄的终南山道士。道士摄到楚霖及百年大鬼阿强及众鬼的魂魄后备受柳希追赶,他必须设计甩掉她,不然摄来的这些魂魄根本没办法修炼。

    这天夜里道士在一户农家借宿,清早离去,他刚走柳希就来拍门,农夫说:人刚刚离开。

    又迟了一步,她担心楚霖的安危,无暇同他周旋,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于是她静下心来掐诀推算,一轮推算下来,她心中有数,随即不再追赶道士,而是朝百丈镇走去。

    百丈镇有一个叫林广的士绅喜好扶乩,常常以此消遣娱乐,这天他又差人去请乩仙,家仆来报,乩仙昨夜腹泻不止,今日病体虚弱无力施展法术,约择期再来。

    林广有个女儿芳龄十八,早前许配给镇上盐商的儿子为妻,两家约定来年春天就完婚。

    话说这林小姐自小养在深闺,生得十分娇艳,自古婚嫁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们在出嫁前,都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男女之事了。

    为了避免洞房花烛夜尴尬,许多父母都会在女子出嫁之前偷偷塞给她们一本书,让她们提前了解男女的闺房秘事。这本书就是《素女经》。

    情窦初开少女夜里翻看素女经时面红耳赤,娇羞不已,在烛光的映衬下模样更加迷人。

    这天柳希拍门道:听说林老爷喜好降笔请仙,我对阴阳术也略懂一二,今天路经此地看见有黑云聚集于府上东北角,如不祈福祷告不日便有灾祸降临。而东北角正是林小姐的闺房所在,小姐春天就要出阁,此祸不除,危害甚巨

    看门人将柳希的话禀报主子。林广向来就喜好请神问事,听了家奴的话很吃惊,心下思道:之前请神降附,向其诉说女儿的婚事,一直有问必答的乩仙,突然闭口不言,再三复问,得到一个“放”字,众人纷纷不解其中意,再追问,则显示天机不可泄露,不再吐露半句。难道事情要应验了?他随即请柳希进府。

    柳希坐了客位,命家仆看茶,事毕,林广说:姑娘善阴阳术能断人吉凶,听家奴所言,近日家中将有祸事降临,恳请姑娘教个避凶趋吉之法。

    "这事不难,林老爷只需要做少许的准备即可。"于是柳希嘱咐他如此如此,林广唯唯诺诺一一点头照办。

    夜里二更鼓响过之后,就见院墙上爬进一个人来,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前围着石桌转圈儿,转了四五十次就绕过石桌朝林小姐的闺房走去,他走得十分艰难好像很吃力,像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一样,他来到门前先是用手指插破窗户纸,朝房里吹了几口迷烟,然后悄悄拨开门栓开门摸进屋里,接着又围着房里的桌子转圈儿,一开始是顺时针转,转了一二百次之后,又逆时针转了一二百次,一直转到精疲力尽,最终摔倒在凳子之下。

    这时,天也蒙蒙亮了,埋伏在屋里屋外的家丁和武馆里请来临时充当护卫的护院们押着这个人到大堂来。

    林广:你是谁?深夜摸进我女儿的房间想干什么?

    道士不语。

    家丁甩手就是一巴掌:你哑巴啦?老爷问话竟敢不理?

    那个人急忙磕头说道:我是终南山道士,我知道林家小姐花容月貌,想一亲芳泽同谐鱼水之欢,就趁夜色而来,但顺着墙头爬进来之后,一看到处都是走廊通道,走过一道又一道,越走越多,怎么走也走不完,直到实在是走不动了,就让你们逮了个正着,望老爷饶命!

    林广:哼,幸而姑娘早早识破你的奸计,不然我女儿就被你这个淫贼给玷污了,我若不用大刑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女子被你染指,来人,把他阉了。

    两个家丁过来抓他,道士拼命求饶。

    柳希:且慢,林老爷我要向他取回一件东西。

    林广:什么东西?

    柳希对道士说: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我要那个紫金葫芦。

    道士看见柳希急忙说道:我真是太大意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可以把他们的魂魄给你,但你必须让他们马上放了我,不然我就作法让他们魂飞魄散。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紫金葫芦攥在手里威胁道。

    真是嚣张跋扈,家丁看不惯劈头盖脸又是一巴掌打得道士火冒金星:你小子还挺嚣张啊,给你点厉害瞧瞧!

    柳希:你不用威胁我,你落在我们的手里,是生是死在于我们,把葫芦给我。

    道士:放了我就给你。

    林广:哼!我生平最讨厌被人恐吓威胁,既然你不识好歹,动手。

    "是。"说着家丁护院就去扒他的裤头。

    道士:不,大老爷饶命饶命,我给我给..

    于是道士把紫金葫芦给了柳希。柳希接过小葫芦,仔细确认后说:"好,魂魄都在里面。"她转身对林广说道:林老爷幸得小姐平安无事,今已小惩大诫,可以放了他。

    "不行,放了他,他日后再害人,我今天要为民除害,留下一件东西才能走,还等什么?动手。"

    "是。"众家丁和护院又来擒住道士。

    道士:不不不,大老爷饶命,饶了我这一次吧。

    看见林广态度坚决。柳希说:你身为道士,自恃法术无故拘人魂魄,□□妇女修炼邪术,作恶多端天理难容,我们理应替天行道。

    道士:不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

    柳希:劝你今后洗心革面本分做人,严守教规教义,若日后再犯,休怪我不客气。

    道士:是。

    "林老爷。"柳希想让林广松口放人,见他执意不从,则对道士说:你走吧

    家丁护院等待林广的指示,柳希要放人,他是万分不情愿,但她能擒拿他,也能再抓他,半晌他终于点头示意道:让他走。

    "是。"家丁解开束缚在道士手脚上的绳子。道士站起身来对林广和柳希欠身作揖之后飞似地跑了。

    "你们也下去吧。"

    是。

    家丁和护院都走后,林广说:像这种禽兽不去势不送官严办,今后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惨遭毒害,你怎么就这样放他走了呢?

    柳希说:他今日能脱险皆是小人之福。如果你将他去势,他日后上门报仇,你和家人将如何应对?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能预料他日后不再暗算你?就算将他送官,是判他偷盗呢?还是奸污民女?他始终是犯罪未遂,官府最终也就是将他遣回原籍,倒不如现在卖个人情给他,让他从此散去,岂不两全其美?

    林广恍然醒悟,点头称赞道:还是姑娘深思极虑有远见,老夫不及,佩服佩服。

    柳希:你放心,天理昭彰,他能逃一时,逃不了一世的。

    林广:对了姑娘,你对道士使用的是什么法术?

    柳希:是奇门术,只是一般的小法术。

    林广:今日我女儿虎口脱险还没向你答谢呢,为表谢意,就请姑娘在府里多留几日,我也好尽主人之谊招待你啊。

    柳希: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有事就此告别。

    说着她不顾林广的挽留就出了府返回临安。

    柳希在董家庄董二娃家找到达京他们,她先用咒语将楚霖的魂魄从紫金葫芦里抽离出来,再让她魂魄归体,渐渐地楚霖开始有意识。

    阿德小萸:太好了,姐姐终于醒了!

    楚霖醒来:阿德小萸,达叔,小希姐。

    达京:谢天谢地,你再不醒来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楚霖:我没事,对了小希姐,你要怎么处置瓶里的那些魂魄?

    柳希:如果他们愿意接受教化超度我可以送他们去往生,至于那个叫阿强的我会将他封印起来,拿到庙里让城隍神看管他,他不会再危害人间了。

    楚霖:如此甚好,他们大多数是被道士迫困在里面的。

    柳希:情况我都知道了,我会妥善处理的,你别担心。你昏睡日久先别下床,我去熬些粥给你喝。

    楚霖:嗯。对了小希姐,我不明白那个道士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走?

    柳希:道士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他需要阿强那样生前危害百姓,死了也要霸凌群鬼的百年恶鬼来修炼邪术。因为他们不巧都上了你的身,所以连累了你而已。

    楚霖:原来是这样。只是现在我们已经舍弃了扬州的一切来到临安,以后该怎么办呢?

    柳希叹了一口气说:江湖儿女江湖佬,哪处安身哪处家。莫为旧情伤旧事,但将新水煮新茶。既来之则安之。

    董老汉听闻柳希返回村子,急忙找人整理了一间空屋安置他们:这是村里老寡妇的房子,她秋天的时候去世了,因为没有儿子,所以房子无人住,二娃家窄小,你们住这里会宽敞许多。

    柳希:有劳你费心了。

    董老汉:举手之劳,姑娘去而复返是本村的造化,我们无限欢迎。对了,有件事还得麻烦你,上一次在回音谷里见到的将士骸骨,我们已经找出来择地安葬了,只是给将士们建立庙宇的地方还没找到。

    位于董家村西北的银山数百年前一直是银矿的开采地,后来矿源枯竭才被遗弃。

    董老汉说:银山的银矿已经日薄西山,风光不再,采矿人走后,山里的植被恢复了面貌,所以樵夫和放牧人会往这里来,猎人则不会来,因为山里没有动物。

    说着,一个牧羊人赶羊下山,他对董老汉说:别上山了,那个人又出现了。

    董老汉:青天白日现身,这还了得。

    牧羊人:可不是,以前是阴天的时候偶尔看见他,现在青天白日的也能见到了,再这样下去,我以后不会来这里放牧了。

    牧羊人说完下山了。董老汉:姑娘我们走吧。

    柳希:天色尚早,你不是说山里有个废弃的寺庙吗?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看看再走呢?

    董老汉:刚才放羊倌说那个"人"又出现了,我看还是不要去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这样的,大概是五十年前,村里来了一个人,他因家道中落来投奔当时董家庄的远亲,想借一笔钱回去做买卖,他来了以后在村里住了一阵子,却暗中和这家的闺女好上了,这个人在老家是有妻有子的,事情被撞破后,女子的父母怒不可遏收回出借的钱,对他又骂又打最后告到官府,县官将那名男子以勾引良家少女的罪名处以杖刑,村里的人都瞧不起他,打击和谩骂使他一下子就走进了绝境,他无钱返乡又病又穷就上了银山自尽而死。”

    柳希:原来是这样。

    董老汉继续说道:他死后阴魂不散,山里的樵夫和牧羊人经常撞见他,由于他上吊的地方是上山的必经之路,所以我担心..

    柳希:不必担心,你尽管带路。

    董老汉继续说:好吧。他带怨气而死,死后村里开始不太平,年轻人和壮年男子纷纷无病而亡,又因为时常看见他的鬼魂,所以村里个个人心惶惶就集资到临安请来灵隐寺的高僧作法,并在山里修筑寺庙镇压亡灵,刚开始寺里还有和尚,后来山鬼集体作乱,和尚被吓跑了,寺庙也就荒废了。

    说着他们来到当年男子上吊的那棵百年大槐树下。槐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孤零零的站在寒风中。冬景萧萧,入冬后的老槐树,虽然没有春夏的葳蕤绚烂,却另有一番日薄夕暮的人生况味,让人不禁叹其沧桑,慨其风霜。

    上山的小路就从槐树下直通山顶,柳希在树下看了一会儿后上了山,山上的天竺寺香火绝迹,一片寂静之下异常冷清,感觉有些凄凉。没有僧人,没有香客,也没有鸟鸣,整座寺庙只有自然的风声。

    天竺寺里面供奉着释迦牟尼佛、观音、文殊普贤、四大天王、韦驮菩萨、弥勒佛、地藏王等菩萨,典雅朴素而庄严。

    大雄宝殿外面的回廊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站在院子前面远望,可以看见山下的村庄,寺庙周围被群峰绿树环绕,大殿左边的山壁上刻着佛家的典籍和石雕佛像,形态生动、技艺精湛。右边则是几间僧舍,僧房四周是菜园子,倘若随手种下几株瓜果蔬菜,春夏秋的季节则是瓜藤蔓地。

    "真是个好地方。"柳希对老汉说:"就把给将士们修建的庙宇建在半山腰的那棵老槐树旁,一来可以镇压超度亡灵,二来可以保平安降吉祥,再来我要重建天竺寺。"

    就这样柳希没有住老寡妇家,而是和达京二人住天竺寺,楚霖,阿德和小萸三人则住在村里。

    达京是进士出身,文采和修养都很优秀,他可以教导阿德和小萸读书写字,对于阿德和小萸的教育柳希是用心良苦,她让阿德小萸白天到寺里跟随达京读书学习,为人处世则由楚霖和她亲自教导。在董老汉的帮助下楚霖和柳希一起中兴天竺寺,为乡民看病采药。

    时间一天天过去,银山的天竺寺因为有柳希,达京和楚霖的打理,香火开始延续,乡民渐渐地上山拜佛,病者则找她看病。

    董老汉觉得不可思议,他说:放羊人对银山远而避之,避之唯恐不及,你们往来山上就没有遇上一些奇怪的事吗?

    楚霖:奇怪的事?你指的是什么?

    董老汉:鬼怪。

    楚霖:向来山中多鬼魅,一定是有的,幸运的是我没有遇到。

    董老汉:以前住在寺里的和尚被山鬼吓跑,那吊死在槐树上的鬼魂你难道都没遇到吗?

    楚霖:没有,或者现在我想见也见不到了,半山腰上建了将军庙,山上又有天竺寺,姐姐请回天神镇守银山,鬼怪和瘟神远离这里,这里将会越来越太平。

    董老汉听了楚霖的话倍感欣慰。

    这天柳希下山给村民看病,返回时已是深夜,没有灯笼照明她独自在夜幕下行走。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夜晚走在山里柳希并未觉得黑暗,而是一片光明。

    这时,"啊~哦!啊~哦"撕心裂肺的鸟鸣在夜空中极具穿透力,似乎要钻破耳膜直刺内心。

    是噪鹃。

    有人称它为“冤魂鸟”。它臭名昭著,是因为它那凄凉瘆人的声音让人背脊发凉,虽然让人恨之入骨,却常常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甚至不知道它长啥模样,因为噪鹃总是藏身在高大茂密的树冠里。

    万物皆有灵,众生皆有命,万物同源,众生一体。对修行之人来说,世间万物都有生命,躁鹃或许带来了一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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