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潭

    黄州将军府。

    李政:自屠村后,阴兵藏形匿迹,不见踪影。我依照将军的吩咐派出几支人马在城外四处查访,一有动静立即来报。

    宗政陵: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若能抢先找出他们的藏身处,加以歼灭,我方的处境则不被牵动。夹谷,你能找出他们的行踪吗?

    夹谷真人:我多次卜卦皆为“乾”卦,此乃大凶之卦。再者遥望北方的山谷中幔幕遮日,正午看不见太阳,夜里望不见星斗,此衰败之兆。我敢断言此山中暗藏凶险,十有八九与阴兵有关。

    黄州太守:黄州的北面是虞山,山中有一深潭,因水深不可估量,故而取名叫“无底潭”,村民世代依靠着水潭的水源生活,水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村民甚至还能在潭里捕捞跳跃的鱼鳖,遇一年大旱,水位下降,水潭露出了真面目,鱼鳖全部离奇消失不见,一座神奇的地下宫殿呈现出来。村民惊骇万分,称之为地下“龙宫”,宫殿内有石窟,石窟的石壁上有凿刻着马、鸟、鱼等图案,石窟里有石壁、石柱和穹顶,可蔽风雨。

    夹谷真人:倘若阴兵霸占此山,在山中昼行夜伏,集结山妖木魁,千奇万怪来侮狎百姓,死者又十之七八。将军,我愿引一百兵士前去察看,若见阴兵,一举剿灭。

    宗政陵:好,我另外再派两人协助你,帐下军将谁愿同往?

    王坚自告奋勇:我愿同夹谷真人前往。

    宗政陵:好,阿布,你也去。

    柯子布:是。

    随从来报:将军,门外有两名女子求见,自称是将军的故交。

    宗政陵:女子?有请。

    随从:是。

    众将官:我等告退。

    不一会儿,妍之和南玄风尘仆仆:陵哥哥!

    宗政陵很惊喜:你怎么来了?

    贾妍之:我来看你啊。

    宗政陵:谁和你一起来?

    贾妍之:只有南玄。

    南玄赶紧拜见:少将军安好!

    宗政陵:你俩只身跑来,实在胡闹,沿途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贾妍之容颜瘦损,大见憔悴:托福托福,我们一路平安。

    宗政陵:丞相知不知道你来?

    贾妍之:父亲要是知道了我还能来吗?我是留书出走。

    宗政陵:临别前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事已至此,你便停留几日,然后我派人送你回去。

    贾妍之:不可不可,正值用人之际,我正要匹马上阵与你并肩作战,共同抵御外寇,我可不要回去。

    宗政陵:胡闹,领兵作战岂是儿戏。

    贾妍之:古有木兰从军记,近有抗金名将梁红玉,我精通翰墨,能挽弓箭,她们尚且能提枪上马,我也可以。你若不收我,我则投奔老将军去了。

    妍之将宗政陵的父亲左将军宗政合抬了上来。

    宗政陵深知贾妍之性情刚烈,极难说服,若稍有不顺意,她定会离去,倘若出了意外可就麻烦了,她独行千里远来黄州,实属不易,况且为国出力,这份心意实在难得,亦是好事。

    贾妍之冰雪聪明,玲珑剔透,有鸿鹄之志,展鲲鹏之雄,是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

    他对她说:我不应允实在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如今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我尚不能救,你我青梅竹马,我实在是不忍心你跟着受苦。

    贾妍之:陵哥哥的忧虑我自是知晓,然而我的心意你应该明白。我习武读书,不能驰骋沙场,塞旗斩将,处世碌碌无为,与朽木腐草何异?不要以为女子就是弱者,女子也不是天生就软弱,只是没有觉醒而已。

    天下豪杰众多,女郎亦有。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

    宗政陵:好,有你相助我又得一臂膀,既来之则安之,我立即让下人为你择一处居室,你且住下,好好歇息。

    贾妍之:好。

    就这样贾妍之被安排在府里住下。

    柯子布和百里桑知道贾妍之来了,二人立即过来拜望:妍之小姐一路辛苦了。

    贾妍之:二位别来无恙?

    柯子布:托福托福,一切安好。

    百里桑:妍之小姐初来乍到若有需要请尽管吩咐,我好让下人去准备。

    贾妍之:我看这里该有的都有了,就不用麻烦了。

    百里桑:小姐有所不知,若在此只是住一两晚倒还好,长久居住可不方便呐。

    贾妍之:为什么?

    百里桑:府里人多嘈杂,将士幕僚进进出出,实在不便,长久之计是另外择一住所,让你住得舒适些。

    贾妍之点头赞同:这事以后再说吧,眼下还是先住在府里,一来初到黄州立足未稳,和你们住在一起我比较放心,二来我与你们多日未见,心中甚是想念。刚开始我还以为陵哥哥会遣我去别处居住,看来是我多心了。

    百里桑:怎么会呢?妍之小姐是座上宾,理当殷勤相待,不将你安置在身边少爷放心不下。这不,已经挑了几个机灵丫鬟过来服侍你。

    贾妍之:免了免了,此番不是出游享乐,有南玄陪我就够了。对了,听说前些日子有阴兵攻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百里桑:这事说来话长...

    经过十多日的疗养柳希伤势恢复,刚开始宗政陵还很担心衙署里的鬼怪会出来作祟,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让夹谷将衙署里闹鬼的房间和阁楼封印起来。

    夹谷真人笑道:少将军多虑了,像姑娘这等有神灵加持的人鬼怪见到她跑都来不及了,又怎会祸害她呢。将军难道忘了神明的药方吗?

    有道理,宗政陵也就没有坚持。他没有将柳希安置在他的府邸里,一来是因为府里闲杂人等太多,每天早晚出出入入的不大方便,二来是因为旧衙署宽敞安静的缘故。

    自从柳希住进来后,他因探病进进出出许多次,发现官署里朱将军砍杀妻子小妾的东西两处厢房一直挂着大锁,人靠近时,阴冷寒凉,就算紧闭的窗门也在向外漏风,偶尔还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很是怪异。而其他房间就没有异样的感觉,所以柳希住在会客厅的客房,也就是当年衙署里的宾客及幕僚住的房间。

    这天宗政陵处理完公务就去看望柳希,夜幕降临,旧府衙里静悄悄的。穿过府衙大堂,会经过一个院子,院子里的胭脂花开得正好。

    盛夏的胭脂花总是给人几许孤寂的印象。

    黄昏,花儿静静地盛开在树荫下,越开越繁茂,到了夜晚,它又合起了花瓣。胭脂花以紫红色为多,也有橘、黄、白和跳色,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很耐看,它就像一个朴实的姑娘,初见时没有惊人之美,可相处久了,竟铭记在心,难以忘怀!

    当酷热的一天结束了,四周渐渐陷入昏暗时,它会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花香,充满了尘世的气质和脉脉的温情。

    看着在墙角及树下一丛丛、一簇簇的胭脂花宗政陵叹道:暗香浮动月黄昏。

    借着月光,他好像看见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子,浓妆艳抹地站在花丛中,红愁绿惨,模样十分可怜。他知道是鬼魅。

    女子年岁三十余,她虽然精心装饰自己,但仔细看她长得并不美,大脸小眼睛塌鼻子凸嘴巴,身材矮小,女子突然向宗政陵遥遥作揖,眼泪滴湿了衣襟,始终不讲一句话,然后渐渐地隐入土中,宗政陵感到奇怪。

    柳希知道后说: 她没有害人的意思,说到底她是一个多情且薄命的女子,她能现身面见将军也算有缘,她的棺木至今还停留在府衙后门的破屋里,若将军不嫌麻烦就请择地安葬她,好让她入土为安。

    次日宗政陵询问县令,县令说:棺材是前任官员的女儿,小的时候长得灵动可爱,当时金铺的老板和那官员是故交,两家就订下娃娃亲,谁知道女娃长大后模样大变,比例失衡,成了名副其实的丑女,男方坚决退婚。她郁郁寡欢活到三十岁就死去了,当时官员已经调走,约好日后来运走,但从停放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我们又不敢送去安葬,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已经很长久了。

    于是宗政陵就拿出银子,买了半亩坟地,把棺材迁葬了。

    棺材长期停放,并非幽灵的愿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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