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珂出来的时候,门口看守的弟子正抱着剑在打瞌睡。

    随着洛珂靠近,他一个激灵猛地惊醒。

    他看了看身边完好无损的洛珂又看了看屋里已经变成碎屑的剑阵,顿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出来的,你把结界破了?”

    准确地说她并不是破掉结界才得以出来,而是直接把整个结界毁掉了。

    但洛珂并不打算对此多做解释,只是问道:“劳烦问一下,今日为何这般冷清,连一个修炼的弟子都见不到。”

    看守弟子看了看身旁年轻女子清俊的侧脸,视线下移,看到她手里握着的那把发着冷白色剑光的剑。

    这把剑刚刚才把屋里的三层剑阵结界给碾成了碎屑。

    那可是能困住三阶妖兽的结界。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看守弟子于是老实交代道:“今日剑宗来落云宗遴选弟子,大家都去大堂集合了。”

    在这里关了这些天,自己竟险些忘了,今天是剑宗来挑选参加秘境试炼弟子的日子。

    往年都是按照实力排名来定谁有资格参加秘境试炼,今年的候选人本来定的是自己。

    洛珂眯了眯眼,但如果自己因为触犯了宗规被关进惩戒堂不能来的话,那就不得不另选他人了。

    看守弟子见女子听完自己的话神情没有太多的波动,只是轻轻地对自己道了声多谢,下一秒他再看时,身旁已经没有了人。

    洛珂到的时候,应鸿轩正在给苏清婉的储物袋中塞入最后一个血灵芝。

    “清婉,这次是你第一次去剑宗,路途遥远,我给你准备了许多护身法宝,切记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

    苏清婉身上各种灵珠手链、符咒、丹药,乱七八糟的法宝带了一大堆。

    稍微一动,就叮呤咣啷乱响。

    “大师兄真是好兴致,连宗门辛苦供奉了百年的血灵芝,都可以随手送人。”洛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应鸿轩身后说道。

    应鸿轩看到本来应该关在惩戒堂的洛珂突然出现在眼前,惊讶道。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你竟敢从结界偷跑出来。”

    洛珂背着手走过去,“也不能算偷跑吧,宗规上写的是禁闭七日,今日七日时限已到,早已过了处罚的时间。”

    “但我等啊等,等了好久也不见一个人来,只好自己先出来了。”

    说完,洛珂转头看着旁边的苏清婉,“你果然已经醒了。”

    下一秒洛珂拔出手中傲霜剑,将剑尖对向她:“说,你那天为什么要去我的房间放跑那个狐妖。”

    应鸿轩挡在苏清婉身前,按住洛珂拿剑的手。

    面对洛珂,应鸿轩脸上都是纠结神色。

    看到他这幅反应,洛珂就知道他们应该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确实如自己当初所言。

    苏清婉:“我那天正在走路,突然听到房中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我随着声音寻过去,就看到一个正被绳索捆住动弹不得,正在啼哭的一个孩子,他一个劲地求我放了他,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但我没想到被捆住的竟然是只狐妖,他故意装成孩童的样子来引我上钩。”

    狐妖确实擅长变幻成其他人的样子来蛊惑人心,苏清婉入门时间不长,一时分辨不了,她不怪她。

    但其他的师兄弟呢,他们还是想都不想地就站到了苏清婉一边。

    洛珂还没说什么,苏清婉就泪流满面了,一副委屈害怕的样子。

    “洛师姐,我并不是有意这样做的,我也不知道掌门还有师兄他们会误会是你打伤的我,我醒来就立刻跟他们说明了事情真相。”

    见洛珂依然不为所动,苏清婉委屈地看着一旁的应鸿轩,“大师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应鸿轩不忍看到苏清婉的委曲求全样子,上前一步拦住洛珂。

    “洛珂,这件事情是我们误会你了,是但清婉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冲她撒气,先把剑放下。”

    所以你们明知道我并没有打伤她,但还是任凭我关在那里,如果不是自己冲破了结界,我还要在惩戒堂被关多久,直到苏清婉被剑宗选中参加秘境试炼为止吗?

    应鸿轩:“之前的事确实是我们误会你了不假,可也确实是你的剑阵导致清婉受伤,从这方面讲,你确实难辞其咎。”

    听完大师兄的话,洛珂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而是困惑。

    她最是了解应鸿轩的性情,之前的应鸿轩风光霁月,从不徇私,按照以往的他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倒打一耙的话的。

    以前的应鸿轩是把自律刻在脑门上的人,宗门中属他修炼刻苦,这样的他,纵使苏清婉再怎么美色过人,应鸿轩也不会因为他人而荒废了自己课业,但他现在却为了不让自己跟苏清婉拉开太多差距,课业不习,修为一再下降。

    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是从应鸿轩从山下带回苏清婉,从魔宗逐渐开始蠢蠢欲动,亦或是更早之前。

    洛珂突然觉得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好像在自己背后有一只巨大的手用一根根看不见的细线在操纵着他们。

    之前魔气对她说,他们都生活在一个以苏清婉女主的话本子里,他们的命是早就写好了的,劝她面对已经写好的命格不要白费力气。

    不管它说的是不是真的,洛珂都对这种现状感到愤怒。

    她的命凭什么要经他人之手书写,凭什么自己必须要当别人的过河卒子,当他人故事中的无聊注脚。

    洛珂匹夫之勇有过,莽撞无畏有过,但唯独学不会妥协。

    她偏要争,争出个头破血流的胜利。

    洛珂直视他们二人,眼神清亮。

    “那我来算算我的账,我因为你无故被关在惩戒堂七天,这笔账你准备怎么赔。”

    “不如我真的在你们两个身上砍几刀,坐实了我残害同门这桩罪可好。”

    洛珂从来不是一个宽容大度,可以随意选择原谅的人,她惯有的准则就是百倍奉还。

    洛珂挥舞着手中傲霜剑,冷白的剑光将她的脸照亮。

    “你们两个谁先来。”

    我要的公道你们不给,那我便自己来取。

    洛珂挽了个剑招,大喝一声冲向前去。

    “拔剑。”

    若是以前的应鸿轩,兴许还能有一战之力,但他因为长时间疏于修炼,如今早已不是洛珂的对手。

    还没等洛珂使出全力,应鸿轩就已经败在她的剑下。

    洛珂蹲下身,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

    “很严重嘛,大师兄,几个月而已,你的功力怎么退步成这样了。”

    她伸手揩掉应鸿轩嘴角溢出的鲜血。

    “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是我嫉妒成性,故意伤人吗?”

    “现在看清楚了,如果我真的想打伤谁,也该是这种程度,而不会只是让对方轻飘飘地昏迷几天。”

    然后不顾还在倒地流血的应鸿轩,调转方向朝一直在角落里躲着的苏清婉走去。

    还有一个。

    洛珂在心中默念。

    随着洛珂的一步步靠近,苏清婉吓得不住后退。

    就在傲霜剑快要碰到苏清婉时,从她穿的衣服上发出巨大的金黄色亮光。

    洛珂惊讶地看着苏清婉身上的法衣,天蚕丝绸混合珍稀金属丝线,这是她娘留给她的天蚕法衣,能抵御八阶妖兽的攻击。

    这是她母亲卓兰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是在洛珂还小的时候就开始精心制作,花费了数十年才做出来这么一件。

    母亲把这件衣服送给自己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希望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这件法衣可以代替她保护好她的小女儿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但是现在,它却穿在了苏清婉的身上。

    之前被应鸿轩那样倒打一耙洛珂尚且还能扛住,但现在看到自己娘亲留给自己的护命法宝穿在了别人身上,她只觉得眼眶泛红,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是谁,到底是谁,谁允许你穿上的!”

    “把我娘留下的法衣脱下。”

    洛珂疯了一般上前,想要把属于自己的天蚕法衣抢回来。

    还没等碰到法衣的衣角,突然一股巨力袭来,带着山呼海啸的架势冲向洛珂。

    洛珂受到掌风冲击,一连飞出去了几十米,直到撞到门口的盘龙柱才停下来。

    掌门洛鸿博素来以掌法凌厉狠辣为名,刚才洛珂受的这一掌怕不是使出了八成功力,洛珂只觉得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就已经被掀飞了,在撞到盘龙柱的瞬间,当场被震得咳出一口血来。

    洛珂从柱子上滑落到地上,缓了好几分钟才能再次听见声音,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自己的掌门父亲怒不可遏的声音。

    “洛珂,毁坏结界,打伤师兄,现在你还不善罢甘休,还要继续放肆下去吗。”

    洛鸿博从空中缓缓下落,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淡漠,宽大的斗篷落下,洛鸿博缓缓站定,他最终站在了苏清婉面前,站在了自己对面。

    洛珂从小就与自己的掌门父亲不亲近,人人都说洛鸿博铁面无私,从不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

    她以为是他本性如此,才对自己如此冷淡。

    没想到面对苏清婉,就连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洛掌门竟也变得假公济私了。

    应鸿轩在被自己打败后就吞服了不少丹药,现在早已恢复元气,而苏清婉更是因为有天蚕法衣护体,一点伤都没有。

    反观自己这里被打到血流不止,浑身上下只有一把剑还属于自己。

    真是好不狼狈。

    谢卿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门外突然传来巨大的铜铃声,天空中顿时变得乌压压一片,天空中一片硕大的乌云正在向落云宗靠近。

    等靠近了才发现那并不是大片的乌云,而是密密麻麻的人正在御剑飞行。

    剑宗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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